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珍妮非常聰明,她在酒店裏一得到消息,聽説鄭傑跑了,並且還把那司機連人帶車劫持而去,就立即判斷出他將不顧一切地去救出姜文珠。
這時她已由那裝扮的僕歐,把衣服從鄭傑房間裏取回穿上,當即親自率領守在酒店裏裏外外的人手,分乘兩部轎車,風馳電掣趕回家去。
尚未到家門口,已發現被劫持的那輛轎車,和昏在座上的司機。黃珍妮見狀已無暇停車查看,心知鄭傑必已侵入她家中,於是直接把車開到了門前才停止。
一下車,她連大門鑰匙都不及找出,就命那十幾名大漢越牆而入。開了大門,然後由她親自一馬當先,領着他們衝進去。
客廳的門未鎖,他們衝進去一看,全都大吃一驚,只見地板上躺着四男一女,正是押姜文珠來的四名大漢和那女僕,但已不見姜文珠的人影,連彭羽也不知去向。
黃珍妮不禁驚怒交加,以為是鄭傑趕來攻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不但擊斃了宋福全等人,把姜文珠救走,連彭羽也被劫持而去。
照時間上算,鄭傑既未用停在外面的轎車,如果沒有白振飛開車來接應,他們就不可能走遠。
於是黃珍妮急命那些大漢分頭去追,只留下兩個處理現場。
就在這時候,一名大漢發現了那女僕並未死,而是昏倒在地上。
黃珍妮立即吩咐把她救醒,扶到了沙發上讓她坐下,然後親自問明瞭一切。
她這才知道自己的判斷錯誤,宋福全他們原來是被彭羽幹掉的!那麼鄭傑既然來了,怎會不見他的人影呢?
這只是一個可能,就是女僕被嚇昏之後,鄭傑才匆匆趕到。
但究竟是鄭傑趕來把彭羽制住了,連同姜文珠一起救走,還是彭羽制住了鄭傑,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黃珍妮卻不明白,彭羽怎麼會突然倒戈相向的?他把姜文珠劫持而去,又是為的什麼?
並且鄭傑和彭羽是敵對的立場,兩個人絕不會湊在一起的。既然在這裏碰上了,就勢必火拼一場,任何一方也不可能輕易把對方制服。
因此使黃珍妮忽然想到,除非是鄭傑來遲一步,發現姜文珠已被彭羽劫持而去。立即加以追蹤,只有這個假定比較接近當時的情況。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彭羽是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不穩,已形同被軟禁在這裏了,才突然猝下毒手的。再沒有想到的,是鄭傑這時候就在女僕住的小房間裏!
黃珍妮此刻一腦門只是在想着,彭羽究竟為什麼不惜下這毒手,一口氣擊斃了宋福全等四個人,而把姜文珠劫持而去?……
沉思之下,她終於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彭羽想逼姜文珠,領他直接到“靈魂教”去找伍月香,威脅那女郎跟他立即逃離香港!
其實非但姜文珠不知道“靈魂教”在哪裏,除了週末聚會是臨時接到通知之外,連黃珍妮也無法主動跟那秘密的組織取得聯繫,甚至從未見過那神秘教主的廬山真面目!
彭羽即使把姜文珠劫持而去,也絕對進不了“靈魂教”的,這點黃珍妮非常放心。值得擔心的反而是自己這方面,因為今晚已接二連三地出事,首先是白振飛企圖利用“夏威夷沙龍”的門路,設法混進“靈魂教”去,幸而被李老四認出,但結果卻使高鴻逵和陸炳通送了命。
接着是白莎麗混進了週末聚會的地方,雖被教主識破她的身份,用了那欲擒故縱的詭計,跟蹤到“維多利亞大酒店”,但仍然未能把白振飛和鄭傑一網成擒。
現在白振飛的行蹤尚未發現,鄭傑又跑掉了。黃珍妮的助手姜文珠已“叛變”,彭羽更倒戈相向,幹掉了宋福全等四個人。
而這一連的事件,卻是由一人而起,那就是從澳門逃抵香港的伍月香!
