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秋陽炎豔。
金風送爽中,大道旁,樹梢中露出一角酒旗,在秋風中飄揚招展。
午後時分。
這酒旗招展的野店,只有寥落可數的七個客人——七個黑衣武士打扮的漢子。
他們都在喝着酒。
由於生意清淡,野店老闆乾脆就站在門口,向兩邊路上打量,看有沒有過路的行旅走過,好招呼他們進店歇腳喝酒。
但是,兩邊大路上空蕩蕩的,只有豔豔的陽光。
本來,秋高氣爽的天氣,是出門趕路的好時光,路上應該有很多行旅才是,但卻一個也沒有,這倒令野店老闆感到有點奇怪。
他正在望得眼睛也累了的時候,大路的一頭突然傳來一陣馬鈴聲,雜着得得的馬蹄聲。
野店老闆立時精神一振,眨了眨眼,轉望向蹄聲鈴聲傳來的路上。
蹄聲得得中,那有規律地響起的清脆鈴聲份外悦耳。
終於,大路的那頭緩緩出現了一人一騎。
野店老闆目光一亮,立刻迎出去。
他只一眼,就看出來的是個闊客。
單是那匹通體純白,沒有一根雜毛,高大神駿的駿馬,就令人對馬上的騎者另眼相看。
看真了,更加不得了。
金鞍銀蹬,七彩絲繮,名貴華麗。
野店老闆開業十五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裝飾名貴華麗的神駿坐騎。
他差點被駿馬金鞍上那射出的金光耀得眼也睜不開。
額鑲明珠,彩繮金鞍銀蹬的駿馬一路踩着碎步,來到了野店前。
酒鋪老闆,也看清楚了馬上的騎者。
騎者年紀很輕,約莫只有二十五六,修眉朗目,白淨淨的麪皮,雙肩如削,他身穿一襲紫藍碎花錦緞長衫,腰懸青鋒寶劍,人品俊朗,衣着裝飾氣派,更是華貴無比,顯然是位貴胄公子。
野店老闆瞧得眼也有點直了,竟忘了上前招呼這錦衣公子下馬歇一歇。
直到那錦衣公子甩蹬下馬,他才猛然驚覺,急忙搶步上前,哈腰諂笑着説道:“公子爺請到小店歇歇腳,喝杯酒解解渴。”
錦衣公子沒有時下公子哥兒的傲慢習氣,朝野店老闆温和一笑。將七彩絲繮遞給他道:“老闆,煩勞你將它拴好並料理一下。”
野店老闆伸手接過繮繩,一迭聲應“是”,將馬牽到一棵濃蔭匝地的大樹下,拴好了,然後提來一桶水,讓馬匹喝個飽。
錦衣公子沒有進入野店內,他就在店門外樹蔭下的一副座頭坐下來。
老闆趕回去招呼時,店小二已招呼妥當。
錦衣公子要了兩壺酒,都沒有要下酒菜,在優雅閒適道地淺斟慢嘗。
野店老闆很識趣,沒有上前巴結羅嗦,因為他知道對這樣的貴胄公子,這反而討不了好只會惹厭。
錦衣公子邊喝着酒,一邊瀏覽着四周的景物,對於野店內那七個喝酒的黑衣武士,望也不望一眼。
那七個黑衣武士對錦衣公子似是甚為注意,自錦衣公子的人馬一到,就偷偷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並不時竊竊低議。
酒店老闆雖然覺得這七個漢子的舉動有點可疑,但他只是個生意人,不欲多管閒事。
事實上,他也管不了。
七個黑衣武士雖分坐着三張桌子,但行動卻很整齊,只不過是野店老闆眨眼間,那七名黑衣漢子已躍出店外,圍站在錦衣公子四周。
野店老闆乍然看到還以為自己眼花,揉揉眼睛,瞧瞧店堂裏,瞧瞧外面,才知道是真的,他不禁臉也白了。
但那錦衣公子對於七名黑衣武士眨眼間將他圍住,神情卻從容自若依然,沒有一點驚慌,依舊舉杯啜飲。
這七名黑衣武士忽然暴燥了。
其中一名吊眉突眼的青衣漢子嘿嘿一聲喝道:“閣下別再裝了,咱們兄弟一眼就認出你是乾坤堂的韓潤青。”
這位錦衣公子原來就是在江湖上名頭響亮,風頭很健,當今年輕一輩中的傑出高手,乾坤堂的韓潤青,為人面冷心熱,江湖人稱他為無情公子。
韓潤青的手上他酒杯沒有離開唇邊,漫不經意地道:“你們是誰?”
