平基·布賴爾承擔過梅森往墨西哥邊境以北地方的全部包機飛行,她乍看起來似乎只是年紀輕輕,無憂無慮,有個寬容的丈夫、幸福的家庭的女人。
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看出,她那美麗的雙手顯示出力量,碧藍的眼睛閃爍出鋼鐵意志。即使觀察力最敏鋭的人也絕不會猜想到:她曾經在戰時開飛機跨越大西洋,還教過軍事航空學生如何使用規避戰術。她的大部分時間是在空中度過,而她丈夫,一位有經驗的機械師,十分欽慕她,總是保證把她駕駛的每一架飛機都維修到機械狀態盡善盡美。
平基駕駛一架“馬丁”號雙引擎飛機,恰在梅森停車的時候,完成了一次十全十美的着陸。她駕駛飛機滑行過來,看見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操縱飛機轉向他們,只關閉了右邊的發動機,把艙門打開。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爬上飛機,平基開動右發動機,嚮導航塔報告,然後開始地面滑行。
她問道:“菲尼克斯?”
梅森説:“菲尼克斯。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如果我們不能和拉斯維加斯的飛機在菲尼克斯銜接,你就必須駕機把我們送到埃爾帕索。”
平基説:“沒問題,能辦到。”
她開大發動機的油門,操縱機翼,做例行檢查,收到起飛命令就起飛昇空。
德拉·斯特里特背靠椅子坐定後説道:“我們成功了。”
梅森説:“到目前為止。”
平基慢慢操縱飛機達到高速,飛過擁擠的船塢上空,這時下方呈現朦朧的藍色,然後向着左側高聳的羣山飛去。夕陽的金輝把長長的影子投射到下方地面上。
平基説:“你們剛巧截住我。我剛從拉斯維加斯回來。我把油箱加滿了油就起飛了。”
梅森把他帶的大公事皮包打開,取出一個功率很大的袖珍無線電收音機。
“如果我收聽新聞,這會干擾導航嗎?”他問道。
平基搖搖頭:“我們現在不受限制。”
梅森説:“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聽6點鐘的新聞廣播。”
平基説:“馬上開始聽吧,還有30秒。請記住,這次旅行你要損失1小時,埃爾帕索的時間比此地的時間晚1小時。”
梅森説:“我知道。”就打開了收音機。
收音機中廣播員總結了國際形勢,評論了導致5人喪生的汽車迎頭相撞事故,然後接着説道:“一名洛杉磯的女繼承人,因她丈夫大約13個月前中毒死亡受到警方傳訊,但她卻神秘失蹤。
經過調查已證實她去銀行取出相當大一筆錢,然後乘出租汽車到機場。
接着,她似乎在機場突然消失。現在沒有她以自己名義搭乘飛機的記錄。警方認為她用了假姓名。在這種情形下,逃跑就構成罪證。地方檢察院要求審訊她。警方拒絕對這一控告她的案件做出評論。地方檢察院説,‘我們要求詢問她’。當進一步追問細節時,這位官員神秘地微笑,只説了一句‘無可奉告’。”梅森轉向德拉·斯特里特,關上收音機,把它放回公事皮包。平基問:“這就是你所希望的?”梅森説:“就是。”
“你搶在警方前面了?”
梅森微笑:“我希望如此。”
平基駕機穿越左側高聳的聖戈爾戈尼奧山和右側的聖哈辛托山之間的山口,這兩座山脈的頂峯都在海拔兩英里以上。然後飛到棕櫚泉的上空。
梅森向下方指了指筆直的一排棕櫚樹,簡直就像沿着眺望線種植的。
平基點點頭説道:“聖安德烈斷層。”德拉·斯特里特問:“地震的發源地?”梅森回答:“是地震的發源地。”“這些樹是怎麼回事?”
梅森説:“地下水源的水上升。我想,如果我們對這水瞭解的更多,對地球表面的瞭解也就多得多了。噢,在遠方靠右邊你能看見索爾頓湖上的霧靄,索爾頓湖是低於海平面230英里的一潭水。在這片沙漠有各種稀奇的事情。”
德拉·斯特里特説:“頭兒,我知道你多麼喜愛這片沙漠,可是你能不能靠着椅背坐舒服點休息一下,睡上幾分鐘?”
梅森搖頭:“我太緊張了,德拉。”
她問:“你為什麼設想我們的當事人做了這種蠢事?”
梅森説:“我們知道她在離開之前去看過喬治·芬德利,我想喬治有可能是這出戏裏的反面角色。然而,無論理由如何,我們都必須趕在警方之前見到她。”
“我們到她那裏以後,能做些什麼?”
梅森説:“我必須考慮一些事情。”
德拉·斯特里特説:“你需要做某種思考。”
梅森承認:“我知道。”
德拉·斯特里特接着説:“去機場,買一個女青年的票,付出150美元的額外津貼。頭兒,你不認為她是力圖跑掉並去南美洲某個地方嗎?是不是?”
梅森聳肩表示無奈。他説:“當事人往往做怪事。你相信好了,有好幾件事當事人做得出來。當事人通常提供某件有關的事實,用他自己的判斷代替你的判斷,然後做出瘋狂的舉動以致影響到他自己的地位,而又不事先徵求你的意見。除此之外,你説不準當事人會做出什麼事,那是無法預言的。”
平基笑開了口:“佩裏,請記住我是你的一個當事人。”
梅森對她説:“而且你也是個未知數。”
平基假裝正經地説道:“我努力做到。”
德拉·斯特里特問:“讓他們去猜?”