但是,伍月香卻是黃珍妮帶進“靈魂教”,要求給與她暫時庇護的。換句話説,要不是她多管閒事,又怎會替“靈魂教”帶來這些麻煩?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教主不追究則已,否則黃珍妮就真要吃不完兜着走啦!
眼看客廳裏躺着四具屍體,頓使她心亂如麻起來,但她仍然極力保持着鎮定,冷靜地叫兩名大漢,先把宋福全等人的屍體弄回碼頭去,等她跟“靈魂教”取得聯繫後,再決定如何處置善後。
這時昏在車上的司機也清醒了,進來向黃珍妮報告被劫持的經過,然後協助兩名大漢,把四具屍體弄上了車。
他們剛把屍體用車載走,電話鈴就響了起來,黃珍妮忙不迭親自抓起電話接聽,果然正是那神秘教主打來的。
黃珍妮趕緊向對方報告説:
“教主,我這裏又出了事情!”
大概對方問了句什麼,黃珍妮便迫不及待地,把接二連三發生的變故,在電話中作了個詳盡的報告。最後引咎自責地説:
“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使教主引起這麼多麻煩,我應該接受教主的處分!……是……是……什麼?……教主,我可不是故意呀,您怎麼能……教主!教主……”
對方顯然不容她分辯,已把電話掛斷了!
黃珍妮沮然擱下了電話,臉色突然變得蒼自起來,站在一旁的女僕見狀,不禁暗自一驚,急問:
“小姐,你,你怎麼啦?”
黃珍妮臉上毫無表情地説:
“沒什麼……我忽然有點頭痛,替我倒杯酒……把酒瓶也帶來!”
“是!”女僕應了一聲,便走向酒櫥,取出還餘下大半瓶的白蘭地,並且帶了只高腳酒杯,送到黃珍妮面前,替她倒了滿滿一杯。
黃珍妮端起來就猛喝了一大口,忽説:
“我有點餓了,你去替我買盒點心來吧!”隨即打開手提包。取了張千元大鈔交給女僕。而她的目光卻停在包內,手絹蓋住的下面,赫然是支手槍。
女僕似已覺察出女主人的神色有異,但她不敢多問,接了鈔票就勿匆而去。
黃珍妮等那女僕一走,就把酒杯舉起一飲而盡,隨即從皮包裏取出那支手槍,向它默默點凝視起來。
然後,她又連喝了滿滿兩杯酒,突然發出一連的狂笑,把槍口推向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就在她的手指剛要扣動扳機之際,冷不防已被悄然掩至沙發背後的鄭傑,出手如電地把槍奪下了。
黃珍妮猛吃一驚,急問:
“誰?……”同時回頭一看,才發現站在身後的竟是鄭傑!
鄭傑微微一笑説:
“黃小姐有什麼事想不開,居然……”
黃珍妮突地跳起身來,驚怒交加地説:
“你……”撲身過去就要奪槍,但鄭傑只向後退了一步,使她撲了一空。身體翻過了沙發背,一個倒栽衝,跌在沙發背後的地板上了。
鄭傑並不上前扶她,有點幸災樂禍地問:
“黃小姐,難道‘靈魂教’裏,還有‘賜死’這一條教規?”
黃珍妮這一下跌的可不輕,氣得她索性坐在地板上,怒不可遏地説:
“管你個屁事,你最好替我滾出去!”
鄭傑微微一笑説:
“黃小姐,你雖然不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呀,你説對嗎?”
黃珍妮咬着牙恨恨地説:
“哼!你還是救救你自己的命吧!”
鄭傑聳聳肩説:
“既然這樣,我也不必多管閒事了。你真不想活,那就請便!”隨即把槍拋到她面前,扭頭就向門口走去。
不料黃珍妮伸手抓住了槍,就突然跳起來厲聲道:
“站住!”
鄭傑只好回過身來,冷笑一聲説:
“這年頭好人真難做,我好心好意阻止你自殺,想不到你居然會恩將仇報!”
黃珍妮以槍對着他説:
“哼!我本來是一帆風順,主持那個沙龍,一切都很得心應手的。就讓你們幾個混帳東西來一攪,弄得我一敗塗地,你們使我活不下去,我也絕不會讓你活命!”
