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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爭看僧尼成配對

    黃昏時候,這一老一少已然到了長白山下,駝俠怕他糾纏,只在他背後説了一聲:“好自為之,有緣再見,我走了!”

    虎兒聞言一驚,連忙回頭,那裏還有蹤跡,不由得乾哭了一聲,又愁又怕,真恨不得插翅飛回洞去。

    但轉念一想,此行可以與久別的爹爹與博哥哥見面,不由得又喜上眉梢,把先前憂愁拋到九霄之外。

    虎兒久離塵世,現在下山,心中有説不出的滋味。

    因在山上三年多,身材長得很高,練武又練得渾身精壯,看來直似十五六的少年,偏偏是舊時衣衫短小異常,勉強穿在身上,就似個小叫化似的,自己看看也覺好笑,心想:“我下去後非得先買套衣服穿。”

    想到這裏不禁靈機一動忖道:“我一個小孩子在江湖上走多有不便,我索性就扮個小叫花好了。”

    想着便走下山來,這時正是盛冬,遼東本寒,這時正在飄鵝毛大雪,山下是一小鎮,因是黃昏時候,天又寒冷,行人極少。

    虎兒走過了幾條街,找到個估衣店,便鑽了進去,掌櫃的出來一看,不禁大笑起來,指着虎兒道:“喲!小兄弟,你背插竹劍,手拿竹簫,倒像個武林奇俠,莫不是你才從山上降魔下來?”

    虎兒自幼嬌生慣養,聞言不由生了氣道:“哼!你不要看不起我,我……”

    東北人素來風趣,嘴又油,聞言笑道:“你,你還是什麼小俠嗎?”

    虎兒卻一鼓嘴道:“我是個要飯的!”

    那掌櫃的聽了大笑不止,直把個虎兒氣得想殺人,這掌櫃的笑了半晌才問道:

    “小孩,站着幹什麼?是不是沒吃飯?”

    虎兒把眼一瞪道:“買衣服!”。

    説着從包袱裏拿出一兩碎銀,丟到櫃枱上,雙手插腰,神氣無比。那店主好似吃了—驚,因為,當時生活便宜,靠山居民多為苦力,誰也捨不得花一兩銀子買衣服。當時滿腹疑惑的找了一套上好綢面的絲棉襖,虎兒一看搖頭道:“太好了,你另找—套壞的,要薄的。”店主滿口稱是的另找了一套粗布夾襖,虎兒還嫌太厚,但又想道:“我會武藝,不怕冷,且不能讓他們知道!”當時點點頭,馬上把舊衣脱了,換好了把劍背好,繫上包袱。

    提了就走,店主喊道:“少爺,這錢太多了。”

    虎兒頭也不回説道:“賞給你吧!”

    説時人已出門踏雪而去。店主追到門口喊了一聲:“真是小怪物!”

    虎兒已經去遠,自己尋思:“且找個地方吃飯睡覺,明天一早好趕路。”當時沿着小街轉過,見有一家店家,掛着燈籠,上寫“昭關”

    二字,虎兒幼隨秦天羽習讀書文,在山上又被摘星客傳習文墨,已是遍讀古書,這時不禁看看自己的寶劍竹簫,心中暗笑思道:“我這下真成了伍子胥過昭關了!”

    當下進店,原來這家店主,複姓東埠,略知史略,因此將店提名“昭關”,暗取昔日東埠公義助伍員,古道熱腸之意。

    虎兒進得店來,店主正在櫃枱上看書,一見虎兒這付打扮,不由大樂,當時站起向虎兒施了一禮,笑道:“喲!伍將軍果然來了,老漢東埠公恭迎大駕!”

    虎兒聽他自稱東埠公,不由一怔,只當他開玩笑,當下立即把臉一揚問道:

    “此地可有上房?”

    店主尚未説話,虎兒突見一團花影走來,耳中聽得一個奇怪的聲音,尖聲道:

    “喲!今兒格真來了個小伍將軍,我倒得細看看!”虎兒抬頭一看,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滿臉脂粉,一身熱香,不由大吃一驚,忙退後好幾尺。用手指着婦人,顫聲問店主道:“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女人?”

    這句話直把店主夫婦問得一怔,那婦人莫明其妙的答道:“小兄弟,不錯,我是女人呀!”

    那知虎兒一聽此言,如近蛇蠍,不但神色大變,而且大聲叫道:“我不要理他,不要跟她講話!”

