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莫里索謀殺案聽證會於四天之後進行。這一轟動事件引起了公眾強烈的關注,聽證會場擠滿了人。
第一位出場的證人是一個高大的、留着灰鬍須的法國人,梅特-亞歷山大。他的英文説得很慢,但十分地道。
“你看過了屍體,”法官問,“能認出她是誰嗎?”
“她是我的客户,瑪麗-安傑利克-莫里索。”
“那是她護照上登記的名字,她還有其他名字嗎?”
“有,吉賽爾夫人。”
場內一片嗡嗡聲,記者們準備好了紙筆。法官説:“你能不能詳細談談這位叫莫里索或者吉賽爾夫人的人?”
“吉賽爾夫人是她的職業名字,她用它來開展業務。她是巴黎知名的放債人。”
“她在什麼地方開展業務?”
“喬裏特街,她的私人住宅。”
“據説她常到英國來,她的業務也延伸到了這個國家?”
“對。她在英國有許多客户,在英國的某個社會階層享有極高的聲譽。”
“你説的某個社會階層指什麼?”
“她的客户大都是上層和職業人士。對待這種客户需要相當謹慎。”
“你能不能詳細談談她的各類業務?”
“不能。我在法律上對她負責。不過吉賽爾夫人是一位一流的生意人,具有優秀商業人士的所有素質。她將自己所有的業務都控制在手中。可以説,她是一位極富創新精神的知名人物。”
“那麼據你所知,她去世時是一位富有的女人了?”
“非常富有。”
“據你所知,她是否有過仇人?”
“我不知道。”
梅特-亞歷山大走下台子,下一位證人是米切爾。
“你是環宇航空有限公司的老乘務員,在普羅米修斯號上服務,是這樣嗎?”
“是的。”
“上週星期二,也就是18日,你在從巴黎飛往克羅伊登的兩點鐘的航班上服務,死者在乘坐這次航班。你以前見過她嗎?”
“見過。半年前我在8點45分的航班上服務,她有一兩次乘坐這次航班。”
“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我有記錄,不過沒有特別注意。”
“你聽説過吉賽爾夫人這個名字嗎?”
“沒有。”
“請講述一下當時發生的事情。”
“我送完午餐之後便開始發送帳單。我先以為她睡着了。5分鐘以後我試着想弄醒她,結果發現她已經死了。我從乘客當中找到一位大夫。他説--”
“布賴恩特大夫將很快出庭作證。請您看看這個。”吹管送到了米切爾跟前。“你以前見過嗎?”
“沒有。”
“你有沒有看見哪一位乘客持有過吹管?”
“沒有。”
“艾伯特-戴維斯。”年輕的乘務員走了上來。“你是環宇航空有限公司的僱員,普羅米修斯航班上週2班次的乘務副手,是嗎?”
“是的。”
“你怎麼知道發生這件事的?”
“米切爾先生説一位乘客出事了。”
“你以前見過嗎?”吹管被送了過去。
“沒有。”
“有沒有看見哪位乘客持有過吹管?”
“沒有。”
“還有沒有你認為可以提供的線索?”
“沒有。”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羅傑-布賴恩特大夫。”
布賴恩特報了姓名、地址、職業等。
“請描述一下上週二即18日飛機上發生的事情。”
“飛機即將到達克羅伊登時,值班乘務員前來問我是不是大夫,他説有位乘客生病了。我起身跟他走了過去。那女人至少死了有半個小時了。據我估計約在半小時和1小時之間。”
“你對死因怎麼看呢?”
“沒有詳細的檢查很難做出判斷。”
“是你注意到她頸側有一個針眼,是嗎?”
“是的。”
“謝謝。……詹姆斯-惠斯勒大夫。”
惠斯勒大夫體形單薄,個子矮小。
“你是本警區的法醫?”
“是的。”
“請你為本案作證。”
“上週星期二剛過3點鐘,我被叫去克羅伊登機場,然後上了普羅米修斯號飛機,一位中年女子已經死了,死亡發生在約1小時之前。我注意到頸靜脈上有一個小圓點,可能是黃蜂蟄叮或者小針扎刺的結果。屍體被弄到停屍間之後,我進行了詳細的檢查。”
“你的結論呢?”
“死亡是由毒素滲入血管,心臟驟然癱瘓所致。”
“請談一談這種毒素。”
“這種毒素我以前從未見過。”
專心致志的記者們記下:“未知毒物。”
“謝謝。……亨利-温特斯普。”
温特斯普先生體格高大,表情和藹。他是政府在罕見毒品方面的首席權威。法官將毒針拿起來問温特斯普先生是否見過。
“見過。並且已經對它做了分析。”
“請談談分析結果。”
“當然。某些部落常使用這種毒素,他們事先在箭頭上蘸上一種名為箭毒的毒物。”
“您認為死亡是由箭毒所致?”
“哦,不。”温特斯普説,“這種毒素並非由人制作,據我分析,針頭上蘸的是一種名為布姆斯蘭的毒汁。”
“什麼是布姆斯蘭?”