“黃小姐,”鄭傑正色説:“這可不能怪我們,只怪你咎由自取呀!”
黃珍妮冷聲説:
“不錯,我是咎由自取,不該加入那翻臉無情的‘靈魂教’。更不該多管閒事,把伍月香送去,以致惹出這一大堆的麻煩來。但現在已是一子下錯,滿盤皆錯,使我無法收拾這個殘局了。剛才教主已來過電話。根本不容我分辯,命令我等候處置。與其等她派人來下手,我倒不如自己了斷。可是我實在於心不甘,你來得正好,我臨死正要找個墊背的呢!”
鄭傑毫不在乎地笑笑説:
“能替黃小姐墊背,那倒真是豔福不淺,我死也可以心安理得了!不過,我可不相信黃小姐對‘靈魂教’如此虔誠,教主要你死,你就毫無反抗地接受了。難道……”
黃珍妮不容他説完,就斷然怒斥説:
“你不必枉費心機,我是不會被你煽動的,只要我能親手幹掉你這罪魁禍首,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鄭傑從容不迫地笑問:
“那你幹嘛還不下手?”
“我要知道你留在這裏幹什麼?”黃珍妮逼近了兩步。
鄭傑仍然是那付滿不在乎的神氣説: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問……”
黃珍妮把槍口一抬,怒問:
“你説不説?”
鄭傑又聳聳肩説: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那麼就算我是在這裏等你回來的好啦!”
“鬼話!”黃珍妮怒斥説:“你等我幹嘛?明明是來救走姜文珠的!”
“那你不是在明知故問?”鄭傑不屑地説。
黃珍妮冷哼一聲説:
“我要問的就是姜文珠上哪裏去了?”
“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留在這裏等你啦!”鄭傑回答得更妙。
黃珍妮勃然大怒説:
“你既早就藏在這裏,剛才阿玉説的話你當然都聽見了,難道還不知道姜文珠被彭羽那小子帶走了?”
鄭傑把頭一點説:
“你那女僕人向你報告的,我是全聽見了。可是我卻有些懷疑,姓彭的小子怎麼會突然下這個毒手,又為什麼把姜小姐挾持而去?也許這個問題,只有你黃小姐能回答吧!”
“好!我讓你死了不致作糊塗鬼吧!”黃珍妮説:“我本來是想把他也介紹加入‘靈魂教’的,因為他的身手不錯,又是個玩命的狠角色,我們正需要這種人手。可是教主卻不同意,認為他是個反覆無常的傢伙,在澳門賭場裏既能説翻臉就翻臉,加入了‘靈魂教’也照樣會來這一手,所以堅決反對他加入。並且決定等過了今晚之後,就把他幹掉,以免他萬一向外泄漏風聲。剛才我派人押姜文珠回來,順便要他們監視彭羽,不讓他外出。大概他小子看出了情形不對,就突然狠下毒手,把宋福全他們擊斃,劫持了姜文珠逃走了!”
鄭傑詫異地説:
“但他把姜小姐帶走,對他根本毫無用處,反而是個累贅呀?”
“那倒不見得!”黃珍妮説: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很可能是把姜小姐當作人質,一方面做他的護身符,一方面跟我們談判。因為姜小姐是我的助手,除了不知道‘靈魂教’的教壇設在那裏,對沙龍里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只要人在那小子手裏,他認為我們就有所顧忌,不得不接受他開出的任何條件?”
“你認為他可能提出什麼條件?”鄭傑問。
“這就很難説了,”黃珍妮説:“不過據我猜想,不外乎幾種可能,譬如説吧,他可以向我們獅子大開口,勒索一大筆錢,並且保證使他安然離境。甚至要求我們交出伍月香,讓他把她帶走……”
鄭傑打斷了她的話問:
“他要真提出這種條件,‘靈魂教’方面會接受嗎?”