    説罷,逃禍似的跑了進去。

    店主又好氣又好笑的跟了進去。

    櫃枱上的一些人立即全部大笑起來,把個老闆娘弄得面紅耳赤,罵了一聲“缺德”,回房而去。虎兒一進房,便覺一股暖氣迎面撲來,不由一皺眉,轉對店主道:“這屋怎麼這麼熱呀?”

    店主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可聰明,一進店就知道這屋子好,待會兒把坑燒起來,管保就跟春天一樣,一點……”

    虎兒一聽忙道:“快別叫他們燒坑,簡直要把人熱死了。”

    店主聞言大奇,現在正值盛冬,邊地酷寒,眾人都穿着皮襖,這小孩只穿個夾襖,進得房來還喊熱。他不由奇道:“小兄弟,,別開玩笑,要不燒坑半夜不把你凍硬才怪。”

    虎兒卻道:“你不用管,快去拿些酒食來。”

    店主無奈出去。

    虎兒在冰天雪地裏光身習武,三年來根本不知寒冷,這時穿着夾襖,在房內熱得直要出汗,當時便把兩扇窗户打開。

    立時一陣寒風夾着雪花撲進,虎兒又把夾襖脱下,把竹劍及包袱等全放在坑上,迎着凜洌的寒風吹了一陣,這才覺得滿身爽快,恨不得把全身脱光才過癮。

    這時小二以木盤託着酒菜進來,一進門被寒風吹得直打寒噤,連忙把木盤放下喊道:“少爺,你這是怎麼啦,找死啊!”

    説着就去關窗户。

    虎兒伸手攔住,把眼一翻道:“你不用管,你要怕冷就別進來!”

    小二一見虎兒果然毫無冷怯的樣子,不由得連聲稱奇,立即走了出去,少時又端了一盤熱麪食。

    虎兒道:“好了,沒事不用來了。”

    當下把門關好,吃喝起來。

    虎兒自小嗜酒,如今沒了人管,便開懷大飲,酒雖不好,但後勁十足,不一會兒但是滿頭大汗,索懷把衣服全脱掉,恢復了山上原始模樣。

    虎兒這頓飯直吃到初更,店內也全部安靜下來。

    虎兒隔窗看去,風雪依然,長白山林木深密,黑白參雜,倒是一幅雪夜的美景,自己便把窗半掩,坐回牀上覆習禪功。

    一坐醒來已是深夜,當下把衣服穿好,準備和衣而睡,才躺下身子,突聽遠處有一陣古怪的聲音傳來。

    好似人在唱歌,可是聲調之難聽簡直從所未聞,不禁奇道:“咦?天下那有如此難聽的歌?”

    好奇心一起,再也捺不住,當下把竹簫拿在手中,吹熄了燈,由窗口跳出,再聽那歌聲在一里之外,便循着歌聲踏雪而去,那消片刻便已來到。

    虎兒只見數丈以外,有個小人影,穿的一身破衣,形同瘋魔,拿着一根樹枝,在雪地裏打轉,一面唱一面用樹枝在雪地上劃圈,自得其樂,一付呆憨相。

    虎兒瞧得有意思,便不驚動,只聽那小孩唱道:“沒得爹,沒得娘,要吃飯,自己養……啦啦啦……嗚嗚嗚……想起來……好心傷……”

    虎兒見他又唱又劃圈,東轉西轉,忙得不得了,但卻看出他有極深的功力,心中不由大奇。

    那小孩唱了半天,突地停止,滿地看了—陣,好似不甚滿意,自語道:“孃的,一塌糊塗!”

    跟着用腳把滿地圈兒踏平,身法奇快,霎那已把方圓三丈內的圈兒那踏平,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功夫!”

    那小孩聞言抬頭見着虎兒,不由一怔,立即傻里傻氣地道:“咦?我自唱我的歌,你在好個什麼?”

    虎兒笑道:“你唱的歌真好聽。”

    那小孩一聽好似大喜,一踏步便來到近前,雙手拉着虎兒問道:“你説我唱得好聽,真的?”

    虎兒看他與自己年紀差不多,長得粗眉大眼,滿臉稚氣,不禁回手拉着他笑道:“真的,我不會騙你。”

    那小孩竟高興的跳了起來,喊道:“你真好!……人家都説我唱得難聽……只有你説好,……我再唱個給你聽好不好?”

    虎兒聽他説話聲如破鑼,已經夠難聽了,那敢再讓他唱,當下忙道:“不用忙,我們先談會話,回頭你再唱吧!”

