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編輯刪去了後半部分大量的細節描寫,造成了小説的佈局問題,我也深感遺憾,但字數超出了,沒辦法,不過應該前後均衡着刪才對的。以下貼出細節的一部分:
第一批雷球機槍到達後,立即運往港口,裝上已等候在那裏的被徵用的漁船。這些漁船都很小,最大的排水量也不超過100噸。每挺雷球機關槍的超導電池都放進船艙,發射架太長,只能放到甲板上,用篷布或魚網蓋上。所有的漁船上都換上了海軍的舵手和輪機員,他們有一百多人,駕駛這50艘漁船。
從港口出來,林雲和丁儀前往戰區海岸防禦指揮中心,許文誠和康明已率領晨光部隊在那裏集結,在作戰室裏,一名海軍大校在一個大屏幕前向他們介紹敵情。
“......敵艦隊的核心,是三艘航空母艦,它們是:卡爾.文森號、斯坦尼斯號和合眾國號,這均是上世紀80年代以後下水的最新式核動力航母。戰鬥羣的其餘部分組成如下:巡洋艦3艘、驅逐艦14艘、護衞艦12艘,還有3艘補給艦。共有35艘水面艦只。潛艇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估計有10艘左右的攻擊潛艇。下面大家看到的是艦隊的隊形佈局示意圖。”大屏幕上出現的圖形,像是一個由許多長條形棋子組成的複雜棋局。
“這是我們的伏擊隊形。”
在示意圖中艦隊行進方向的兩側,出現了兩排小點,每排25個。
“大家按這個圖形,就很容易確定自己的負責的目標。這裏要説明:敵艦隊進入近海後,可能要改變隊形,不過目前顯示的已經是典型的近海防禦佈局,估計變動不會太大,到時候各火力點依實際情況重新調整目標。
“這裏要特別強調打擊的重點:我剛才瞭解了一下,大家一致認為打擊重點是航母。陸軍的同志這樣想還有情可原,但有些海軍的同志也持這個想法就很可笑了,記住:不要理會航母,打擊的重點是巡洋艦!它們是艦隊宙斯盾防禦系統電子部分的主幹和控制中心,然後是驅逐艦,它們是防禦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只要這些一癱瘓,整個艦隊就是一堆案板上的肉了!同時,從位置上看,它們也是距離各火力點最近的,如果不顧外圍先打核心的艦母,那後果不勘設想。再重複一遍:航母是肉,巡洋艦和驅逐艦是艦隊的骨頭!對每艘巡洋艦,至少要分配800發,每艘驅逐艦150至200發。”
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幅一艘軍艦的縱剖面圖,顯示出的內部結構複雜得令人目眩。接着從艦橋上延伸出一條綠線,彎彎曲曲地貫穿了大部分艦體,像一條艦體內的蛔蟲。
“這是一艘提康德羅加級巡洋艦的剖面圖,這條綠線就是雷球機槍的掃射路線。”那條彎曲綠線上的不同位置出現了許多小圓圈,每個圓圈旁邊都有一個數字。
“現在標出的是重點打擊部位,旁邊的數字是該部位建議分配的雷球數量。剛剛給你們每人發的那本圖冊,就是敵艦隊所有艦隻的剖面圖和相應的掃射路線,這麼點時間都背下來不可能,每人重點記住自己負責的目標。對於陸軍的同志,理解這幅圖的原理困難一些,只好死記硬背了。但我可以簡單地説明:對於巡洋艦和驅逐艦重點打擊其宙斯盾的計算機系統。下面請武器技術負責人再補充一些細節。”
林雲走到前面説:“該説的我們在北京訓練中心都已經説過了,這裏我只想再提醒大家一次:按照雷球機槍的平均射速,你們對每個目標的射擊將在40秒至1分鐘的時間內完成,這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所以大家不要慌,雷球的彈道很清晰,你們就像普通機槍打曳光彈那樣,先把穩定的彈道建立起來,再開始移動彈着點進行掃射。
“艦隊造成的尾浪是一大問題,我們的船都很小,因而造成的波動肯定影響射擊。當敵艦隊完全進入伏擊海域時,伏擊線的前半部分還沒有尾浪,後半部分的尾浪已基本平息,所以射擊時受影響最大的是伏擊線的中部,我們在那裏部署的是最熟練的火力小組,他們曾在海上訓練過,對在海浪的顛簸中射擊較有經驗......這些本來應該進更行長時間的訓練,但來不及了,只能靠大家戰場發揮了!”
