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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追尋凱曼夫婦

    弗蘭基一人從屋子出來時,博比竭力保持司機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弗蘭基為了對付那個護士,就説:“回斯泰弗利,霍金斯。”

    車急速駛上車道出了大門。到了途中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博比剎住車,顯出急於知道的神情看着弗蘭基。

    “怎麼樣?”他問。

    弗蘭基臉色相當蒼白,她答道:“博比,我覺得情況不妙。顯然,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今天早上?”

    “或許是昨晚。”

    “沒給我們留話?”

    “博比,我根本不信。那個人在撒謊,我敢肯定。”

    博比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咕噥着説:“太晚了!我們太蠢了!我們昨天就不該讓她回去的。”

    “你認為她沒死吧?”弗蘭基聲音顫抖着低聲問道。

    “不會。”博比的聲音很激烈,像是讓自己堅信。

    他倆沉默了一會兒,後來博比語調平靜地進行他的推斷。

    “她肯定還活着,因為還要處理屍體等等。而且她的死會顯得很自然,像意外事故引起的。不,她要麼被強行拐走,要麼還在邱宅裏。”

    “在格朗吉邸宅?”

    “對。”

    “行了,”弗蘭基説,“我們下步怎麼辦?”

    博比思索了一會,説:“我看你什麼事也幹不了。你最好回倫敦去。你提議盡力去追尋凱曼夫婦,那就接着幹吧。”

    “唉,博比!”

    “親愛的,你在這兒毫無用處。你引入注目,現在非常引人注目。你説過你打算……你能幹什麼呢?你不能繼續呆在梅羅韋,你也不能呆在‘釣魚者的港灣’。你會讓當地人議論紛紛的。不行,你一定得走。尼科爾森也許會懷疑,但他並不能肯定你知道了什麼。你回城去吧,我留下。”

    “留在‘釣魚者的港灣’?”

    “不,我認為你的司機現在消失了。我將在安布爾德弗建個大本營,那兒有十英里遠。如果莫伊拉還在那座該死的房子裏,我去找她。”

    弗蘭基猶豫了片刻:“博比,你要小心點。”

    “我會跟蛇一樣狡猾。”

    弗蘭基心事重重地服從了博比的安排。博比説的確實有道理。她本人留在那兒毫無益處。博比送她回到城裏。弗蘭基進了布魯克大街的邱宅,突然感到一陣淒涼。

    然而,她不是那種聽天由命的女人。當天下午三點鐘,一位衣着時髦而得體的年輕女子戴着夾鼻眼鏡,一本正經地皺着眉頭,走向聖倫納德花園,手裏拿着一紮小冊子和文件。

    帕丁頓的聖倫納德花園是一片顯然十分陰暗的住宅羣,大部分房屋破敗不堪。這個地方還可看出漫長歲月前處於“黃金時代”的風采。

    弗蘭基順着走下去,抬頭看門牌號碼,突然神情焦慮地停下步來。

    十七號房的門上掛着空房出售出租的牌子。弗蘭基連忙取下夾鼻眼鏡,顯出緊張的表情。

    看來是不會再需要政治遊説者了。

    牌上有幾家房產代理商家的名字,弗蘭基選了兩家記下來。然後,她決定了出征計劃,並着手付諸行動。

    第一家房產代理公司是位於普雷德大街的戈登和波特聯合房產公司。

    “早上好,”弗蘭基説,“我不知道你能否向我提供凱曼先生的地址?最近他不住在聖倫納德花園十七號。”

    “可以,”弗蘭基問的那個小夥子答道,“他住的時間不長,是不是?我們替房主代理業務。凱曼先生每逢要處理一些國外郵件時才租房一個季度。”

    “這麼説,你沒有他的地址了?”

