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戈特過了一個單調的、漫長的勞動節週末。
直到星期一她急躁不安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她下定決心要振作起來,不能再稀裏糊塗地下去了。她的助理和調查者星期三將到。他們需要立即從她那裏得到指令。她在部隊中看見過那些無能的領導者,他們由於缺乏信心,部下時常被他們的指令弄得不知所措。她相信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意識到,她這種全新的感覺來自星期天與史密斯在一起的兩個小時。那天早晨,史密斯終於接了電話。
史密斯已經同意作為一個非官方的建議者同瑪戈特一起工作,他也將接受科鮑女士的聘請費,這令瑪戈特很滿意。
他們達成了協議:史密斯可以閲讀瑪戈特收集到的所有辯護材料,他要為她在軍事法庭審判期間出謀劃策。“但一定要保密。”他説。
“但法庭一旦意識到有另外一個律師介入怎麼辦?”她問。
“很可能,但你是辯護律師。”史密斯大笑了起來。
他們也討論了一些特殊的策略。現在科鮑已經申辯沒罪,所以瑪戈特准備的庭審策略主要集中在如何使指控科鮑的各項證據不成立。如果各項證據都很確鑿的話,他們也考慮到使用精神失常的申辯策略來拯救科鮑的生命。
“這將取決於科鮑和喬伊斯林到底有沒有曖昧關係,”史密斯説,“你説科鮑已經斷然地否認了他和喬伊斯林有同性戀關係,你相信他嗎?”
瑪戈特點了點頭,“是的,我相信,正像我相信他是清白的一樣。”
“根據什麼?”
“直覺,跟他在一起產生的直覺。”她舉起她的雙手,模仿着辯護的動作,“我知道,我知道,馬可,我可能很天真。但他回答我的問題時確實很誠實。如果他説的是假話,那他無疑是個天才的撒謊家。”
“他有代表他利益的可信證人嗎?”史密斯問。
“我還不知道。”
瑪戈特問史密斯是否願意會見科鮑,史密斯説他願意。
當她要離開史密斯家時,他説:“你現在如履薄冰,瑪戈特,你把我也帶了進來。你説你的老闆不喜歡這個主意,你怎麼去平息他的不滿呢?”
“告訴他被告要求聘請民事律師。”
“這話不全是真的。”
“也不全是謊話。是我向科鮑母子提出這個建議的,他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認為比利斯不會對此有什麼非議。他雖很嚴厲,但很公正。”
過了一個長週末後,星期三早晨,瑪戈特坐在了她的新辦公室。她的行政助手皮特-伍斯克和調查者馬太-西伯特一起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瑪戈特判斷伍斯克大約有50歲,滿臉的倦容,蒼白的下巴從他的長臉上鬆弛地耷拉下來,褐色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悲哀的目光,灰色的頭髮看起來像一堆乾柴。
西伯特正好與他相反,明亮的眼睛裏充滿了熱情,臉上總是帶着笑容。他軍服筆挺,標準的軍人頭型,頭髮一絲不亂。
“很高興你們來這兒,先生們,我一定會得到你們的幫助的。”
西伯特笑了,但伍斯克卻沒什麼反應。
“你們瞭解這個案子的背景和我的當事人情況嗎?”
伍斯克搖了搖頭,但西伯特説:“你的當事人被指控為謀殺喬伊斯林博士的嫌疑犯。我從報紙上和電視上還了解到了許多情況,但不知能否相信他們所説的。”
“他們已經離題太遠了,”瑪戈特説,“科鮑上尉已經否認了對他的指控。但殺死喬伊斯林的武器是屬於他的,並且上面有他的指紋。案發時,他正好在現場附近值班。報紙上推測,他與喬伊斯林是同性戀。”
“是真的嗎?”伍斯克問。
“我不這麼想。科鮑上尉已否認這件事。喬伊斯林已結過兩次婚,正打算結第三次。”
西伯特中士向後靠了靠,搖了搖頭,輕輕地笑了一下。
“有問題嗎?中士。”
“你可能不太瞭解。在我曾調查過的一些案子中,一些已結了婚的男人卻仍和小男孩發生性關係。”
“你調查這些案子的目的是什麼?確定性行為嗎?”
“是的,女士。”
“他們……”
“按1332條款規定,他們都應當受到處分。”
“我明白,”瑪戈特説,“非常感謝你的介紹,但我不相信他們有這種關係。”
“科鮑呢?”西伯特問,“他也是同性戀者?”
她盯着西伯特説:“科鮑已經向我承認他是個同性戀。”
“他如何保持這麼長時間而不被發現?”西伯特問。
“我想是謹慎。”她説。她提起了賴希少校沒有對科鮑處分的事。
“賴希的全稱是什麼?”西伯特問,同時在便條上寫下了“賴希”這兩個字。
“我不知道。這事只有問科鮑,他是科鮑在中央情報局的上司。我想調查他一下,問他一些問題。”
“想讓我做這件事嗎?”西伯特問。
“是的。”
伍斯克始終一言不發。
“如果賴希少校沒有把科鮑是同性戀的事向上面彙報的話,那麼他就違反了紀律。”
“我知道,我不希望給他帶來麻煩。”
“賴希對這個案子有幫助嗎?”伍斯克問。
“對了解科鮑的背景有好處。我不想讓他過多地捲入進來,只要他能夠提供一點兒信息或看法就行了。”
西伯特問:“除了賴希外,你還想讓我跟誰談話?”