“絕對不會接受!”黃珍妮斷然説:
“因為我們雖是‘靈魂教’的一份子,但除了教主的一些死黨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教壇在那裏,連教主的廬山真面目都沒看見過,所以姜文珠並不足以構成對‘靈魂教’的威脅。必要的時候,教主甚至可以犧牲‘夏威夷沙龍’這個聯絡站,反正另設一個聯絡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鄭傑終於恍然説:
“所以教主在電話裏命令你等候處置,就是決心犧牲由你主持的聯絡站了!”
黃珍妮沮然點點頭説:
“她既決心犧牲那個聯絡站了,還留着我們幹嘛?”
鄭傑不以為然地説:
“你可以犯不着犧牲自己呀!”
“能活誰不想活呢?”黃珍妮説:“但是你要知道,整個‘靈魂教’將近有兩百人,我除了知道姜文珠之外,任何其他教友的真面目都沒見過。即使沙龍里的人有教友在內,我也認不出來。教主既已決定處置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命令一個教友向我下手,我還能逃出他們的掌握?與其隨時隨地提心吊膽,生活在恐懼中,那倒不如自己解決的好!”
鄭傑不禁笑問:
“那麼你是真要找我做墊背的?”
黃珍妮突地把臉一沉,恨聲説:
“你把我害得這麼慘,我還能饒得了你?”
“好吧!”鄭傑把雙目一閉説:
“黃小姐請開槍吧!”
黃珍妮沒想到他居然視死如歸,不禁怔怔地問:
“你真不怕死?”
鄭傑仍然閉着眼睛,故意説:
“怕死有什麼用,為了你要找個墊背的,我只好成全你呀!”
黃珍妮忽然嘆了口氣説:
“姓鄭的,我改變了主意,你快走吧!”
鄭傑雙目急張,詫然問:
“怎麼?你不要墊背的了?”
黃珍妮恨聲説:
“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但那教主竟不念我過去為她賣力的功勞,一翻臉就要置我於死地,未免太心狠手辣了。我可犯不着臨死還替她效力,總得有人去找她們的麻煩,那我才死得甘心!”
鄭傑趁機説:
“黃小姐既然於心不甘,那何不跟我們一起去闖一闖,也許能闖出一條生路呢!”
“不可能有機會的,”黃珍妮説:“他們的人隨時會來執行教主的命令,你不必再説什麼了,趕快離開這裏吧!”
“你決心要自殺?”鄭傑又問了一句。
黃珍妮冷哼一聲説:
“我在臨死之前,還得另外等幾個墊背的!”
鄭傑心知她是決定把他放走,而在這早等着“靈魂教”派來的人,幹掉他們幾個再自殺。
正要告訴她,槍裏的子彈剛才已被他偷偷取出,尚未及開口,忽見那女僕神色倉惶地奔來,氣急敗壞地説:
“小姐,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發現來了部車子停在對街面,下來好幾個人,正向我們這裏來了!”
黃珍妮暗吃一驚,力持鎮定説:
“哼!來得好!”
鄭傑急説:
“黃小姐,你們快避進房裏去,讓我來對付他們!”
黃珍妮卻固執地説:
“不!這是我自己的事,阿玉,你帶鄭先生快從後門出去,不用管我了!”
鄭傑眼看情勢已急,無暇再跟這女人爭執,立刻拉了那女僕就往後走。
黃珍妮見他們已經走了,頓時把心一橫,坐到了沙發上去,極力保持鎮定。一手握着槍,從茶几下面取了本畫報掩蓋着,一手則端酒杯,慢慢地喝着……
女僕過於緊張,匆匆奔回來根本忘了關大門,這時黃珍妮已聽出有人進來了。
就在她的眼光掃向客廳門口之際,已見四名大漢大剌剌地走進來,為首的竟然就是賴有才!
這倒頗出她意料之外,因為賴有才是高鴻逵的手下,也等於是替她幫場子的人。平時對她幾乎是唯命是從,當然不可能是教主派來執行命令的了。
“老賴,是你們……”黃珍妮緊張的心情為之一鬆,遂問:“你們來幹什麼?”
賴有才哈哈一笑説:
“黃小姐當然知道,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什麼事?”黃珍妮詫然問。
賴有才皮笑肉不笑地説:
“黃小姐,我們當家的高老大被人幹掉了,這總不能算是小事情吧!”
