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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釣餌

    酒吧裏又恢復了熱鬧,大家都似乎忘了剛才的驚亂,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似的,繼續着他們的尋歡作樂,這就是亡命之徒的本色!

    於是,烏煙瘴氣中,男男女女又放浪形骸起來……

    突然之間,鄭傑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頓時整個酒吧陷入了靜止狀態。除了瘋狂的音樂仍然在響着,全場都屏息凝神,以一種驚詫的眼光,投向這位英雄人物!

    正在表演的一名女郎,也好像被震懾得呆住了,形同赤裸地愣在那裏,如同一座塑雕不高明的石膏像。

    鄭傑把眼光向全場一掃,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這女郎面前,從口袋裏摸出一疊叻幣,連數目也不看,就向她已鬆開幾乎要脱下來的乳罩裏一塞,拍拍手説:“繼續表演,別停!”

    説完便徑自走開,嚇得一張桌位上的三位大漢忙不迭起身讓座,對他彷彿是敬鬼神而遠之似的。

    鄭傑毫不客氣,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來。

    女郎既受寵若驚,又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表演了。

    在鄭傑桌位附近的男男女女,都紛紛避開,好像誰也不敢接近這個凶神,以免惹上麻煩!

    他根本不以為意,完全模仿西部電影裏的惡霸姿態,把腿一架,用手指“啪”地打出一聲,向酒吧枱裏的女酒保大聲吩咐:“來瓶威士忌!”

    女酒保哪敢怠慢,忙不迭取了瓶酒帶着酒杯,親自替他送過去。

    剛走出酒吧枱,忽見台旁的門裏走出艾妮的,向女酒保一使眼色,輕輕説:“給我吧!”

    隨即從女酒保手裏,接過了酒瓶和酒杯,春風滿面地笑着走到了鄭傑面前,笑問:“要我陪你喝兩杯嗎?”

    鄭傑已知道她的身份,並且可能是接到通知,奉命監視他的。他自然不便拒絕,只好點了下點説:“請坐!”

    艾妮徑自坐了下來,把酒杯放下,開了瓶塞把杯中注滿,然後放下酒瓶,嫣然一笑説:“你真不簡單,一來這裏就出盡了風頭哦!”

    鄭傑置之一笑説:“你這是在捧我,還是存心醜我?”

    “我怎麼敢,”艾妮嫵媚地瞟了他一眼説:“聽説你馬上就是特別行動組的組長了,我還不該巴結巴結你?”

    鄭傑不動聲色地説:“你的消息倒真快呀!”

    艾妮笑了笑,輕聲説:“你別忘了,我也是特別行動組的人啊!”

    鄭傑忽然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島主通知了你,叫你負責監視我?”

    艾妮笑着回答:“監視我可不敢,我只不過是陪你一會兒,如果發現有人想跟你聯絡,我馬上就會走開的!”

    鄭傑把酒杯端起,喝了一大口,始説:“假如現在有人想跟我聯絡,有你在場就不敢向我打招呼了。你何不來個表演,轉移大家的目標,免得一個個都拿眼睛瞪着我?”

    “是!我們未來的新組長!”艾妮笑着站了起來,徑自離座向那正在表演的女郎走去。

    她不知輕聲説了句什麼,那女郎便點點頭,停下了表演。走過去把正播放的音樂停止,選了另一張CD片換上,然後繼續播放。

    瘋狂的音樂再度響起,艾妮身上還是那付“黃色炸藥”的打扮,除了袒露的肌膚之外全身都是黃色,這就是她的標誌!

    艾妮一開始表演,果然使整個酒吧裏的氣氛為之一變,不再像鄭傑剛走進來時,那樣如臨大敵的緊張。大家都被她的表演所吸引,把目標轉移到她的身上來。

    鄭傑這次不是存心來鬧事的,所以很安分,一面喝着酒,一面自得其樂地靜靜欣賞着。

    艾妮並不是舞娘出身,但她卻具有“創造”的天才,所以表演都是她自己別出心裁想出來的。

    其實這也很簡單,在這批亡命之徒面前,根本不需要講求什麼舞藝。只要作風大膽,表演夠刺激,最好是脱得一絲不掛,再加上些低級趣味,和挑逗性的色情動作,使看的人過癮就保險獲得滿堂聲及喝彩!

