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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要搶言語默的那面鏡子,絕非易事!她得好好評估、動動腦筋、檢討一下自己前幾次為何會失敗的原因了!

    她太大意、太心急、太低估他了,他比她想象中的強過千百倍。

    唉!這讓她覺得氣餒!要她這個好面子的人,去承認她技不如他,是件很令人難受的事!雖然她的天資極好,但好歹也是有花費一番苦心去學習的啊!

    但是那個言語默,施展起功夫來輕輕鬆鬆,絲毫不費什麼力氣;還每次都拆穿她的詭計,那才慘!

    要不,也別讓她初次出手就碰到一個那麼棘手的人物。武功差他一點點,她還能接受。但言語默跟她的武功差別卻有着天壤之別!真令人沮喪!

    但是她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打敗的,她要讓他刮目相看、她要反敗為勝!

    水鏡月的手中拿着一根小草玩弄着,大眼不斷地轉呀轉。既然武功敵不過言語默,那就要從他的弱點上下手!

    但她和他又不熟!即使他們已經見過三次面了,但那也是因為鏡子啊!

    只是説也奇怪,為什麼自從她和他見面後,每次見到他,她就會覺得很開心,整個人都快要飛起來,巴不得一直見到他的感覺?

    而且每次他們一接近,她就會剋制不住的臉紅,然後心跳加速,久久都無法自拔?

    不想了!想得她的頭都要炸開了!

    他會有什麼弱點呢?還是拿到鏡子最重要!

    經過了小攤販面前,她見到了一大堆男人圍在一團!

    “你們在看什麼?”她好奇地走過去。

    男人們一見到她立即發出噓聲。“走走走,你快走,女孩家看什麼看!”

    “我只是看一下,沒有什麼惡意!”

    “這是男人的東西,姑娘家不能看的!”

    “到底是什麼那麼有魅力,讓你們全聚在這裏不走?”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就是西湘樓那些漂亮姑娘們的畫像,有錢沒錢的男人都愛看!這樣你懂了吧?可以走了嗎?”

    “等等,大哥!是所有男人都愛看嗎?”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想法。

    “廢話!不看白不看,多看一眼也過癮!但是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那人反問她。

    “沒有、沒有!這位大哥,謝謝你、謝謝你!”水鏡月邊跑邊道,一下子不見人影。

    水鏡月跑去的地方正是西湘樓。

    “嬤嬤!我要當舞伎!”她説明來意。男人都愛看是不是?這樣,言語默也會愛看了,不是嗎?她只要用美色迷惑他,這樣鏡子要到手——嘿嘿,不再是比登天還難的事了!

    “你,你要當舞伎?”西湘樓的嬤嬤上下打量她,忽然眼睛一亮!

    好貨色,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傾城絕色美女!

    “你會什麼?”

    “我會琴棋書畫,能説能唱還能跳!”反正她樣樣精通。

    “就算你什麼都不會,光是這張臉、這身段就能迷死全天下所有男人了!”嬤嬤讚歎地道,手拉着她轉了下身,越看越覺得她獲到至寶!

    可她不是來迷全天下的男人的!她只是要來迷言語默!

    “要怎麼迷男人?你會嗎?可以教我嗎?”水鏡月一副她會虛心受教的樣子。

    “可是你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會作這種工作的女人啊!”嬤嬤疑惑地道。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沒有什麼是我學不成的,只要你用心教、我用心學,我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她不怕吃苦地道。

    “這也不用怎麼學,這是要憑本事,看你願不願意!”

    “那你快告訴我嘛!”她要學會一切,用來迷惑言語默!

    “首先你的姿態一定要擺出來,做我們這一行的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輕攏慢燃抹復挑’這七大原則!”嬤嬤看她那麼用心想學的分上,決定傾出她畢生的絕活相授,所謂“孺子可教也”,水鏡月長得如花似玉,學不好也不會有人嫌棄她!

    水鏡月拼命地點頭,拿出紙筆做着筆記!

