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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佩裏-梅森大步走過隔開律師席和聽眾席的檔板,坐在了勞倫斯-多默和被告的旁邊。立刻,審判室裏響起了興奮的喊喊喳喳聲。

    米漢法官宣佈開庭。

    勞倫斯-多默站了起來,“如果法庭允許的話,”他説,“我想提議佩裏-梅森先生一起參與對於這樁案件的辯護。”

    “提議允許。”米漢法官説。

    梅森慢慢地站了起來。“那麼,法官大人,”他述説道,“代表被告約翰-威瑟斯龐,我們撤回被告昨天對地方檢察官向哈格蒂警官所提問題的反對意見,請警官繼續這個問題。”

    地方檢察官科普蘭十分吃驚,他過了片刻才控制住自己。感覺到這好像是個陷阱,他站起來説:“當然了,法庭理解對這個問題的提問只是為了顯示被告有接觸類似毒藥的機會,瞭解它們的用途和使用範圍,以及瞭解這種氣體的致命性質。”

    “這是我的理解。”米漢法官説。

    “我相信這位律師也理解它。”科普蘭鄭重地説,同時,向佩裏-梅森看了過去。

    梅森坐下去,翹起二郎腿,“律師理解法律,或者他認為他理解。”他微笑着説。

    地方檢察官遲疑了長達半分鐘,然後他向證人宣讀了問題,並得到了回答。

    科普蘭小心翼翼地出示了萊斯利-米爾特屍體被發現的情況,證明了那毒藥及其性質和使用同引起羅蘭-伯爾死亡的毒藥完全相同。

    科普蘭還指出,威瑟斯龐曾在米爾特的屍體被發現後約30或40分鐘時,出現在那個公寓;他當時對證人哈格蒂説,他在找佩裏-梅森,哈格蒂告訴他梅森剛走;威瑟斯龐後來説,他“曾到處尋找梅森先生,來米爾特公寓是他的最後一線希望”;證人説,威瑟斯龐不僅沒有提到早先來過米爾特公寓,而且讓聽的人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到那裏去。

    在對哈格蒂的詢問結束時,檢察官站起來説:“如果法庭允許的話,這個證據將由我的下一位證人來進一步證實。通過這位證人,我們將證明被告曾被人看到,就在謀殺肯定發生了的時候,他離開了米爾特的公寓。法庭要理解這種進程安排可能不同尋常,所有這一系列證據是為了一個非常有限的目的而提供的。”他得意地附加道,“這已被被告方毫無反對地接受了。”

    “還有問題嗎?”梅森問。

    “沒有了,您可以提問了。”

    梅森説:“哈格蒂先生,當您一開始進入那個公寓的時候,您注意到裏面有一隻小鴨子的金魚缸了嗎?”

    “反對不合適的提問,”科普蘭立刻説,“引用有關米爾特謀殺案的證據是為了一個非常有限的目的,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審問這樁案件。”

    “您希望什麼井沒有什麼關係,”梅森説,“您在提問的時候把大門開得足以達到您的目的,在有關提問的法律之下,我有權一直讓它開着,而且,這正是我要做的,地方檢察官先生,讓這大門敞開!”

    科普蘭説:“法官大人,我反對,這是不適當的盤問。”

    “為什麼不呢?”梅森問,“您已經試圖將被告同米爾特的被害聯繫起來了。”

    “但那只是為了顯示那種獨特的謀殺方法的共性。”地方檢察官説。

    “我不管您的目的現在是什麼,或過去是什麼,”梅森對他説,“我要證實約翰-威瑟斯龐同米爾特的被害不可能有任何關係;我要證實米爾特在威瑟斯龐還沒開始上樓去他的公寓之前就已經死了;我要通過您自己的證人,還有我的一些證人來證實這件事。然後,我要用您的論點來駁斥您,您已經陷入此中,而且……”

    米漢法官敲了敲木槌,“律師要避免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他説,“律師要向法庭提出論點。”

    “很好,”梅森微笑着説,“法官大人,我認為地方檢察官已經為了一個有限的目的而引用了某個證據,對那個證據被告方沒有反對意見。鑑於他已經顯示了對他的案子有利的那部分,那麼我們有權把它們全部揭示出來。”

    “就有關的具體問題而言,”米漢法官説,“反對無效,證人要對問題做出回答。”

    “好吧,那個金魚缸裏有隻鴨子。”哈格蒂説。

    “那隻鴨子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嗎?”

    “有。”

    “什麼?”

    “呃,它好像是,它看上去像是一隻不知道如何游水的鴨子——看上去像是要快淹死了。”

    審判室裏爆發出的大笑聲淹沒了法官敲擊木槌的聲音。

    哈格蒂在證人席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但用頑固挑釁的目光瞪着大笑的聽眾。

    “這裏是個農業區,”當喧囂平息下來後,梅森微笑着説道,“我猜想,對聽眾來説,一隻鴨子沒學會游水,並且會淹水,這種説法是相當滑稽的,您確信那隻鴨子將要淹死了嗎,哈格蒂先生?”

