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由美子決定去拜訪安井節子的住宅。晚上8時剛過,由美子啓動了女式摩托車的發動機。白天,她取出學院裏的照相本尋找過對方的臉。是一位皮膚白皙可愛的姑娘,無論年紀還是容貌,由美子都不是她的對手。由美子已經坐立不安了。
由美子還查看了學院的名冊,得知安井節子居住在城市盡頭的新興住宅區裏。她想見到安井節子本人,向她證實事情的真偽。她必須將自己與光雄的關係告訴安井節子,將光雄從泥沼里拉出來。
隨着靠近安井節子的住宅,由美子心中的不安情緒越來越濃。光雄與安井節子的關係好像是由美子無法想象的。如果是光雄,應該選擇既年輕且漂亮的女人。
但是,我有父母留下的遺產——一由美子這樣鼓勵着自己。但她馬上便感到一陣絕望,倘若登志江還活着,那麼有利的條件也許在我這一邊,因為光雄會身無分文地光身一人被登志江趕出來的。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因為事件的發生,他可以完全地佔有登志江的所有財產。
由美子率先在地圖上查找過安井節子的住址。此刻,她的目光盯視着安井節子的住宅,心裏正感到更加緊張的時候,陡然升起一陣絕望。
在住宅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輛由美子熟悉的光雄的汽車。
他現在在這裏!——
這輛汽車的存在,確鑿無疑地證明着由美子已經遭到了拋棄。我輸了!由美子在心中大聲地叫喊着。此刻,安井節子的房間裏充滿着愛的氣氛。由美子甚至連敲響安井節子的房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由美子將女式摩托車停靠在路邊,用沮喪的目光打量着這幢二層樓建築的住宅。如果現在就這樣退回去,結果就是承認自己已經完全失敗。但是,如果闖進去,不就是表示勝利嗎?
那裏是安井節子的城堡,如今還是正在與光雄戲情的愛巢。如果闖進去,就能夠在這裏當面對峙,看看光雄的心究竟傾向哪一邊。
然而,由美子如果出現在房間裏,無疑會受到安井節子的奚落和嘲弄。
由美子平時非常逞強,現在卻感到膽怯,不敢向前走去。
她不願意將自己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出現在情敵的面前,這也許是她愛逞強的緣故。
這時,住宅的房門活動了,從裏面走出來的是光雄。他朝着自己停靠着的汽車走去。
由美子的感覺陡變,希望之光重又照射在她的內心裏。她心想,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兩人的關係還不那麼深,光雄可能是有什麼事情,正好到這裏來一趟吧!——
由美子興沖沖地向光雄跑去。這裏是一個幽靜的場所,四周沒有別人。凌亂的腳步聲吸引了光雄的目光。
光雄用一副慌悸的眼神迎接着由美子。但是,他的目光馬上就浮現出不快的神色。
“我已經不準備與你再交往下去了。”
“你……這是你的真心話?”
“如果不與你分手,警察的懷疑就永遠也不會消除。因為他們以為是我們共謀殺害了登志江。我們永遠都會是嫌疑者。我只要是嫌疑者,就領不到妻子的保險金呀!算了,你自己多保重。”
由美子呆若木雞。光雄用眼角瞥了由美子一眼,鑽進了汽車裏。這次,籠罩在由美子心頭的絕望的感覺,是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真正的感覺。
對由美子來説,已經沒有任何資格與安井節子交談了。
由美子騎着摩托車來到住宅附近那塊住宅新村建造規劃地的山丘上。眼前伸坦着一片田地和山林,由美子的房子隱隱綽綽地躲在山林裏。
由美子不想馬上回到已經沒有人在等着她的家裏。有一間電話亭子豎立在山丘的一端。由美子在電話亭前停下摩托車。寬闊的道路已經建成,但房屋卻非常稀少。空地上覆蓋着有一個人那麼高的雜草,一直延伸到電話亭子的邊上。
由美子撥打了朋友泰代的住宅電話的號碼。幸好泰代在家裏。在這個問題上,能夠鼓勵由美子的,只有泰代。由美子騎着摩托車回到岔道上,不到王分鐘便趕到秦代單身居住着的農舍中的單間。
“我被他騙了呀!我去安井節子的住宅看看,正好遇上他出來。他當場就冷冷地對我説,‘和你的交往結束了’。”
由美子向泰代訴説着,恨得咬牙切齒。泰代憤然作色,怒氣衝衝。
“那傢伙肯定是兇手啊!趁你睡着的時候,他開着汽車悄悄地朝現場跑一趟。你被他利用了,還要為他作證,證明他不在現場。”
我就在他的身邊,所以這樣的推理不正確。由美子正在心中如此喃語着時,頭腦裏忽然感到什麼東西閃現了一下。汽車比摩托車快,難道光雄不會駕駛着汽車往哪宅裏去了一趟嗎?
他等着由美子離開住宅,便駕駛着汽車先趕到那裏,手腳麻利地作案以後,走與她不同的路線趕回來。倘若如此,作案不是沒有可能的。
“呃,深夜出入那幢鄰宅,難道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能夠不被鄰居家聽到?如果能的話,也許兇手真是他。”
由美子衝動地説道。
面對由美子的提問,秦代立即答道:
“可以的呀!因為那幢宅邸是在一條很長的坡道中央啊。到了坡道以後,可以將發動機關了。那一帶沒有人家。以後可以靠着慣性和重力行走。在大門前停下以後,回來只要打開剎車汽車就開動了。從地形來考慮,汽車不出聲,我覺得可以一直到很遠的地方。”
聽着泰代的解説,由美子發現自己的思路錯了。警方推測被害者被殺是在深夜11時到凌晨2時之間。在這段作案的時間段裏,光雄正在由美子的家裏。那時她正醒着,所以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相反,另一種推測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覺得安井節子很可疑。如果她殺害了院長,就能夠與光雄在一起了。”
案發那天夜裏,登志江在電話裏説,正好有客人來訪。那名來訪者肯定是安井節子。因此,在那裏爭吵起來,便發展為殺人。
“肯定是安井節子在深夜間去了。”
“也許是那樣的。”
泰代連連點頭,表情變得深沉。
“不過,不是貿然去訪,而是事先約好要去拜訪的吧。總之,院長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女人,所以即使貿然去訪,她也不會開門的呀!何況又是在深夜。”
“有那麼認真嗎?”
“是啊!就是在停車時也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啊!將汽車開進自己的車庫裏時,後擋板的線條與裏面牆壁之間的空隙,總是像計算好的一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等一等。事件發生的時候,我記得汽車是車頭朝着車庫裏側的。和院長平時停車的模樣不同啊!”
“這個嘛……”
泰代斜着腦袋思索着,她的表情好像霍然開朗。
“是約好有人要來拜訪吧。但是,她回家時已經晚了,她想盡快地趕到房間裏,作好接待客人的準備。因此汽車開進車庫時便胡亂地停車了。這樣推測怎麼樣?”
難道泰代是認為,登志江心急慌忙地回到家裏稍稍歇一口氣以後,馬上就給由美子打電話,直到感覺到有客人來訪,她一直在與由美子説話嗎?
“難怪,很合理啊!”
由美子答道。但是,她覺得心裏還有不敢釋然之處。關於那一點,她決定以後再好好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