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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飛向太空擦太陽

    人生第五個目標:飛向太空擦太陽

    這是一次由中國太陽工程運行部的高層領導人蔘加的會議,討論成立鏡面清潔機構的事。莊宇把水娃介紹給大家,並介紹了他的工作。當有人問到學歷時,水娃誠實地説他只讀過三年小學。

    “但我認字的,看書沒問題。”水娃對與會者説。

    一陣笑聲響起。“莊總,你這是在開玩笑嗎?”有人氣憤地喊道。

    莊宇平靜地説:“我沒開玩笑。如果組成三十個人的鏡面清潔隊,把中國太陽全部清潔一遍需半年時間,按照清潔週期清潔隊需不停地工作,這至少要有六十到九十人進行輪換,如果正在制定中的空間勞動保護法出台,這種輪換可能需要更多的人,也就是説需一百二十甚至一百五十人。我們難道要讓一百五十名有博士學位的、在高性能殲擊機上飛過三千小時的宇航員幹這項工作嗎?”

    “那也得差不多點兒吧?在城市高等教育已經普及的今天,讓一個文盲飛向太空?”

    “我不是文盲!”水娃對那人説。

    對方沒理他,接着對莊宇説:

    “這是對這個偉大工程的褻瀆!”

    與會者們紛紛點頭贊同。

    莊宇也點點頭:“我早就料到各位會有這種反應。在座的,除了這位清潔工之外都具有博士學位,那麼好,就讓我們看看各位在清潔工作中的素質吧!請跟我來。”

    十幾名與會者迷惑不解地跟着莊宇走出會議室,走進電梯。這種摩天大樓中的電梯分快、中、但三種,他們乘坐的是最快的電梯,飛快加速,直上大廈的頂層。

    有人説:“我是第一次乘這個電梯,真有乘火箭升空的感覺!”

    “我們進入同步軌道後,大家還將體驗清潔中國太陽的感覺。”莊宇説,周圍的人都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

    走出電梯後,大家又跟着莊宇爬了一段窄扶梯,最後從一扇小鐵門走出去,來到了大廈的露天樓頂。他們立刻置身於陽光和強風之中,上面的藍天似乎比平時看到的清澈了許多,向四周望去,北京城盡收眼底。他們發現樓頂上已經有一小羣人在等着,水娃吃驚地發現那竟是清潔公司的經理和他的蜘蛛人工友們!

    莊宇大聲説:“現在,我們就請大家體驗一下水娃的工作。”

    於是那些蜘蛛人走過來給每一位與會者紮上安全帶,然後領他們走到樓頂邊緣,使他們小心地站到十幾個蜘蛛人作為工作平台的小小的吊板上,然後吊板開始慢慢下降,懸在距樓頂邊緣五六米處不動了,被掛在大廈玻璃牆上的與會者們發出了一陣絕不摻假的驚叫聲。

    “各位,我們繼續開會吧!”莊宇蹲着從樓頂邊緣探出身去對下面的人喊。

    “你個混蛋!快拉我們上去!”

    “你們每人必須擦完一塊玻璃才能上來!”

    擦玻璃是不可能的,下面的人能做的只是死抓着安全帶或吊板的繩索一動不敢動,根本不可能鬆開一隻手去拿起放在吊板上的刷子或打開清潔劑桶的蓋子。在他們的日常工作中,這些航天官員每天都在圖紙或文件上與幾萬公里的高度打交道,但在這親身體驗中;四百米的高度已經令他們魂飛天外了。

    莊車站起身,走到一位空軍大校的上面,他是被吊下去的十幾個人中惟一鎮定自若者。他開始擦玻璃,動作沉穩,最讓水娃吃驚的是,他的兩隻手都在幹活,並沒有抓着什麼穩定自己,而他的吊板在強風中貼着牆面一動不動,這對蜘蛛人來説也只有老手才能做到。當水娃認出他就是十多年前神舟八號飛船上的一名宇航員時,對眼前所見也就不奇怪了。

    莊宇間:“張大校,你坦率地説,眼前的工作真的比你們在軌道上的太空行走作業容易嗎?”

    “如果僅從體力和技巧上來説,相差不是太多。”前宇航員回答説。

    “説得好;宇航訓練中心的一項研究表明,在人體工程學上,高層建築清潔工的工作與太空中的鏡面清潔工作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在危險的需要時時保持平衡的位置上,從事重複單調且消耗體力的勞動;都要時時保持着警覺,稍一疏忽就會有意外事故發生。這事故對宇航員來説,可能是錯誤飄移、工具或材料丟失或生命維持系統失靈等等;對蜘蛛人來説,則可能是撞碎玻璃、工具或清潔劑跌落或安全帶斷裂滑脱等等。在體能技巧方面,特別是在心理素質方面,蜘蛛人完全有能力勝任鏡面清潔工作。”

    前宇航員仰視着莊宇點了點頭:“這使我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寓言:賣油人把油通過一個銅錢的方孔倒進油壺中,所需的技巧與將軍把箭射中靶心同樣高超,差異只在於他們的身份。”

    莊宇接着説:“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庫克發現了澳洲,但這些新世界都是由普通人開發的,這些開拓者在當時的歐洲處於社會的最下層。太空開發也一樣,國家在下一個五年計劃中把近地空間作為第二個西部,這就意味着航天事業的探險時代已經結束,它不再只是由少數精英從事的工作,讓普通人進人太空,是太空開發產業化的第一步!”

    “好了好了,你説的都對!可快把我們弄上去啊!”下面的其他人聲嘶力竭地喊着。

    在回去的電梯上,清潔公司的經理湊到莊宇耳邊低聲説:“莊總,您慷慨激昂了半天,講的道理有點太大了吧?當然,當着水娃和我這些小弟兄的面,您不好把關鍵之處挑明。”

    “嗯?”莊宇詢問地看着他。

    “誰都知道。中國太陽工程是以準商業方式運行的。中途差點因資金缺口而停工。現在,留給你們的運行費用沒有多少了。在商業宇航中,正規宇航員的年薪都在百萬以上,我這些小夥子們每年就可以給你們省幾千萬。”

    莊宇神秘地一笑説:“您以為,為這區區幾千萬我值得冒這個險嗎?我這次故意把鏡面清潔工的文化程度標準壓到最低,這個先例一開,中國太陽運行中在空間軌道的其它工作崗位,我就可以用普通大學畢業生來做,這一下,省的可不止幾千萬。如您所説,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們真的沒剩多少錢了。”

    經理説:“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進人太空是一種何等浪漫的事業,我清楚地記得,鄧小平在訪問肯尼迪航天中心時,把一位美國宇航員稱做神仙。現在,”他拍着莊宇的後背苦笑着搖搖頭,“我們彼此彼此了。”

    莊宇扭頭看了看那幾名蜘蛛人小夥子,放大了聲音説:“但是,先生,我給他們的工資怎麼説也是你的八到十倍!”

    第二天,包括水娃在內的六十名蜘蛛人進人了坐落在石景山的中國宇航訓練中心;他們都是從外地來京打工的農村後生,來自中國廣闊田野的各個偏僻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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