    哈格蒂説:“那鴨子有些問題,我不知道是什麼,但它沉到了水下,只有一小點兒伸了出來。”

    “您有沒有聽説過鴨子會潛水?”梅森問。

    審判室時傳出偷偷的笑聲。

    哈格蒂説:“聽説過。”然後他接着説,“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鴨子尾部朝下潛水。”

    審判室裏響起一片大笑聲,過了一陣才靜了下來。

    “但是您確信,當您進入那個房間時,那鴨子有些問題,是嗎?”當審判室恢復了安靜之後,梅森問。

    “是的。它不是好好地在水上浮着,約有三分之二沉在水裏。”

    “那麼後來那隻鴨子怎麼了?”梅森問。

    “呃,鴨子好像又好了。當時,我吸了那氣體之後,自己幾乎堅持不住了;後來,當我感到好些時,我又看了看鴨子,這時,它又安然無恙地浮在水面上。”

    “被告進入那個公寓時,鴨子還在魚缸裏嗎?”梅森問。

    “還在。”

    “關於那隻鴨子,被告有沒有説過什麼話?”

    “説了。”

    “什麼?”

    “他説那是他的鴨子。”

    “還有別的嗎?”

    “他説,馬文-亞當斯,一個年輕男子,之前一直在他們家,那天晚上把這隻鴨子帶走了。”

    “被告確實辨認出了這隻鴨子嗎?”

    “是的,絕對,他説他在任何地方都敢發誓,這是他的鴨子。”

    梅森微笑着鞠了一躬,説:“非常感謝您做了一位很好的證人,哈格蒂警官,我沒有問題了。”

    地方檢察官科普蘭猶豫了一下,然後叫道:“艾伯塔-克倫威爾。”

    艾伯塔-克倫威爾穿過審判室的過道,舉起手,宣了誓,然後坐在了證人席的椅子裏。當她的眼睛掠過佩裏-梅森時,流露出冷酷和挑釁的目光,這目光顯示出一個女人對她所要確切説的話已打定了主意,並且決定否認那些她不情願承認的事情。

    科普蘭又變得温和起來,這次他顯得對運用法律根據更加老練了,他説話的方式和語氣表明了這一點,“您的名字叫艾伯塔-克倫威爾,您住在埃爾坦普羅這裏,對嗎?”

    “是的,先生。”

    “在據説這樁犯罪發生的那天晚上,您仍然住在這裏,是嗎?”

    “是的,先生。”

    “您當時是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的公寓樓裏嗎?”

    “是的,先生。”

    “跟死者,萊斯利-米爾特住的是同一幢公寓樓,對嗎?”

    “是的,先生。”

    “相對他的公寓,您的公寓在什麼位置?”

    “我的公寓就跟他的挨着。二樓有兩套公寓,他住一套,我住另一套。”

    “有沒有連通的門或者是別的連通方式?”

    “沒有,先生。”

    “那麼,在上述的那天晚上,您看到本案的被告,約翰-威瑟斯龐先生了嗎?”

    “看到了,先生。”

    “在什麼時間和什麼地點?”

    “我不敢肯定確切的時間,我知道那是在11點半之後和午夜之前。大約是差20分鐘或15分鐘不到12點吧。”

    “您在什麼地點看到他的?”

    “當時他正要離開萊斯利-米爾特的公寓。”

    “您對您的識別肯定嗎?”

    “是的,先生。我當時不僅看到他了,而且還記下了他的汽車牌照號碼,我肯定那就是威瑟斯龐先生。”

    “那麼,您知道他當時是離開死者的公寓,還是……”

    “是的,先生。”她急切地打斷了這個問題,回答道,“我知道他是離開那個公寓,我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然後,我聽到下面的門開了,又‘砰’地一聲關上了,他穿過走廊走了。”

    “您怎麼能看到這一切呢?”

    “從我的窗户裏。二樓兩邊的每側有兩個凸窗,米爾特那邊有一個,我這邊有一個。從我的凸窗,我可以看到下邊和米爾特先生公寓的門。”

    “您可以盤問了。”科普蘭説。

    梅森慢慢地站了起來,雙眼緊緊地盯住證人的眼睛,“萊斯利-米爾特在世的時候,您同他很熟,是嗎?”

    “是的。”

    “您在洛杉磯的時候就認識他,對嗎?”

    她帶着挑釁的眼神説:“是的。”

    “您曾經是他非正式結婚的妻子,對嗎?”

    “不是。”

    “您不是他的妻子?”

    “絕對不是。”

    “您過去從沒聲稱過是他的妻子嗎?”

    “沒有。”

    “您過去有沒有像妻子那樣地和他一起生活過?”

    “反對。”科普蘭氣憤地大聲喊道,“對那個問題,如果法庭允許的話,提問純粹是為了貶低證人,它完全沒有任何關係與……”

    “反對有效。”

    梅森向法官鞠躬示意接受裁決,然後恭敬地説:“法官大人,如果我可以被允許就此問題進行辯解的話,我認為,證人的偏見是一個實質性的因素……”

    “本法庭對此問題不予允許,”米漢法官陳述道,“你有權詢問她,她以前是否是死者的妻子,如果她過去曾聲稱過是他的妻子的話;你有權詢問她,她以前是否同他很好;但在得到了你所問的問題的答案之後,法官裁決,考慮到本訴狀目前的情況,你現在無權使證人處於尷尬的境地,你要明白,律師,引用有關萊斯利-米爾特被害的證據是為了一個非常有限的目的。儘管你對警官們在那個公寓所碰到的情況的盤問權是沒有限制的,但就有關動機問題,你對此證人的盤問是有限的,本法庭裁決,你詢問中所提出的關係問題,即使它真的存在,也是關係甚遠。”

    “非常好,”梅森説,“那麼我用這種方法來證明,克倫威爾小姐,您可以從您公寓的後門出去,爬過一個很低的木柵欄,來到米爾特公寓的後門廊上,是嗎?”