黃珍妮“嗯”了一聲説:
“那當然不是小事情,但目前兇手還沒抓到,我只能向你們保證,關於高老大和小陸的善後問題,一定會有個圓滿的解決!”
賴有才獰笑着説:
“人死不能復生,還有什麼圓滿不圓滿的,兩口薄皮棺材就打發啦!可是我們這些哥們,都是靠高老大那塊招牌混的,如今樹倒猢猻散,我們可不能不為今後的出路發愁啊!”
黃珍妮悻然説:
“出路還不簡單,你們願意繼續幹下去,到時候還是照樣各拿一份。不願意就自找出路,我絕不勉強!”
賴有才把頭一回説:
“你們聽見沒有,黃小姐的意思,是對高老大的死毫不負責呢!”
“我負什麼責?”黃珍妮怒形於色説:
“他們又不是被我下手幹掉的!”
賴有才嘿然冷笑説:
“話是不錯,但黃小姐要不把那姓伍的女人送到‘靈魂教’裏去,就不致把白振飛他們引上門來,高老大又怎麼會被他們幹掉?”
“你也把這一筆爛帳,算在我一個人頭上?”黃珍妮怒問。
賴有才突然把臉一沉説:
“黃小姐,我們可沒有這個膽子,你要不認這筆帳,最好自己去跟‘靈魂教’交涉。但我們是冤有頭債有主,沒有別人好找,只好認定了你黃小姐啦!”
黃珍妮怒不可遏地問:
“賴有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賴有才狂笑一聲説:
“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説亮話吧,我們是直接奉了那位教主的命令而來,這你總該明白了吧!”
黃珍妮大吃一驚,不由地緊張起來,急問:
“教主命令你們來幹嘛?”
賴有才冷冷地説:
“第一,是命令你把所有的財物交出來,作為高老大和小陸的喪葬費用,餘下的交由我們處理!”
“還有呢?”黃珍妮惶然問。
賴有才大剌剌地説:
“命令一共有三條,第二是限你立刻把‘夏威夷沙龍’的帳目,和一切都交由兄弟暫時接管,聽候教主另派適當的人接替!”
“第三呢?”黃珍妮的手指已扣在板機上。
賴有才忽從口袋裏拿出個小藥瓶,拿在手裏舉着説:
“這是教主派人送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只是叫我帶來交給黃小姐,要你辦完了前兩條命令之後,就當我們的面把它喝下去,否則……”
“否則怎麼樣?”黃珍妮驚問。
賴有才笑笑説:
“那我們只好強迫你喝啦!”
突然,黃珍妮跳了起來,以槍對着他們,聲色俱厲地説:
“賴有才,這瓶東西既是你帶來的,現在你就替我把它喝下去!”
四名大漢都沒防到有此一着,眼看這女人滿臉殺機,他們已來不及拔槍,哪還敢輕舉妄動,一個個頓時嚇得目瞪口呆,相顧怔然!
賴有才更是臉色大變,急説:
“黃,黃小姐,我們是奉命而來,你,你不能怪我呀……”
黃珍妮冷聲説:
“我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但我現在要知道,這瓶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麼玩意,所以只好請你這奉命而來的先替我嘗一嘗!”
賴有才哭喪着臉説:
“這……這……”
黃珍妮勃然大怒説:
“我也是一樣,你不要喝,我就用這玩意強迫你喝啦!”
説時把槍口對準了他。
賴有才情急之下,正待奮不顧身地向她撲過去,不料就在這時候,突聽客廳門口一聲冷喝:
“不許動!”
黃珍妮頓吃一驚,急向門口看去,始發現走進來的是鄭傑!
他並沒有帶着那女僕逃走,而是把她安置在後面避着,立即轉到前面,查看了一下外面的動靜,將留在門外把風的一名大漢,出其不意的擊昏之後,才悄然進來。
其實他在客廳門外已站了一會兒,由於賴有才他們尚未拔出槍來,他也不急於採取行動,想先弄清楚他們的來意再説。
及至黃珍妮出槍逼着賴有才喝下帶來的那瓶東西,眼看這幾個人已準備情急拼命了,而他又無法警告黃珍妮手裏的槍沒有子彈,才不得不及時挺身而出。
鄭傑一進客廳,就逼命他們高舉雙手,面對着牆壁而立,搜出了各人身上的手槍,然後始説:
“黃小姐,我建議把他們放了,你認為怎麼樣?”