    她就是把握住大家的這種心理,儘量投其所好,迎合他們的要求,所以大受歡迎。每天使得亡命之徒們若痴若狂,大批的鈔票也就滾滾而來,送進了酒吧。

    甚至有些亡命之徒,對此樂不思蜀,錢花光了再去幹一票。有了錢再來避風頭,幾乎把這裏當作了“樂園”。

    更有些竟是為了這“黃色炸藥”慕名而來,來了就樂而忘返,足見她的號召力了。

    但誰也別想“碰”她,無論花多大的代價,至今還沒有人能獲得跟她真個銷魂的。

    這就是她的“與眾不同”的地方,假使像“逍遙宮”裏的女人一樣,花了錢大爺就可以為所欲為,那就不稀奇啦!

    由於這個緣故,大家都希望能一親芳澤,以致使她的身價和別的女人不同。結果她不但“奇貨可居”,更撩得那些亡命之徒垂涎三尺,卻是可“望”而不可“及”。弄得一個個神魂顛倒,若痴若狂,無不對她心癢癢地躍躍欲試。

    可是誰又會想到,她是特別行動組派在酒吧裏的重要人物,一旦摘掉頭上的假髮,露出了寸毛不留的光頭,那才倒足胃口呢!

    瘋狂的音樂中,只見她在揉扭那軟若無骨的纖腰,似乎模仿埃及的肚皮舞,表演得惟妙惟肖,有板有眼。

    雖然她身上穿的並不是輕紗羅裙,動作則完全如出一轍。不但把纖腰揉扭着,更把小腹以下微微突出,被緊身褲繃着,使得原形畢露的倒三角形部分,有力地一下一下挺動着。

    這種挑逗的動作,簡直令人想入非非!

    她本來就站在鄭傑的面前表演,存心向他挑逗和賣弄風情。這時忽然向酒吧枱的右邊移動,似在故意把大家的注意力移開,跟着她轉了過去。

    亡命之徒們終於故態復萌,忘了那“凶神”尚在場,一個個都忍不住怪喊怪叫,口哨,喝彩聲一起來了。

    全場一起鬨,艾妮也就更賣勁了,頓時叫“脱”之聲四起,此起彼落地不絕於耳。

    於是,她為了不負眾望,艾妮突然發出一聲驚叫:“當心!……”

    鄭傑立即驚覺,身子向右一偏,連人帶椅整個倒了下去。

    幾乎在同時,“嗖!”地一聲,一把鋒利匕首已疾飛而至。被鄭傑在千鈞一髮之下避開,竟把桌上的酒瓶擲中,擊了個粉碎!

    整個酒吧頓時又驚亂成一片,男男女女的亡命之徒紛紛逃避,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

    可是,兇手眼看一擲未中,竟趁亂混在人潮中逃出,誰也沒有看清他是什麼人。

    由於當時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艾妮的身上。而她雖是首先驚覺,在鄭傑背後不遠的一張桌位上,突然有人跳了起來擲出匕首。但情急之下,只顧着急向鄭傑出聲警告,也未看清兇手是誰。

    等到人潮湧到酒吧外,鄭傑再爬起身來時,早已無法找尋兇手了。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敢公然向鄭傑下手,確實膽大已極!

    但那傢伙不顧一切,冒險在這酒吧裏下手,究竟是為什麼呢?……

    念猶未了,大批人馬已趕來鎮壓,由金禿子親自率領一二十名大漢,以及二十幾個特別行動組的女槍手,分散排列在酒吧外面。

    金禿子朝空連鳴兩槍示威,接着振聲大喝:“都給我站住,誰都不許走開,否則格殺勿論!”

    紛紛逃出酒吧的男男女女,眼看大批荷槍實彈的人馬排列在面前,只好服從地站住了,不敢再動一動。

    金禿子立即帶着四名大漢,首先衝進酒吧,不由地怒形於色説:“媽的!又是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

    鄭傑理直氣壯地説:“老兄,你可得把事情弄弄清楚,這次是有人想用飛刀暗算我,那也能怪我鬧事嗎?”