    “我想誰都可以。”

    “您有沒有這麼做過?”

    她的眼中露出某種勝利的神情,“沒有。”她以冷酷挑戰的口氣斷然説道。

    “在上述的那個晚上,您也沒有那麼做過嗎?”

    “當然沒有。”

    “您在那天晚上看到過萊斯利-米爾特嗎?”

    “在傍晚早些時候,他進公寓時,我看到過他。”

    “您不是一直在他的公寓嗎?”

    “不是,先生。”

    “門鈴響的時候,萊斯利-米爾特不是在為您準備熱黃油甜酒飲料嗎?他那時沒有讓您回到您的公寓去?”

    “沒有,先生。”

    “那麼,您提到過,您看到被告離開那個公寓。在傍晚早些時候,您一直在注意着那個公寓,是嗎?”

    “不是的,先生。當我看到被告走的時候,我不是一直在注意着它,我只是偶然站在窗户那裏的。”

    “您為什麼站在窗户那裏?”

    “我只是偶然站在那裏的。”

    “被告抬起頭來能看到您嗎?”

    “不能,我想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是在向外看,他得向裏看才行。”

    “他不能那麼做嗎?”

    “當然不能。”

    “您是説,他無法看到您站在窗户那裏,因為您後面沒有光?”

    “當然了。”

    “當時房間裏肯定是黑的了?”

    她遲疑了一下説:“是的,我猜是的,它可能是黑的。”

    “那個房間的燈沒有開嗎?”梅森問。

    “沒有,先生,我猜沒有。”

    “窗簾升起來了,是嗎?”

    “啊……我……我不清楚。”

    “您想讓這個法庭相信您透過拉下來的窗簾看到了證據,是嗎?”梅森問。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您是什麼意思?”

    此刻,她陷入了困境,汗水從她的臉上流了下來。然後,她想出了一個解脱的辦法,得意地説:“我以為您的問題是要問所有窗簾都升起來了,還是都拉下來了。我知道那個窗户的窗簾沒有拉下來,但別的窗簾我就記不得了。”

    她得意地微笑着,就好像在説:“你以為你這次讓我中了圈套,是嗎?但我逃了出來。”

    梅森説:“但是當時房間裏沒有燈啊。”

    “沒有,我確信沒有。”

    “您是出於什麼目的進了那個漆黑的房間的?”梅森問。

    “啊,我……我只想在那兒找東西。”

    “您站在它旁邊的那個窗户,是在離門最遠的那邊靠邊的地方,對嗎?”

    “是的,在離門最遠的那邊。”

    “而燈的開關靠近門,是嗎?”

    “是的。”

    “噢,當您進入這間房找東西時,但找什麼東西您現在已想不起來了,您沒打開電燈開關,而是一直穿過漆黑的房間,站到窗房旁,向下看萊斯利-米爾特公寓的門,對嗎?”

    “我只是站在那裏——想事情。”

    “我明白了。呃,就在那之後,我出現在公寓,按了門鈴,想進去。這時,您從您的公寓走下樓梯,對嗎?”

    “是的。”

    “還跟我説了話?”

    “是的。”

    “我們一起走了幾步,朝市區中心,是嗎?”

    地方檢察官幸災樂禍地注視着。“法官大人,我必須反對,這種提問顯然是離題太遠了。在證人離開那幢公寓樓後,無論她去了哪裏,幹了些什麼,當然都是不正當的盤問。這是不合適的、不恰當的和不重要的,就時間而言,跟本案不可能有任何關係,離題太遠了。法庭要記住,這整個證據的引用是為了非常有限的目的的。”

    米漢法官點點頭説:“本法庭要接受這一觀點,梅森先生,如果你希望對此做出辯解的話,地方檢察官所採取的態度似乎是正確的。”

    “我也這麼看,”梅森説,“我應該認為這是十分正確的。我想對這位年輕女子,我沒有問題了。非常感謝您,克倫威爾小姐。”

    顯然,她原以為會跟梅森有一場激烈的爭辯;她的供述直接與她先前向他所説的截然相反,而他卻平靜地接受了,這使她很吃驚。

    當她正要離開證人席時,梅森隨隨便便地説道:“哦,還有一個問題,克倫威爾小姐,我注意到雷蒙德-奧爾古德也在這個審判室,您認識他嗎?”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説:“認識。”

    “您認識他的秘書,薩利-埃爾伯頓嗎?”

    “認識。”

    “您有沒有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做過供述,聲稱您原來是萊斯利-米爾特的妻子?”

    “我……那是……”

    “埃爾伯頓小姐,請您站起來,好嗎?”

