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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丁佐雲出了這户大宅,已近四更。

    還未出此衚衕,忽見一個人站在衚衕口處,一到北京就有人找他的麻煩?

    丁佐雲一直往前走,好像衚衕口根本無人站在那兒。

    到了此人三步以內,見此人三十五、六歲,一臉殺機。

    本來嘛,一個活人站在這兒,這小子居然像未看見似的硬闖,能不生氣麼!

    此人雙拳擊出,一招上下交往,攻勢狂烈。

    但丁佐雲一下子就閃了開去,此人再攻三招,還是一樣此人嚇破了膽,掉頭就跑。

    丁佐雲凌空翻落,擋住了去路,道:説,你我素昧平生,是誰叫你來找我的?

    這人不出聲。

    丁佐雲道:我再問一次,你再不出聲,我可要下煞手了!

    他仍不出聲,丁佐雲欺上一步,此人連間三次,換了五個方位,仍未閃過。

    丁佐雲的右腳挽了個花,叭叭兩腳,正中此人的雙頰,他連退了五、六步,一跤摔倒在地上。

    丁佐雲站在此人身邊一字一字地道:不説?

    此人還不出聲,丁佐雲咬牙道:這可不能怪我,也許你想做英雄

    他還是不出聲,但神色已經變了

    丁佐雲提起腳就要跺下,此人忽然哀求道:少俠饒命。

    他嘿然道:原來你不是啞吧?

    此人道:少俠,我是身不由主

    丁佐雲道:是誰叫你來殺我的?

    此人道:是是府丞

    丁佐雲道:林祖蔭對不對?

    此人點點頭道:丁少俠,千萬別説是我説的,不然他會要我的命!

    丁佐雲不由暗暗咬牙,林祖蔭這傢伙口是心非,看來那天下馬威還都未能使他服貼,居然派了這麼一個膿包來殺他?顯示林祖蔭十足外行,要不就是此人在林祖蔭面前誇下海口。

    丁佐雲道:你是甚麼身分?

    此人道:小的只是府丞林府中的一名護衞。

    丁佐雲道:他給了你甚麼好處?

    此人道:事成黃金三十兩。

    丁佐雲道:如果事不成死了呢?

    此人道:他沒説。

    丁佐雲道:你有無妻小?

    此人道:沒有,但上有老母。

    丁佐雲道:那你死了倒也乾淨。

    又提起腳來,此人道:少俠饒命,小的實在不值得你殺。

    丁佐雲道:你走吧!如果再在北京被我遇上,你就沒命。

    此人道:我會走的,我把事辦砸,也不敢回去的。

    丁佐雲道:為甚麼?

    此人道:他可能會殺我滅口的。

    丁佐雲道:不錯,你打算去何處?

    此人道:回東北老家,我叫趙平,是海城人,家中還有老母,而林祖蔭已付我十兩金子訂金,回家做點小生意也夠了。

    丁佐雲道:很好,你馬上回海城吧。

    趙平拜了下去,道:多謝少俠不殺之恩。

    □□□□□□□□趙平離去,但走出不到半里,在另一小衚衕中被人欄住,那人道:趙平,事情辦成了沒有?

    趙平一看就涼了半截,這宗人府護衞頭子宋啓的身手,就是三個他也拾奪不了,不由吶吶道:老總那姓丁的不單純。

    宋啓道:當然不單純,那你動過沒有?

    趙平道:當然動過。

    宋啓道:結果呢?

    趙平道:小的絕非敵手。

    宋啓道:絕非敵手怎麼會往這兒?是姓丁的善心放了你?

    趙平道:是小的跑得快

    宋啓道:不是你跑得快,是你骨頭軟一閃而上,未出十招,趙平就已橫屍衚衕口,屍體立刻被弄走。

    □□□□□□□□宋啓返回來見到林祖蔭,道:林大人,趙平被殺了。

    林祖蔭立刻色變,他雖找到了硬手為他辦事,但趙平被殺,已顯示趙平不成,或對手厲害不好對付,急道:是誰殺的?

    宋啓道:大概是丁佐雲。

    林祖蔭吶吶道:宋兄未看清楚?

    宋啓道:大致看清了。

    林祖蔭道:宋兄為何讓他跑了?

    宋啓自然已想好了應對之詞,道:卑職剛剛趕到,還有三、五丈之遠,趙平已被殺死。

    林祖蔭道:宋兄以為對方知不知道趙平是我的人?

    宋啓道: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

    宋啓之所以要説謊,可能是不願負殺自己兄弟之責,要丁佐雲來背這黑鍋,其實他可以實説,因為趙平是軟骨頭,也等於是出賣了他的主人。

    林祖蔭狠聲道:是我用人不當。

    宋啓道:這不能怪大人,是姓丁的太狠狠字未了,人影一閃,屋內已站定一人。

    林祖蔭是驚弓之鳥,立即驚呼了一聲。

    宋啓也見過丁佐雲一次,自也暗暗心驚不已,道:你是何人?