    金禿子怒哼一聲,正待發作,艾妮已顧不得赤裸着上身了,挺身上前説:“金組長,他説的都是實話,剛才要不是我及時發覺,急向他大聲發生警告,他可能已經遭了毒手,不信你看!”説時用手向鄭傑坐的桌位一指。

    金禿子眼光一掃,果見桌上的酒瓶已被擊成粉碎,並且斜插着一柄鋒利匕首!

    他這才嘿然冷笑説:“看情形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認為讓你活着是多餘的呢!”

    鄭傑反唇相譏説:“好在我的命大,要我死還不太簡單!”

    金禿子不禁惱羞成怒地説:“哼!你別在那裏大言不慚,我們的決鬥還沒有取消,你要能過得了我這一關,才算你命大!”

    鄭傑不甘示弱地哈哈一笑説:“老兄決定了時間,只要通知我一聲,我絕對捨命奉陪!”

    艾妮看他們又將發生衝突,忙不迭從中説:“金組長,酒吧裏有人公然持刀行兇,你還不趕快查一查?……”

    金禿子冷聲説:“當然要查,就先從你開始吧!”

    “從我開始?”艾妮驚詫地問。

    金禿子遂説:“既然是你首先發覺的,自然看見了下手的是誰,現在就請你到外邊來指認!”

    艾妮吶吶地説:“我,我當時嚇呆了,根本沒看清是什麼人……”

    “不見得吧!”金禿子皮笑肉不笑地説:“如果你真嚇呆了,還會及時向這小子發出警告?”

    艾妮悻然説:“實際上我只驚叫了一聲,幸虧他自己機警,立即連人帶椅一起倒了下去。否則別説是向他發出警告,就是搶救也來不及呀!”

    金禿子忽然逼視着鄭傑問:“你能指認得出嗎?”

    其實鄭傑還沒有爬起身,下手的人早已混進人潮,趁亂逃出酒吧。但他覺得這是個現成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於是故意回答説:“這可沒有把握,但可以試試,也許看到人就能指認出來……”

    “來吧!”金禿子説了一聲,就向外走去。

    鄭傑急步跟出酒吧,只見外面站了男男女女的幾十個亡命之徒,被大批男女槍手監視着,不敢擅自離開現場。

    因為兇手既混在其中,那就每一個人都可能是的了。

    金禿子發號施令,吩咐所有的男女列隊站好,排成一條長龍,讓鄭傑遂一查認。

    鄭傑彷彿檢閲官似地,從排在最前面的第一個開始,一個個地認過去,直到最後一個。

    他根本認不出是誰,主要的是找白振飛,既然不在其中,他只好向跟在身旁的金禿子沮然搖搖頭説:“我認不出……”

    金禿子冷哼一聲説:“我的責任已經盡到,這是你自己指認不出,以後那傢伙可能還會伺機向你下手的,那可怪不得我了!”

    隨即向那些人振聲宣佈:“好了,你們解散吧,酒吧今天暫停營業,任何人不許再進酒吧!”

    大家這才鬆了口氣,在一片失望的嘆聲下,紛紛各自散去。一些意猶未盡的傢伙便爭先恐後地湧向了“逍遙宮”,乾脆去真個銷魂了!

    金禿子等所有的人散了,遂説:“現在你的風頭已經出盡了,可以安安分分地回到特五區的木屋了,你的房間還是第三號……”

    鄭傑急問:“島主不是要我找出那姓白的?”

    金禿子嘿然冷笑説:“接待組已經查過了,島上根本沒有叫白振飛的這麼一個人,也沒有留着紳士小鬍子的。除非是他用的化名,並且來以前以剃掉了鬍子,否則就是你小子胡説八道!”

    鄭傑忿聲説:“那為什麼不讓我把所有的人都認一認?”

    “那倒大可不必!”金禿子獰聲説:“剛才我們跟島主已經商討過了,認為這樣不但小題大作,也等於在打草驚蛇。所以島主改變了主意,決定讓你單獨留在特五區木屋裏,如果真有你所説的那麼個人,他就會設法去跟你聯絡。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切都佈置好了,假使剛才那傢伙再敢去向你下手,那就是自投羅網!”