“你放心少校,能打航母的機槍手怎麼會發揮不好?”一名少尉説。
“我再説一遍:航母不在攻擊範圍內!別總想着它!誰在它上面浪費彈藥是要負責任的!”海軍大校生氣地喊,引起了一陣笑聲。
天黑後,晨光部隊來到了一個靶場上,在這裏,他們看到了一隻奇怪的模擬艦隊。那是用幾十張大硬紙板剪出的各種艦隻的側面形狀,每張硬紙板下面都有兩個小輪,由一個士兵在後面推着它前行,這些硬紙板排成敵艦隊的陣形緩緩地移過靶場。每一位射手用一挺輕機槍向他負責的目標瞄準,每挺機槍的槍管前部都捆着一個激光教鞭,用以在靶子上指示彈着點。射手們努力使那個紅色光點在靶子上按預定的掃射路線移動。這種練習一直進行到深夜,直到每個人對自己負責的目標的射擊過程都很熟悉為止。那些在黑暗中緩緩移動的船形,以及那些船形上同樣緩緩移動着的紅色光點,構成了一幅抽象而神秘的畫面,且極具催眠作用,最後令大家都昏昏欲睡。
後半夜他們都去一座海軍營房大樓裏睡覺。據説在諾曼底登陸的前夜,有一位心理學家去觀察士兵們的睡眠情況,他本以為在這血戰的前夜無人能入睡,但恰恰相反,所有的人睡得比平時還深,他認為這是人體對即將到來的超量消耗的一種本能反應,這種反應只有在羣體中才能表現出來。這時大家也很快入睡,這是無夢的一夜。
以下的故事是丁儀後來斷斷續續聽説的。
船出港後,在一艘做為指揮船的稍大些的漁船上,康明和海軍方面的指揮官開了一個小會。指揮這上百名駕駛漁船的舵手和輪機手的是一名海軍少校、一名上尉和兩名中尉。海軍少校對康明説:“中校,我看你的人還是躲到底艙去吧,一看你們就不像打魚的。”
“我們都受不了下面的魚腥味。”康明苦笑着説。
上尉説:“命令只是要求我們將把漁船開到指定的海域,當敵艦隊出現時接受您的指揮,上級説這次任務極其危險,讓我們自願報名,這可真不多見。”
一名中尉説:“我是旅大級上的航海長,要在這小破船兒上被擊沉,多少慘了點兒。”
“如果這艘小破船是去攻擊航母戰鬥羣呢?”康明問。
中尉點點頭:“這就壯烈多了,攻擊航母當然是我和同學們的最高理想,其二才是當艦長,其三是找個能忍受我們長期出海的好女孩兒。”
“我們的船負責的目標是一艘巡洋艦,如果成功,敵航母將在幾分鐘內被擊沉。”
四個海軍軍官頓時目瞪口呆,“中校,你不是説着玩的?!”
康明説:“幹嘛這麼大驚小怪?你們老前輩的氣魄哪去了?建國初期,海軍曾經用木帆船擊沉過驅逐艦。”
“是啊,照此發展下去,我們就該駕着衝浪板去攻擊海上戰略平台了!(注:海上戰略平台為一種構想中的鉅艦,呈半潛水的平台狀,以中遠程導彈為主要武器,為航空母艦的換代品。)”少校説。
一名中尉説:“就算是這樣,也得有武器啊?我們船上的武器,就咱們這幾支手槍了。”
康明問:“你們認為我們帶上船的裝備是幹什麼用的?”
“那是武器嗎?”少校看看另外三名同事問。
上尉説:“那好像是電台雷達之類的東西吧,甲板上放的那玩藝兒不是天線嗎?”