“七名青衣漢子傲然挺胸齊道:“黑衣七煞!”
韓潤青毫不經意將酒杯放下,眼色微微一變,冷冷道:“原來是萬年堡的漏網之魚,也敢在此耍狠。”
吊眉突眼漢子惡聲道:“咱們兄弟既然殺人無數,也不介意多殺你一個。”
無情公子韓潤青神色不變,語聲冷凝地道:“看來,你們等在這裏,就是想要戮殺區區的,是不是?”
一名塌鼻漢子冷冷道:“是又如何?”
韓潤青淡笑道:“這麼説,你們是承認了?”
腦門上有塊青記的漢子暴聲道:“咱們兄弟向來是要殺就殺,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韓潤青又淡淡地笑,道;“你們是為萬年堡的事而來?”
七人一怔,繼之搖搖頭道:“萬年堡……不知道!”
“那,到底是什麼人指使你們來截殺區區的呢?”韓潤青語氣突然一變,沉聲問。
“咱們兄弟一向獨來獨往,誰也指使不了咱們!”嘴角有顆大黑痣,痣上長了一撮毛的漢子睜眼粗聲説。
韓潤青好整似暇地舉杯喝了一口酒,緩緩説道:“本公子與你們既沒有過節,你們又否認是受人指使收買,那麼,你們總不至於手癢到無端端要殺區區了吧?”
黑衣七煞不禁無言以對,面面相覷。
韓潤青又道:“能夠指使你們七人截殺區區的人,相信也不是泛泛之輩!”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人是誰?”馬臉漢子陰聲問。
“難道你們會對區區明説?”韓潤青又喝了一口酒。
“咱們不會對你説,但你可以去問一個人。”臉頰上長了一顆拳大肉瘤的黑衣漢子奸笑着説。
“問誰?”韓潤青話出口,才知道這是白問。
“閻王老五!”鬥雞眼漢子冷冷道。
“殺——”吊眉漢子緊接着一聲暴喝。
在殺字聲中黑衣七煞,各自出手,攻擊韓潤青!
韓潤青坐着不動,握着酒杯的手一揮,接着張口一噴。
酒杯與酒箭散射動疾地擊向黑衣七煞。
黑衣七煞撲擊的身形被逼得硬生生頓住,擋避那蓬酒箭。
“颼!”的一聲,端坐着的韓潤青已離座縱起。
黑衣七煞暴喝厲叱聲中,身形亦隨之拔起,七件不同的兵器,追擊韓潤青。
韓潤青伸臂舒掌一抓,抓住一根樹枝椏,接着一縮腿,七件兵器同時在他腳下擊了個空。他身形一個半翻,雙腳踏在樹枝椏上,藉着一彈之力,人像彈丸般彈射掠出。
“嘩啦啦噗噔”聲中,那根樹枝椏被黑衣七煞的七件兵器擊得粉碎。
韓潤青一彈四丈,身形落地,這才拔出了腰間的青鋒寶劍。
七煞怪叫聲中,身形在空中翻閃旋掠,撲擊韓潤青。
韓潤青仗劍不動。
直到七煞之一的馬臉漢子最先掠到,才勁如脱兔般,人劍如虹地迎上。
但聽一聲金鐵大震中,馬臉漢子發出了一聲慘叫。
韓潤青身形一進即退,劍尖上卻有血滴落。
那馬臉漢子“砰”地一聲從空中跌落地上,胸腹處有一個血洞,湧噴出一股血泉,在地上滾動了幾下,寂然不動。
七煞在眨眼間變成了六煞。
六煞一見同伴被殺,立時個個神色獰厲,吼喝有如獸嗥,兇猛狠惡地撲向韓潤青。
韓潤青吊清嘯一聲,劍化飛虹,迎向六煞。
乒乒乓乓一連串激響聲中,韓潤青硬接了六煞一擊。
他藉着震擊之力,身形一個倒翻,向後倒躍出二丈過外。
剛才那一擊,他已試出了六煞的功力不弱,若單劍與他們鬥下去,很可能會死在他們的手下,所以他決定採取個別擊破的辦法。
好在這裏附近有很多樹木,他可以加以利用。
六煞一擊將韓潤青震退,不由信心大增,兇性大發,吼喝着猛撲向韓潤青。
韓潤青身形一閃,閃在一棵樹後。
當先撲出的一煞手中板斧一揮,“咔擦”一聲將那棵枝攔腰斬斷,另一柄板斧從中劈落。
板斧將齊腰高的樹幹一劈為二,直劈裂開——
因為韓潤青就蹲貼在樹後。
驀地,樹幹裂開中一道白光電閃刺出,“噗”地刺入了他的小腹。
劍光一入即出!