    丁佐雲冷蔑地一笑,道:你問林祖蔭。

    林祖蔭的官架子立刻消失無蹤,站起來兜頭一揖,道:丁少俠,這可是稀客,坐,坐,快點請坐。

    丁佐雲手一揮,道:林大人不必張羅。

    宋啓的反應也快,掉頭就往外走。

    丁佐雲道:宋啓,你要走?

    宋啓道:既然大人和丁少俠是熟人,卑職在此不便,自應迴避。

    林祖蔭道:不錯,我要和丁少俠談談,你可以暫退。

    丁佐雲卻伸手一欄,道:不,有句話,問明瞭再走不遲。

    林祖蔭吶吶道:我忘了介紹,這位宋兄是府裏的首席護衞,二位見見,也算是同道。

    宋啓抱拳,丁佐雲沒有動,説道:宋大俠是不是剛才回來報説趙平死於在下之手?

    宋啓啊吶道:這是的。

    丁佐雲道:宋啓,趙平死於你手還是我手?

    宋啓硬着頭皮説謊到底,道:丁少俠殺了趙平也沒有甚麼,我想趙平一定有冒犯之處。

    丁佐雲怒道:一派胡言!宋啓,想不到你竟是個首鼠兩端的人!

    宋啓道:丁少俠何出此言?

    丁佐雲一閃而上,宋啓已有備,全力格架,而且隨時找機會脱出此屋,但他辦不到,好像四面八方都被密封起來了。

    林祖蔭隱道:兩位且請住手,有話好説。

    丁佐雲不住手,宋啓想住手也不成,他只感覺掌影裹住了他,密不透風,向任何一個方向突圍都可能中掌,素日的自負忽然瓦解。

    林祖蔭卻以為,如果宋啓能擊敗丁佐雲,他就不必再聽他的,所以嚷嚷着住手,卻並不希望住手。

    才不過十六、七招,啪地一聲!

    宋啓中了一掌,他退了一步,正準備再上,人家已貼了上來,宋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施出了最精的招式,但他並未能接下丁佐雲這一招。

    啪啪兩聲,肩背中掌,退了兩步,跌倒地上。

    這結果出乎林祖蔭的意外,卻在宋啓的意料之中。

    只不過宋啓未動手前絕對想不到會在二十招內倒下,他現在被制住了軟麻穴,半仰在地上,他看看林祖蔭,林祖蔭也斜睨了他一眼。

    他能感覺到那種輕蔑和不屑,平常是看不到這目光的。

    丁佐雲道:宋啓,我問一句,你就老實回答一句。

    宋啓不出聲。

    丁佐雲道:如果你要充硬骨頭,我不必説,你也會知道後果。

    他還是不出聲。

    丁佐雲道:趙平是我殺的還是你殺的?

    宋啓以為不吭聲可以拖延過去,哪知丁佐雲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而且是肋骨末梢處。

    吭了一聲,宋啓忍着痛,還是不出聲。

    丁佐雲道:我再問一遍,如你再裝啞吧,我就來點新的。他吸了口氣,道:大概是你不願背上殺自己人的責任,才推在我的頭上對不?

    宋啓默然

    丁佐雲忽然舒指疾點!這一下正是分筋錯骨手法。

    宋啓突然滿地翻滾哀號

    分筋錯骨手法各家或稍有不同,但劇烈的痛苦並無二致,普通人下顎或其他關節脱臼,已痛苦萬分,這分筋錯骨要比那個痛苦千萬倍有餘。

    林祖蔭不知道這是甚麼手法?他卻知道若非極端的痛苦,宋啓是可以忍住不叫的,林祖蔭相信,趙平必是宋啓殺的,如果是丁佐雲殺的,丁佐雲大可不必非要他承認不可。

    宋啓終於哀聲求饒,道:丁少俠請高抬貴手是我殺的。

    丁佐雲道:是你嗎?會不會是屈打成招?

    宋啓道:不不,真的是我殺的因為趙平是老弟兄,我不便承認殺自己的弟兄,但他背叛了林大人。

    丁佐雲道:那算不了背叛,那只是一種覺醒而明哲保身,因他並未一開始就投降的。

    宋啓道:是是的丁少俠我承認錯了,我願向林大人請罪請解了我的穴道吧

    丁佐雲踢了他兩腳,宋啓逐漸平靜下來,他的衣衫幾乎被汗水濕透,瞼色青白。

    丁佐雲道:林大人,你都看到了吧?人不是我殺的,趙平説你送他十兩金子訂金,要他去殺我,對不?

    林祖蔭慌了手腳,道:丁少俠,本官知道錯錯那是他猛拍胸膛,説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本官一時糊塗

    丁佐雲道:林大人,你可曾先付他十兩金子?