    “假使姓白的不露面呢?”鄭傑問。

    金禿子不懷好意地笑笑説:“你還記得今晚的那場決鬥嗎?如果等到七點鐘,姓白的還不露面,你就得準備大顯身手了,不過邱廣才他們在我之先,你要能連過三關,才夠資格跟我動手,否則就根本輪不上我啦!”

    鄭傑不屑地説:“哼!你倒真會打如意算盤,等我連鬥了他們三個之後,早已精疲力盡,而你卻以逸待勞,對嗎?可是你先別得意,就是那樣你也不一定能穩操勝券!”

    金禿子狂笑一聲説:“鹿死誰手,到時候再看吧!”

    鄭傑不願再跟這種人鬥嘴,忿然怒哼一聲,便徑自向特五區木屋走去。

    金禿子並未跟去,仍然站在那裏,目送他走進木屋。

    這時鄭傑忽然想到一點,自己滿腮這一大把鬍子,也是化裝的。白振飛如果是化名混進這裏,當然也可能化了裝,會不會是因此而使彼此都認不出對方呢?

    念及於此,他便決定回到特五區木屋去,把滿腮的鬍子弄掉,恢復他的廬山真面目。以免一誤再誤,使白振飛見了他也不敢貿然相認。

    於是,他加快腳步,匆匆走回今晨被宋菲菲安排的木屋。

    邱廣才、杜海、洪豹,以及同屋的另兩個傢伙,由於沙玫的一口咬定,説他們是龐萬通派來卧底的,這時已被關在了地牢裏等候發落。

    這木屋已沒有任何一個人,鄭傑直接走進了關着門的三號房間,只見茶几上尚留置着那隻紙盒。早晨他剛把錢放回口袋,就發生了跟邱廣才衝突的事件,以致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紙盒裏未及帶走。

    走過去打開紙盒一看,留在盒內的東西一樣也沒少,連那包“威士登”香煙都未被人動過。

    鄭傑大喜過望,首先就如獲至寶地,把那包香煙放進褲子口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然後他再拿出打火機,進入浴室。

    如今打火機都流行用“瓦司”的了,而他卻仍然用那種裝汽油的老式打火機。這並非他保守或寒酸,而是在必要時得用汽油,才能弄掉用強力膠水黏的滿腮大鬍子。

    對着洗臉盆上,裝在盥洗用具小櫃上的鏡,他打開打火機的底部,取出浸在汽油裏的棉花。開始了卸下鬍子,小心翼翼地,一部分一部分揭下來……

    突然,外面的房間發出一陣輕響,使他立即驚覺,急將毛巾按在鬍子尚未完全揭下的部分,回身驚問:“誰?……”同時衝到了浴室的門口。

    定神一看,想不到悄然來到他房間裏的,竟是剛才還遍體鱗傷,現在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沙玫!

    “是你?”鄭傑頗覺意外,但已不再緊張。

    沙玫直截了當他説:“島主派我來的!”

    鄭傑不禁詫然地問:“派你來幹嘛?”

    沙玫沮然回答説:“何必問呢,反正我們是同一命運了,她把我們放在一起,當成了釣魚的餌。魚要不上鈎,我們就毫無用處,就算魚真會來,魚餌總是得犧牲的啊!”

    鄭傑“哦?”了一聲,由於不願被她發現嘴上還有部分鬍子未揭下,遂説:“你等一等,我馬上就出來!”説時已把洗澡間的門關上。

    沙玫卻跟到門口,在門外追問:“你幹什麼?”

    鄭傑不便直説:只好靈機一動地掩飾説:“我一身臭汗,得洗一洗……”

    不料沙玫竟推門而入説:“我替你擦背!”

    鄭傑欲阻不及,她已闖了進來。

    他忙不迭又以毛巾掩在嘴上,急説:“請替我先放水,我刮刮鬍子……”

    趁她真去放水時,鄭傑立即以最快的動作,忍着痛把鬍子全部揭了下來。

    誰知一回身,沙玫已站在浴缸旁,以詫異的眼光看着他問:“人家都用刮鬍刀,你怎麼硬拔?……咦?鬍子一刮掉,原來你是個帥哥嘛!”

