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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思湖,桂花樹,桂花飄飄伴香味,送與遠方給郎嗅,不知是否開見,我,滿心相思?

    相思湖,滿地桂花樹,

    香味依舊飄送,

    只是沒送到郎前頭,

    我願長眠於此湖中,

    只為了再與君相逢。

    在一條古色古香的老街上,一名高大的男子下了馬,他的神情淡漠,大有令人望而會退避三舍的感覺;他渾身王者的氣勢鋭不可當,想當然耳,明眼人一瞧就會知道,他絕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他正是——言語默!

    言語默,做生意的手腕一流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的冷酷無情也是遠近馳名,所以他又有“商業羅剎”的封號。

    他正經過一家店鋪,不覺抬頭往眼前店鋪的招牌一瞧,上頭寫着——“什麼都有,什麼都賣”。此時竟有一股莫名的強大吸引力,吸引他走了進去。

    “這位大爺,您要什麼?”店內有個透明的櫃枱,一名髮鬢斑白的老者出聲問着。

    言語默打量了店內幾眼。“我想要買我所沒有的東西。”

    這根本是個難題!但是老者並沒有因此露出困擾之色,他拂拂白鬍須,低笑道:“敢問大爺身邊沒有什麼?”

    “我就是不知道才來跟你買。”言語默的回答更絕。

    老者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自櫃枱內取出一個用紅布包住的東西。

    “它應該就是您要買的東西了!”

    “你確定?”言語默趨向前,要一把抽掉紅布。

    但老者卻出聲制止他。“我現在是十分的確定,您要的是它。但它要的不一定是您!”

    “什麼意思?”言語默皺起了眉。“我有錢也買不到嗎?”

    “是的,有錢也買不到它!它不是普通的東西,它是一面鏡子。”老者緩慢地拉開紅布,一面古老的鏡子立即呈現在言語默的眼前。“請您走近點!”

    言語默依他言走近,鏡子內反照出他一張冷漠的臉孔!

    “這樣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它是您的了,大爺!”老者喜出望外地道。

    “這……”言語默拿起鏡子左右觀看,這面鏡子很老舊,但鏡面卻很光滑,除此之外,並沒有特別之處。“我要買的就是它?”

    “不,您不用花錢買,這是送給有緣人的!這面鏡子,它的外表雖不出色,但它有一個傳説,只要得到它的人,就能找到自己命中註定的伴侶!它擱在我這裏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一直覓不到有緣人,今日總算它是心甘情願地要跟您了!”

    “老闆,麻煩你再説清楚一點。”言語默仍有疑問。

    老闆走向言語默,把鏡子照向他們。“這下您懂了吧?”

    怎麼會這樣?怪事發生了,鏡子里居然只有言語默一個人而沒有別人!

    “我就一次解開您的疑慮吧!這面鏡子原本是隻照得到我的,但自從我找到幸福後,它就不再照見我了。今日它再照見您,就表示您跟它有緣,它要幫您覓得有緣人!”

    言語默半信半疑。“有這回事?”他手握着鏡柄,反覆地看着它。

    “只要你帶着這面鏡子,若是遇到了命中註定的那個女人,這面鏡子就會發熱!”

    言語默的唇輕輕往上挑。“不管這是故事、還是無稽之談,這面鏡子我是要定了!”他走遍大江南北,還沒遇過這麼新鮮、有趣的事。

    老者沒忘了要交代。“當它助您得到幸福之後,您別忘了要把它傳給另外需要幸福的人,這是它長期以來不變的原則——帶給人們幸福!”

    言語默把鏡子往胸前一塞,不忘在櫃枱前放下裝滿銀兩的錦囊。

    “大爺,我説過不用錢的!”

    “意思、意思。”言語默一説完,就走出店門。

    奇怪的是,他長期東奔西跑的那股不踏實感突然消失了,會是因為這面鏡子嗎?

    他躍上馬,不再多想,一下子就奔向了沒有盡頭的前方!