    林祖蔭道:是是的。

    丁佐雲伸手自宋啓衣袋內取出一錠金子,放在林祖蔭的桌上,道:請看清楚,是不是這錠?

    林祖蔭看一眼就認了出來,又不能否認,道:正是。

    丁佐雲道:這就行了,在下今夜來此,主要是揭穿他的謊言,是我殺的,我不會推掉,不是我殺的,我何必默認?

    他將金子擲還給林祖蔭,道:我順便還講一句話,林大人,如果你再來這手,你該知道後果,我走了。只見他身形一晃,出屋就不見了。

    屋中有一陣可怕的沉默如果地上有洞,宋啓一定會鑽進去,羞愧道:大人,小人無狀

    林祖蔭嘆道:這也不能怪你。

    宋啓道:卑職只是以為趙平背叛了您,才下手的。

    林祖蔭道:怎麼個背叛法?

    宋啓現在也不敢再扯得太遠,道:他被丁佐雲制服求饒,要不告而別,返回東北老家去。

    林祖蔭心想,你比他又能好多少?口中卻應道:也不能怪他,他事先拍過胸膛,他可以撂倒丁佐雲的。

    宋啓以為林祖蔭也差不多,在丁佐雲面前也變成了軟骨動物,兩人半斤八兩,誰也別説誰,只是嘔氣,恨聲道:這小子太過分了

    □□□□□□□□第二天,丁佐雲帶了一些食物到刑部大牢去探監,卻被門口獄卒攔駕,好話説盡,甚至塞銀子賄賂都沒有用,至少要府丞林祖蔭下條子才行。

    丁佐雲不敢在這裏鬧事,反而塞上二十兩銀子,拜託他們善待燕羽。

    他怕老父有失,立刻去找林祖蔭。

    管事的卻説林祖蔭到東北出差去了,這當然可能是推托之詞,不過是不願相現,又怕得罪他而已。

    丁佐雲把此事告訴了關洪、喬玲、小白菜等人,他們都十分忿慨,決定在林宅附近監視,一旦發現林祖蔭未離京,立刻通知丁佐雲。

    巧得很,林祖蔭於這天晚飯時乘馬車外出,逕奔一座氣派豪華、金璧輝煌的府第赴宴,喬玲雖未看到車內是否林祖蔭,猜想也必是他。

    馬車馳入豪宅側門,喬玲進入一探,發現果然正是林祖蔭。

    喬玲立刻回報,丁佐雲毫不猶豫,馬上趕來,向車伕一打聽,竟然是六皇子府第!

    早已聽説內務府大臣宗政桓看好六皇子的政治前途,正在拚命要抓他大腿,拍着馬屁,林祖蔭出入他的府第,當然是最自然不過。

    他不再猶豫,獨自潛入。

    □□□□□□□□六皇子府自然是聲勢顯赫,宅大院深,饒他丁佐雲武功及輕功都是頂尖的,進入不久就被護衞發現了,一呼百應,十餘人先行包抄。

    丁佐雲隱隱覺得他進入此地十分小心,卻能立即被發現,顯然林祖蔭有誘他入陷的企圖。

    這十來個二等護衞還好應付,不久便擺脱,潛入另一幽靜的院落,看來此院中似乎沒有人?

    哪知他向廂房中探頭,嘿,一個皓首白髮的老人也向外探頭,兩人的面孔只相距不到一尺,各自一驚!

    白髮老人道:小子可是魔手探花丁佐雲?

    丁佐雲不由震驚,道:正是,不敢請教前輩是

    白髮老人道:老夫車卓。

    丁佐雲自然聽説過,人稱鴉魔的正是他,據説他本是隱在雲貴怒江一帶,養了一羣烏鴉,這些烏鴉受了特種訓練,能聞聲聽主人指揮,主人與人動手,烏鴉會聽口哨命令,以鴉陣上下四方攻擊敵人,要是小觀這些烏鴉,那就要吃大虧了。

    只不知這心狠手辣的黑道魔頭,怎麼竟被六皇子網羅?在北京城內,他是否帶來了鴉陣?

    丁佐雲只好一拱手,道:原來是車前輩。

    車卓道:小子,你來幹甚麼?

    丁佐雲道:人説除了皇宮大內,約數這座府第最氣派了,所以情不自禁地想進來看看。

    車卓道:我看你是胡説八道。

    丁佐雲道:前輩以為晚輩來幹甚麼?

    車卓道:説得重些,你是來行刺,説得輕些,八成是想來做無本生意,順手牽羊甚麼的。

    丁佐雲道:前輩不以為話出口之前應斟酌一番?

    車卓道:老夫難道説錯了?你又不是小孩子,六皇子的府第也可以隨便闖入!你有幾個腦袋瓜子?

    丁佐雲道:前輩是這兒的護衞?

