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田衞東開着自己的那輛天霸車,帶着黃江北一直向郊外駛去,最後停在療養院門前。不一會兒,院長和幾位主任醫師領着黃江北和田衞東匆匆走進急救室。鄭彥章處在深度昏迷之中,五六位大夫和護士正忙着在搶救。
黃江北問:"是腦溢血?"
院長説:"典型的腦溢血癥狀。"
黃江北問:"他身上有沒有被人毆打的痕跡?"
院長説:"我們還沒有做這方面的檢查。"
黃江北説:"那就查一查,他還有沒有別的內傷……"
院長説:"是。"
黃江北説:"不惜一切代價搶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來干擾你們的搶救工作,不準任何人隨意挪動鄭局長。有你趙院長在,就得有鄭局長在。丟了鄭局長,我唯你是問!"
院長説:"是。"
圓覺寺療養院大門外,夜色濃重,山影幢幢。
黃江北問田衞東:"你知道蘇羣現在在哪兒?"
田衞東支吾:"不知道……"
黃江北正色地:"是不是要等再鬧一個腦溢血了,再告訴我?"
田衞東忙説:"我確實不清楚……"
黃江北追問:"綁架鄭局長,是誰的主意?"
田衞東心裏不安,很不安,鄭彥章不是他抓的,但他要去找一下他哥田衞明。他知道除了他哥哥田衞明,現在沒人會這麼幹。衞明性子急,脾氣火暴,吃他的喝他的哥兒們朋友又特別多,這夥子人在一起,總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他們辦不了的事,更沒有他們不能辦的事。前兩年,衞明從萬方"借"了不少的錢,上境外一些地方搞勞務輸出,易貨貿易,合資辦廠……他怕鄭彥章把董秀娟和於也豐的死跟他聯繫起來,早就想找鄭彥章好好地談談。他和他那夥子人,頭腦一發熱,吆五喝六一起鬨,絕對能幹出這樣的事來。但萬一鄭彥章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怎麼收場?再牽累了老父親,又怎麼得了?想到這裏,田衞東不禁打了個寒顫。
田衞東將他那輛火紅色的天霸車,飛快開到一幢鄉村小別墅門前停了下來。他按了兩下喇叭,門開了。他大步走進小別墅,問:"我哥在哪兒?"那個被問的支吾道:"他……他沒回章台……"田衞東冷冷地瞟了那工作人員一眼,就向樓後走去。
這時田衞明正在樓後小花園裏一個新挖的土坑邊,悠然自得地烤着羊腿。
田衞東匆匆走過去,一腳把羊腿踢飛了。田衞明惱怒萬分地吼叫道:"誰他媽的欠揍!"回身一看,是衞東,愣住了。
田衞東問:"是你帶人去抄了鄭彥章的家,又帶走了鄭彥章?"
田衞明反問:"你怎麼也到章台來了?"
田衞東:"我問你哩!"
田衞明:"我的事,你少管。"
田衞東:"你在爸爸面前怎麼做的保證?"
田衞明:"爸爸,你煩不煩?"
田衞東:"鄭彥章腦溢血,已經報病危了,你老哥居然還有心在這兒烤羊腿。你真行啊!"
田衞明一驚:"不可能。"
"你膽兒不小,帶人查抄反貪局局長的家。"
"別嚇唬我,鄭老頭已經不是反貪局局長了。"
"這你就能胡來了?"
"我説你今兒個怎麼了……"
"怎麼了?爸爸明確説過,章台這邊的事,由我來收攤兒。他讓你別再到章台來瞎攪和!"
"你們收得了這個攤兒嗎?"
"收得了收不了,爸爸也不讓你再到章台來!"
"當着你的面他是這麼説來着。揹着你,他又跟我説了些什麼,你知道嗎?"
"他説了些什麼?"
"不該你知道的,你就別問。黃毛小子,這點規矩都不懂?"
"我是不懂,但我懂鄭彥章要真讓你給折騰死了,你今兒個吃的就會是你這一生能吃到的最後一條羊腿了!"
"有誰證明他是我抓的?"
"你等着吧,一旦出了事,你那些哥兒們會把事情都推到你頭上的!"
"這也就是你這種人才會説這種話。你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朋友,你從來就像是一隻孤獨的野兔……"
"蘇羣你們也抓了?"
"蘇羣是什麼東西?"
"別跟我裝蒜。你這麼幹,有你哭的時候。"
"放心吧,我的好兄弟,陽光明媚着哩,小風兒颼颼着哩,形勢大好着哩,不是小好,而是越來越好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