狂吼一聲,板斧落地,人也仰跌在地上,小腹傷口中射出的血箭,濺得一地皆是。
韓潤青一劍抽回,一腳蹬在樹根上,身形向後彈射掠出!”
那截樹幹立刻被四五件兵刃刺劈斬砸得粉碎。
韓潤青這一劍又刺殺了一煞,七煞如今只剩下五煞。
剩下來的五煞一見死了兩煞,驚駭暴怒不已,像五頭兇殘的餓狼般,吼聲連連,瘋狂地追殺過去。
韓潤青長笑聲中,身形一翻,又騰拔上了一棵大樹。
五煞接撲到,餓豹一樣地身躍起。
“嘩啦啦”聲響中,大樹上即飄墜下漫天的枝葉。
這是韓潤青急中生智想出來的。
枝葉紛紛飄墜,灑落在躍起的五煞頭上身上,自然亦將他們視線遮擋了。
五煞猛地袖揮掌撥,但樹葉卻繼續落下。
五煞一口真氣已盡,只好瀉身墜向地上。
但一道劍光卻隱在飄墜的枝葉間,如星河倒瀉般,猛向五煞電擊而下。
但聽五聲慘叫幾乎是同時響起,枝葉一散,五煞同時躺倒在地上,頂門上各有一個血洞,全都一命嗚呼見了閻王。
韓潤青仗劍站在一旁,劍尖上血漬殷然。
剛才,他是以一招“天星倒瀉”,一劍化五,擊殺五煞的!
“本公子早就想除去你們,想不到你們卻送上來,殺之不枉。”韓潤青手中劍一震,“嗡”然聲中,將劍尖的血漬抖脱,回劍入鞘。
野店老闆與店小二在七煞圍着韓潤青時,早已嚇得魂飛身軟,及至他們動上手,兩人已嚇得抖顫着癱軟在地,連褲檔也尿濕了。
但當他們看到一個形像恐怖的怪人,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終於被嚇昏了過去。
韓潤青轉身走回樹蔭下時,他也看到了那個怪人。他的膽子很大,所以沒有像野店老闆和小二那樣被嚇昏過去。
但他也心頭劇烈震動了一下。
因為他認出了這個怪人是誰。
這怪人穿着一身繡滿了白骷髏的黑色長袍,頭髮竟然是黃色的,眼眶大而深陷,半截鼻子不是給狗咬掉便是被人削掉了。總之,這人只有半截鼻子,朝天露出兩個氣孔,上唇爆裂,露出一排黃黃黑黑的大板牙,一對招風耳,臉色白慘慘的,像白堊一樣,沒一絲一毫血色,令人看了為之毛骨悚然,以為是從墓穴內走出來的殭屍鬼怪。
這黑袍怪人一見韓潤青,深陷的眼眶中那兩顆骨碌碌轉動着的眼珠子,竟照射出暗綠光芒。
來人正是厲木端的師叔,黑衣老怪常山陰。
“韓潤青的身手果然不凡,一下子就解決了黑衣七煞。”黑袍怪人由於語聲又粗又沙,説話像老鴉刮噪,難聽得很。
韓潤青冷聲緩緩地道:“本公子如果沒看走眼,你就是當年人稱黑風老怪的常山陰,對不對?”