“一種南非的毒蛇,世上現存最劇毒的蛇類。我舉個例子吧,將毒汁注射到鬣狗身上,還未拔出針頭它就死了。毒汁致使皮下出血,心臟功能癱瘓。”
記者們寫下:“離奇的故事。空中毒蛇事件。比眼鏡蛇更致命。”
“你有沒有見過用此類毒汁殺人的案件?”
“沒有。”
“謝謝,温特斯普先生。”
探長威爾遜宣誓作證説,在座位下發現的吹管沒有指紋。對吹管的發射距離做了試驗,最大射程為10碼。
“赫邱裏-波洛。”
波洛的證詞相當嚴謹,他沒有注意到任何特別的事情。對,是他發現了地上小針,所發現的地方正好是死者頸部的下方。
“霍布里伯爵夫人。”
記者們寫到:“伯爵的妻子為空難之謎出庭作證。”他們最喜歡的還是年輕漂亮的維尼夏-克爾,但她的證詞卻沒有詹姆斯-賴德引人注目。
“你的職業是什麼?”
“埃和斯水泥公司的總經理。”
“請仔細看看這支吹管,你以前見過嗎?”
“沒有。”
“你就坐在死者前面的4號座位上,可以看見機艙裏所發生的一切?”
“不,我看不見,因為座位都是高靠背。”
“假如有人走上過道,將吹管對準死者,你一定能看見。”
“當然,但我沒有看見這種情況。”
“你座位前兩排的一位男子去過洗手間。”
“對。”
“他直接朝你走來?”
“不,他直接從洗手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手上拿着什麼東西嗎?”
“什麼也沒有。”
“還有誰離開過座位?”
“我前面的那個人,他經過我去了機艙的後面。”
“我抗議。”克蘭西先生從座位上撐了起來嚷到,“是在這之前,大約是1點種。”
“請坐下,”法官説,“會輪到你的,……請繼續,賴德先生。那麼這位先生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嗎?”
“好像是一支鋼筆。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本橙色的書。”
“朝你走過來的人只有他?你自己離開過座位嗎?”
“我去過洗手間,不過我手上沒有吹管。”
“你的音調有些失禮。請下去。”
諾曼-蓋爾的證詞幾乎都是否定的,很快他就被憤憤不平的克蘭西先生代替了。
於是,記者寫到“偵探小説作家出庭,知名作家承認購買過殺人武器。”
“對,”克蘭西説,“我的確買過一支吹管,而且我今天把它帶來了。我強烈抗議將殺人致死的吹管與我的吹管聯繫起來。這是我的吹管。”他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吹管。記者們寫到:“作證庭上的第2支吹管。”克蘭西嚴肅地對法官説,自己出庭是為了維護正義。他長長的發言不時被打斷,從他嘴裏並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簡-格雷的證詞對記者們來説幾乎沒有任何意義。隨後是兩位法國人。阿曼德-杜邦説他是前往皇家亞洲學會作學術發言的。在飛機上他和兒子一直都在探討技術性的問題,沒有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事情,直到聽人説身後一位乘客出了問題。
“你認識死者嗎?”
“不認識。”
“據説她是巴黎的一位知名人物?”
老杜邦聳聳肩,“我沒聽説過。況且,近來我經常不在巴黎。”
“據我所知,你最近去過中東。”
“對,古波斯。”
“你們父子去過世界上許多神秘遙遠的地方?”
“是的。”
“你有沒有見過有什麼民族用蛇毒作為武器?”
“沒有,絕對沒有。”
兒子的回答與父親的大同小異。他不認識死者,沒有注意到飛機上的任何事情。還有,他弄死了一隻毒蜂。杜邦父子是最後出庭的證人。
法官清了清嗓子對陪審團説,這是本法庭所處理過的最難於捉摸的案子。一個婦女在空中,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遭謀殺,很顯然兇手就在出庭作證的人當中,他們之中的一位以極為狡猾的手段在説謊。
犯罪的方式及其殘酷,在10位--加上乘務員有12位--證人中,兇手手持吹管將毒針吹射到死者的喉部。具有意義的物證是一支吹管,一支毒針和死者脖子上的針眼。由於出庭作證的人都否認認識死者,這件事只好交由警方進一步調查了。
一位方臉的陪審員帶着疑慮的目光欠身説:“您説吹管是在一個座位下發現的,那是誰的座位?”
法官核對了一下文檔,威爾遜探長湊上去在他耳邊低語了些什麼。
“哦,對,是9號座位,波洛先生的座位。我可以告訴大家,波洛先生是一位知名的、受人尊敬的私人偵探,他曾經多次成功地與倫敦警察廳合作。”
方臉陪審員將目光轉向波洛先生,似乎有些懷疑眼前這位留着鬍子的矮小的比利時人。
法庭休會5分鐘。當陪審員重新入座,並將陪審裁決書交給法官時,他皺了皺眉,“廢話!我無法接受這份裁決。”幾分鐘後,一份修正裁決書又遞交了上來:“我們一致同意死者中毒而亡,然而沒有足夠的證明是誰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