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瘤胃測定營養實驗很費時間,也需要很大的耐心。給牛吃什麼,吃多少,都要詳細計劃,詳細稱量,詳細記錄,就連喝多少水,排多少糞便,糞便裏有什麼營養物質,都要進行詳細測定。實驗一開始,宋義仁便將鋪蓋搬到牧工住的小屋,餵牛取樣觀察化驗,一天十幾個小時就在實驗場忙碌。許慧一個人在家沒事孤單,就跟了宋義仁在實驗場轉,打打下手,送送飯。對宋義仁的實驗,許慧簡直無法忍受,特別是一天幾次通過瘤胃瘻管從牛胃裏抽取胃液,許慧覺得特別殘忍,每次都要閉上眼睛。她想不明白,善良仁慈的丈夫怎麼在這一刻變得如此兇狠,如此鐵石心腸,面對牛的痛苦慘叫,竟然面無表情毫不手軟。許慧説:"人家都説我們唱戲的死了進不了祖墳,我看你們幹這個的最缺德,死了確實不能進祖墳。"
宋義仁説:"這看你怎麼理解,牛是痛苦一點,但實驗成功了,就能為人類帶來巨大的利益,就能推動社會向前發展,給億萬人帶來歡樂。"
許慧不能同意他的觀點,説:"你還是站在人的立場上看問題,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殘忍地殺害虐待別的動物,我覺得人是世界上最自私最兇殘最不講道理的動物,在人的眼裏,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生命,一切都以人為中心,別的生命都是為人存在的,看着你的實驗,我才知道人最可怕。"
宋義仁感到有點吃驚,想不到妻子還有如此高論,如此仁愛。聖人説過,仁有大仁和小仁,妻講的仁其實就是小仁,真正的大仁她還沒有完全理解。宋義仁想從生物學的角度講講這些道理,他説:"有些道理你不懂,動物間互為食物鏈是自然規律,人已經成為最先進最強大的動物,人可以任意屠殺任何一種動物,但人沒有這樣做,人們在盡力維護這個大自然的平衡發展,我的研究就是為了讓牛儘快長肥長大,殺一個就能抵兩三個,這樣就能從數量上儘量少地宰殺動物,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人類不飼養動物,那麼野生動物早就被人宰殺完了,這個世界也就只剩了人,最後人也沒有了,所以我的研究工作是最人道的。"
許慧説:"你的話讓我想起了狼和小羊的故事,狼要吃羊,還要講它的道理。不過這些事也説不清,我就希望你的實驗早點結束,結束後再給這三個牛把胃補好,讓它們快快活活地活上幾天。"
宋義仁説:"這個要求也不現實,人的追求是無止境的,這樣的實驗也是無止境的,實驗取得了效益,還要追求更大的效益,就這個實驗,我這輩子怕是完不成,讓這幾頭牛壽終正寢恐怕是辦不到,因為不可能不講經濟效益閒養着它,不能實驗了就得殺掉。"
一向温和的丈夫怎麼突然如此殘忍,如此心硬如鐵。許慧好像一下不認識他了。許慧真的生氣了,她想哭,一下真的哭了。哭幾聲,許慧説:"我今天才知道你殘忍,你就是沒良心,為了經濟利益,你這麼殘忍地折騰牛,但人家真的要你去搞文明點的研究,要你去掙大錢,你卻不去,我現在覺得你越來越古怪了,越來越不通人情了。"
宋義仁這才知道她為什麼哭。
上午白明華和李紅裕來找他,説要辦個寵物繁育場,先主要飼養貓狗,要讓他來負責貓的繁育。白明華説具體的餵養工作僱臨時工幹,讓他只負責管理和技術工作,基本待遇每月給一千塊,效益好了可加提成。但寵物場的總負責人是李紅裕,宋義仁對李紅裕沒有好感,而且還有點仇恨。宋義仁想,兩系合併時你覺得我沒用,想一腳將我踢開,現在有用了,就想隨便呼喚一聲再撿起來。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宋義仁還沒有那麼賤。宋義仁毫不商量一口回絕。白明華和李紅裕走後,許慧便抱怨宋義仁,説你天天想搞點研究,今天人家來請你,你卻拿起了架子。她認為養寵物是個不錯的主意,寵物吃得少身價高,好的貓狗一隻價值成千上萬,再説人家有錢有科研費,本錢大家業大,搞研究再也不用像這樣小打小鬧自己掏錢自己動手餵養,鬧好了,退休後也不愁沒有事做。她勸他還是答應人家,萬一人家用了別人,就後悔一輩子。宋義仁覺得她的話也有道理,他覺得養寵物確實有前景,搞貓狗雜交繁殖也容易出一些成果。大牲畜品種雜交首要考慮的是後代的生長特性,它要求後代的身體生長各方面都要優於母代;而貓狗就不同,它要的是觀賞性,身體生長是否優於母代並不重要,而且越是瘦小越是奇形怪狀越有一種新奇美。他相信自己的審美能力,更相信自己能夠搞出一番成就。宋義仁心裏有點後悔,但他不想反過來去找他們。現在許慧哭,可見她是多麼希望他能答應人家。宋義仁説:"他們如果真心要用我,他們還會來找我談的。"