    “這七個字呢,不只代表着你要精通音樂舞蹈,裏頭還暗藏着許多玄機!輕’就是説話要輕聲細語的;‘攏’的學問更大了,就是要隨時地輕攏自己的衣襬,讓男人看了心癢癢的,想吃也吃不到,“‘慢’就是要慢慢地來,想得到你的男人一旦落入你的手掌中時,他天天魂牽夢縈就是想嚐到你的甜頭。但你不能順他的意,他容易得到自然容易忘了你!而‘燃’就是要讓他燃起想得到你的慾火、想佔有你的霸道?

    “這個‘抹’更是這七個字的精髓,他若得不到你,脾氣就會變得暴躁、就會想要霸王硬上弓,你在極力的抗拒之下,你們會大吵一頓,這時你就要假裝你自己不在乎他,抹去你們之間曖昧的感覺!

    “這時他必定會很心急,而‘復’就可以派上用場了。你們要複合,這時候你還可以加上先前的輕聲細語和輕攏衣襬,他就更不能沒有你!最後一招的‘挑’就是你能挑動他的心,讓他一生一世都守着你!”嬤嬤一口氣説完她的話。水鏡月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嬤嬤,這些我全記起來了。但我缺乏臨場經驗,我要上場學習才行!”

    “可是你這麼好的姑娘,我真怕糟蹋了你!”嬤嬤退縮了,雖説做她們這一行的凡事是以錢為重,但她也是有良知的。

    “我會保護我自己,我可以上台表演唱歌跳舞,不賣身只賣藝。但是有個男人我一定要擄獲他的心!”她講出她的目的,而她的目標自是言語默!

    “這倒也不是不可行的!”嬤嬤自言自語地道。

    “從你教我七大守則時,你就有意要收留我了,不是嗎?否則你是不會教我那麼多的!”水鏡月再接再厲地道。“況且我真的是很想要上台表演,我不能失敗,我要成功地引誘他!”她不成功就要成仁!

    “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覺得你很投我的意。但現在上台表演的工作是由葵花在負責,她的名聲已經很響亮了,我怕她會不贊成。畢竟先來後到,她又是紅牌,她又沒犯什麼錯,我不能隨便換下她!”

    葵花的態度是有些高高在上了點,不説話時也讓人覺得很陰沉。但她是西湘樓的紅牌,許多人都很迷她的歌聲、為她如痴如醉!

    可是眼前這位姑娘也是打着燈籠找不到的天生尤物,她敢發誓她不會看走眼,這姑娘若是好好調教,將來葵花的位置會由她來取代!

    真傷腦筋,她想魚與熊掌兼得!

    “不如這樣好了,我只在台上表演一場,而那一場,只要是葵花想彈琴、我就唱歌;她想唱歌、我就彈琴。這樣就不會有什麼衝突,也不會搶了葵花的鋒頭,還能讓葵花不會那麼疲累,一舉數得,何樂不搞?”水鏡月想出了點子!

    “好,這點子好,我這就去找葵花!我先派人帶你去你的房間!但是我有個條件,你要簽下這張賣身契。”

    “賣身契?”水鏡月猶豫了。

    “放心,我不會把你賣了!我要你籤這張賣身契,目的是怕你若持續要做這行,走紅後別人會來挖角;要是你不做了,我就會把這張賣身契還給你,但你得來跟我説一聲!而最好的是,你能把我的七項‘畢生絕活’給學得淋漓盡致,這樣你要出去勾引男人才不會丟我的臉!”

    水鏡月興致勃勃地道:“可以、可以,我一定會把它學好!”説完,她不再猶豫地在賣身契上寫了名字。“我不做時,嬤嬤,你真的要把這張賣身契還給我喔!”

    “嗯!”這就樣,她們一拍即合了。

    水鏡月的臉上滿是亮麗的光芒。言語默,你等着吧!她就要改造自己了,屆時你可是要有能力招架唷!

    言語默過了好幾天的太平日子。表面上似乎是風平浪靜,但他知道波濤洶湧之期不遠矣!