    “恐怕沒有。他同我們結清了賬,就這樣。”

    “但他租房肯定有原來的某個地址吧。”

    “是個旅館,我看是帕丁頓車站的G·W·R旅館,你是知道的。”

    “依據是……”弗蘭基試探道。

    “他預付了一季度的租金,還有一份煤氣和用電的押金。”

    “原來這樣!”弗蘭基深感失望。

    她看見那位小夥子頗覺奇怪地盯着她看。房地產代理商善於概括客户的“社會等極”,他顯然因為弗蘭基對凱曼先生的興趣感到十分意外。

    “凱曼先生還欠我許多錢呢。”弗蘭基謊稱道。

    小夥子的臉上頓時現出憤慨的表情。出於對紅顏女子破財的充分同情,他盡其所能地翻遍了成卷的書信文案,但始終沒有找到凱曼先生現在和過去的住址。

    弗蘭基謝過他後就離開了。她乘輛出租車到了下一家房產代理商公司。她根本沒浪費時間重複剛才的過程。第一家公司是租房給凱曼的公司,那些人只關心代表房主把房子再租出去。弗蘭基索要了一份檢查許可證。

    這次,她為了消除辦事員臉上出現的驚訝表情,她就解釋説想要一處便宜的房子開辦女子寄宿所。驚訝的表情無影無蹤,弗蘭基出來時帶着聖倫納德花園十七號的鑰匙,還有兩處以上“房產”的鑰匙,後幾個地方她根本沒打算去看。

    弗蘭基想,還算有點走運,那位辦事員不想陪她前往,大概只有涉及到帶傢俱的房屋出租時他們才會那麼做。

    當她打開十七號大門的鎖推門而人時,一股緊閉房屋的黴臭味襲進她的鼻孔。

    這是幢倒胃口的房屋,裝修質量很差,油漆骯髒起泡。

    弗蘭基從頂樓到地下室依次細查了一遍。屋子在租房子的人離去後已經清理過了。屋內還有些繩子、舊報紙、零星的釘子和工具。但有關個人用品,弗蘭基連撕碎的紙片也沒發現。

    惟一使她感興趣的可能有點意義的東西,是一本翻開放在窗下座位上的《鐵路指南ABC》。特意打開的這一頁上沒有任何人的名字,但弗蘭基還是抄了很多內容在一個小筆記本上,作為她曾經希望找到的東西的替代品。

    就查找凱曼夫婦來説,她終於失敗了。

    她用這僅僅是意料中的事這種想法來安慰自己。如果凱曼夫婦同犯罪的一方有聯繫,他們一定會特別留心不讓別人查到他們的蹤跡。這至少是種消極方面的有效證據。

    當弗蘭基把鑰匙交回房產代理商手中,並謊稱兩天後再同他們聯繫時,她心中仍然感到十分失望。

    她心情沉重地沿着大街向公園走去,盤算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一陣暴雨襲來,打斷了她毫無結果的沉思具想。

    看不到一輛出租車,她急忙護住心愛的帽子,衝進了附近的地鐵入口。她買了一張到皮卡迪裏廣場的車票,又在書攤上買了兩份報紙。

    弗蘭基進入車廂時,車廂裏幾乎空無一人。她竭力排除腦中那些煩人的問題,打開報紙,集中注意力看報上的消息。

    她漫無邊際地讀着報上的消息。

    若干人暴斃街頭;一名女學生神秘失蹤;彼德漢姆普頓夫人在克拉裏奇舉辦舞會;約翰·米爾金頓爵士在遊艇出事後恢復健康,那艘有名的“阿斯特拉多拉”號遊艇原屬於已故的百萬富翁約翰·薩維奇先生。這是一艘不吉利的船嗎?船的設計者慘死;薩維奇先生自殺身亡;只有約翰·米爾金頓爵士靠奇蹟免於一死。

    弗蘭基撇下報紙,皺眉努力回憶着。

    約翰·薩維奇的名字以前被提到過兩次:一次是西爾維亞在説到艾倫·卡斯泰爾斯時提到的;一次是博比,他是在複述同裏文頓夫人的談話時講到的。

    艾倫·卡斯泰爾斯曾經是約翰·薩維奇的朋友。裏文頓夫人似乎認為卡斯泰爾斯在英格蘭出現與薩維奇的死亡有關。薩維奇自殺——這是怎麼回事?——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患癌症。

    假定一下,艾倫·卡斯泰爾斯對他朋友死亡的説法並不滿意,假定他來英格蘭是調查事實真相?再假定,圍繞薩維奇之死的環境,就是她同博比正在扮演角色的這場戲的第一幕。

    “這有可能,”弗蘭基想道,“是呀,有可能。”