    她大概還沒有看清,鄭傑並不是拔,而是一片片揭下來的!

    鄭傑心知無法再瞞,只好尷尬地苦笑説:“你還看不出我是化裝的?”

    沙玫懷疑地走過來,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和兩腮,才笑問:“你那一大把鬍子,原來是黏在嘴上的?”

    鄭傑強自一笑説:“這樣人家才不容易認出呀!”

    沙玫忽然鄭重其事地問:“你真是龐老闆派來的?”

    “你呢?”鄭傑反問地。

    沙玫坦然回答:“我根本就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鄭傑詫異地説:“可是你怎麼承認了,而且還招出了那幾個人?”

    沙玫忿聲説:“不承認只有自找苦吃,至於招出那幾個傢伙,我完全是為了報復,同時也替你出一口氣!”

    鄭傑不禁哈哈大笑説:“那真巧了,我也是為了替你出口氣和報復,才把他們拖下水的,想不到竟不謀而合,否則那女人就不會相信啦!”

    沙玫沮然嘆了口氣説:“你別高興,等他們查出來,我們就慘了!”

    “對了!”鄭傑忽問:“你怎麼會聽到那禿子計算我的陰謀,而親自跑去報告那女人的?”

    沙玫茫然地回答:“我並沒有聽到,當時我正在自己房間裏,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問了一聲沒有回答,我趕緊開了房門一看,結果房外並不見人影,卻發現門縫下塞進了一張字條。上面説明了金禿子的陰謀,要我趕快向島主報告,設法阻止你被殺害,我就毫不考慮地去見島主了……”

    鄭傑輕喟一聲説:“你應該先想想後果的,這一來不但把你牽連在內,我們有口也難辯了啊!”

    “誰會想到這是島主安排的詭計呀!”沙玫説:“不過,只要你沒遭金禿子的毒手,我就是吃了些苦也心甘情願的。”

    鄭傑關懷地急問:“他們對你用了什麼酷刑?”

    沙玫穿的是件套頭的大花短恤衫,配一條粉紅色的大裙,這時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忽把帶有鬆緊的恤衫向上一撩説:“你看,這就是他們的成績!”

    她沒有穿戴乳罩,只見赤裸的上身,呈現着一條條的鞭痕,已成了紫紅色!

    “他們用鞭抽的?”鄭傑幾乎不忍目睹。

    沙玫忿聲説:“不是鞭子,是幾條麻繩擰在一起抽打的!”

    鄭傑大為憤慨地説:“他們既然把你毒打成這樣,現在又派你來這裏幹嘛?”

    沙玫自我解嘲地説:“我這一身傷痕,讓你看了也倒胃口,而島主卻偏偏派我來,大概是存心給你看看,使你知道他們的手段吧!”

    鄭傑不禁感到困惑起來,沙玫説的雖是氣話,倒也頗有可能,如果不是存心用她來“示範”,真要對他以色相誘的話,島上年輕漂亮的女郎多的是,又何必派這遍體傷痕的沙玫來?

    譬如説吧,艾妮無論哪一方面,就比沙玫更具有誘惑力。

    由這一點足可以證明,冷豔霜故意派沙玫來這裏,跟他單獨相處,必然是有用意的。

    沙玫剛才已經説過,他們現在等於是魚餌,放在這裏釣魚的。魚不上鈎,他們就毫無用途,這就是説潛伏在這裏卧底的重要人物不露面,大概他們就將遭到被處置的命運了。

    但魚真來了,魚餌還是要犧牲的,剛才在酒吧裏飛刀暗算鄭傑的,就很可能是龐萬通派在這島上的人,也許以為他也是龐萬通派來的,而出賣了他們,以致觸動了殺機,決定殺他泄恨。

    從種種跡象看來,宋菲菲向他透露的消息並不假。這裏確實潛伏了不少龐萬通派來卧底的人,在伺機而動,打算奪取這個島的霸權。

    然而,是什麼人送了字條,去通知沙玫向島主告密的呢?

    鄭傑忽然間想到,在山頭上殺死七號崗哨的女郎,又留字條向他警告的傢伙,作風與送字條給沙玫的如出一轍,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不過他卻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救他,又有人想暗算他,而宋菲菲這個“兩面人”又在暗中搗鬼,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實在莫名其妙,愈想愈茫然了……

    正在這時候,忽聽沙玫説:“你不是要洗澡嗎?水已經快放滿啦!”

