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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亮出底牌

    現在是白羅最得意的時刻,每一張面孔都轉向他,充滿了期待。他微笑説:"你們真好。你們大概知道我喜歡來一段小演説。我是羅嗦的小老頭。

    "我認為此案是我所見最有趣的案子之一。毫無辦案的憑藉,現場有四個人,案子一定是其中一位乾的,到底是哪一個呢?有沒有證據可追查?實質上來説,沒有。沒有具體的線索--沒有指紋,沒有可做為證據的文件。只有人物本身。

    "唯一的具體線索就是橋牌計分表。

    "你們大概記得,我一開始就對計分表很感興趣。我由此看出計分人的部分特質,而且不止於此。計分表給了我一個有用的暗示。我立刻發現第三盤超水準的一千五百分。這個數字只能代表一種情形--有人叫大滿貫。如果一個人決心在打橋牌的時候犯罪,那人要冒兩項大危險。第一,受害人也許會叫出聲。第二,就算受害人不叫,某一位牌友也可能湊巧抬頭,目擊這件事。

    "第一項危險無法預防,全憑賭徒的運氣。第二項則有辦法預防。假如牌局有趣又刺激,三位牌友自然會專心打牌;若是平平淡淡的牌,他們比較會東張西望。叫大滿貫向來很刺激。對方往往會加倍,這回也崇拜例外。三位牌友必定全神貫注--叫牌的一方想取得他叫的墩數,對手想正確出牌,害他打不成。所以,命案很可能是在這圈特殊的牌局中發生的,我決心儘量查叫牌的細節。我立刻發現這圈牌的夢家是羅勃茲醫生。我記住這一點,再由另一個角度來研究問題--也就是心理學的機率。四位嫌犯中我認為洛瑞瑪抬頭最可能計劃執行一椿成功的謀殺案--但是我不認為她會臨時起意犯案。反之,她第一天晚上的表現叫我不解。她若非自己犯案,就是知道兇手是誰。梅瑞迪斯小姐、德斯帕少校和羅勃茲醫生由心理學來説都有可能,我已經提過,他們可能由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犯案。

    "我作了第二道試驗。我請每一個人輪流説出記憶中屋裏的內容。我由此得到了寶貴的資料。首先,最有可能注意到匕首的是羅勃茲醫生,他天生擅於觀察各種瑣物--是所謂觀察型的人。可是他對橋牌幾乎一點都記不清。我不奢望他記很多,但他全部忘記,卻證明他整晚另有心事。你們瞧,這一點又指向羅勃茲醫生。

    "我發現洛瑞瑪抬頭記牌記得太棒了,我看象她這麼專心的人,即使命案發生在身畔,她也必定一無所覺。她給了我一則珍貴的情報。那次大滿貫是羅勃茲醫生叫的,叫得離譜,而且不是他自己的牌,而是她的,她不得不打那圈牌。

    "第三項試驗--巴特探長和我都仰仗其成果--是發掘早期的命案,找出方法的雷同性。多虧巴特探長、奧利佛抬頭和瑞斯上校,我們才查到早期的資料。我和巴特討論,他説他和失望,早期的三椿命案和夏塔納先生的命案毫無相似點。其實不然。羅勃茲醫生犯的兩個案子若由心理學觀點而不由實質觀點看來,幾乎完全一樣。那兩個案子也是我所謂的公開謀殺。醫生探病後正式洗手,在受害人的化妝室裏大膽將病毒沾在刮鬍刷上。謀殺克拉多克抬頭則以傷寒預防針為掩護。又是公開行事--在世人的眼前犯案。此人的反應相同。躲入一角,逮着機會立刻行動--純粹、大膽、旁若無人的一擊--跟他打橋牌的手法一樣。橋牌桌上和夏塔納命案中他都冒大險,玩得很棒。出擊手法完美,時間也完全正確。

    "我確定兇手是羅勃茲醫生時,洛瑞瑪太太忽然叫我去見她--而且自稱是她乾的!我差一點信了她的話!有一兩分鐘我真的相信,後來我的灰白色的腦細胞佔了上風。不可能嘛,絕對不是!

    "但她後來説的話更難理解。

    "她説她確實看到安妮·梅瑞迪斯作案。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站在自殺死亡的老婦人牀邊,我才看出自己可能是對的,而洛瑞瑪太太也沒説假話。

    "安妮·梅瑞迪斯走到火爐邊,看見夏塔納先生已經死了!她低頭看他,説不定還伸手去摸那亮晶晶的寶石領針哩。

    "她張口準備叫,卻沒有叫出聲。她想起夏塔納在晚宴中説的話。也許他留有一些紀錄。她安妮·梅瑞迪斯有理由希望他死掉。人人都會説是她殺的。她不敢叫,嚇得直髮抖,走回座位。

    "洛瑞瑪太太説得沒有錯,她自以為看見犯案的經過;但是我的想法也沒有錯,其實她並未看清楚。

    "如果羅勃茲這個時候歇手,我們不見得能讓他俯首認罪。當然我們也許能虛張聲勢,憑各種狡計辦到。我無論如何會試一試。可是他驚慌了,再度叫出過高的牌。這回牌運不好,栽得十分慘重。

    "他一定心緒不寧。他直到巴特到處探案。他預知情況會不定期進展下去,警方仍在搜尋--也許奇蹟出現,他們會查到他以前的罪行。他想起一個絕妙的主意,讓洛瑞瑪太太來當替罪羔羊。他行醫有經驗,一定看出她病重,活不了多久啦。在這種情況下,她提前了結,而且在死前認罪……真是再自然不過了!於是他找到她的筆跡--假造了三封信,早晨急急忙忙趕到她家,謊稱剛剛才收到遺書。他已正確吩咐使女打電話給警方。而他只要下手就行了。他順利得手。等警方的法醫來到時,一切都過去了。羅勃茲醫生自稱人工呼吸無效。一切都值得喝采,完全公開。

    "他沒想到要嫁禍給安妮·梅瑞迪斯。他甚至不知道頭一天晚上她來過。他只打算弄成自殺的局面。

    "我問他認不認識洛瑞瑪太太的筆跡,在他而言真是尷尬的一刻。既然警方發覺信是偽造的。他只得自稱沒見個她的筆跡,以求自保。他的腦筋動得很快,卻又不夠快。

    "我由瓦林福掛電話給奧利佛太太。她出面平息了他的疑慮,帶他來這兒。他慶幸事情雖和他計劃中不同,卻有了很好的發展,就在這個時候,打擊來了。赫邱裏·白羅猛然一撲!於是--賭徒無牌可吃了,只得棄牌認輸。完了。"

    現場一片寂靜。露達嘆息一聲。

    她説:"擦窗子的工人正電話在場,太幸運了。"

    "幸運?幸運?小姐,不是幸運。是赫邱裏·白羅的灰白色的腦細胞夠靈活。我想起來了--"

    他走到門口。

    "進來--進來,好同伴。你演戲演得棒極了。"

    他跟擦窗子的工人一起回來,現在清潔工手上抓着紅色假髮,整個人完全變了。

    "吾友吉拉德·海明威先生,是前途無量的演員。"

    露達叫道:"那麼根本沒有擦窗户的工人嘍?沒有人看見他作案?"

    白羅説:"我看見了。心靈的眼睛比肉眼看得更清楚。只要身子往後靠,閉上眼睛--"

    德斯帕怡然説:"露達,我們捅他一刀,看他的幽靈會不會回來查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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