    這位金髮的年輕女子極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您從沒告訴過這個女人您是萊斯利-米爾特按習慣法結婚的妻子嗎?”梅森問。

    “我沒有説過我是非正式結婚的妻子,”證人説,“我告訴她別纏着他,還有……”她説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從她嘴裏冒出來一連串詛咒的話語。

    當她意識到她所説的話產生的影響時,當她向四周環顧,看到好奇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時,便慢慢地跌落到證人席上的椅子裏,就好像她的雙膝突然失去了力量似的。

    “説呀,”梅森説,“一直説下去,把您要説的話説完。”

    她惱怒地説:“你讓我中了圈套,你讓我以為一切都完了,然後,讓那個女人站起來……”

    “您為什麼不喜歡那個女人,如您所稱呼她的?……好了,埃爾伯頓小姐,您可以重新坐下了。”

    薩利-埃爾伯頓坐了下去,她知道聽眾們在伸長脖子張望着她;然後,所有的目光又重新轉向了艾伯塔-克倫威爾。

    “好吧,”證人説,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説完的樣子,“我要把整個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我剛才告訴你們的絕對是真的,除了一件事我試圖想掩蓋。我是萊斯利-米爾特按習慣法結婚的妻子,但他從未跟我正式結婚。他告訴我説沒必要,我們就跟在教堂結婚一樣是合法的婚姻,我相信了他的話。我像他的妻子一樣地同他生活在一起;他總是把我當做妻子來介紹,後來,這個女人出現了,並且使他完全着了迷,她使得他想擺脱我,我知道,以前他對我一直不忠實,但那只是偶爾的,就像一般男人那樣的。但這回是不一樣的,她使他完全着了迷,還……”

    茫然之中的地方檢察官突然開始醒悟過來。他插進來説道:“等一下,法官大人,在我看來,這好像也太離題了;這是不合適的、不恰當的、不重要的和……”

    “我不這麼認為,”米漢法官嚴厲地裁決道,“這個證人正在供述與她幾分鐘前發過誓後所供述的截然相反的證詞;她在承認她剛才偽造了部分證詞。在這種情況下,法庭要聽這個證人所想做的每一點解釋。接着説吧,克倫威爾小姐。”

    她轉過身去,面對法官説:“我猜想您永遠也不會理解,但事情就是這樣。萊斯利離開了我,來到埃爾坦普羅這裏,我用了兩三天才發現他去哪兒了,便追過來要和他在一起。他告訴我他來這裏是為了辦差事,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我要想惹麻煩的話,那就會壞事的。哦,我發現跟他的公寓挨着,有套空的公寓,就搬了進去。我猜他是真的在調查一樁案件……”

    “別管你猜什麼,”地方檢察官科普蘭打斷她説,“就回答梅森先生的問題,克倫威爾小姐。如果法庭允許的話,我認為這位證人不應該被允許做出這種性質的供述;她應該只回答盤問中向她提問的問題。”

    米漢法官向前探了探身子,打量着這位年輕的女子,“你是不是在解釋你證詞中的矛盾之處,克倫威爾小姐?”他問。

    “是的,法官。”

    “那就説吧。”米漢法官説。

    她説:“後來,萊斯利告我,如果我做一個聽話的姑娘,不從中搗亂,我們就可以在一週左右離開,去我們想去的地方。他説他將會有很多錢和……”

    “我並不特別關心他説了什麼,”米漢法官插進來説,“我想知道,你怎麼會偽造部分證詞的,以及你所未能説出的事實是不是就這麼多。”

    “好吧,”她説,“我必須解釋這一點,您才能明白。在萊斯利被殺的那天晚上,他告訴我,他的事就要辦完了,但薩利-埃爾伯頓要來見他。他告訴我,我原來對她的看法完全是錯的。他説他跟她建立關係是為了他能得到一些信息,他一直在爭取她的信任,以便他能做成這筆交易。他説她是一個愛虛榮的、無知的黃毛丫頭,他不得不哄着她,好從她那兒不斷地得到信息。”

    “那天晚上你在萊斯利-米爾特的公寓嗎?”米漢法官問。

    “呃……是的,我在。我過去跟他談談,他為我準備熱黃油甜酒。他以為薩利-埃爾伯頓要到半夜左右才會到,誰知這時門鈴響了,他很惱火,説:‘我把公寓的鑰匙給她了,她不用站在門口按門鈴,讓所有的人都看見她。你翻過柵欄回到你公寓去,等過一會兒沒人了,我會給你個信號。’……”

    “您當時做了什麼?”梅森問。

    “我從後門出去,翻柵欄回到了我的公寓,我聽到他在我離開之後鎖住了後門,然後他向他公寓的前面走去。”

    “您沒有看到是誰進到他公寓去了?”

    “沒有,先生,我沒有看到。總之,等我到窗户那裏時,她就已經進去了。我進屋後,就坐下來聽收音機了。”

    “那麼後來呢?”

    “過了一會兒,我開始有些不安,稍微有些懷疑。我踮着腳尖走到後廊,什麼也聽不到;我又把耳朵貼到牆上,我想我能聽到人們輕輕走動的聲音;後來我想我聽到了聲音。呃,我打定主意去站到窗户那兒,望着下面的門,等她走的時候就可以看清了,我看到公寓前停了一輛汽車,後來,這個人……”她指向威瑟斯龐,“出來進了汽車,我原來不知道他在等任何男人,我想這可能是位警官。”

    “為什麼是警官呢?”梅森問。

    她説:“噢,我不知道。萊斯利時常想要冒險。我——呃,他過去有麻煩事,總之,我記下了牌照號碼。”