    暴風雨前的寧靜,他不會不懂。

    是日!他信步走在街上,那股清香味已然不復聞,難不成她放棄了?

    正在沉思之際,一個拉扯將他的注意力轉了過去。

    “大爺,要不要進來?今天我們西湘樓有近日身價水漲船高、大紅大紫的鏡花上台表演,不看可惜哪!”那個拉他的青樓姑娘張着血盆大口一邊説、一邊還不時朝言語默拋媚眼。

    “表演什麼?”這種地方不就是陪喝酒、陪笑而已嗎?

    “這可就一言難盡了!本來我這西湘樓只是服伺有錢大爺的地方,要陪他們喝酒談笑,錢多的只要姑娘願意,還有特殊服務!這點不必我説明,大爺就能心知肚明瞭!”

    言語默不發一言,他的樣子讓她打了個冷顫。

    “但自從鏡花來了後,一切就有了改變,大家都不要別的姑娘了,而鏡花也只是賣藝不賣身,於是就特地給她安排了個表演的舞台,她能歌善舞,想不到受到空前盛大的熱烈迴響?

    “大爺,這可不是我跟你胡説的,鏡花人不只長得甜、歌聲又好,甚至還把西湘樓的大牌葵花給比了下去呢!今日就是她們雙後上台一唱一彈的時候,錯過了,你會遺憾終生!”

    拉客的姑娘見他默不吭聲,以為他另有癖好,就又説:“這是大爺你不看錶演,要特殊服務?”她們這裏都可以的!

    “不用了,我看錶演。”言語默當下作了決定。

    “那看一次要五十兩。”等到他看到意猶未勁下次再來時,她就加倍的收錢,絕對會讓這些男人傾盡家產只為紅顏,但其中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只有她!

    言語默付了錢,走進表演場內,只見黑壓壓的都是人羣。而其中許多是紈絝子弟,拿着綵緞或是拿着雲篦跟着節奏打拍!

    桌上杯酒狼借,大有股“一曲紅銷不知數,鈿頭雲篦擊節碎”的情形!

    言語默讓人領到中間的位置坐下,台上那名叫鏡花的舞伎獨自彈奏完琵琶獨唱後,站起身來翩翩起舞!

    “鏡花,看我一眼,看我一眼!”不時有人這樣喊着。

    但是鏡花沒有看他們,她和言語默的視線對個正着。他來了!

    先前她失敗了那麼多次,深深地明瞭在他全神貫注下,要偷到那面鏡子是很困難的。於是她想了這個方法,她在台上唱歌跳舞,把他迷得目眩神迷,這樣她派去偷他鏡子的人,成功機率就高很多了!

    言語默發現她那雙會勾人三塊七魄的眼,不時地輕瞟到他的身上,再假裝若無其事地轉開,然後再故技重施。總是這樣,和他互看一眼,就再轉開,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是令人心癢難耐!

    如果是普通男子,早就茫酥酥了。但言語默沒有!再美的女人倒貼他的情況常常發生,他早就麻痹了。但這名鏡花,她勾人時的神情確實能讓他如止水的心裏泛起了漣漪!

    是有什麼計謀嗎?她太一心想勾引住他了,卻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全寫在臉上!

    他的唇角勾起,直盯着她。他不想再這樣假裝和她的視線不期然而遇,他要的是直接的,而不是拖拖拉拉。

    他用嘴型朝她説:“買你要多少錢?”既然是你情我願,這就是最好的一拍即合的方法!

    站在台上的水鏡月還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竟那麼直截了當地問她?

    她想回他——去死吧!但是繼而一想,他會那麼問,代表他受她吸引了。而她何不忍這一時,讓她派去的人乘機行動?

    俗語説“小不忍則亂大謀!”她要忍、她要忍!

    水鏡月不答,繼續羞答答地偷看着他,而這些偷窺正巧都被他逮個正着!

    不答是怎麼回事?好還是不好?

    水鏡月的眼光還是在流轉,台下的人看得如痴如醉,全然不知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

    她清脆的聲音十分悦耳,每一個音調都是那麼扣人心絃,幾曲已畢,到了要散場的時候了!