    那小孩聞言,把一雙跟睛翻了翻,問道:“談話?談什麼話?”

    虎兒見他呆頭呆腦,不由失聲笑道:“你叫什麼名遼呀?”

    那小孩搖頭道:“我不知道,人家都管我叫小瘋子。”

    虎兒聽了心想,你倒真像個小瘋子。“嘴裏卻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裏唱歌?“

    小孩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把我丟在這裏,説有人來帶我走。”

    虎兒又問道:“你師父是誰?”

    小孩子搖搖頭道:“不知道,是一個老頭子。”

    虎兒差點沒笑出來,心想這小子怎麼會渾到這個程度呢?便又問道:“你師父是不是教你武藝?”

    小孩喜道:“對了,你怎麼知道的?”

    虎兒不答,又問道:“你跟我作朋友,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虎兒見他沒頭沒腦的問一句,便笑着點點頭,那知那小瘋突然跳起來叫道:

    “好極了,咱們來比武。”虎兒尚未答言,那小瘋子已突出左手,兩指向虎兒鼻骨點來,這一招來得好快,虎兒連忙錯步滑出半尺。

    那小瘋子果如瘋魔,追將過來,左手點向虎兒“太陽穴”,右腳腳尖卻點向虎兒左腿“白海穴”。

    虎兒見他竟是內家點穴手法,疾如暴雨狂風。

    虎兒到底是小孩子,不禁起了好勝之心,當時右足後帶,整個身子“矯龍翻浪”,已然到了小瘋子身後,右手便向他背後抓來。

    小瘋子“咦”了一聲,突的把身子轉過,二人對面,虎兒右手已到前胸,那小瘋子提左足踢虎兒小腹,跟着一低頭,張口向虎兒右手就咬。

    虎兒一見大奇,心想:“這是那一派的打法?”

    當時連忙收招換式二人各出全力打了起來,虎兒好勝心一起,立即身若飄風,使出師門“太風拳”。

    那小瘋子卻是拳腳並用,又抓又踢,有時加上嘴咬頭撞,毫無章法,偏又是無懈可擊。

    這時雪片愈落愈大,這兩個孩子在雪場上各盡全力,打得龍騰虎躍,火熾異常,絲毫不覺疲累!虎兒見小瘋子招數愈來愈怪,心中至為詫異,想道:“不料天下還有這種功夫,我可不能疏忽哩!”

    這時那小瘋子正好雙管齊下,怪叫一聲之後,兩支手如同怪爪般,先後的向虎兒面部及前胸抓來。虎兒知他虛實並用,當時故意不躲,容到對方指尖堪堪已經沾到,突地也出雙手,上下各一猛地向小瘋子兩手抓來。

    那小瘋子果是虛招,倏地收掌,身子向下一矮,右腿“瘋僧打椿”,夾着勁風向虎兒下盤掃來。虎兒更快,“飛花過牆”,整個身子由小瘋子頭上飛過,到了小瘋子頭上,突出右足向小瘋子肩頭點來。

    這招真快,也真妙,眼看那小瘋子難躲此招,不料小瘋子左腿突然卸勁,一個身子竟坐在雪地上。‘這一招讓得也夠絕,就這樣左肩也被虎兒足尖掃了一點,當時覺得有些痠麻,不由吃了一驚。

    當時一個骨碌由雪地上爬了起來,虎兒已笑嘻嘻站在身後。

    虎兒初次與人過手,只覺得這小瘋子功力身法都比自己差不了多少,自己三年苦學,也不知到底如何?‘那小瘋子心中明白,想道:“我已下山兩年,跑了不少地方,可以説沒有敵手,這小子比我還小怎有這高功夫?”

    想着便對虎兒道:“你好本事,我跟你拜兄弟好不好?”

    虎兒聞言大喜,拉着小瘋子雙手笑道:“好極了,我們這就磕頭!”

    當下兩個孩子在雪地裏叩了三個頭,各報了生辰之後,那小瘋子十四歲,比虎兒還大上兩歲。

    拜罷之後小瘋子對虎兒道:“你以後叫我瘋哥哥,我就叫你虎弟弟,我們一天到晚在一起,不要分開好嗎?”