“我現在告訴你們,那就是我們將用於攻擊航母戰鬥羣的武器。”康明説。
少校笑笑説:“中校同志,你讓我們怎麼也嚴肅不起來。”
一名中尉指着兩個超導電池自作聰明地説:“我知道了,這是深水炸彈,上面那個鐵架子是拋射導軌。”
康明點點頭:“我不能告訴你們這件武器的真實名稱,就把它叫深水炸彈好了。”他讓海軍軍官們看一個超導電池上的一個紅色按鈕,“這是自毀按鈕,緊急情況下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它後把這件武器沉到海里,無論如何不能讓敵人得到它。”
“這上級反覆強調過,您請放心......如果沒別的事,我們還是幹活兒去吧,這台破輪機,到處漏油。”
在中午到達設伏位置後,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這期間,康明除了沿伏擊線巡視了一圈,檢查一下各船雷球機槍的狀態外,再沒有別的事了。康明所在的船上有一部電台,用它與總部只聯繫過兩次,一次是報告所有船隻到達指定位置;另一次則解決了一個枝節問題:康明對計劃中的天黑後所有船隻實行燈火管制一點提出質疑,認為這毫無意義,反而會引起敵人懷疑,總部認可了這一點,指示入夜後各船照常開燈。關於敵艦隊的行蹤,總部沒有給出任何信息。
他們的緊張和興奮很快被炎熱的太陽給消磨盡了,不再舉着望遠鏡不停地朝北方的天水連線處看。為了不引起注意,船不時在小範圍內來回行駛,徒勞地把網撒下去又拽上來。那名海軍上尉幹這個很在行,真打上幾條魚來,交談中康明得知他來自山東的一個漁村。
更多的時間他們在甲板上的背陽處打撲克聊天,海闊天空什麼都談,惟獨不談眼前的任務和這隻小小的伏擊船隊的命運。
入夜,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等待,部隊有些鬆懈了。自最後一次同總部聯絡已有8個多小時了,這期間,電台中一直寂靜無聲。在海浪拍打船幫單調的節奏中,連續幾夜沒睡好的康明漸生睡意,但他努力保持着清醒。
有人輕輕推了他一下,是少校,“向左前方看,動作別太明顯。”他低聲説,這時,昏紅的月亮剛從天邊升起,海面變得清晰起來,康明向那個方向看去,首先看到的是海面上有一道V形的尾波,再看尾波的頭部,豎起一根黑色的細杆,細杆的頭部有一個球狀物。這景象使他想起了在什麼地方見過的一幅尼斯湖怪獸的照片,照片上怪獸長長的脖脛從黑色的湖水中伸出。
“潛望鏡。”少校低聲説。
那根細杆以很快的速度移動着,劃過海面時在它的根部激起一道弧形的水花,船上的人能聽到這水花輕微的嘩啦聲。但細杆的移動速度漸漸減慢,它根部的水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了。潛望鏡移到船頭的正前方,在距他們二十米左右的海面上完全停住了。
“別看它了。”少校説,他説這話時臉上帶着輕鬆的微笑,似乎在同康明進行着很有趣的聊天。
在康明把目光移開之前的一剎那,他清楚地看到了細杆頭部那個球狀物上玻璃的反光。這時上尉和兩名中尉從駕駛艙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網梭,一屁股坐在蓋着篷布的發射架上,在月光下補起漁網來。康明盯着上尉熟練的雙手,也跟着補起來,腦子卻集中在後面海面上盯着他們的那隻怪眼上,感到如芒剌在背。
上尉説:“我把這網扔下去,準能纏住那狗日的螺旋槳。”他説話時懶洋洋地面帶倦意,好像對這麼晚還幹活發牢騷似的。
“然後扔這兩顆深水炸彈。”一名少尉笑嘻嘻地説,然後對康明説:“説點什麼。”但康明還是什麼也説不出來。上尉指指漁網問康明:“我補得怎麼樣?”康明舉起剛補好的網在駕駛室透出的燈光中打量着,同時對上尉説:“讓他們看看你的手藝。”少校説:“它又動了。”上尉警告康明:“別回頭。”過了一會兒,他們又聽到了那嘩啦聲,回頭一看,細杆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移向遠方,同時越來越低,最後沒入水中。
上尉扔下網梭,站起來對康明説:“中校,我要是那個艇長就能看出破綻,你拿網梭的姿式不對。!”