    ★

    水庫是江南的大地主,壯年時,妻子因為難產而去世,只留下了一名女嬰,他因此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水庫待人極和藹、客氣,如今他已經年近五十中旬了,女兒也十七歲了,不愁吃不愁穿,但這時的他卻坐在客廳裏深鎖眉頭。

    水庫自另一半去世後,本來立誓不再續絃的,也把全副的心放在他惟一的女兒身上,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以前忙碌還好,但現在空閒下來!卻有股很深的孤單纏繞在心頭,很想找個伴來共度餘生。

    女兒水鏡月也同意這件事,但是僅有的要求——就是要讓她看對眼的,且要真心對待她父親的。於是,水庫員外徵婚的行動自半年前就開始了。

    原先有一拖拉庫的媒婆聞風而至,表示有幾千個女人都願意嫁給水庫。但是好景不常在,三個月不到,那些女人都逃之夭夭、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如今連半個人影也沒看到。一直到現在,都沒人敢再找上門來。

    怎麼會這樣呢?水庫絞盡腦汁地想,立刻想到是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兒做的好事!

    水庫的女兒水鏡月遺傳了她母親的美貌,而且青出於藍,美得更勝她母親一籌。她真的可以讓人一眼愛上她、可以讓人對她日也思夜也想。不過這也只限於她熟睡時的容顏而已。

    在白天,她沒有一刻靜!

    因為水鏡月對習武有很大的興趣,所以這些年來她努力鑽研武學的精髓所在。但不管她用了多大心思,她的功夫仍是停留在三腳貓的階段,所有的師傅為了不傷她的自尊心,都故意在她的面前説好聽的話,讓她以為自己擁有蓋世武功,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的!

    想曹操曹操就到,此時水鏡月正走進大門,大剌剌地往水庫身旁的椅子坐下,隨手倒了杯茶,也很不淑女地拿起水果就咬。

    “爹,這些東西都很不錯,你都不吃嗎?”水鏡月懶散地問。

    “爹吃不下!你今兒個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以往她不到天黑是見不到人影的,尤其她現今沉迷於雙刀刺劍上。

    “因為練習完了嘛!爹,我跟你説喔,我今天已經把飛鏢練得精準無誤、百無一失了,要我射哪裏都不是問題!還有,飛檐走壁我也練了一丁點兒,以後那些女人要經過我困難重重的考驗,可是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行了!”水鏡月胸有成竹、自信滿滿地道。

    水庫的老臉垮了下來。“這真不知是喜還是悲!”老天哪!他的女兒為什麼要那麼異於常人?

    “當然是喜啊!爹,你怎麼了?”她放下水果,仔細地盯着水庫的臉。“你印堂發黑、兩眼無神、嘴唇青紫、臉色還泛白,你病了嗎?”她摸摸她爹的額頭。

    她哪裏會不知道她爹的心事呢,只是她故意裝傻、裝笨、裝不知道罷了!

    誰讓她爹看上的跟她看上的女子是不同的!那些外表包裝得越好、越亮麗的,其實可都是包藏禍心的!

    “我這不是病,我是要被你給氣死了!”水庫喊着。

    “我做錯了什麼嗎?你為什麼要氣我?”水鏡月無辜地道。“是不是我練功沒空陪你,你就懷恨於心?都跟你説了,我這是為了你!”她閒閒地道。除非她爹看上她所喜歡的紅姨,不然她就會繼續跟他打馬虎眼!

    “話別講的那麼好聽,你不會不知道現在都沒人敢上我們家吧?”水庫實在會被她打敗,他氣成這樣,她還不知道他氣什麼?她根本是裝的!

    “那些三姑六婆都沒有上門了?”