    車卓道:不是,做客。

    丁佐雲道:既然是做客,最好少管閒事。

    車卓神色一變,道:小子,你敢如此對老夫説話?

    丁佐雲道:不這麼説,怎麼説?

    車卓道:老夫要教訓你,再把你留下來。

    此刻已有人聞聲趕來,但因車卓身分超然,不敢到門口來觀看,站得遠遠地看熱鬧。

    他們久聞魔手探花之名,為後起之秀中頂尖人物,但鴉魔車卓已於二十年前就成了名,這二人卯上,那才有看頭哩。

    丁佐雲自知暫時無法脱身,就必須有所打算,也把臉色板起來,道:前輩要教訓我?

    車卓道:不錯。

    丁佐雲道:前輩一定要插手,我不接受又不成,接了又怕得罪您。

    車卓道:得罪我?你以為你能佔到我的便宜?

    丁佐雲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不怕一萬,只怕萬!

    車卓道:萬一甚麼?

    丁佐雲道:萬一前輩承讓一招半式

    車卓道:呸,你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氣旺,也不怕問了舌頭。

    丁佐雲道:前輩,有所謂世事如棋,是很難説的,萬一晚輩僥倖,佔了一點點的上風

    車卓洪聲道:果真如此,不但不究既往,就算你是走錯了路,誤闖王府,老夫還負責把你送出大門外。

    丁佐雲道:好,前輩果然名不虛傳。

    他向院中一干看熱鬧的護院及小廝們抱拳道:剛才和車前輩一席談話,諒各位已經聽到,就請各位做個現成的見證人吧。

    二人來到院中,已有人燃上了五、六盞大宮燈,高高挑起來。

    車卓道:小子,你想怎麼個打法!赤手相搏還是用兵刀,一切由你。

    丁佐雲道:晚輩在前輩面前怎好當真?反正十之七八非輸不可,就在拳腳上試試看吧。

    車卓道:十之七八?哼,你小子就會往臉上貼金。

    丁佐雲苦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哪一個人不想出人頭地,往往也有點運氣在內。

    車卓道:你是説憑運氣就能和老夫打個平手?

    丁佐雲道:如果平手,前輩是否也照剛才之規定行事?

    車卓道:就照辦又有何妨?你小子真能和老夫打成平手?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丁佐雲看看四周,人是愈來愈多,如果老賊厚顏反悔,説了不算,今夜插翅也飛不出去,只好硬看頭皮道:前輩,晚輩冒犯了。

    車卓哼了一聲,不屑回答。

    童子拜佛算是禮數到了,接着車卓就反攻一招大鵬展翅。

    這是攻擊的狠着,丁佐雲閃過,車卓連攻五招。

    看的人當然都為丁佐雲捏把冷汗,因為他顯得有點吃力。

    而這些看熱鬧的雖是王府中人,但一般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況丁佐雲的人品相貌,也予人好感。

    車卓果然名不虛傳,內力雄渾,招術精純,但因自負,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又不便表現太狠。

    而丁佐雲也會裝,故意在某些動作上表現拖泥帶水

    這樣車卓自會產生錯覺,以為就是這樣,丁佐雲也支持不了五十招,儘管如此,旁觀者仍很佩服他。

    但五十招過去,七十招也快到了。

    丁佐雲還是拖泥帶水地應付着,有時堪堪中掌,使旁觀者驚呼,卻又能在危急時化險為夷。

    快到九十招時,丁佐雲有點喘了。

    車卓心中篤定,手上加勁,決定不使他熬過一百招,就在第九十七招時,丁佐雲一招用老,變招似已不及。

    這種情況,並非任何人都是變招不及,而是丁佐雲在力盡時變招不及,若換更高的人物也許能變。

    老魔伸手就抓!

    哪知在這瞬間顯示他這一招並未用老,未用老的招式自然有餘力繼續攻擊,所以車卓這一抓還沒到,膝彎處被踹了一腳。

    由於事出意外,老魔的左腿彎了一屆,差點單膝跪地,打了個踉蹌,向左顛出一步,勉強站住。

    即使是庸手也能看出老魔失招,而丁佐雲站在一邊,故意大聲喘氣。

    當然,事實上雖然做此陷阱,贏來也是不易。

    老魔做夢也未想到會有這等後果,他自是不服,紅着老臉,道:小患子,你使詐。

    丁佐雲道:前輩,您您説甚麼?

    車卓道:小子,你只要能再接老夫十招,老夫就沒有話説。

    雖然旁觀者也看得出他有點託大,但失招是實,如果説了算數,就該立刻認輸才對,那樣人家反而會同情他,認為他是非戰之罪。

    丁佐雲喘着道:前輩再動手之下,不要説十招,就是五招我也接不下來,這樣吧,就算平手

    車卓道:小子,你外表忠厚,內心狡詐,你非接老夫十招不可,出手!