    “呃,呃……”鄭傑這才連聲漫應,停止了胡思亂想。

    向浴缸裏一看,水已放了大半缸。

    沙玫笑笑説:“這裏無法燒大量熱水,龍頭放出的水是冷的,不過有電熱器,手用蓮蓬的水大概還有點熱……”

    鄭傑忽然搖搖頭説:“沒有熱水,我就不用洗了……”

    “你不是説一身臭汗嗎?”沙玫笑問:“大概你是不好意思讓我替你擦背吧?”

    鄭傑強自一笑説:“那倒不是,我只是擔心隨時會有人闖來……”

    沙玫接口説:“那怕什麼,這是島主派我來的,並且交代我要好好侍候你,誰還敢怎麼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鄭傑正色説:“萬一闖進來的人,是來向我們下手的,而我卻在洗澡,那豈不是措手不及了?”

    “這……”沙玫遲疑了一下説:“我想不會吧,這座屋子的周圍都有人在暗中監視,只要一有動靜,立刻就會被發覺,怎麼可能讓人闖進來向我們下手?除非是島主派來的人!”

    鄭傑忽問:“你剛才不是説,‘魚’真來了,我們這‘魚餌’就得犧牲嗎?”

    “我是怕你説的那個人真的被抓去,招出了所有的人,就算其中不包括我們在內。但那也證明我們兩個人都在撒謊了,島主還會輕易饒了我們?”

    鄭傑神色凝重地説:“照這麼説,無論‘魚’上不上鈎,我們都是死路一條囉?”

    沙玫深深嘆了口氣,憂形於色地説:“希望實在很渺茫,除非……”

    沙玫未及説出,突然似有驚覺,頓時緊張萬分地輕聲急説:“決把衣服脱了進浴缸去,大概是島主派人來查看我們的動靜了!”

    鄭傑暗自一驚,但他尚未置可否,沙玫已上前動手,幫着替他脱衣服了。

    同時更鄭重其事地要求説:“你就算幫我個忙吧,否則被他們發現我在跟你談私話,一定以為我們在密商逃走的計劃,那我立刻就會被處置的!”

    鄭傑只好背過去身,很快地脱掉衣服,就迅速進入了浴缸。

    可是,等了片刻,卻是毫無動靜。不但虛驚一場,而且聽得沙玫在背後竊笑!

    鄭傑這才知道上了當,不禁悻然問:“你原來在騙我?”

    沙玫的笑聲突止,沮喪地説:“老實告訴你吧,我們唯一的希望,是龐老闆當真帶了大批人馬趕來,與這次潛伏的人裏應外合,跟他們火拼起來。我們或許能趁亂獲得逃生的機會,否則就死定了。所以,反正是這種希望太渺茫了,與其等死,倒不如……”

    鄭傑對她的這種觀念頗不以為然,正待加以反駁,不料沙玫竟也進入了浴缸。

    他猶未及回身阻止,已被她從背後緊緊抱住,立即從背部的感覺知道,這女人已是全身赤裸,一絲不掛了!

    冷豔霜早已吩咐宋菲菲,通知龐萬通立即趕來的,可是直到傍晚,那傢伙竟遲遲未至。

    因此使這位“鐵觀音”想到,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風聲,被龐萬通獲悉了消息。知道島上已經出了事,所以作賊心虛,不敢貿然前來自投羅網。

    於是,在七點鐘以前,整個島上已經完成一切部署。唯一可登陸及藏匿船隻的海邊,派了二三十名大漢負責嚴加戒備,以防龐萬通情急拼命,不顧一切地帶了大批人馬攻來。

    山頭上,林外,以及隧道的兩端,也是安全組的人馬負責放哨和戒備。特別行動組的所有女槍手,則全部留守在林內,必要時再派出去增援。

    全島頓時如臨大敵,進入了備戰的緊急狀況……

    但是,林內卻佈置了一個盛大的場面,把各處所有的桌椅全集中起來,圍成了個大圓圈。並且掛起了無數的燈,使得場中燈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晝。

    大家都知道,這是為決鬥而佈置的,屆時將集合全島的人來觀戰,並且可以免費受一切酒食的招待。

    這是個別開生面的場面,因為過去也發生過好幾次決鬥的事件,和鬥毆者被判決鬥的,雙方必有一死,活的則被驅逐離島。可是從來還沒有把場面佈置得如此豪華的,顯見今晚並非普通的決鬥,到時候將有好戲可看!