黑袍怪人冷冷怪笑道:“不是老夫,會是誰?”
韓潤青暗吸了口氣,語聲有點乾澀地道:“想不到你仍未死。”
黑風老怪常山陰目中暗綠光芒連閃,嘎聲道:“老夫命大,而且是屬貓的,命有九條,怎會輕易死去!”
語聲一頓,粗厲地道:“但也害得老夫足足隱居了十五年,才能再出江湖。”
韓潤青心中忽然一動凝目道:“當年‘醜絕怪絕’雙絕先生,在燕子磯頭,難道沒將你當場擊斃嗎?”
常山陰冷冷厲笑道:“不錯,當時表面上看起來老夫是死了,實際卻還有一口氣,可笑的是這個老不死的對自己的掌力太過自信了,將老夫擊倒後,也不加細察,就離開了,讓老夫得以死裏逃生。”
語聲一頓,怨毒地道:“老夫潛居在深山中,醫治劍傷,受了十二年痛苦,再以三年時間苦練,才恢復了一身功力,如今,老夫又可以橫行江湖了。”
韓潤青心中暗暗驚栗不已,吸了口氣道:“你再世為人,難道仍不知悔改?”
常山陰裂唇發出一陣刺耳難聽的怪笑道:“老夫受苦十五年,等的就是可以重出江湖,為所欲為。”雙眼中綠芒陡盛,得意地道:“那個醜怪老頭子已埋骨黃土,放眼武林,又有那個制服得了老夫?老夫再無忌憚了!”
韓潤青又暗吸了口氣道:“江湖上卧虎藏龍,奇人異士盡多,本公子就不信沒有人制服得了你,再説雙絕先生只是少管閒事,可仍在人世。”
常山陰冷冷一筅,道:“韓潤青!老夫已説夠了,老夫此番重出江湖,今天要拿你來祭老夫的黑風掌。”
韓潤青身形挺立不動,冷冷道:“只怕你殺不了本公子。”
常山陰嘿嘿一笑,人已像一陣風般倏然欺到韓潤青身前一丈不到處。
韓潤青被常山陰這一猝然進逼,不由微退了半步。
事實上,常山陰表現出的這一手,也實在高明,竟然能夠坐在椅子上,毫不作勢就飄掠到韓潤青面前。
“嘿嘿!老夫這一手還不錯吧,你是不是感到很吃驚?”常山陰伸出鳥爪也似的五指,虛空舒抓。
韓潤青一退之後,立刻毫不示弱地踏進一步,沉聲道:“本公子何懼之有,就算是死,也絕不皺一皺眉頭!”
“好,老夫就要你死!”説着五指箕張,疾抓韓潤青咽喉。
韓潤青偏身半旋,避過一爪,喝道:“常山陰,且慢動手!”
“小子,你怕了?”
“本公子不是怕,是想問清楚你一件事。”
“有話快説,老夫的耐性有限!”
“你為何要殺本公子?”
“老夫本不想告訴你,為了讓你死得瞑目,就告訴你吧!”常山陰一指那黑衣七煞的屍體,道:“因為老夫是與他們一夥的!”
韓潤青目光一凝,道:“你是要為他們報仇?”
常山陰搖手道:“你錯了,老夫與他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替他們報仇?”
韓潤青詫異地道:“那你為何要殺本公子?”
“因為老夫與他們一樣,目的是要殺你!”常山陰怪聲怪氣地道:“他們殺不了你,倒下了,老夫只好出手!”
韓潤青這才明白了常山陰的意思。“原來你與他們皆是受人指使的!”
“小子,你説得太多了!”