    叫對方出手,他卻先出了手,丁佐雲還是要裝,只不過這一次老魔含怒出手,威力徒增,丁佐雲只要裝一點就很像。

    又到了第九招時,老魔成心想給他個厲害的,以便扳回顏面,所以用了一招上下交徵!

    這雖是常用招式,由這老魔施出,卻非同小可。

    而丁佐雲也較上了勁,非破不可,不破而閃開,另行搶攻,就可能超過十招,他恨他輸了不算,也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丁佐雲猛然翻腕,左手一託對方右腕,右手直截過去,對方的左手一擊空,奪地一聲,戳在老魔的腹結穴附近。

    老魔蹬蹬蹬連退三大步。

    顯然這一戳未能正中穴道,卻也十分痛苦,一手撫着傷處,氣得鬚髮皆張,竟説不出半句話來。

    但是老魔也知道,就算不施詐,他仍會失招,只是能拖延一些而已,此刻身心皆痛,難以形容。

    這時丁佐雲抱拳道:老前輩一時大意,失招承讓,也算不了甚麼,晚輩就此告辭了。

    兜頭一揖,就要越過旁觀者的包圍圈,掠上屋面。

    忽聞正屋屋中傳來洪鐘之聲,道:小友慢走

    丁佐雲暗吃一驚,只要一聽這句話,就知道此人比車卓又不知高出多少,當然,如此一來,他就不能走了。

    王府中本就是藏龍卧虎之地,就算裝糊塗未聽到,他走也走不了。

    丁佐雲抱拳道:屋中是哪位前輩?

    只見車卓陰陰一笑,退回廂房之中,分明是幸災樂禍的笑。

    丁佐雲不敢大意,道:車大俠,咱們有言在先,在下有事,實在不便耽擱了。

    慢着!

    此刻正屋門外石階上已站着一個肥頭大耳的紅衣喇嘛,不用問,丁佐雲剛才和鴉魔車卓過招,這大喇嘛必然都看到了。

    既然看到而敢出頭,自然有十成把握了。

    丁佐雲抱拳道:敢問大師的名諱?

    只聞圍觀中一位四十多歲,白麪微須,看服飾必是一等護衞的人,排眾而出,站到喇嘛身邊,肅容道:這位就是大內供奉,嘉耶大師。

    丁佐雲心頭一沉,喇嘛在朝任大內供奉,名字有個嘉字,定是嘉和、嘉音一輩,這下子可遇上高手了。

    此刻卻已退縮不得,只得抱拳道:久聞大師盛名,能在此一睹仙顏,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大師有何吩咐?