平基説:“確實如此。那是我們的一個武器。”
他們默默地繼續飛行,這時梅森卻對那片沙漠上不斷變化的景象着迷了:這兒有座座孤山上自然侵蝕形成的離奇圖案,輕淡優美的色彩,修長的陰影,漸濃的暮色。
他終於説道:“我永遠不會成為飛行員。”
平基問道:“為什麼?”
“我對自然風景,尤其是沙漠景色的興趣太濃厚了。”
平基説:“我知道。可是我的許多乘客對它感到厭煩。他們覺得下方大地上除了沙子什麼也沒有。”
當飛機越過科羅拉多河時,暮色已濃。梅森已經不那麼緊張,他的頭支撐在椅背上面的頭靠上,閉上了眼睛。
平基一邊聽着收音機的廣播,小聲對德拉·斯拉里特説:“估計他能成功。拉斯維加斯的飛機要遲到10分鐘。我們能及時到達。”
梅森突然一下子向前挺直身子問道:“我們能成功?”
平基説:“你們能成功。”
梅森又靠着椅背舒服地坐好。
平基駕機平穩地飛行在漸濃的夜色中,後來輕輕地伸過手去檢查梅森的安全帶,朝着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降下機翼,於是飛機降落在菲尼克斯機場。
梅森因飛機下降引起警覺,摸了摸他的公事皮包。
平基説:“你有5分鐘時間,那架飛機馬上就到達,它至少要過5分鐘才起飛。我很高興你們成功了,可是也很抱歉不能送你們去埃爾帕索。”
梅森説:“我們坐噴氣式班機可以節省時間,否則,我們就會全程與你同行。”
這架飛機向機場這邊滑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爬出飛機。德拉説聲“佩裏,我去辦理機票”,就跑向售票處。
平基從飛機座艙向梅森揮手致意,然後加大發動機油門,沿跑道滑行升空。
那架從拉斯維加斯飛來的大型飛機滑行過來,急速轉彎到一個彎道上,遵照信號燈停下。
德拉·斯特里特趕快跑過來,説道:“都辦好了,咱們有票了。我們沒行李,事情好辦多了。”
他們上了飛機,舒舒服服地坐下。梅森把椅背後傾,説道:“德拉,這件事咱們辦成功了。”
“你認為咱們能來得及嗎?”
梅森説:“不知道。收音機廣播的那條新聞會推波助瀾。那個海倫·埃布,就是賣票給塞爾瑪·安森的那個女人,會認識到自己在這出戏裏扮演了一個角色,還可能去和她在某地的男朋友談論。如果他聽到電台那條廣播,他會和警方聯繫……不管怎樣,我們的所作所為,不僅是可能範圍內的‘至佳’,也將近‘至多’。”梅森閉上眼睛,聲音漸漸微弱,待他説完“現在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就無聲無息了。
那架大型飛機滑行到跑道一端停下。馬達轟鳴,拉開制動器,飛機突然前衝,離開地面,在轟鳴聲中加速達到高速飛行。
當飛機到達埃爾帕索降落時,梅森還在睡夢中。
德拉·斯特里特用時輕輕推他,説:“頭兒,我們就要在機場着陸了。”
梅森睜開眼睛,搖搖頭,“啊”了一聲,然後微笑着説:“德拉,謝謝。”
她説:“頭兒,如果他們可以證明:塞爾瑪·安森買了那張票並使用假名旅行,再者,如果她蠢到去用假名在埃爾帕索登記,我們能為此做些什麼呢?”
梅森説:“德拉,應該發揮我們的足智多謀。畢竟人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這裏。她也許繼續行程去墨西哥了。她也許換乘其他飛機向東或向南方去了,或者,考慮到此事,她也有可能返回拉斯維加斯去了。”
德拉·斯特里特説:“好啦,你會提出什麼辦法。你總是有辦法的。”
梅森説:“希望如此。一個專門出庭的辯護律師必須隨時準備應付一切意外事件。”
飛機起落架着地。
梅森説:“德拉,儘快找到電話,用你的信用卡給保羅·德雷克打一個直通電話。你讓他接電話,我去和他談。”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邁着靈活的步子進入通道,一離開飛機,就匆匆走向電話亭。
梅森提着他的公事皮包,一路跟在後面,在電話亭外等了不到一分鐘,德拉·斯特里特向他招手要他去,她打開門把電話遞給梅森,説“保羅在聽了。”
梅森説:“保羅,你好,有什麼新事?”“你是在埃爾帕索嗎?”
“是。”
“對象現在也在埃爾帕索。她顯然看了機票上的姓名海倫·埃布。她去住帕索德爾諾特旅館時登記的是洛杉磯,海倫·埃布。
她此刻在她的房間裏。我派了一個人,擔負這個工作。”梅森説:“那好啊。你能和你的人聯絡嗎?”“能,我可以讓旅館的侍者呼喚他聽電話。”
梅森説:“你告訴他,讓他回家。把他撤掉。那個房間號碼是多少?”
“1427。”
“你吃漢堡包了嗎?”
“還沒呢,那油膩的漢堡包引不起我的食慾。”梅森説:“你出去享用美餐吧。我也要在這裏美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