許慧明白他心裏怎麼想,她仍生着氣説:"你以為你是諸葛亮呀,人家會三顧茅廬,再説你的臉皮又有多尊貴,人家都在挖空心思想辦法,有的甚至不要臉坑蒙拐騙巧取豪奪,你倒好,讓你表個態點個頭你都不肯,怪不得你要窮酸一輩子。你等着吧,會養貓的不是你一個人,等人家請了別人,你就等着退休後跟我到公園裏唱京劇吧。"
許慧還從沒像今天這樣數落過他,宋義仁臉上有點掛不住。但許慧只顧抹眼淚,根本不看他。宋義仁漲紅了臉憋一陣,只好説:"我晚上給白明華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再説,這下你該饒我了吧。"
許慧不愧演員出身,感情確實豐富,見宋義仁答應了,竟一下破涕為笑,然後摟了宋義仁的脖子,纏在宋義仁身上撒嬌。
吃過晚飯,宋義仁的研究生曹得富來找。曹得富説他想留在學校工作,要宋義仁幫他和學校説説。
曹得富工作的事讓宋義仁心煩。今年他有兩名研究生畢業,遺傳研究所決定留一名,他便讓女生葉玉蓮留下,讓曹得富到省畜牧研究所工作。最近畜牧研究所突然要進行改革,不但不能再進人,而且聽説還要裁減人。宋義仁又幫着聯繫了幾個單位,但都沒有成功。帶出的研究生沒人要,對哪位導師都是一件沒面子的事。宋義仁的研究生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就在去年,他還對研究生説,他帶的研究生絕對是品學兼優,走到哪裏都受歡迎,都能憑本事吃飯。這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宋義仁心煩歸心煩,還得給想出路。再留校一個肯定學校不會答應。宋義仁想一陣,決定讓曹得富到西台縣去。西台縣要搞那麼大規模的養殖,有的是用武之地,那裏人才少,説不定去了很快就能獨當一面,幹出一番大事來。如果曹得富願意去,讓劉安定和縣裏的領導説説,倒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義仁先細説了西台縣工程的情況,然後説了自己的想法。曹得富猶豫半天,最後還是答應去。曹得富答應了,宋義仁卻有點為難。什麼事都要讓女婿去辦,怎麼想都有點過分不合適。白明華是副總經理,宋義仁覺得先讓曹得富自己去和白明華説説,現在那裏正需要人才,估計問題不大,如果有問題,再讓劉安定出面。但曹得富要宋義仁寫個條子介紹一下。這也讓宋義仁犯難。今天拒絕了人家,一會兒自己的事還得給人家打電話。萬一養貓另請了人,白明華就會不認他的條子,面子就丟大了。宋義仁不耐煩地説:"你已經是走向社會的人了,還什麼事都靠我,你就説是我讓你找他的,如果有問題,我再出面去説。"
曹得富帶了禮物,但宋義仁從來都不收禮物的。曹得富堅持要將禮物放下,而且放下禮物跑出了門。許慧掏出禮物看,是兩盒茶葉。許慧説:"一點清茶,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學生送點給老師,也是應該的。"
宋義仁讓許慧將茶原樣放好,然後説:"學生的東西我是更不能收的,他們又沒掙錢,經濟都困難,收了他們的東西我心裏不好受。"
許慧説:"這是我第一次見有人給你送禮,你就讓我新鮮一回,話説回來了,除了學生,哪個又會給你送禮。"
宋義仁漲紅了臉,覺得受到了極大的輕蔑和傷害。這樣愛財的女人也太無德了。宋義仁一掌拍到桌子上憤怒地喊:"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堂堂一個教授,難道會淪落到厚顏無恥收別人的東西!如果收,也不是沒人送我,西台縣就送了我一台筆記本電腦,我如果學那些下三爛,我如果想當官,我早就當了,説不定都是校長了,可我不幹,我只想做堂堂正正的教授。"