    嘉耶洪聲道:看小友剛才和車大俠過招,雖用了點心機,也頗有可觀,本喇嘛在大內供職,本就是個閒差,久不活動,手腳都僵硬了。

    丁佐雲道:大師何等身分,晚輩斗膽也不敢

    嘉耶大袖一揮道:不妨,你只要能接下我三十招而不敗,本喇嘛派人送你出府,無人敢阻。

    丁佐雲不是狂妄之輩,但事已逼到頭上來,再説也沒有用,但面對這等超級高手,還是要儘量謙虛才是,他道:大師手下留情。

    嘉耶道:好,好,本師很佩服你這份豪情。

    丁佐雲道:大師請別誤會,實在是逼不得已。

    嘉耶道:小友也不必客氣,本師能不能贏你也毫無把握,咱們純粹是玩玩。

    同樣的話,嘉耶説出來就謙虛多了,但此人事實上也不是光明正大之輩,幸好他還不知道自己就是福王府裏殺了嘉和的左雲,否今日各是個全面圍攻,公報私仇之局。

    丁佐雲吸口氣,道:大師請賜招。

    嘉耶道:你我年紀相差三十多歲,又比你大一輩,怎麼好先出手?小友先出手吧。

    丁佐雲又是一式童子拜觀音,接着再攻出鳳凰三點頭,這些都是尊敬對方的招式。

    嘉耶暗暗點頭,似很欣賞他的尊老之心。

    丁佐雲凝神靜氣,抱元守一,繞走兩步,劈出七成內力的一掌。

    嘉耶大袖一甩,一股罡東突然壓到,暗勁無儔,不論他如何問避,樁步總是有些不穩,所以先機立刻就被嘉耶搶去。

    嘉耶每攻一掌,丁佐雲都要以十成內力去接,仍然是馬步不穩,雙臂疼痛,而且他相信對方可能還未施出十成內力上樣打法自然十分兇險。

    車卓在廂房內外視,不由暗暗慚愧,和這個供奉比差太遠了。

    世上不但貨怕比,人也怕比。

    才十五六招,丁佐雲就有後勁不繼,招架維艱的感受,不論是內力、招式的變化,都顯示不如對方圓活。

    丁佐雲可是第一次遇上這等絕世高手,他明知很難熬過三十招,還是竭盡所能,使之接近三十招。

    甚至他以為他的身子四周,被嘉耶的雄渾內力所吸引,好像四周都有巨大的磁鐵,使他的動作不能隨心所欲,像陷入濃濃膠中似的。

    甚至一拳或一掌擊出,方向會被吸引而有所偏差。

    二十三招時,他使出了最拿手,也最下過工夫的一招沿門托缽。

    會武者往往都有偏愛某一招的情事發生,如果偏愛某一招,就一定會在那一招上多下工夫,那麼這一招用起來,必然威力倍增,得心應手。

    不錯,這一招不但威力大,而且變化無窮,嘉耶想不到這個丁佐雲突然會出奇招,竟被逼得退了半步,但後面又是嘉耶搶攻,且又暗加力道。

    就在二十八招半上,丁佐雲明明看出對方施出的是天外來雲這類招術,也有稱之為天外來鴻的,但一接之下,卻變為手揮五絃。

    本來當做手揮五絃去破解,就算稍有偏差也無所謂,沒想到就在緊要關頭,又變為分花拂柳。

    這是絕對的頂尖高手才能做到的變化,要接這種瞬息萬變的怪招,更加困難,就像文學家相互吟酬,出對的人難,對對的人更難一樣。

    一招五式中,在剪二式已有兩次變化,沒想到就在最後一式中,陡然變為力劃鴻溝,這才是要命的一變,因為招已用老,怎麼應付都來不及了。

    啪地一聲,丁佐雲左肩上被掃了一掌,疾退三步,儘管這一掌只用了三、四成力道,還是痛得像散開一樣。

    但他仍然抱拳道:大師奇學奇招,見所未見,晚輩輸得心服口服,實在沒有話説。

    嘉耶道:你何不説這是怪學怪招?你剛才以計賺車大俠,所以本喇嘛也以怪招賺你上叫做一賺還一賺,哈

    丁佐雲道:要不是大師堅要動手,晚輩天膽也不敢班門弄斧,晚輩告退

    突然間,剛才那位曾經開口介紹嘉耶大師的一等護衞突然出聲,道:告退?

    他必然已看出了這個大便宜,一掠而出,伸手一欄,道:丁少俠未嬴。

    丁佐雲暗叫一聲糟,知道有麻煩了,嘆了口氣,道:在下是未贏,也不可能贏了大師,但至少已贏了車大俠半招,而且車大俠的保證,言猶在耳。

    一等護衞道:你不能走。

    丁佐雲道:你是

    一等護衞道:在不是本府一等侍衞,宇文松。

    丁佐雲道:失敬了,如果車大俠的話算數,在下自然可以走,而且他還答應送在下到大門以外呢。

    宇文松道:車大俠是客,不便送客丁佐雲,你夜間王府,已經犯法,還不束手就縛?

    此刻大喇嘛已消失在正屋內,進入廂房中的鴉魔車卓也不知道是否還在廂房之中?

    丁佐雲仰頭哈哈大笑,道:堂堂六皇子府,居然是個以車輪戰術,説話不算的地方。

    宇文松怒喝道:住口,再不束手就縛,本座可不客氣了!

    就在這時,有個少女的口音道:不必縛了,這個人想必也知的自己理屈,就叫他來見我好了。

    這是個年輕女人的口音,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好像是在隔壁院中説的,但有無比的威力。

    丁佐雲要走的話,如果嘉耶這等絕代高手不加以攔阻,是可能脱身的,但這時宇文松卻已經收斂狂態,伸手一讓,道:丁少俠,公主要你去問話,請。

    只聞嘉耶喇嘛在室內道:本師求個情,不要太難為這小子。

    丁佐雲心中忐忑,卻仍舊大大方方向院門走去,觀眾立刻讓出一條人牆衚衕來。

    □□□□□□□□歷代皇帝親的女兒都稱公主,親王藩王的女兒都稱郡主,這六皇子府第怎麼會有一位公主,是深宮大內的公主來此做客麼?

    丁佐雲隨着這位一等護衞,行行重行行

    這府第太大,轉彎抹角好久才來到內宅,這是個特別的院落,宇文松在門上輕敲了兩下。

    院內有人道:宇文松,叫他進來。

    既然不是陪他進來或押他進來宇文松就只好一推,門就開了,伸手一讓,把丁佐雲讓進入大門內。

    宇文松把門再掩上,回手一揚,七、八個部下已把此院包圍了,因為宇文松是這兒的護院統領。

    這院子並不大大,其實也不是公主的住處,只是見客或休閒活動往往在此。

    丁佐雲緩步到院中央滴漏附近,廂房門內有一小婢道:過來。

    丁佐雲在東廂門外一站,只聞內間有少女聲音道:請裏面坐吧。

    丁佐雲進入明間,桌上已擺了茶點。

    此刻小婢一撩門簾,走出一位秀髮披散,身着宮袍,略顯豐滿的姑娘。

    要是白天在街上遇上,大概她不會這麼打扮,因為小婢已為他介紹了:這位就是漱玉公主。

    丁佐雲抱拳道:見過公主。

    漱玉公主道:請坐吧,你就是神偷燕羽的徒兒?