韓潤青這一次不再閃避,一掌切向常山陰手腕。
“好小子!”常山陰怪叫聲中,縮臂撤爪,左手一掌拍向韓潤青面門。
掌未到,一股陰寒至極的掌風迎面襲向韓潤青。
韓潤青一眼看到常山陰左掌烏黑如墨,心中不由一栗。脱口驚呼,道:“黑風掌!”一拗腰,仰臉避過那股怪異的掌力。
“小子居然識貨!”常山陰裂開的上唇一掀,雙臂疾探,十指如鈎,分抓韓潤青雙臂。
韓潤青輕哼聲中,雙足力蹬,仰身倒竄而出。
常山陰怪叫一聲:“那裏躲!”身形一掠,追抓韓潤青雙肩。
韓潤青身形倒竄中,青鋒寶劍已脱鞘抽出,腰身一挺,劍光如輪,寒芒如電削斬常山陰鬼爪似的十指。
常山陰料不到韓潤青在倒竄中身形仍能挺起,當時去勢又猛,猝然之下,差點被劍鋒削個正着。
幸虧他應變得快,去勢不變,十指一收,颼的一聲,劍鋒貼着他指節削過。
倏地左拳一舒,五指疾抓向韓潤青的寶劍,右掌則直擊向韓潤青下頷。
韓潤青一劍削空,劍尖點地,倒掠出的身形去勢更快,疾逾箭矢地脱出了常山陰的抓擊範圍。
常山陰自然不肯放鬆,雙袖一扇,前掠之勢更急!
韓潤青一脱出了常山陰的攻擊範圍,馬上凌空一個翻躍,身形陡地騰高了二丈有多。
常山陰身形激矢一樣從韓潤青腳下掠射而過,撲了個空。
韓潤青這一着大出常山陰意料之外,由於去勢太急,一下子煞停不下來,身形直向一棵樹掠射過去。
常山陰也懶得閃避,雙掌一劈,將那棵合抱粗的樹“喀勒”一聲劈斷。身形亦借那一劈之力,猝然煞停了下來。
就這剎那間,韓潤青人劍已如流星飛瀉自空中擊落。
常山陰雙掌一幻,烏雲蓋頂般護住了頭頂。
韓潤青那一招威力無倫的“星河倒瀉”,竟然透射不進常山陰雙掌幻起的那片烏雲中,被吞沒捲去。
韓潤青驚栗不已,也才深切體會到常山陰在雙掌上的功力造詣,確實有高深不凡的火候。
在劍光與掌力交接中,驀地,一縷寒風勁氣,衝射而起,竟衝透韓潤青的劍氣,撞擊向韓潤青。
韓潤青閃避不了,立被那股淡黑的氣勁撞擊在左肩上,他立時機伶伶打了個寒顫,人亦被撞擊得倒翻後滾開去。
勉強提氣飄落於地,韓潤青禁不住又打了個寒顫,同時覺得左半邊身子陰寒徹骨,血氣凝結,有點僵木。
他心中大驚,連忙吸口氣,運行全身,想驅出體內的陰寒之氣,但一口真氣運行到身體左邊時,卻阻滯不前。
他在心裏不由暗歎一口氣,知道除非奇蹟出現,否則,今日難逃一死。
常山陰也沒有乘機出手,站在原地,一雙綠芒閃亮的怪眼,盯視着韓潤青,臉上現露着陰陰的詭笑。
韓潤青看在眼內,一顆心寒透了,在他眼中,此刻的常山陰有如地獄中走出來的索命無常。
“韓潤青!你已中了老夫的黑風掌,寒毒之氣如今在你體內慢慢流竄,半個時辰之後,寒毒遍佈全身,你將會全身血脈凝結,僵木而死!”常山陰粗嘎的語聲有如鬼叫,令人聽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韓潤青對於常山陰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他已感覺到一絲寒氣正遊竄向身體右邊。咬咬牙,韓潤青沉凝地道:“常老怪!本公子就算死,也不會白死!”
語聲中,右足一蹬,身形側射,人劍如一道驚虹般閃向常山陰。
“你這是自速其死!”常山陰怪嘿地一聲,身形陡地拔起,半空中腰一折,墨黑的手掌向下一探,印向韓潤青背心。
韓潤青由於半邊身已僵木,一劍刺空,已是有去無回,身形變動不了,自然也無法閃避常山陰那一掌。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印在韓潤青的背心上。
常山陰已發出一陣令人聽了毛骨悚然的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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