    水鏡月施給言語默一副欲拒還迎的嫵媚樣,這是她這幾日在西湘樓學的。怎麼樣?他是不是春心蕩漾了?

    言語默正要往後台的方向走去,在人擠人之間,他卻感到有隻手在他的胸前、他的腰間亂摸一通!

    “什麼人?”他的內功一運,那隻手給震痛得縮了回去!

    事情大大地有蹊蹺了!他前後左右地梭巡,卻意料不到的見到水鏡月掀開後台黑簾的一小部分,焦急地看向她派去要偷他鏡子的人道:“竟~~竟~~子~~要得到手~~”竟~~是鏡子!

    言語默解讀出來了!她為了要得到鏡子,居然還買通別人來偷!

    等到大家都散場時,他仍然站在原地,而水鏡月則躲在附近。

    言語默把胸前的鏡子取出。“這個破鏡子,你想要是嗎?如果想要,就來找我拿,不然你是永遠都得不到手的!”他朗聲地道。

    事情越來越明朗化了。他非常拭目以待她接下來會用什麼模樣出現!

    水鏡月則是徑自喃喃——“怎麼又失敗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他會這麼説,表示他會守着那面鏡子,這樣我要如何得手啊?”她一個頭兩個大,該用的作戰計劃都用光了,她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了!

    要坦白跟他拿嗎?只怕她會無法全身而退!

    今晚月黑風高,是很適合做壞事的時候。

    躺在牀上的言語默若有所思地把手上的鏡子左轉右轉,想找出它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自從那天撂下話後,言語默不再漫無目標地找尋她。他打算優哉遊哉地過日子,等到她失去耐性時,她就會主動找上門!

    言語默把玩着手上的這面鏡子。到底這鏡子內藏有什麼玄機?讓她不擇手段地就是非得到它不可?

    沒錯!他將整個事情連起來了,發現不管是最初攔他路的那名蒙面女子,還有巷子內的瞎眼老婆婆、賣花的中年小販、京師第一舞伎鏡花,全都是同一個女子!

    其實若要發現這點很困難。他不否認她偽裝得維妙維肖,很難找出蛛絲馬跡。但是很抱歉,他可是個練武的人,他的武功在她之上,易容術他也挺拿手的。只怪當時他一心一意往她身上的香味的方向去思索,才會被她所誤導。

    但話又説回來,他也是由她身上的香味、以及那一雙騙不了人的清澈大眼睛,而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仔細一想,老太太柔嫩的手、養花中年小販的粉氣、鏡花的眼波流轉,她還真是多樣化啊!

    已經過了許多天了,他料準她最近會有所行動。

    他雖然很會深思熟慮,但他並沒有透視眼。然而他就是有把握,只虼詠裉?天色一暗起,就有一隻手挖破他房門的窗紙,注意着他!

    而那個人理所當然的就是水鏡月了!

    更不曉得她這是不是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明知是冒險重重,她還是得硬着頭皮前來啊!

    鏡子啊鏡子,過了今晚,它的主人就換成她羅!

    她可是搔破了頭、擠破了思路,才想出這麼一個萬無一失的計謀的!

    她又要用上迷魂香了!不能和他赤手空拳地對打一場,比出勝負實在是可惜啊可惜!

    分明是她比不過人家,還找藉口來安慰自己!

    不、不、不,她不能那麼想,那樣會更氣餒的。她不是打不過他,只是女人打輸男人本來就不可恥嘛——不,她是不想浪費時間才會出此下策的!

    懂不懂?她不是沒膽,她是趕時間,她爹的幸福比較重要!

    她握住拳頭,往自己的胸上輕點了下,為自己打氣加油!

    就在她這麼左思右想的同時,言語默“吹”熄了燭火了!神奇的是,他並沒有下牀呀,她依稀只見到一抹白色的光影飛過去,然後燭火就熄了!

    天哪!大內高手也沒他強,他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幸好她聰明沒跟他正面交手,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呢!