    虎兒亦高興有了個伴,連聲稱好。

    當下兩人高高興興,邊走邊談的回店而去。

    進房之後,兩人在牀上只管攀談,直到天有曙色才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虎兒尚在朦朧之中,耳中突然聽得一個沙啞的嗓子,怪聲怪氣的在唱歌。沒腔沒調,就好像被捏着脖子的公雞一般,不但難聽,簡直可以説是嚇人,當時忙睜開眼睛。

    只見小瘋子坐在窗台上,雙手抱着膝,對着窗外的飛雪,張着大嘴唱個不停,歌詞都是順口編的聽着極為彆扭。

    這時小瘋子繼續唱着:“……一片梅花,飛到天邊……沒爹沒媽,那裏是家?”

    唱到這裏,好似下面還未想好,便停了下來,虎兒怕他再唱,連忙翻身爬起道:“瘋哥哥,你已起來了?”小瘋子一見虎兒醒來,連忙走過來笑道:“像你這樣睡法,我就是把你頭割下你都不知道哩!”

    二人正在説話之間,忽然聽見門外人數吵雜,似有不少人聚集上來,虎兒連忙下牀將門打開。

    卻説虎兒與小瘋子正在房中談話之際,忽聽門外人聲吵雜,虎兒連忙下牀把房門打開一瞧。只見房外站了十幾個人,有掌櫃的,店小二及其他的房客,一見虎兒紛紛問道:“小兄弟,你可是凍病了?”

    虎兒一怔氣道:“見你的大頭鬼,我幾時病來?”

    掌櫃的奇道:“咦,剛才不是你難受得直叫嗎?”

    虎兒不禁失聲笑道:“那是我小哥哥在唱歌!”

    這時小瘋子也伸過頭來道:“不錯,剛才是我在唱歌,好不好?”

    此言一出室外眾人皆大笑起來,紛紛散開,有的人搖着頭笑着道:“這叫唱歌?

    我可沒聽過,簡直是宰驢!”

    小瘋子一聽大怒,叫道:“孃的!……”

    虎兒連忙勸止,跟着出房叫了酒菜,入房與小瘋子吃喝起來,兩人你勸我勸,愈喝愈來勁。

    小瘋子問道:“虎弟弟,你到那裏去?”

    虎兒道:“我到長春去找爹爹。”

    小瘋子又道:“等會我們走時,我帶你去看件奇怪的事!”

    虎兒聞言興起,忙問道:“什麼奇怪的事?我們馬上就去。”

    小瘋子把手一搖道:“不用急,我們呆會走,到晚上才能看得到哩!……你先要告訴我不害怕,我才帶你去。”

    虎兒一聽更覺有趣,緊緊迫問。偏偏小瘋子硬是不説,虎兒卻也無奈。

    兩人吃畢,結束停留,虎兒付了店錢,二小雙雙出了店。

    虎兒有了伴兒,頗感高興,一路指指點點談笑風生,那小瘋子説的話是東扯葫蘆西扯瓢,天南地北漫無頭緒。

    二人走了一陣,山路僻寂,已無行人,便施展輕功,如飛而下,正行之間忽聽身後遠處有人急馳之聲。

    二人均是極佳耳力,一聽便知來人武功頗高,那小瘋子突向虎兒道:“提氣,莫留腳印!”

    虎兒莫明其妙,依言提氣輕身。

    小瘋子又叫道:“快!”當時兩小疾如飛矢,在雪地上足不留痕的奔了下來,片刻之後小瘋子用手一指路旁大樹道:“咱們躲起來?”

    説罷已自一個飛身上了樹,虎兒接着飛上,二人藉着一枝粗大的橫木遮着身子,向後面看去。

    二人等了片刻,只見遠遠有兩個淡影,速度並不甚快,似乎在一面尋找什麼。

    漸漸來到近前。

    這二人都是道家打扮,年約三旬左右,只聽其中一人道:“奇怪,這兩對腳印怎麼沒影了?”另一人答道:“且不管他,我瞧不是為這件事來的。”

    先前那人又道:“既然順路我們就小心察看一下……那足印不是小孩就是婦人,可是功夫真不錯,比你我強多了。”

    説着已漸漸走遠。

    虎兒與小瘋子等二人走遠,飄身落下,小瘋子道:“這兩個老道一定是去看那件怪事的。”虎兒連忙追問道:“什麼怪事?你還沒有告訴我哩!”

    小瘋子卻笑着搖搖頭道:“我不告訴你,到時你自己看才有意思呢!”虎兒好生納悶,偏是又問不出一個字來,心中不由想道:“我這瘋哥哥也不知是什麼脾氣!”