這時,電台收到總部的簡短信息,告之敵艦隊將到達埋伏海區,準備攻擊。
不一會兒,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轟鳴聲,這聲音很快增大。他們向北方的天空望去,看到夜空中出現一排黑點,數了數有五個,有一個黑點恰好位於月亮的光盤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轉動的旋翼。這五架直升機很快飛近,從他們上方轟隆隆地飛過,機腹閃動着的紅色標誌燈。有一架直升機扔下了一個棒狀物,在距他們船不遠處的海面上濺起一團白色的水花,飛過一段距離後,另一架直升機又扔下一個這種東西,康明問那是什麼,剛從駕駛室中出來的少校説:“聲納浮標,探測潛艇用的,敵人很注意反潛。”
直升機羣很快消失在南方的夜空中,一切又都沉靜下來。這時,康明耳朵中的微型耳機響起了來自總部的聲音,這隻耳機是與船艙裏的電台相連的。
“目標已經接近,各船進入射擊狀態,完畢。”
這時,月亮已被雲層遮住,海面上又黑了下來,但北方的天空上卻出現了一大片光暈,在基地時,每天晚上康明都能看到遠方城市上空的這種光暈。他舉起望遠鏡向那個方向看,一時誤以為看到了燈光燦爛海岸。
“我們的位置太靠前了!”少校放下望遠鏡喊道,然後跳進駕駛艙,漁船的輪機轟響起來,在海上轉頭向回駛去。
北部夜空的光暈越來越亮,當他們的船再次調回頭時,不用望遠鏡也能在海天連線處看到那“海岸”的燈光了。再從望遠鏡中看,已能清楚地分辯出單個的艦體,這時康明耳機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各船注意,目標的隊形基本沒有變化,一切按原計劃進行,完畢。”
康明知道,此時的戰場指揮權已完全轉移到他們這條船上了。如果一切按照預想的發展,只需等到敵艦隊最前方的巡洋艦航行到他們小船的正前方時命令開火即可,因為按照敵艦隊已知的隊形,那時它們正好全部進入伏擊圈。現在他們做開火前的最後一件事:穿上救生衣。艦隊很快逼近,當用肉眼也能從那一片燈海中分辯出單個艦體時,康明開始辨認各個目標,卻聽到海軍上尉喊:“看,斯坦尼斯號!”可能在海軍學院裏,這艘航母的形狀就已深深印到他的腦海中了。他喊的同時看了看康明,那潛台詞很明白:我看你們現在怎麼幹?康明站在船頭,不動聲色地看着迅速逼近的艦隊。
現在,他們面前的海面上,紛亂地晃動着艦隊的探照燈投下的許多巨大的橢圓形光斑,漁船不時被這光斑圈住,在海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但探照燈的光柱很快移開了,這些不起眼的小漁船顯然沒有引起注意。這時的海面上,龐大的艦隊已經盡收眼底。最前方的兩艘巡洋艦的細部在月光和艦上的燈光中已能看得很清楚了,兩邊的6艘驅逐艦還只是黑色的剪影,它們組成的方陣正中是三艘航空母艦,它們那巨大的身軀在海面上投下三道巨大的陰影。這時漁船上的人聽到頭頂有一陣急劇增大的尖利呼嘯聲,彷彿天空正被一把利刀劃開,讓人頭皮發炸。他們猛地抬頭,看到四架殲擊機正從上空掠過。他們開始聽到如巨浪拍岸的轟鳴聲,這是那些鋼鐵鉅艦的艦首衝擊海浪發出的。巡洋艦細長的白色艦身從他們前方的海面上移過。接着駛來的是幾艘鐵灰色的驅逐艦,雖然它們的體積比巡洋艦小得多,但由於處於艦隊的這一側,離他們最近,所以看上去反而比後者龐大許多,艦體複雜的上部結構和林立的各種天線讓人眼花繚亂,可以清楚地看到艦上走動的水兵。很快,被驅逐艦擋住看不到的三艘航母出現在前方海面上,這三座由核動力驅動的海上城市,三座帶來死亡的鋼鐵大山,其巨大的輪廓初看去真不像是人類的造物。在這支龐大的艦隊面前,漁船上的人們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彷彿他們突然降落到一個表面佈滿巨大的鋼鐵城堡的陌生星球上。
康明從衣領中拉出了那個小小的無線電話筒,船上一直呆在艙裏的晨光部隊的兩個射手掀起了雷球機槍上的篷布,伏到機槍上向正在通過的一艘巡洋艦瞄準,發射架隨着它緩緩移動。康明用不高的聲音説:
“各火力點,開始射擊。”
發射架前端的閃電出現了,那一串小小的雷霆發出震耳的爆音,急劇閃動的青色電光把周圍的海面照得雪亮。一串發着紅光的雷球貼着海面飛出去,它們拖着長長的尾跡,發出塵利的呼嘯聲。這串球狀閃電輕盈地飛過了第一艘驅逐艦的尾部,又飛過了第二艘驅逐艦的頭部,直向巡洋艦飛去。與此同時,其它漁船火力點也向艦隊射出一串串球狀閃電,遠遠看去它們是一條條亮線。當閃電串在一個位置上停留的時間稍長,它就會在那個位置的彈道上留下一道發着熒光的痕跡,這痕跡是由被電離的空氣形成的,閃電串移開後,痕跡仍長時間地發出熒光。這一道道筆直的熒光線形成了以各艘漁船為中心點的一個個扇形,這扇形隨着球狀閃電串的移動而擴大。從整個戰場看,那一串串球狀閃電球和數量更多的熒光線,構成了一張網住艦隊的巨網。
戰爭史上的輝煌時刻似乎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