    “那麼後來呢?”梅森問。

    她説:“我想我最好下去,按按萊斯利的門鈴,那樣就會讓他到門口來,而樓上的人還會留在樓上,我——我當時沒穿外衣,只在內衣處面套了件晨衣,所以我就回到卧室,把外衣穿上。後來,我想我該先從後門的窗户向裏偷偷瞧瞧,我就又走到後廊,翻過柵欄,輕輕地推了推後門,門是鎖着的。靠近門頂上有個菱形的小玻璃窗,我踮着腳尖可以看進去。我能看到廚房裏到處都是煙,我又拉過來一個箱子,站了上去,從菱形的窗户望了進去。我可以看到一雙男人的腳,腳尖向上翹着,還可以看到糖水鍋已經燒乾。我使勁敲了敲門,但沒人吭聲;我擰了擰門的把手,門是鎖着的。所以,我就又把箱子拉了回去,翻過後廊的柵欄,回到我的公寓,儘快地下了樓。您當時正在按他的門鈴,所以我不敢流露太多的不安,或強行進去。我一離開了您,就趕快到街上給警察打了電話,説萊斯利-米爾特的公寓出了事。然後我就去了汽車站,等在那裏——我敢發誓,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米漢法官望着佩裏-梅森,“還有問題嗎?”他問。

    “沒有了,法官大人。”梅森説。

    地方檢察官以茫然的搖頭回答了法官的這個問題。

    “好啦,”米漢法官告訴證人,“你可以得到原諒。”

    當聽到他那親切的話語時,艾伯塔-克倫威爾一下子痛哭起來。她一邊抽泣着,一邊慢慢地從證人席上走了下來。

    法警走到地方檢察官科普蘭那兒,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個摺疊的紙條。

    科普蘭以疑惑的神情看了一下紙條,然後對米漢法官説:

    “法官大人,我想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不同尋常的情況,如果法庭允許我的話,我想傳喚一位持反對意見的證人。”

    “很好。”米漢法官説。

    地方檢察官站起來走出欄杆之外,然後停下來站在那裏看着坐在聽眾席前排、一身黑色裝束、捂得嚴嚴實實的羅蘭-伯爾夫人。他提高嗓門,以引人注意的聲音説:“如果法庭允許的話,我現在希望請戴安娜-伯爾,羅蘭-伯爾的遺孀,到證人席上去,她將作為我的下一個證人。伯爾夫人,請您到前面來起誓,好嗎?”

    伯爾夫人十分驚奇和氣憤,但在法官要她到前面來的命令下,她走到了證人席那兒;她身着黑色的孝服,極力做出看上去非常悽慘而又高雅的樣子。她舉起手起了誓,説出姓名和住址,然後當地方檢察官環顧審判室、以確信聽眾沒有分散注意力時,她期待地等在那裏。

    “您看到過鴨子淹水嗎?”他問道。

    “看到過。”伯爾夫人輕聲答道。

    這次,審判室裏沒有出現鬨笑聲。然而,為了能更好地看清證人,不少人都在椅子上前後左右地挪動着身體。

    “在什麼地方?”地方檢察官科普蘭問。

    “在約翰-威瑟斯龐家。”

    “什麼時候?”

    “兩週以前吧。”

    “是怎麼回事?”

    她説:“馬文-亞當斯談起鴨子淹水的事,我丈夫嘲笑他,馬文就拿來了一隻鴨子和一個魚缸。他在水裏放了些東西,鴨子就開始下沉。”

    “鴨子淹進水裏了嗎?”

    “在它完全淹進去之前,亞當斯先生把它撈了出來。”

    地方檢察官得意地轉向佩裏-梅森,“現在您可以盤問了。”他説。

    “非常感謝您。”梅森以誇張的禮貌説。

    好長時間梅森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然後他站起來平靜地問:“伯爾夫人,您原來住在温特堡城,是嗎?”

    “是的。”

    “您是在那兒第一次遇到您丈夫的嗎?”

    “是的。”

    “您多大了?”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説:“39歲。”

    “您過去認識温特堡城有個叫科琳-哈森的嗎?”

    “不認識。”

    “您以前聽您丈夫講到過一位科琳-哈森小姐嗎?”

    她避開了梅森的眼睛。

    “這一切是什麼目的?”地方檢察官打斷道,“您為什麼不盤問她鴨子的事?”

    梅森沒有理會他的插話,“您以前聽您丈夫講到過一位科琳-哈森小姐嗎?”他又問道。

    “啊——聽到過——那是好幾年前了。”

    梅森坐回到椅子上,沉默了幾秒鐘。

    “還有問題嗎?”米漢法官問梅森。

    “沒有了,法官大人。”

    地方檢察官面帶諷刺地微笑説:“我原希望您會問一些能使鴨子淹水的事更清楚的問題。”

    “我覺得您問過了,”梅森微笑着説,“現在鴨子淹水的事成了您的問題,地方檢察官先生。我對這個證人沒有問題了。”

    地方檢察官説:“很好,我要傳馬文-亞當斯作為我的下一個證人。我要説明,法官大人,我原本不打算這麼做的,但法庭要理解,我只是想查明本案的真實情況。考慮到這個證人所説的,我認為這是……”

    “地方檢察官不需要做任何説明,”米漢法官説,“傳你的證人好了。”

    “馬文-亞當斯,請上來。”地方檢察官説。

    顯然馬文-亞當斯非常猶豫,他慢慢地向前走到證人席,宣了誓,然後面對地方檢察官那帶着敵意的目光,坐了下來。

    “您聽到了上一位證人所説的有關鴨子淹水的事了吧?”

    “聽到了,先生。”

    “您做過這樣的實驗嗎?”

    “做過,先生。”

    “那麼,”地方檢察官站起來,以非難的神情指着馬文-亞當斯説,“在萊斯利-米爾特被害的那天晚上,您有,還是沒有在他的公寓做過那個實驗?”

    “沒有,先生。”

    “您認識萊斯利-米爾特嗎?”

    “不認識,先生。”

    “從沒見過他?”