    通知是由安全組發的,在六點鐘左右已分送到各處,要全島的人在七點鐘以前集合觀戰。

    令人不解的是,既然龐萬通可能不顧一切地大舉來犯,為什麼在這種的內憂外患緊張情勢之下,冷豔霜偏偏還要舉行這場盛況空前的決鬥呢?

    “鐵觀音”可不是簡單的角色,她自然有她的錦囊妙計,絕不是莫名其妙亂來的。

    她拿定主意之後,並沒有立刻付諸行動,甚至不動聲色。直到過了五點鐘,龐萬通仍然未到,而特五區木屋方面也始終毫無動靜,未見有人去向鄭傑聯絡或下手,她才召集了一個緊急會議。

    與會的人除了兩員大將,安全組的金禿子,和接待組的宋菲菲,尚包括酒吧,賭場的,“逍遙宮”的負責人,以及艾妮和特別行動組的幾個小頭目。

    除此之外,特別還指定了各組的幾個頭目,是她認為值得懷疑的分子參加。

    因為這時她已認定,這裏除了她親自控制和指揮的特別行動組,其他兩組之中必然有人被龐萬通所收買,否則那傢伙絕不會得到消息,和知道島上出了事。

    由於龐萬通平時是一召即來的,今天得到通知卻遲遲不來,足以證明有人向他放了風,使他不敢貿然來自投羅網的。一旦真的要來的話,就是決定不顧一切地來個孤注一擲。而且非常可能是在今夜大舉來犯,與潛伏在島上的人裏應外合,企圖一舉奪取島的霸權!

    因此在會議上,她宣佈了一個計劃,就是在今晚七點鐘舉行一次盛大的決鬥,由鄭傑先鬥邱廣才等人,如果能連過幾關,最後再由金禿子出場。

    這樣一來,鄭傑即使是身手不凡,也等於是替他們解決掉邱廣才等人,最後鬥得精疲力盡時,再由金禿子把他置於死地。

    其實把這個人乾脆幹掉豈不省事,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冷豔霜當然有她的道理,原來她是用這盛大的決鬥場面,把全島的人召集起來。而交代負責飲料的人員,事先在酒食中做了番手腳,使所有觀戰的男女亡命之徒,在不知不覺中全昏迷。

    這樣就把“內憂”的問題解決了,既然所有的亡命之徒均已昏迷,縱然其中有龐萬通派來卧底的分子,又怎能再作內應?

    而她似乎算準了,龐萬通既知事機敗露,除非知難而退,否則就一定是今夜大舉來犯。

    屆時他既得不到內應,又沒有人再向他暗通消息,使他無法瞭解島上的情況,糊里糊塗地攻上島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冷豔霜這方面則已解除了後顧之憂,憑她島上的龐大實力,就足以穩操勝券,把龐萬通的人馬一網打盡啦!

    會議只開了十幾分鍾,其實沒有什麼討論的,完全是由她宣佈這個計劃,和親自發號施令,分派各人去安排和佈署一切。

    等到會議一結束,各自散去分頭準備一切時,冷豔霜卻留下了特別行動組中,她最親信的一批心腹死黨,交付了他們一件秘密任務。

    那就是在決鬥舉行時,凡是未被酒食昏迷倒下的,他們就一律格殺勿論。因為冷豔霜已料到,剛才的會議中就有“內奸”,會後必然設法通知所有龐萬通派來島上卧底的人,警告他們別中計。所以她用這個方法,不用查就知道那些是準備作內應的分子了。

    實際上今晚的場面,就是為要一舉肅清“內奸”而安排的!

    六點左右,金禿子親自帶着幾名大漢,來到了特五區木屋,只見三房間的門關着,但裏面並沒有鎖上,被他推開門闖了進去。

    牀上,鄭傑和沙玫,正在被窩裏交頸擁卧!