    “半個人也沒有!全是被你嚇跑的!鏡月,你坦白講,你不要爹爹再娶後孃,對不對?”水庫忍不住地問道。

    “哪會,我很希望你找個伴啊!只是那些女人都是心有城府,懷着鬼胎前來,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你羊入虎口、進入火坑啊?爹,既然她們不來那也好,你就慢慢地精挑細選,好康的都是最壓軸的,你要有耐心!加油、加油!”她理直氣壯地説着。

    “可是沒有人肯上門,我怎麼挑?”這麼淺顯的道理,她也不懂嗎?

    “那代表那些都是不好的女人啊!真金不怕火煉,要是真心愛你的,怎麼會怕種種的挑戰?所以我對她們是嗤之以鼻的,你也要覺得無所謂。”要看開、要看開。

    “但是你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來一個,你趕一個;來一雙,你趕一雙。而且理由都是千奇百怪,讓人聽了會噴血的那種!”

    “爹爹呀!這您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編故事,告訴她們,後母不是虐待前妻小孩、要不就是被小孩蹂躪。依爹寵愛我的程度,不曉得她們會是哪一個而已!”水鏡月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説着。

    “只有這樣而已?我看不只吧!你還説了一些誹謗我的話!”別以為他都不知道!

    什麼?原來紙早已經包不住火了,那她就老老實實地説好了!

    “我又説,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們也別妄想要生下男孩來繼承財產,因為你早在娘死去的那一年,就因神智不清而自宮了,娶她們不過是想要個心靈的伴!”

    “太過分了!”男人最重視的名節居然全毀了,而這個兇手還是他的女兒!

    要説男人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説他“不行”!

    “這是假的啊,又不是真的!你不用對號入座!等到哪一天真正愛你的女人出現,她不會在乎你什麼的,那才是你要續絃的對象,那時我就不阻撓你了。”她發誓她會一言九鼎。

    “唉!我看我還是單身做老枯骨好了。”水庫想打消續絃的念頭。

    “不行!箭已經上弦不得不發了,怎麼可以臨陣脱逃呢?真愛需要找尋和等待,我敢保證你今年一定會紅鸞星動,會有喜事臨門的!”

    “得了,我想也不敢想。”那是奢望!

    “別那麼泄氣!”水鏡月試探性地又問:“爹,你覺得紅姨怎麼樣?”

    “紅婕怎麼樣?她好得很啊!”水庫答道。

    “你對她沒感覺嗎?”既然她爹是愛情白痴,那她就明講好了。

    紅芳是她孃的妹妹,在她娘死去的那一夜,允諾要協助水庫扶養女兒長大成人,這十八年來,她亦無怨無悔地守在水府父女倆的身邊。

    水庫臉色一證。“你胡説什麼?你紅姨可是正經女子,你怎麼可以拿她開笑來褻瀆她?”水庫可是很敬重紅芳的。這十八年來,她不求回報地照顧他們,付出了她的青春年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般來疼,對他很是尊敬,他怎麼敢對她心存妄想?

    “我沒有詆譭紅姨的意思。紅姨,她在我們家那麼久,根本就像是我們的家入、我再生的母親、你的妻子了!”拉拉他的衣服、指指他的鞋子。“你穿的、吃的哪一樣不是出自紅姨的手啊?”其實她看得出來,紅姨對爹也是有意的。

    “你也明知我吃慣了你紅姨煮的口味,改不了了,還這樣取笑人!要是你不讓我娶,我就不娶嘛,要讓你這樣笑話紅芳,我是會生氣的!”

    “怎麼講起紅姨你就那麼保護她,連女兒也罵?”水鏡月意有所指地道。

    “你天生皮癢就是欠罵。”水庫寵溺地道,接着又言歸正傳地道:“我看我還是取消要娶親的念頭好了!其實這也不能光怪你,是爹找不到有緣的女人啊!”

    “那要怎麼才能知道哪個女人和爹有緣?”她一定要拉爹和紅姨一把。

    人呀,總是忽略近在眼前、默默付出的那一個,只會光看遠在天邊的那顆星,而妄想要去摘,不怕燙傷了手!