    “沒有,先生。”

    “去過他的公寓嗎?”

    “沒有,先生。”

    “但是您的確做過讓鴨子淹水的實驗,並且向聚集在威瑟斯龐先生家的客人們解釋過那個實驗,對嗎?”

    “是的,先生。”

    “還有,”地方檢察官得意地説,“在場的人中包括約翰-威瑟斯龐先生,對嗎?”

    “不,先生,威瑟斯龐先生當時不在場。”

    地方檢察官一時間變得不知所措。

    “那您幹了什麼?”他問道,極力掩飾自己的狼狽相,“您是怎麼使鴨子淹水的?”

    “使用一種清潔劑。”

    “清潔劑是什麼?”

    “是一個較新的發現,這個發現能夠消除水與油之間的自然排斥。”

    “怎麼消除的?”

    當馬文-亞當斯解釋清潔劑的複雜作用時,聽眾們都張着大嘴注視着,米漢法官探着身子,向下望着這個年輕人,臉上顯露出極大的興致。

    “您是説,藉助於這種清潔劑,您能讓一隻鴨子淹進水裏,是嗎?”地方檢察官問。

    “是的,在水裏放入一些合適百分比的強力清潔劑,就可以使一隻鴨子淹進水裏。”

    地方檢察官思考了一陣子,然後説:“目前,在這場訴訟中,您同被告還沒有任何關係,是嗎?”

    “不,先生,我有關係。”

    “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女婿。”

    “您是説……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説,”馬文-亞當斯説,“我和洛伊斯-威瑟斯龐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

    “什麼時候結婚的?”

    “在亞利桑那的尤馬,今天清晨1點左右。”

    地方檢察官又對此思考了一陣子,聽眾之間小聲地議論着。

    地方檢察官又重新開始提問,現在他提問的態度就像是一位潛步追蹤獵物的獵人。“當然,很有可能在看過這個實驗的人中,有人將此告訴了被告,是嗎?”

    “反對,”梅森從容地説,“這是有爭議的,是向證人要結論。”

    “反對有效。”米漢法官急促地説。

    “您有沒有同被告談過將鴨沉水的這個實驗?”

    “沒有,先生。”

    “同他女兒呢?”

    “反對,”梅森説,“不合適、不恰當、不重要。”

    “反對有效。”

    科普蘭撓了撓頭,低頭看了一下文件,又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審判室牆上的鐘,突然對馬文-亞當斯説,“當謀殺發生的那天晚上,您離開被告的農場時,帶走了一隻小鴨子,是嗎?”

    “是的,先生。”

    “一隻屬於被告的鴨子?”

    “是的,先生。他女兒告訴我説可以帶走。”

    “一點兒不錯,您帶走這隻鴨子有某種目的,對吧?”

    “是的,先生。”

    “為了做實驗?”

    “是的,先生。”

    “那麼,當您離開威瑟斯龐的農場之後不久,您沒有去萊斯利-米爾特的公寓,對此您肯定嗎?”

    “我從沒去過米爾特先生的公寓。”

    “您敢絕對發誓,哈格蒂警官在米爾特公寓發現的那隻鴨子和您從威瑟斯龐的農場帶走的那隻不是同一只鴨子嗎?”

    亞當斯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洛伊斯就用清晰而又堅定的聲音説道:“他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只有我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米漢法官敲了敲木槌要大家肅靜,並且好奇地看着洛伊斯-威瑟斯龐。

    梅森站起來,温和地説:“我正要反對這個問題,總之,法官大人,由於這是向證人要結論,所以是有爭議的,本法庭不關心證人樂意對什麼發誓,因為那並不能幫助解決提交給法庭的問題,證人在宣誓之後對事實所做的供述是惟一有關的,而問證人樂意對什麼發誓是有爭議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不確切的提問方式,”米漢法官説,“或許,從技術上來講,你對此的反對是正確的。”

    “即使這樣的問題重新提問的話,也是要求證人做出結論。證人可以聲明他是否在米爾特公寓的魚缸裏放過鴨子;證人可以聲明他是否到過米爾特的公寓;證人也可以聲明他是否一直拿着這隻鴨子,或者他把它怎麼了。但是,問他某隻鴨子跟他先前所看到的,或所拿的那只是不是同一只,是要證人做出結論——除非,當然了,如果在那隻具體的鴨子身上有某種顯著的標記,使它能同別的鴨子區分開來。”

    “當然,”米漢法官説,“如果證人不知道這一點,他可以簡單地説他不知道就行了。”

    馬文-亞當斯微笑着,“但我的確知道,”他説,“我放在汽車裏的那隻鴨子……”

    “等一等,”梅森舉起手打斷説,“有反對意見提交給法庭,亞當斯先生。在法庭對反對意見做出裁決之前,請不要回答問題。”

    洛伊斯-威瑟斯龐仍然站着,她説:“他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只有我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米漢法官説:“我要請威瑟斯龐小姐坐下。畢竟,我們必須維持審判室裏的秩序。”

    “但是我不明白,法官大人?”洛伊斯-威瑟斯龐説,“我……”

    “行了,”米漢法官説,“先是問了證人一個問題,然後有反對意見提交給法庭,一個有待確認的、非常技術性的反對意見,而且是被告有權提出的。”

    “我認為,如果法庭允許的話,”梅森説,“有比法庭所意識到的更多的東西將隨這個問題和這個反對意見而定。我注意到了現在已接近中午休庭的時間,我可不可以建議法庭對此進行周密的考慮,直到下午2點鐘?”