許多人的名字在瑪戈特的腦海中縈繞:克里斯蒂-温、喬伊斯林的兩個前妻、科鮑的室友……
“我可以提個建議嗎,少校?”西伯特問。
“當然。”
“我想我應該同科鮑上尉談談。我或許能從他身上得知更多賴希的事,同時看看是否也能得知其他人的情況。”
“可以,”瑪戈特説,“科鮑有個室友,也是同性戀者。我不知他的名字,但你應該同他會一次面。我會安排你同科鮑會面的,你還需要什麼?”
“不需要了,女士。”
瑪戈特在紙上記下了他的要求。
“我現在該做些什麼,弗克少校?”伍斯克問。
“首先要找到關於理查德-喬伊斯林博士的一切資料。自從謀殺案發生後,報紙上登載了許多關於他的文章。我對他近幾年取得的科學成果非常清楚,我想更多地瞭解一下他的個人經歷。”
“可以,女士。”
“喬伊斯林的家人和朋友呢?”西伯特問,“我是否應該先了解一下?”
瑪戈特本想讓他去做,但話到嘴邊卻猶豫了一下,“不用,這事可以放一放,還有問題嗎?”
他們都搖了搖頭。
“我希望分給你們的辦公室已收拾好了。你倆不能有各自的辦公室,對此我感到很過意不去,房間實在太緊張了。”在週末,一個小房間已經被騰出,作為他們的臨時辦公室。
當他們離開她的辦公室時,瑪戈特把身子向後靠了靠,她現在很想放鬆一下。瑪戈特對這兩個人很滿意。他倆很顯然是截然不同的人。西伯特熱情、主動、急躁,他需要不斷地被提醒和鼓勵。伍斯克正相反,他小心謹慎、耐心細緻,但從不主動,他會做好你吩咐的一切事情的。
她給弗洛-科鮑打了電話,告訴她關於兩個助手的事,並同時把馬可-史密斯願意提供意見的消息也通知了她。
“他們能幫助科鮑,真令我高興。”弗洛説。
“誰?”瑪戈特問。
“部隊。羅伯特熱愛部隊的原因之一就是那裏的人們能互相幫助,他經常這麼説。”
瑪戈特對此表示贊同。
當她同弗洛談話時,她向下看了一眼她星期天與史密斯的談話記錄。有幾個字她已經用粗線劃了好幾道。“神經失常?”她問科鮑的母親羅伯特是否曾經有過不正常的行為。
弗洛猶豫了一下,“不,羅伯特是個正常的青年。”
也許不是那麼回事,瑪戈特想。她問:“他以前做過心理檢查或看過心理醫生嗎?”
“只去一個心理醫生那兒看過。”弗洛説。
瑪戈特坐了起來,用鉛筆在一張紙上記了起來,“為什麼?”她問。
“羅伯特告訴我那是常規的檢查。是中央情報局規定的。”弗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想每個在中央情報局工作的人都要進行這類的檢查吧。”
“是進入中央情報局之前的檢查嗎?”
“好像是之後不久。”
瑪戈特已經看過好幾次科鮑的檔案了,但檔案裏沒有心理醫生的鑑定材料。她問:“你能記起這個心理醫生的名字嗎?”
“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他住在紐約。稍等一會兒,讓我再想一想。”
過了幾分鐘後她説:“他的名字是哈佛。馬庫斯-哈佛醫生。”
“羅伯特記下過他的名字嗎?”
“記過,弗克少校,討論這有意義嗎?我的意思是:這對科鮑的辯護有幫助嗎?”
瑪戈特不打算對她説起關於神經失常的申辯策略。她説:“對於這一點,科鮑女士,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現在我有兩個助理,我打算讓他們收集能對這次辯護有幫助的各種信息。羅伯特告訴過你他同哈佛醫生談話的具體內容嗎?”
“當然沒有。他只去過三四回。但他每次回來後行為都有些奇怪。”
“奇怪?”
“是的,十分奇怪。”
打完電話,瑪戈特把她要做的工作都記在了一張紙上。她在辦公桌上吃了午飯。到了3點鐘,她感到非常疲勞。她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不由得想起了傑夫。傑夫昨天來了電話,在簡短的對話中,他先是對上週未的計劃落空表示了歉意,然後又建議儘快再安排會面,後來又説自己又要忙去了,過後再給她打電話。
電話鈴響了,是傑夫打的,瑪戈特説:“我剛才還在想着你呢。”
“太好了。”傑夫説,“我也想你,這個電話就説明了一切,瞧,瑪戈特,我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不是我想做個壞蛋,而是我太忙了,都忘了該如何對待我生命中一個特殊的人了。”
瑪戈特好久沒聽到他對自己表達愛意的話了,她很喜歡聽。
“我們剛剛結束了今天的會議,還記得你被指派做科鮑的辯護律師時説的話嗎,你得見我,和我呆在一起。”
“當然了。”
“現在相反,我得見你,我們能在一起喝一杯,吃晚飯,談談嗎?”
“好的。”瑪戈特高興地説。她原打算草草吃個晚飯然後就埋頭研究用於辯護的法律條款,但現在可以把這事放一放。
“太好了。”傑夫説了在弗吉尼亞的一個聽起來名字很浪漫的餐館,“讓我們從這個瘋狂的城市中解脱出來,去輕鬆一晚,好嗎?”
“絕對沒問題,你來五角大樓接我嗎?”
“在我的公寓見面怎麼樣?”
他們定好了時間,然後瑪戈特掛上了電話,她覺得比以前高興了許多,她本來整天會滿腦子塞滿這些公務,但在燭光下享受所愛的人撫摸着自己的臉頰,聽着深沉的嗓音談論些愉快的事情也沒什麼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