    金禿子不禁嘿然冷笑一聲説:“姓鄭的,老子是來通知你的,七點鐘就舉行決鬥了,你還有一個小時準備,最好保留一點精力吧!”

    鄭傑報以冷笑説:“多承關照,不過請別為我操心,我的精力應付你老兄還綽綽有餘!”

    金禿子怒哼一聲,隨即發出了狂笑,帶着幾名大漢就匆匆出房而去。

    鄭傑立即掀被而去,原來他僅上身赤膊,不但穿着長褲,並且連鞋都未脱。

    他衝到門口向外一張,見金禿子等人已出了木屋,急將房門關上,回身向牀上的沙玫説:“他們走了,你快起來吧!”

    沙玫迅速起身,她倒真是全身一絲未掛,急急地穿上了衣服,忽然擔心地説:“這辦法萬一失敗……”

    鄭傑斷然説:“成敗在此一舉,總比束手待斃強些吧!”

    沙玫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點頭,毅然説:“好吧,無論成敗,我都願意去試一試!”

    於是,她隨卻由鄭傑陪着走出房間,來到外面共用的小客房,抓起了電話説:“請接接待組的宋組長!”

    倏而電話接通了,但對方並不是宋菲菲。

    “宋小姐不在,你找她有什麼事?”對方問。

    沙玫回答説:“我有很重要的事!能不能請你找她一下?”

    “你是誰?”對方那女人的聲音問。

    沙玫剛説了聲:“我……”

    鄭傑忽然把電話切斷,鄭重説:“她既不在,你就不必説明自己的身份!”

    沙玫擱下話筒説:“沒有用,對方只要向總機一查,就可以查出電話是哪裏打去的。而這裏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哪還會不知道是我們?”

    鄭傑不由地把眉一皺,憂形於色説:“那就麻煩了,接電話的一定是特別行動組的人,如果讓島主知道我們找過宋小姐的話,這個計劃非但行不通,可能反而弄巧成拙了呢!”

    沙玫吃驚地問:“那我們怎麼辦?”

    鄭傑的眼光從窗口望了出去,忽見外面的廣場中央,正有不少男女在忙忙碌碌地佈置,把桌椅圍成一個大圓圈,不禁詫異地問:“他們在幹嘛?是不是佈置決鬥的場地?”

    沙玫趨前向窗前一看,才回答説:“不大像嘛,以前我也看過兩次決鬥,都是叫大家圍成一圈觀鬥,並沒有擺上桌椅呀!”

    鄭傑置之一笑説:“也許今晚的情形特殊,所以要有些派場吧!”

    沙玫忽向窗外一指説:“你看,那不是宋小姐嗎?”

    鄭傑急向廣場上看去,果然發現宋菲菲正在親自指揮佈置,顯然這是由接待組負責的。

    他突然當機立斷地説:“這屋子外面沒人把守,乾脆我自己去跟她……”

    沙玫急加阻止説:“不行!島主已經警告過我,無論我們誰擅自走出這木屋一步,守在附近暗中監視的人就會開槍!”

    鄭傑靈機一動説:“有的是辦法!我們不妨表演一下大吵大鬧,驚動外面的人,也許可以把宋小姐誘過來!”

    沙玫反對説:“不行!不行!你再一鬧事,島主就會把你處決的呀!”

    鄭傑卻有恃無恐地説:“我看不會的,他們既然鄭重其事地佈置了這麼盛大的場面,就少不了我這個‘主角’。即使早已決定把我置於死地,也不會用其他的手段。必然要在決鬥時,先用車輪大戰的方法,把我弄得精疲力盡,最後才由金禿子出場下手,好讓他出出風頭的!”

    沙玫仍然擔心地説:“可是,萬一……”

    正説之間,忽見陳莉莉帶着幾名女槍手,急步朝這木屋走來,使沙玫頓時吃一驚,忙不迭説:“有人來了,我們快回房去吧!”

    鄭傑急中生智地説:“你快回房去,脱了衣服躺在牀上,讓我來應付這幾個女的!”

    沙玫哪敢怠慢,立即回到了三號房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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