    二人放開腳,遠遠的綴着兩個老道,這一陣走了大半天,路上小瘋子竟是一言不發,虎兒也無可奈何。

    又走了一陣,天見已近黃昏,滿天的飛雪也停了,遙見前面兩個老道已經轉向右面一座小丘。小瘋子突然加快腳程,對虎兒道:“你跟我來,保證有怪事!”

    虎兒悶了一路,這時聽小瘋子説,不禁興奮異常,當時想道:“我倒要看看是些啥玩意?”

    這時兩人已走到丘旁,只見遠處林中有一廟宇,張燈結采,人頭湧動,好似辦喜事一樣,熱鬧異常。

    小瘋子向虎兒道:“我們從後面進去,一人找個小媳婦兒好不好?”虎兒一聽哭笑不得,心想趕了一下午,原來他是到此地來找媳婦兒,當時便停步道:“我不去……”

    話未説完,小瘋子已經施展“飛鳥投林”,由側路進山而去,虎兒無奈之下,只好跟了進去。這一次小瘋子好似發了瘋症,使出全身輕功,快得出奇。虎兒倒被嚇了一跳,連忙跟上去。

    二人上來數百丈,那小瘋子突然停身在一株大樹下,虎兒趕到背後,見小瘋子蹲在地上,雙手並用,把滿地的堅冰凍土挖了一個洞。只見他伸手下去摸,突然臉上帶笑道:“好了,好了,我以為被這些臭和尚、尼姑、老道偷跑了。”跟着用力一抽,竟抽出一根長約二尺的長頸小鑼來,那小鑼由純鋼打成,烏黑髮亮,出土後尚嗡嗡有聲。接着又伸手下去抽了一根大頭小鐵錘出來,只見他這才好似放了大心,站起來對着虎兒傻笑。

    虎兒忍不住問道:“這是你的兵器嗎?”

    瘋子點頭道:“可不是,我唱歌時還要敲呢!”

    虎兒怕他真唱起來,忙道:“我們到底幹什麼呀!”

    小瘋子卻問道:“出家人不能結親?”

    虎兒笑道:“自然不能。”小瘋子道:“你跟我來看這怪事吧!”

    説畢由小道逕自走了,虎兒究竟是小孩,一聽出家人竟要結仇,不由大奇,當下便跟着而去。

    這一次小瘋子卻不避行跡,東轉西轉的竟到了廟門口,虎兒見那廟雖然已經沒落,規模氣派倒也不小。

    廟門人多聲雜,進進出出有和尚,有道士、道姑、尼姑還有俗家,簡直好像是出家人大聚會。

    這時自廟內出來兩個小和尚,在廟門上插了兩個大燈籠,上面寫的“喜”字,虎兒看罷忍不住笑對小瘋子道:“瘋哥哥,這倒新鮮好玩!”

    小瘋子卻好似沒有甚麼興趣,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們進去……我今天一定要打得痛快!”

    虎兒聞言詫異道:“人家辦喜事,你打什麼?”

    小瘋子道:“你不用管……我要打!”虎兒更加奇怪,但見小瘋子陰死陽活地,一賭氣也就不問了,小瘋子帶着虎兒,大搖大擺的進了廟。這多人竟無一人來問,二人進了大殿,只見筵席大擺,約有二十餘桌,菜餚甚豐,葷酒均有。

    座上食客多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有的猜拳,有的喝酒,看着特別不順眼。

    二人選了一桌和尚桌坐下,一看同坐已有七個大和尚,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醜態畢露。

    他們見虎兒與小瘋子入座,卻都紛紛立起,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快來飲食……我佛慈悲……”

    虎兒又好氣,又好笑,尚未答言,小瘋子也把雙手合十,啞嗓子大叫道:“慈悲,慈悲!大家喝酒……慈悲……”

    虎兒再也不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眾和尚若無其事,全端起杯子,與小瘋子一飲而盡,然後紛紛坐下,同聲道:

    “我佛慈悲!……”

    這一聲因七八個人共同大叫,聲量極大,惹得其他各桌的食客都回頭來看,接着對面“尼姑桌”傳來一陣浪笑。

    虎兒卻暗中好生着惱,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羣出家人好像要集體成親呢!”

    小瘋子把小鑼往地上一放,拉着虎兒一下説道:“虎弟弟,你應該餓了,先把肚子餵飽了再説!”