沒想到宋義仁會發這麼大的脾氣,許慧愣一下,然後是極大的不滿。她最不滿意他太把自己當回事,別人沒怎麼高看他,自己把自己看了個高,好像自己有多大學問,有多麼清高,其實不然,有一點小小成績他就喜不自勝,甚至領導誇一句就沾沾自喜。許慧突然有點傷心。聽起來嫁了教授,好像享了多大的福,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身窮酸,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漢。想到嫁一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老漢,許慧止不住傷心,她一下哭出了聲。她覺得也好,她就想好好哭一場。許慧轉身趴到桌子上,大聲痛哭起來。
宋義仁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一時有點手足無措,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宋義仁想哄哄她,又張不開口哄,站一陣,然後用手撓她的腋窩,被她一把打開。宋義仁又站一陣説:"你不要哭了,我給白明華打電話,你哭聲這麼大,我怎麼打電話。"
許慧的哭聲漸漸小了,待她完全停了哭聲,宋義仁才找出電話本給白明華家打電話。
白明華不在,也不在辦公室。白明華的妻子説白明華什麼時候回來她也説不準。宋義仁便過一陣打一次電話,直到睡覺時,白明華才回來。
白明華和李紅裕商量過,都覺得貓是小動物,養貓是個瑣碎的工作,必須找個懂專業又心細又有責任心的人來負責才行。兩人都覺得宋義仁最合適。宋義仁拒絕後,李紅裕提議讓系裏的一位老師來負責,白明華也基本同意。現在宋義仁同意負責,當然最好不過了。白明華知道宋義仁好戴個高帽子,吃軟不吃硬,同時想到和飄飄的關係,便恭維説:"我們反覆想過了,這件事離開你怎麼都不行,其實具體的事根本不用你親自動手,我們給你配備幾個年輕人做助手,你只做些計劃,選擇一些品種,搞一些雜交實驗就行了,如果真的忙不過來,我們還可以再調人協助你,具體的一些事,我明天一早到所裏找你商量。"
放了電話,宋義仁有點得意,對許慧説:"我説過,這事離不開我,他們還會找我,你不信,非要哭哭啼啼,這下你滿意了吧。"
看着宋義仁一臉得意,許慧心裏也高興,但她不能讓他太得意,不能讓他太小看她。她想,必須得讓他明白他的短處,從年齡上講,她嫁他是吃了虧的,這一點必須讓他真切地感受出來,並且時時記在心裏,以後要處處讓着她點。
上牀睡了,許慧就使小性子,纏在他身上親熱。宋義仁感到很累,沒有一點這方面的興趣,但他不忍心冷落了她的一片温情,便努力打起精神迎合。用手撫摸一陣她的全身,仍然沒有一點激情,許慧卻表現出了要做愛的強烈要求。見他努力半天沒有一點起色,她便將他強行拉到自己身上。宋義仁閉了眼醖釀半天,仍然沒有一點勁頭。許慧等不及了,一臉飢渴誇張了呻吟。宋義仁一臉慚愧,只好説:"這幾天實驗緊,太累了,身體累,腦子也累,讓我休息一晚天亮再來。"
許慧忸怩了不答應,她哼哼地説:"你把人的火摸起來了,我現在火燒火燎,你卻鍋底抽柴,我實在忍不住,不行,我就要,我就要。"
也是,俗話説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妻正是如虎的年齡,有如虎的要求也是正常的。宋義仁不禁焦急起來。越急,情況越糟,好像故意和他作對,竟然縮回到了肚子裏。徹底沒戲了,不爭氣的東西。他真有點恨自己。他想,如果世上有最無奈的事,那就是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知道越急越氣越不行,他只好找台階説:"你讓我躺着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靜靜地躺一陣,還是不行,好像沒有一點力氣。真的老了嗎?真的就不行了嗎?才不到六十呀,人家八十歲還能生子。宋義仁不能甘心,怎麼説,還不到退休的年齡,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宋義仁説:"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要不你上來,你來玩玩我。"
許慧説:"一週多一次你都不行,你讓我怎麼辦。"
許慧按他的意思騎到他的身上,然後故意問:"怎麼玩?"