    “我也不知道。”要是他知道還用得着那麼發愁嗎?“可是聽説有一面鏡子,只要得到它,就能找到自己命定的伴侶!若是有了那面鏡子,我就可以找到我的另外一半了。

    “傳聞,那面鏡子十分神奇,鏡子裏只會照見有緣人。若那人拿到了那面鏡子,帶在身邊,只要遇到自己命中註定的另一半,鏡子就會漸漸發熱起來。”

    水鏡月聽得眼睛一亮。“真的嗎?那面鏡子現在在哪裏?”

    “鏡子的去向眾説紛紜,但據傳現在是在大名鼎鼎的商人言語默的手中。”

    “言語默?在他身上?”她眼睛一轉,心中正盤算着主意。

    “嗯!但言語默是個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商人,要找到他跟他借那面鏡子,恐怕很困難。”

    不困難、不困難!她認識的人也不少,讓他們去打聽不就解決了?

    “爹,太好了,你有救了!”水鏡月跳了起來,大叫了幾聲,就奔出門了。

    嘎?什麼他有救了?水庫一頭露水地看着她跑跑跳跳的背影,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水鏡月聽了父親的話,當下就決定非得到那面鏡子不可,一方面是為了幫助父親和紅姨,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方面是因為好奇。

    她把包袱收拾好後,就去向紅芳辭行。

    紅芳正在房內給水庫繡長袍馬褂,看見水鏡月來了,她熱絡的拉着她要她坐下。但是水鏡月回拒了。

    “紅姨,我不是來找你聊天、説心事的,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她意氣風發地説着。

    “辭行?你要去哪裏?”紅芳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兒。

    “爹爹説他找不到命定的女人,所以我要去找那面神奇的鏡子給他!”

    “等等,鏡月,你在説什麼?沒頭沒腦的我聽不懂。”可把她弄糊塗了。

    “爹爹正在為續絃的事煩惱,本來我以為這是我害的,因為我把那些女人都趕跑了。但是爹爹卻説是他找不到有緣分的女人,所以我要拿到那面鏡子,來幫爹爹找到他命定的那個女人。”她飛快地解釋着。

    “傻孩子,你只要別把上門的那些女人都趕跑就行了啊!”紅芳笑着説。

    “可是我不要那些來路不明的女人,來當我的後孃呀!”水鏡月嚷道。“哎呀,我多説也沒用,你和爹爹,一個是木頭,一個是把禮教當成生命,你們哪會明白?等我去把那言語默的鏡子搶回來,你們就會知曉你們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

    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你是説要去跟言語默搶鏡子?”紅姨也聽説了關於那面鏡子的事。

    “紅姨,那面鏡子可是會為人帶來幸福的!我會先跟言語默借,他要是不借我,我就用搶的!”

    哈,她的武功可沒有白練的唷!她要把言語默那個軟腳蝦打得他馬上把鏡子交出來,這樣她就可以拿回來給爹爹,紅姨也就不用過着這種無名無分的日子了!

    她的計劃實在是想得太好了,她好佩服自己!

    “那你要上哪找?”

    “我找人探聽過了,他正在京師!”

    “京師?雖然也是在江南境內,但是也要一、兩天的路程啊!”紅芳擔憂地道。“你還是別去了,女孩子出門在外多危險啊,你爹的事讓他自己去設法就好了!”鏡月離開家,她可是會不捨的!

    “不行、不行!父親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而且這攸關他的終身大事,我怎麼能假裝若無其事?”她慷慨激昂地説着,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那你爹爹知道你要出遠門嗎?”紅芳極力的想阻止她。

    “我爹他不知道,等我走後,你再去告訴他!紅姨,你就別攔我了,等我的好消息吧。”水鏡月的話説完了,時間寶貴,她要立刻起程。

    “鏡月,不然你也要跟你爹商量——”

    “我走了,紅姨,你要好好照顧我爹!”水鏡月手一揮,施展輕功一躍,就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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