    唉,她怎麼可以把他想的那麼好?只要她回去練個一、二十年,她的武功一定能超越過他的。只是這一、二十年,他得在原地踏步,她才追得上他!

    而且真是天助她也,他還把鏡子放在牀邊!她只要一拿到鏡子就快走,倘若他追上來,她的迷魂香會讓他睡上三天三夜,那時他要找到她簡直就是海底撈針了!

    不再多想,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能白白錯過!她躡手躡腳地打開門,然後以爬行的速度靠近牀邊,這樣他比較不會發現鬼鬼祟祟的她!

    “好喘!”才那麼點距離,想不到爬起來是那麼累人!

    水鏡月趕緊捂住嘴。她不能太大聲,要是他是個淺眠的人,他可能會被她吵醒!她悄悄地探出頭,他連睡着時也是面無表情?那張俊朗的臉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她的頭輕晃了下。她瘋了是不是?還有時間欣賞他長得美醜?

    她以前不會這樣心神不寧的。但好像自從遇上他之後,她只要一記起和他有關的事,她就會這麼失常!

    水鏡月拿出竹筒,向言語默的臉龐吹出輕煙。“失敬了,但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給人的威脅感太重了!”

    吸入這個之後,他就要任由她擺佈了。首先她要先脱下他的衣服——不是啦——別鬧了!要辦正事、要辦正事!

    水鏡月心想,他現在一定是昏死了,她便蹦的一聲跳了起來,推推他的肩膀。“怎麼,老兄你不是很厲害嗎?三番兩次都要抓我,呵,現在呢?連説話都不能説一句了吧?”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就在她伸手要輕輕鬆鬆地把那面鏡子放入袖口時,她整個人猛然一僵!她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因為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

    完了、完了,她的心底冒上了寒意,這下她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瞬間的燈火通明讓水鏡月幾乎無處可躲。她既懊悔又自責,都是她拖延了那麼多時間,才會被他抓到的!

    這叫“惡有惡報”!人不能太自嗚得意!

    “要是你要把我的衣服吊在城門上,那你不就是要脱我的衣服?怎麼會先拿鏡子?我一直在等你行動!”

    言語默的臉孔露出了笑容。蟄伏了那麼多天,她終於因為這個鏡子而現出原形了!

    水鏡月趕緊地裝傻。“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我是這家客棧的女僕,小二派我上來替你蓋被子!”

    他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這家客棧還真是體貼客人啊!”

    “就是、就是!剛剛你沒蓋被,我給你拉好,現在我可以走了!”

    他的笑容沒消失。像這樣開心地對人笑的笑容,是他這輩子的第一次,而對象是她!

    “你當我白痴嗎?你根本沒為我拉被。”他要她講實話!

    “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商量,不要這樣動手動腳的。”水鏡月假裝哀求着,大眼卻在滴溜溜地轉動。她要逃、她要逃!

    “這次你可沒有再蒙面或是易容了!”他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説!他一把奪過她手上的鏡子。“就為了這面破鏡子,你可以那麼大費周章地和我周旋?”

    言語默鉅細靡遣地把她的嬌顏映入眼中,這次他要把她看個清楚,以彌補他對她的朝思暮想。

    精緻的臉蛋白裏透紅,一掐彷彿就會出水;細長的眉不畫而黛;活靈活現的眼睛水汪汪的,不用説話,光投予人一眼,就會讓人目不轉睛地想瞧她到天荒地老!挺直的小鼻、硃紅的唇讓人想一親芳澤……他確實是那麼想!

    完美,她是仙女完美的化身!連他這種對凡事近乎苛求的人,都要對她發出讚歎!

    “把它給我!”煮熟的鴨子飛走了,一切努力都成泡影了。

    “只要你説出你為什麼千方百計、非要得到它不可的理由,我若是覺得可以接受,説不定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他眉頭絕不會皺一下的。

    真的嗎?好誘人的條件!