    她陷入了深思,不知道如何最好地對付新局面。誰是薩維奇的摯友她一無所知。

    後來她想到了薩維奇的遺囑。如果他的死亡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那麼他的遺囑可能會提供一些線索。

    弗蘭基知道,只要花一先令就可在倫敦的某個地方查到遺囑,但她記不起那個地方在哪裏。

    列車到站停下了,弗蘭基看見到了大英博物館,她坐過了牛津廣場,本來她打算在那兒換車的。

    她跳下車來。當地出現在大街上時想起了個主意。走了五分鐘,她來到斯普拉格和詹金森聯合律師事務所。

    弗蘭基受到滿懷敬意的接待,馬上被迎進斯普拉格先生的個人辦公室。斯普拉格先生是這家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律師。

    斯普拉格先生為人和藹可親。那些有身份的當事人想脱離麻煩時來找他,聽到他那豐潤而且具有説服力的聲音,就會得到極大的安慰。據傳聞,斯普拉格先生對倫敦上流家庭的醜聞知道得比其他同行多。

    “真太高興見到你了,弗朗西絲小姐。”斯普拉格先生説,“請坐。你肯定那張椅子坐着很舒服吧?是的,是的。眼下的天氣真不錯,可不是?真是個小陽春。馬欽頓伯爵身體怎麼樣?晤,我相信他會好起來。”

    弗蘭基很得體地回答了這個詢問。

    接着斯普拉格先生動了動鼻樑上的夾鼻眼鏡,儼然一副法律諮詢行家的模樣。

    “説吧,弗朗西絲小姐,”他説,“今天下午什麼事使我有幸在我……晤……我這亂糟糟的辦公室裏見到你?”

    “是訛詐?不檢點的信件?同某個不良青年纏上了?被裁縫投訴了?”他皺着眉頭飛快地想這一系列的問題,小心謹慎的皺眉提問是很符合斯普拉格先生的律師身份和收入的。

    “我想查一份遺囑,”弗蘭基説,“我不知道該去哪裏和怎麼查。不過有個地方付一先令就可以查,不是這兒嗎?”

    “那是薩默塞特事務所。”斯普拉格先生説,“但那是什麼樣的遺囑呢?我想我完全能告訴你所想知道的……呢……你家的遺囑。我可以説,我相信我們事務所多年以前就有幸把那些遺囑擬訂了。”http://www.99cswcom

    “不是我家的遺囑。”弗蘭基説。

    “不是?”斯普拉格先生問。

    他所具有的那種使當事人信任的強烈吸引力如催眠術一般,也使弗蘭基無法抗拒,只得實説。

    “我想查的是薩維奇先生的遺囑,約翰·薩維奇。”

    “真的?”斯普拉格先生的語調裏顯出極大的驚異。他沒料到這一點,“那太出乎意外了,確實非常出乎意料。”

    他的聲音中藴含着極不正常的意思,以至弗蘭基吃驚地注視着他。

    “真的,”斯普拉格先生説,“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弗朗西絲小姐,也許你能告訴我需要查這份遺囑的理由。”

    “不行,”弗蘭基緩緩説道,“我恐怕不能告訴你。”

    弗蘭基覺得斯普拉格先生出於某種原因,眼下的言談舉止完全不像他平時那麼和藹,那麼博識。他確實顯得焦慮不安。

    “我的確認為,”斯普拉格先生説,“我應當警告你。”

    “警告我?”弗蘭基問。

    “是的,雖然跡象還很模糊,非常模糊,但明顯有些可疑的事在運行之中。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捲入任何可疑的事情中去。”

    話説到此時,弗蘭基本想告訴他,自己早已徹底卷人了他明顯反對的這樁事情中了。但她沒説,只是疑惑地盯着斯普拉格先生看。

    “整個事件是個相當令人驚歎的巧合,”斯普拉格先生接着説,“這事明顯還在運行,很明顯。但這是怎麼回事,我目前不能隨便説。”

    弗蘭基仍然疑惑地看着他。

    “我剛剛知道了一條消息,”斯普拉格先生怒氣衝衝地説,“我被人冒充了,弗朗西絲小姐。故意冒充。對此你説點什麼呢?”

    弗蘭基一陣驚慌,一句話也説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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