    丁佐雲應了一聲是,坐下來。

    小婢倒了兩杯茶。

    他打量這位漱玉公主,高貴是高貴,説她美卻還不夠,當然也不能算醜,和胡巧玉及小白菜比,自然差得遠,即便和喬玲比,也有所不及。

    至於説她的高貴,如叫胡巧玉、小白菜、喬玲三人穿上她的衣服在王府中生活,也許比她還要高貴些吧。

    當然,這個少女要是看久了,會比第一眼好看些,她是那種耐看型的。

    漱玉公主道:你今天闖入本府來,到底有甚麼企圖?

    丁佐雲道:實不相瞞,我是跟蹤林祖蔭來的。

    漱玉公主道:內務府丞林祖蔭?

    丁佐雲道:是的。

    漱玉公主道:跟蹤他幹甚麼?

    丁佐雲道:在下求見他,他卻推稱去了東北出差,我明知他未離開北京。

    漱玉公主道:你找他有事求他,還不如求我。

    丁佐雲道:如公主肯幫忙,那當然好,只不過這件事

    漱玉公主道:你能不能把一切經過説説看!

    丁佐雲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況且在這件事中,我師父本就是冤槓的。

    他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漱玉公主望着他很久未出聲。

    丁佐雲嘆道:我就如道這件事很麻煩

    漱玉公主道:説麻煩也不見得麻煩。

    丁佐雲道:只看能不能認真地去辦,要是打算敷衍了事,當然麻煩。

    漱玉公主道:這話怎麼説?

    丁佐雲道:以林祖蔭為例,他就是敷衍塞責,從未認真的去辦,要是認真,就該弄清神偷會不會冒此大不題做這種事,更該研究一下神偷平生的風評及一切行為。

    漱玉道:你的意思是希望

    丁佐雲道:既然神偷是無辜的,而且失物全都找回,就該立刻還他的自由,結了此案。

    漱玉道:照理是該如此,可惜官衙中的事,不是你想像中那樣單純。

    丁佐雲道:我雖不是衙門中人,也知道涉及公事就不會那麼爽俐,只不過我以為有公主插手,就又當別論。

    漱玉道:吃點點心吧,反正事情總有辦法解決,愁也沒有用的。

    丁佐雲道:話是不錯,但這種事落在誰頭上都會如此的。

    漱玉道:府上還有甚麼人?

    丁佐雲道:沒有了,本來只我師徒相依為命。

    漱玉道:未來呢?

    丁佐雲道:未來?未來的事誰能逆料

    漱玉道:聽説你另有明師?

    丁佐雲道:這是過譽,要不今夜怎會輸得如此之慘。

    漱玉道:這你就不對了,嘉耶可能被封為國師,現在是大內除了嘉音之外的首席供奉,你這年紀要和他比,太過分了吧?

    丁佐雲道:當然,我是不能和大師比的。

    漱玉道:你願不願和我過兩招?

    丁佐雲道:小民不便和公主動手。

    漱玉道:又不是玩真的,點到為止嘛。

    丁佐雲道:我看還是不玩為妙。

    漱玉道:來,來,就在這兒空間不大,卻也湊合。

    拉開了架子,開了個門户,丁佐雲居然看不出這是哪一門派的門户?

    不動手似乎不成,他看得出來,漱玉公主絕非三腳貓那類毛躁而不知深淺高低之輩。

    這一點他不必耽心,只不過一旦動起手來,不小心可能受傷。

    丁佐雲也開了個門户,道:以三招為限,公主請。

    漱玉笑笑,也不客氣,攻出一式借花獻佛。

    這一招看來平淡無奇,劫藴藏着難測的玄機,丁佐雲絕對不敢輕估。

    不想使她難堪,自己卻又不便吃虧,這就不大好應付了,他以一招雷山小過應之,這本是一個卦名,也是精純凌厲的招式之一。

    哪知漱玉一窒,還是破解了。

    漱玉再攻兩招,丁佐雲都未曾見過,卻也和其他門派的招式略似。

    天下武學本是一家,同出一源,千變萬化,萬變不離其宗。

    啪啪兩大聲,兩人對了兩掌。

    論臂力及內力,漱玉自然遜色,退了一大步,但不能算失招,有很多人不願以此方式消耗內力。

    丁佐雲抱拳道:公主果然師出名家,招術精奇,有一招在下根本就沒有見過。

    漱玉自嘲地道:得啦,我不如你,魔手探花果然名不虛傳。

    丁佐雲道:不敢當,公主如無甚麼吩咐,在下要告辭了。

    漱玉道:本來宇文松要留下你,但我和你一見如故,決定盡一切努力營救神偷,世上本就有一些不平之事。

    丁佐雲兜頭一揖,道:在下銘記五內。

    漱玉道:這麼客氣我可受不了,我是有這份意思,只不知是不是一定可以辦得到。

    丁佐雲道:只要公主肯幫這個忙,在下以為

    漱玉道:丁大哥,你的稱號不是有探花二字嗎?