宋義仁也不知怎麼玩,玩哪裏都感到沒勁,只好説:"你再讓我歇歇。"
無聲地躺了,宋義仁心裏一陣悲哀,他真想哭一場。真的是老了,真的是沒有用了。怎麼一眨眼就老了呢。摸一摸,一堆皮,空空的好像什麼都沒了。都説人生有許多悲哀,此時的女人躺在身邊無米下鍋,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醜話説得對,五十七八我怕她,她從門前過,我在炕上吃饃饃。有道理啊!都是自然規律。宋義仁不禁流出了眼淚。許慧又往身上拉他。他只好長嘆一聲,滿腔內疚説:"慧,我對不起你,我老了,真的不能滿足你了,我很難過,讓你守個無能為力的男人,我確實覺得很對不住你。但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生理上不能滿足你,我只能在感情上來彌補,我以後會好好待你,再不讓你生氣,同時我也要好好鍛鍊身體,咱們有空再多去跳跳舞,身體好一點,情況就會有所改善,我相信我是有辦法的。"
許慧發現他流淚了,一下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他是個十分要強的人,從來不服軟,這回才真的軟了。已經達到了目的,他已經認識到了他的短處,這就足夠了。許慧強忍了笑説:"對不起,今天不是你的過,你説是不是我性慾太強,老想這些事。"
宋義仁説:"如果往回倒十年,我像你這個年齡,你可能會覺得受不了。"
一早起來,宋義仁就翻找有關貓狗方面的書。家裏的書不少,但有關貓狗的卻沒有,不但沒有,連這方面的一段話都找不到。徒勞地亂翻一陣,宋義仁只好坐下嘆氣。上大學時,學習的重點是牛馬等耕畜,不但沒有貓狗,連雞鴨這些家家都養的家禽都很少講,即使講,大家也不會有興趣去學,大家都知道,耕畜是農民賴以生存的夥伴,許多地方還用人來拉犁拉車,沒有耕畜就沒法耕種,所以宰殺耕畜必須經過鄉一級政府批准,而階級敵人搞暗殺,也往往不去殺人而殺耕畜。相比之下,雞鴨算什麼,死了就死了。還有一件事讓宋義仁終身難忘。大學就要畢業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他們全部被分散到了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那時生產隊使用的犁還是西漢時發明的木犁,犁頭上套個很鋒利的鐵尖來犁地。隊裏有個六十多歲的老漢,地主成分,在犁地時也許是力氣不夠,也許是人老反應慢,拐彎回頭時沒將犁抓緊,犁尖一下犁進了牛的後蹄。他當時雖然給牛做了縫合手術,但牛最大的一根筋腱被犁斷,牛仍然成了三條腿。這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地不能及時翻耕就要錯過農時,生產隊便説老地主故意破壞生產,批鬥打罵不説,還讓老漢賠一頭牛。老漢別説賠牛,他其實連一斤牛肉都賠不起,無奈老漢便上吊自殺了。一條人命抵一條牛腿,人們還説便宜了老漢,因為老漢死了就死了,而牛死了卻要影響整個生產隊的生產。也就是這件事,讓他感到了一名獸醫工作者肩上沉重的責任。社會發展得真快,好像一轉眼,牛馬就成了肉食,有了病就殺掉,誰也不會花冤枉錢去給它看病,而豬雞的飼養防病卻一下上升到了主要的位置,現在突然又要飼養寵物,真有一種讓人無法追趕的緊迫。
還是小的時候,家裏養過一隻貓。記得那是一隻大黃貓,記得最清楚的是在打麥場上貓捉老鼠。拆開麥垛打麥時,麥垛裏的老鼠便四處逃竄,大黃貓像個衝鋒陷陣的無敵英雄,渾身黃毛倒豎,嘴裏嗚嗚叫着,左衝右撲,將老鼠一隻只咬死,然後叼到一起放了,過後再慢慢去吃,即使吃不了那麼多,它也不讓一隻老鼠活着。母親説貓和老鼠天生就是一對冤家,託生時,老鼠便欠了貓一輩子的糧食。其實大黃貓也不只吃老鼠,聽到牆縫裏有麻雀的叫聲,便輕輕地爬上去,將爪子伸進牆縫,便將麻雀連窩掏了出來。因此大黃貓吃得很肥,每年都要產兩窩小貓,這時村裏人便早早來要貓,當然不是白要,到時他們會端來一升糧食。可惜現在這樣會捉老鼠的貓也不多了,當然現在養貓也不是用來捉老鼠,但宋義仁想,如果有大黃貓這樣強壯的貓,也可以養一些。
宋義仁準備和白明華商量一下,如果可能,到北京等大城市的寵物市場看看,瞭解一下行情,購買一些品種,儘快把工作開展起來。