黃珍妮斷然拒絕説:
“不行,把他們放了,那不等於是縱虎歸山?”
鄭傑不以為然地説:
“他們是奉命而來,冤有頭債有主,又何必跟他們過不去!”
黃珍妮恨聲説:
“哼!剛才要不是我早有準備,用槍制住了他們,他們還會放過我?早就逼我喝下那瓶玩意啦!”
鄭傑暗自好笑,心想,你要知道槍裏沒有子彈,那就神氣不起來了。
“好在你並沒有喝,”他説:“我想請他們把那瓶東西帶回去,完璧歸趙地交給那位教主,豈不是更好嗎?”
黃珍妮猶豫了一下,忽然怒聲説:
“賴有才你們想不想要命?”
賴有才忙不迭回答:
“黃小姐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就是……”
“好!”黃珍妮説:“現在我看在鄭先生為你們説情的份上,就放你們一馬,這瓶東西由你們帶去,就告訴教主,説我決定跟鄭先生他們站在一邊了,最好叫他把伍小姐和白小姐都放出來。否則我拼了不要這條命,也要讓‘靈魂教’跟我同歸於盡的!”
“是!是!我一定把話帶到……”賴有才這時只求能脱身,哪還敢不唯命是從的。
黃珍妮這才喝令:
“你們快滾吧!”
賴有才如獲大赦,趕緊帶着三名大漢,狼狽不堪地奪門而出。
鄭傑在門口大聲説:
“別忘了把你們把風的帶走!”
黃珍妮猶不甘心地説:
“哼!放走他們真太便宜了,要不是你説情,我就把他們一齊幹掉了。”
鄭傑哈哈一笑,從口袋裏摸出六發子彈説:
“黃小姐,你真想幹掉他們,也得先把這幾顆子彈裝上呀!”
黃珍妮不由地一怔,急將乎裏的“左輪”推出彈輪一看,果然一發子彈也沒有。
“你什麼時候把子彈取出來了?”她吃驚地問。
“就在你跌在地板上的時候!”鄭傑笑了一笑説:“否則我怎麼敢把它交還給你?”
黃珍妮悻然説:
“你倒真厲害,怪不得裝出視死如歸的神氣,原來知道槍裏沒有子彈!”
鄭傑一本正經説:
“不過我仍然很感謝你,最後你還是決定放我走了呀!”
黃珍妮嘆了口氣,憂形於色説:
“現在我雖不甘心死,可是又怎麼找出生路呢?”
鄭傑正色地説:
“你既已表明態度,讓‘靈魂教’知道跟我們站在一邊了,那還有什麼值得顧慮的,索性就跟他們周旋到底!”
“可是……”黃珍妮雙眉緊鎖地説:“我就算忍痛放棄這裏的一切,又能避到哪裏去呢?”
鄭傑斷然説:
“我們不是避,而是要去找出他們!”
黃珍妮搖搖頭説:
“那太難了,連我都不知道‘靈魂教’在哪裏,怎麼去找?”
鄭傑胸有成竹地説:
“我自然有辦法,現在姓賴的回去之後無法覆命,只有等候那位教主派人去跟他聯絡。我們只要抓住一個傳達命令的人,就可以知道……”
“如果他是用電話呢?”黃珍妮問。
鄭傑鄭重其事地説:
“那只有利用你了!”
“利用我?”黃珍妮驚詫地問。
鄭傑故意賣關子説:
“現在我沒有時間詳細告訴你,必須趕快離開這裏,我們回頭再説吧!”
黃珍妮也擔心賴有才會去搬大批的人馬,捲土重來。於是無暇再問,當即匆匆收拾了一隻小皮箱,把一些值錢的細軟帶在身邊,似已決定一去不返了。
鄭傑等她收拾齊當,便偕同她和那女僕,關掉所有的燈,鎖上了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