    丁佐雲道:武林朋友給起了這個綽號,何必認真?

    漱玉道:你既是探花我就陪你夜遊北京城如何?

    丁佐雲道:這公主,在下出來已久,怕朋友放心不下,也該回去了,改日再

    漱玉道:丁大哥不是想去見見神偷?

    丁佐雲道:是啊。

    漱玉道:咱們夜遊北京城,也包括探視神偷在內如何?

    丁佐雲大喜道:那當然好,謝謝公主。

    漱玉道:我不是説過,我們是一見如故嗎?你以後就叫我漱玉,我以後叫你丁大哥,誰也不準改變。

    丁佐雲只得應道:好吧,我們這就走。

    一輛豪華雙轡馬車駛出了王府。

    □□□□□□□□而漱玉和丁佐雲合乘的馬車,是這種朱輪、紫繮的官家大車,招搖過市,引得多少人的羨慕目光,只不過丁佐雲並未視之為殊榮罷了。

    漱玉道:丁大俠,咱們先去看看神偷,然後遊城如何?

    丁佐雲道:但憑公主吩咐。

    漱玉道:再犯錯就要受罰了,我叫漱玉。

    丁佐雲道:那你也該叫我丁大哥,對不對?

    漱玉道:不,我要叫你雲哥。

    丁佐雲道:隨你。

    □□□□□□□□漱玉公主要見神偷燕羽,當然無人敢不準,雖然已是三更天了,牢卒趕緊通報牢頭,牢頭親自趕來迎接,親自開了牢門。

    漱玉這:好子,不許驚動別人!

    連公主都親自站在牢門外等候,牢頭與一班值班牢卒只好全都肅立兩側,連動都不敢稍動。

    丁佐雲終於見到神偷燕羽,伏到他懷中,道:師父

    師徒相擁唏噓,丁佐雲道:師父,徒兒已經找到金身了!

    神偷燕羽老淚盈眶,道:雲兒,真難為了你

    丁佐雲道:內務府好詐,一定要等宗政桓回來,親自結案他説了發生的一切,最後道:師父,您也見見漱玉公主吧。

    漱玉和神偷燕羽見過禮,師徒談了一會兒,然後分手辭出。

    二人上了車,丁佐雲道:這麼晚了到哪裏去遊?

    漱玉道:就是晚了才有意思。

    丁佐雲道:這我就不懂了?

    漱玉道:比喻説,有些小吃館子徹夜營業,白天來的人太多,往往要排隊,深夜只有你我二人慢慢地享受,是不是另有一番情趣?

    丁佐雲道:對,對上的確是一種創見。

    車在空蕩的街上奔馳,鞭聲、蹄聲、車輪聲交響,十分悦耳,此情此景的確堪稱人間樂事,但是,一想到師父身陷囹圄,又怎能開心?

    漱玉道:怎麼眉頭又皺起來了?

    丁佐雲道:沒有。

    漱玉道:我對你説過,不要發愁,我會想辦法的。

    丁佐雲道:我相信。

    夜遊,她未穿宮裝,衣着更隨便些,鵝黃紡綢細繡的斜襟褲褂,長髮紮了兩個辮子,如今看來,又增加了幾分俏皮。

    在王府中看她或在王府外看她,雖然衣飾上有所不同,卻是大有不同的,這大概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所致。

    他們來到天橋處。

    本來這光景沒有市面了,但漱玉公主光臨,一傳十,十傳百,一些具有特色的小館子都又開灶,火即旺起來,準備接待。

    他們二人先吃羊雙腸、豆腐腦、涼粉、油菜、扒糕和切糕等。

    丁佐雲大口吃着,漱玉道:還早得很,你這樣猛吞,不是一會兒就把肚子撐飽了。

    丁佐雲笑道:對不起,鄉野鄙人,吃着吃着就忘了。

    然後他們再去南來順,和東來順不同,是清真館子,吃涮羊肉、炒毛肚,又是另一番風味。

    吃得差不多了,又不捨得放棄清水餃子、削麪和撥魚。

    本來肚子已經告滿,再也塞不進去了,忽然又發現了蜂糖糕和翡翠燒賣,這都是北京的名點,怎可不嘗?

    二人吃完了這兩種,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相互看看對力的窘態,不由相視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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