    “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這麼做,”米漢法官説,“據我理解,反對是技術性的。首先是關於問題的性質;其次是關於這是否要求證人做出結論。當然,如果證人實際上不知道的話,他可以自由地用那句話來回答。因此,我認為,沒有必要用顯示鴨子身上有能讓證人知道的某種記號或其他的標記來作為合適的基礎,但是,關於問題的形式——我是指剛才地方檢察官問證人是否願意對某件事發誓這一點——我相信反對意見是有充分理由的。因此,本法庭要對就此具體方面的特殊問題的反對意見給予支持,而地方檢察官有權以合適的方式提問的別的問題——我想律師會為被告提出反對。因此,反對意見會以清楚的方式記載入案,以致不會就所牽涉的法律問題產生混淆。”

    “很好,法官大人,”梅森説,“請原諒,如果法庭允許的話,在地方檢察官對此問題重新提問之前,我是否可以向法庭建議,應該告誡地方檢察官不要丟棄本案最有價值的證據。”

    科普蘭立刻顯得非常吃驚,他轉過身來瞪着梅森,“您是什麼意思?”

    梅森温和地説:“幾分鐘前遞給您的那一小片紙。”

    “它怎麼了?”

    “它是證據。”

    地方檢察官對米漢法官説:“我認為,法官大人,這不是證據。這是這個房間中的某個人交給我的機密的私人信件。”

    “誰?”梅森問。

    “這不關您的事。”科普蘭説。

    米漢法官冷冰冰地打斷説:“行了,先生們,我們該結束這種爭吵了。法庭要盡力恢復一定的秩序,啊,威瑟斯龐小姐,請您坐下,好吧?”

    “但是,法官大人,我……”

    “請坐下,過一會兒您會有機會説話的。”

    “現在,出於澄清本訴狀的目的,就按以下進行,剛才這位證人被問了一個問題,對此問題有反對意見提出,反對有效。”

    “如果法庭允許的話,”梅森温和地插進來説,“是否可以從我剛才要求地方檢察官不要毀掉幾分鐘前遞給他的紙條這裏開始?”

    “以什麼作為理由?”米漢法官問,“我傾向於同意地方檢察官的説法,那是機密信件。”

    梅森説:“那是同本案最有關的證據。我要求法庭扣留這個證據,直到我能證明它是有關的證據為止。”

    “以什麼作為理由?”科普蘭問。

    梅森説:“讓我們來列一列知道馬文-亞當斯做過讓鴨子淹水實驗的人,鑑於只有瞭解此情的人才有可能給地方檢察官寫那張紙條——那張紙條,我猜,是告知地方檢察官傳喚伯爾夫人到證人席,向她就此點進行提問,本案的被告不知道這件事。無論如何,他不會寫那第紙條;伯爾夫人沒有寫;洛伊斯-威瑟斯龐沒有寫;顯然,馬文-亞當斯也沒有寫,但是,這是由某個知道在那個時間和在那個地點做了那個實驗的人寫的。因此,我認為,法庭會同意我的看法,這是非常有關的證據。”

    地方檢察官科普蘭説:“如果法庭允許的話,一個案件的原告,以及調查一個案件的警官,常常收到有關重要事實的匿名消息。他們所能希望得到這種消息的惟一辦法是為消息來源保守秘密。”

    梅森急忙插嘴説:“我認為,如果法庭允許的話,鑑於現已接近中午休庭的時間,我可以同法官和地方檢察官在議事室討論這一問題,並使法官和地方檢察官都確信這一證據的重要性。”

    米漢法官説:“目前,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要地方檢察官明確提交他從任何人那裏可能收到的機密信件。”

    “謝謝你,法官大人。”科普蘭説。

    “另一方面,”米漢法官接着説,“在我看來,如果有任何可能性表明這可能是一個重要的證據,它就應該被保護好。”

    科普蘭莊嚴地説:“我根本不打算毀掉它,法官大人。”

    “我原來以為地方檢察官要把它揉成一團扔掉呢。”

    科普蘭惡狠狠地對梅森説:“這已不是您第一次對本案無關的事情產生誤解了。”

    梅森躬了一下身子説:“作為一名純粹的個體公民,我的誤解不會導致對無罪的人的起訴。”

    “行了,先生們,”米漢法官説,“法庭現在要休庭,直到下午2點。我要請律師在1點半在議事室跟我見面;在這之前,我要請地方檢察官不要毀掉那張交給他的紙條。現在休庭,一直到下午2點。”

    當人們陸續走出審判室時,梅森看着德拉-斯特里特,咧嘴笑了。“噢!”他説,“真險呀。”

    “你是説你只是在拖延?”她問。

    “拖延時間,”他承認道,“洛伊斯-威瑟斯龐要站起來説出事情的全部,就在大庭廣眾面前。”

    “但到2點鐘她還會説的。”德拉-斯特里特説。

    “我知道。”

    “怎麼辦?”

    梅森咧嘴笑着説:“這可以給我兩個小時的時間來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或者……”

    “或者什麼?”當梅森説了半截止住時,德拉-斯特里特問。

    “或者解開這樁案子。”梅森説。

    洛伊斯-威瑟斯龐擠了過來,她説:“真是非常、非常聰明,梅森先生,但這並不能阻止我。”

    “好的,”梅森説,“但你可否向我保證在2點以前,你不向任何人説起這件事情?”