    “我哪有隻是為了那面鏡子?我要的東西很多啊!我是個貧窮人家的小孩,家裏沒米沒柴,高堂老母又餓又病,我只好出來偷。而你看起來像只有錢的大肥羊,我就找上你了!”她鬼話連篇地説着,想博取他的同情心。

    但他不動如山,反而在意的是——“我哪裏像肥羊了?”

    “這只是個形容詞!”他趺茨敲窗吹毛求疵、雞蛋裏挑骨頭?

    “可不可以用好一點的?”他戲弄着她。

    水鏡月立即鼓起粉嫩的雙頰。“你是在耍我,對不對?”

    “哈,原來你也是有神經的!”他不知是貶還是褒。

    “你更是罵人不帶髒字耶!好了,原因我已經説清楚了,鏡子可以給我了吧?”她厚臉皮地向他要。

    他把她拉近,讓他們的臉近在咫尺!

    “我不怎麼想!因為我聽到的不是事實,這讓我大大降低了好心情、覺得不高興!而我只要一不高興,就會想要摔東西;而一想到要摔東西,就會摔離我最近的東西!”無所謂,鏡子破了就破了嘛!

    “不要啊!”這一摔,她爹的人生就從彩色變成黑白的了!

    “不如我就好心地給你一個説實話的提示——你剛剛爬進來後,所説的一言一語,我都記下來了!”這樣夠明白了吧?

    什麼?她居然都沒發現,這豈不是給他看笑話了!

    “什麼?意思是説,你分明是裝睡,卻故意引我掉入陷阱!”她氣得嘴角緊抿着。

    “不這樣的話,要如何逮到你呢?”他們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似的,説話一點疏離感都沒有!而全天下能和他這般説話的只有她一個!

    這意味着什麼呢?他的心中有了譜!

    他耍她!

    “你這人心機怎麼那麼重?”她惡人先告狀。

    “總比有人一下子是見不得光的女俠,一會兒又是瞎眼老婆婆,再來是中年小販,最後又變成我最愛看的舞伎鏡花!”她曼妙的舞姿真不是蓋的,能令他心猿意馬。

    “你全知道啦?”話一出口,水鏡月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急着承認做什麼?

    “不然,我幹嗎讓你今天看我一整天,還裝睡,就是要等你跳入你自己設下的圈套中!”

    “什麼?我的這些動作不是做得天衣無縫、沒有破綻嗎?”她大聲地説着,想轉移焦點。他居然從一開始就掌握了她所有的行蹤了!

    她不是看他一下而已,而是看了整個下午,行嗎?

    是啊!他是長得英竣挺拔,跟她爹有着全然不同的味道。他是更正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着王者的氣勢,不若她爹凡事遷就着她、順着她!

    “少轉移話題,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全盤托出,我就把鏡子摔破!”他手上可是有着她想要的東西。

    “可惡!你根本就是看穿了我、吃定我了!”她怎會那麼衰啊?落在他手裏,他叫她往東,她就不能往西,“沒錯。”他坦承。怎樣,她咬得到他嗎?

    “我不説實話是不行了!在説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

    “然後再讓你逃跑?我們就週而復始的玩着捉迷藏?”她不煩他都煩了!

    “現在鏡子在你手上,我怕你會摔了它,因此我是不會逃跑的。相反的,反正現在一切都要攤開來了,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除非你把鏡子交給我,否則我是賴定你、纏定你了!”他可以安心了吧?

    “那為什麼要我放手?拉着你,你就説不出口嗎?”她少裝蒜!

    “你這哪是拉,根本是扯,我的手很痛耶!而且你雖然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可是我只要一靠近你,就會覺得有股莫名的壓力,這令我很不習慣!”

    “總要習慣的。”他還是放了手,諒她也不敢逃走。

    她揉揉手,不經意地見到他皺緊的眉。他怎麼看起來像是在心疼她?

    “你説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快説!”他可不想把她嚇跑,他要慢慢地引誘她。

    “因為故事很長,所以我做了首詩,我念給你聽!”

    “怪名堂可真多!”

    她眉一常“你在嫌棄我?”不聽就拉倒!