白明華説一早上班就到研究所找他商量,宋義仁匆匆吃了點饃,早早來到研究所。一直等了兩個多小時,白明華才來到研究所。宋義仁心裏不高興,便陰了臉等白明華解釋。白明華明白宋義仁的脾氣,現在宋義仁也沾點岳父的意思,雖然他是無名女婿,但在準泰山面前也不應造次。白明華便解釋説有個急事耽誤了一陣。
商量中,宋義仁得知何秋思要負責養狗,這讓他有點不解。何秋思抓破了白明華的臉皮,鬧得全校都知道了,這個繁育項目是白明華的,白明華怎麼還要讓她幹,她為什麼還要參加白明華的研究。也許白明華真的是不要臉了。何秋思和劉安定搞到一起時,宋義仁還能夠理解,覺得年輕人有激情,互相有點愛慕也可以原諒,現在何秋思又有和白明華搞到一起的跡象。宋義仁對何秋思有了另一種看法,甚至覺得她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宋義仁想,等劉安定回來,好好和他談談,讓他認清這個女人,徹底遠離這個女人。
再説由何秋思來養狗也不合適。何秋思養了一隻沙皮狗,渾身的皮皺摺成一堆,看了讓人心裏起皺,但何秋思每天都牽着滿校園遛,這也許就是白明華説何秋思喜歡養狗的來歷。但養狗只有喜歡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專業知識和責任心,還得有符合大眾心理的審美能力。宋義仁談了自己的看法,希望另找一個人來代替何秋思。
讓何秋思負責養狗是白明華和李紅裕商量好的,何秋思愛狗是出了名的,單説給沙皮狗做的衣服和髮型,差不多就是一天一個樣,人們都説何秋思把狗當成了親生兒子,有這狗就不用再生育了。愛狗的人才能養好狗,再説這個寵物場要由自己來經營,要面向市場,何秋思靈活有頭腦有開拓精神,如果一個這樣的漂亮女人一心一意想把事情搞好,那她就有絕對的優勢。但白明華也有顧慮,最讓他擔心的是她會不會答應,肯不肯出力。那晚捉姦,後來何秋思當然能猜到是他白明華乾的,何秋思將他痛罵一場不説,還把抓破臉的事傳播了出去,鬧得全校皆知。李紅裕提出他去和何秋思談養狗,白明華覺得還是他來談好,反正兩人已經撕破了臉皮,就沒有什麼話不可以談了。想不到何秋思想得更開,她一口答應,説我為什麼不幹,幹事業是幹事業,個人恩怨是個人恩怨,有喜歡乾的事,又有錢掙,傻瓜才不幹。既然何秋思能答應,他決不會考慮換別人。白明華將話題扯開,説:"曹得富已經找過我了,他説這是您的意思,我已經和西台縣的縣長商量了,他們也同意將曹得富的關係掛到縣裏,讓他到畜牧公司工作,由公司發給他工資,我覺得這更好,曹得富也同意了。"
沒想到白明華對這件事如此重視,也如此給他面子。宋義仁有點感動,他一連表示感謝,然後不由得就想表白一下自己的忠誠。宋義仁將自己的構想和盤托出。白明華覺得有些想法也不太妥當。他覺得宋義仁有信心是好事,但太自以為是了也不好,太自作主張更不行,以後得讓李紅裕多管着一點。白明華什麼也沒説。
白明華拿出一個手機遞給宋義仁,説為了工作聯繫方便,公司特意給他配備的。宋義仁愣一下,感到有點意外,接着有點驚喜。他強壓了喜悦説:"其實也用不着,讓公司這麼為我破費。"
白明華不由地有點臉紅。其實這是飄飄的意思。飄飄要買手機,買後飄飄又説白明華的手機有點老舊笨重,建議他換一個新的。反正有那天的兩萬塊錢,白明華就買了個好的。飄飄建議舊手機送給她的繼父宋義仁,説她的繼父比親父還好,她應該給他個禮物。他當然一口答應。通過幾天和飄飄的接觸,他覺得飄飄猶如天賜,飄飄是最好最理想最會照顧男人的情人,特別是在牀上,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她都能深刻領會,並且能最大地調動他的熱情,將事情做得持久有趣酣暢淋漓。他覺得這一生有這樣一個情人就夠了,當然他也願意討好準岳父岳母。
白明華走後,宋義仁拿了手機顯得特別興奮。他急忙回到家,對許慧説:"你看怎麼樣,我有本事,他就得用我,他就得給我相應的待遇,你還要人送什麼禮,你看,這是公司給我配的,咱自己就能憑本事掙回來。"
手機怎麼用宋義仁不會,許慧當然也不會。兩人輪流拿了琢磨一陣,許慧説:"飄飄不在,她腦子靈,如果她回來,肯定一會兒就鼓搗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