    “我要告訴馬文。”

    “等他上證人席的時候再告訴他,”梅森説,“這不會有什麼區別的。”

    “不,我要現在告訴他。”

    “告訴我什麼?”馬文-亞當斯從後面趕過來,一隻胳膊摟着她問道。

    “關於那隻鴨子的事。”洛伊斯説。

    一位副行政司法長官走上前來説:“約翰-威瑟斯龐想跟您談談,梅森先生,他還想見見他的女兒和——”説到這裏,副行政司法長官咧着大嘴笑了,“他的新女婿。”

    梅森對亞當斯説:“這可能是你去跟他把事情談談的好時機,告訴他我會盡量在下午開庭之前去見他的。”

    梅森突然看到了保羅-德雷克,示意他過來。

    “有沒有能夠發現有關那封信的什麼情況,保羅?”梅森低聲問道。

    “哪封信?”

    “我給你的那封——馬文-亞當斯收到的那封,給他100美元,要他向寫信人顯示如何讓鴨子沉水。”

    德雷克説:“我什麼也發現不了,佩裏。就像你推測的,電話號碼是一家大百貨商店的。他們不知道有叫格里德利-萊希的人。”

    “那封信怎樣?”

    “你絕對什麼也查不出來,這是用普通的印有郵票的信封郵寄的,寫在從記事簿上扯下來的紙上,這種記事簿在雜貨店、文具店、小雜貨店,那麼多的地方都有賣的,根本不可能去查。我們把筆跡拿去驗檢了,就這,現在,這封信對我們沒有太多用處。”

    梅森説:“它以後可能會有用,保羅,你看看能否找到被僱作護士的那個女的——伯爾辭退的那個,好嗎?她……”

    “她剛才就在法庭這裏,”德雷克打斷説,“等等,佩裏,我想我可能會找到她的。”

    他大步穿過紅木圍欄內的轉門,從慢慢向審判室外移動的人羣中擠了過去。幾分鐘後,他帶了一個相當有魅力的年輕女子回來了。“這是菲爾德小姐,”他説,“伯爾被害那天上午當班的護士。”

    菲爾德小姐向梅森伸出手説:“我一直非常關注案情的發展。我想我不應該跟您交談,因為我已被地方檢察官傳作證人了。”

    “證實伯爾讓威瑟斯龐給他拿魚竿?”梅森問。

    “是的,我想那就是他想要我做的事情。”

    梅森問:“您釣魚不釣,菲爾德小姐?”

    “我沒有時間。”

    “您對魚竿很瞭解嗎?”

    “不。”

    “有沒有可能,”梅森説,“任何一點兒的可能性,不管多麼微小,就是伯爾那時可以下牀?”

    “一點兒也沒有,除非割斷綁住吊在他腿上那個重物的繩子。即使那樣,我仍然懷疑他是否能下牀。如果他能的話,他會把骨折的部位弄錯位的。”

    “繩子沒有被亂動過嗎?”

    “沒有。”

    梅森説:“他不想讓您碰他的包,是因為那才辭退您的嗎?”

    “麻煩就是從那兒開始的。他一直把包放在牀邊,並且總是從裏邊掏東西,拿書啊,做蛹餌的材料啊等等。我每一次走近牀時都要絆住那個包。所以我後來就告訴他,我要把東西拿出來放到他可以看到的梳妝枱上;他想要什麼,就指給我,我會給他拿過去。”

    “他不喜歡那樣?”

    “這好像使他十分惱火。”

    “後來發生了什麼?”

    “當時沒什麼,但半個小時後,他想要東西,我又絆住了那個包。我彎腰把它掂了起來,他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差點兒把它擰斷了。我一般是可以跟病人很好地相處的,但有些事情我無法忍受。可是,要不是因為他命令我從房間出去,並且告訴我如果我要再進去,他就會拿東西砸我,我或許只是把這事報告給醫生,仍然繼續工作。他甚至企圖用一根金屬筒打我。”

    “他從哪兒拿的金屬筒?”梅森問。

    “那是前一天晚上他讓我給他拿的,裏邊有些文件和圖紙,是那種放地圖和圖紙的金屬筒。”

    “在謀殺那天早上您見到過它嗎?”

    “見過。”

    “在什麼地方?”

    “他把它放在牀邊,和那包在一起。”

    “在他企圖用它打您之後,他把它放哪兒了?”

    “他把它放到——讓我想想,我想他把它放到褥子下面了。那個時候,我真是嚇壞了,所以沒怎麼注意——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發那麼大的火。我們有時同病人也會有麻煩,但這是不一樣的。實際上是他把我嚇壞了,他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您就給醫生打電話了?”

    “我給醫生打電話,報告説他極端兇暴,並且一直堅持要一個新護士來護理;我告訴醫生,我認為最好派一個新護士來。”

    “但是醫生並沒有帶另一個護士來,是嗎?”

    “是的,蘭金醫生覺得他用點兒外交手段就可以把這事處理好;他既沒有意識到所發生的事情的嚴重性,也沒有意識到病人有多麼的兇暴。”

    “那麼,他在前一天告訴過您有人企圖殺害他,是嗎?”

    她顯得有些困窘地説:“我想如果不經地方檢察官同意的話,我是不該跟您談論這事的,梅森先生,您明白,我是本案的一個證人。”

    “我不想去影響您的證詞。”梅森説。

    “那好,我想我也不該跟您談論這事。”

    梅森説:“我很欣賞您的態度,好吧,非常感謝您,菲爾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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