    “現在鏡子在誰手上?”他提醒她,現在是他最大!

    “要是沒有那面鏡子,我會打你幾拳!”外加撕下他那可惡地噙着淡諷的嘴!但一見到他挑高的眉,她的話又變了。“沒有啦,剛剛那些話都是胡謔的,鏡子在你手上,我怎麼敢對你有意見!”

    “以後隨時歡迎你來挑戰,但你輸了可是要任由我擺!”他欺近她,語氣曖昧極了。

    她面紅耳赤,心差點跳出胸口!

    為了轉移往意力,水鏡月趕緊逼出自己想要得到那面鏡子的原由。

    聽完,言語默終於知道原因了。

    “你是説你爹想梅開二度地續絃,卻找不到人眩然後聽説這個鏡子有神奇的力量,所以想來跟我借?”

    “對、對,就是這樣!”她點頭如搗蒜。

    “你真的很想得到這面鏡子助你爹一臂之力?”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形成。

    “是的,沒拿到它,我就陰魂不散地跟着你!”快把鏡子給她!

    正中他的意,他求之不得!

    “當初我會得到這面鏡子也是純粹巧合,據説它有種不可抗拒的魔力,能借由它找到自己的終身伴侶。是不是這樣,我也很好奇!所以我就一直帶着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另一半、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有魔力?”

    “那它有沒有?”她把他當成試驗品了!

    他想,是有的,因為她出現了不是嗎?但他沒這麼説。“目前是還沒有什麼作用。也許是還不到時候,它還不想發揮它的魔力吧!”

    “喔——那你的鏡子還是要借我呀!”反正死馬要當活馬醫,什麼秘方都要試一試就是了!

    “我也想借你,不過我有一個困擾。”他拋下長線要釣大魚羅!

    水鏡月好奇地問:“是什麼?”他有困擾?不像呀!

    “本來我也是要藉由它,好牽引我找到我的另一搿5現在它的任務還沒?成,我當然不能把鏡子借給你了!”他瞄着她,假裝很可惜地道。

    她一聽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那怎麼成?等你找到你的伴侶時,我爹已經七老八老了,那還娶什麼妻?你還年輕,你還可以等,但我爹不行啊!你就行行好,你的大恩大德我會感念在心的!”

    “但是我也老大不小了,家人不斷地向我逼婚,要我早點傳宗接代,我也有我的壓力。若是他們隨便找了個我看不對眼的女子要我娶了,那我不是更倒黴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可不想結了又後悔。”他説的頭頭是道。

    “好像也很有道理!但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快急得兩頭燒了!”水鏡月的腳好像是踏在很熱的沙漠上,不停地動着。

    “我有個折衷的方法。”他慢條斯理地道。

    “你要把鏡子先借給我了?”她的眼睛一亮。

    “不是!”她這個現實鬼,笑容馬上消失,肩膀馬上垮下。“就兩個月吧!我再試兩個月,若我的終身伴侶還是沒出現,我就把鏡子送給你爹!”

    她馬上握住他的手,歡喜萬分,彷彿全世界的美好已在她的胸間溢開!

    “謝謝你!為了表達水家的謝意,我水鏡月願意免費提供你我們水家出產的白米。”她馬上禮尚往來。

    水鏡月?好名字!

    “你別高興的太早。”

    她的手馬上掐入他的手臂裏。“你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來不及收回話了!”

    “我沒有要把話收回,只是這兩個月內,你得留在我身邊陪我找尋我的另一半。”她做不做得到?

    “這——”好嗎?

    “一來,你可以知道我是不是能順利找到我的另一半,獲知這鏡子是不是有魔力;二來,兩個月一到,你就可以立即把鏡子取走,以免我若是搭船四處去作生意,你就找不到我的人了。這是再好不過的方法了!”簡直是一石二鳥!昂謾!彼一口答應,根本沒作他想?

    言語默笑了笑得好開心!

    水鏡月看着地。有什麼事那麼好笑嗎?

    但是笑好像會感染人,她的唇角竟不知不覺地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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