    虎兒早就餓了,一看菜還不錯,便與那羣和尚客套幾句,大吃起來,席間居然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片刻之後,猛聽一聲佛號,滿殿立時鴉雀無聲,接着由內殿走出一僧一尼,手執紅蠟,走到殿前將一支紅蠟插好,退立兩邊。

    跟着又出來一羣淨衣僧尼及道士等,各執佛器笙笛,竟然吹打起來,接着又由裏面出來一對老僧尼,均是滿面喜容。

    虎兒心想:“莫非這老和尚要娶這老尼姑不成?”

    念頭尚未轉完,猛聽全殿如雷般的喝起採來。

    連忙抬頭看去,只見又出來一個青年和尚,模約廿歲,穿着黃僧袍紅袈裟,右手拉着一根彩繩。

    另一頭牽着個小尼姑,那小尼姑嬌小玲瓏,玉手纖纖,頭上蒙着塊紅布,慢慢走到殿中間。

    眾僧尼停止奏樂,那老和尚乾咳一聲笑道:“今天貧僧非常高興……貧僧的小犬與悟因師太的愛女……承佛祖旨意成婚……”

    虎兒一聽大奇,心想:“怎麼尼姑和尚都養孩子?”

    又聽老和尚道:“……非常感謝各位道長光臨,出家人是一家……”虎兒聽言幾乎笑出聲來,低聲對小瘋子道:“怪了,出家人還有家?”小瘋子點點頭道:“沒有家誰還出家?”虎兒聽不懂他的話,卻覺得好像又有點歪理。耳旁又聽老和尚道:“……佛門弟子能夠親上加親是件可喜的事……所以我非常高興……

    很高興……”

    説畢掌聲如雷。

    虎兒心想:“這要是讓真正的佛家弟子聽到,不把肺氣炸才怪呢!”

    這時禮已成,新郎官竟然當眾把新娘蓋掀開,眾人又是一陣鼓掌轟動。

    虎兒抬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原來那小尼姑生得眉清目秀,美貌異常,看樣子才不過十三四歲,一雙秀目在流淚。

    猛聽得那老尼姑怪聲怪氣的叫罵道:“小淫尼!這事你還不樂意?裝腔作勢的,小心我打你!”

    隨又聽得那老和尚與新郎相勸之聲。

    虎兒正要回頭與小瘋子談論,那知小瘋子竟不知去向,當時不由着了急,扯起嗓子大叫一聲:“瘋哥哥!”這一聲喊得極大,全殿為之震動,紛紛回頭來看虎兒,虎兒那顧許多,只管扯着嗓子大叫。

    老和尚不由皺眉道:“那來的這個小孩子?”這時突聽正殿頂粱上,一聲清脆的鑼聲,接着一個沙啞的聲音唱道:“沒得爹,沒得娘……要吃飯,自己養……

    啦啦啦……

    嗚嗚嗚……“

    聲音雖然難聽,卻有點悲涼的味道。

    虎兒不由大喜,那小尼姑一聽,臉色突變,雙手掩着臉,飛步出廟而去,新郎和尚也忙着追出去。殿下這一亂,眾人才看清楚樑上有個十三四歲的小童,衣衫襤褸,拿着一面鑼,邊敲一邊唱,正是小瘋子。

    虎兒連連叫道:“瘋哥哥,快下來!”

    那老尼姑一見小瘋子,好似吃了一驚,罵道:“小瘋子”便撲去,堪堪已經撲到,那小瘋子突地一個滾,自樑上掉了下來。

    地下眾人一陣忙亂,紛紛讓開,小瘋子飄飄落在地下,虎兒連忙撲過問道:

    “瘋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小瘋子苦笑一聲道:“我不是告訴你,我要大打一頓呢?”

    説罷竟一個飄身,到了老和尚面前,伸手就是一個耳光,嘴裏罵道:“打死你這個老王八!”那老和尚竟然不會武功,被小瘋子一掌打了一個筋斗,滿嘴流血,爬起來喊道:“師弟快來……眾位道友……幫忙……”

    這時悟因老尼已經趕了過來,人羣中另有少許會武的也幫着把小瘋子圍在中央,打起來。

    虎兒見眾人武功平凡,只有老尼尚可,便不出手,在旁靜瞧,心中懷疑方才路上那兩個道人到那裏去了?正在此時,猛聽殿外一人喊道:“混蛋的小瘋子,我非剝你皮不可!”

    跟着進來三人,為首正是新郎和尚,後面兩人卻是路上所見老道。回頭看小瘋子把小鑼背在背上,赤手與眾人打得火熱,那尼姑甚是了得,小瘋子一時難得取勝。

    當時便手提竹簫,走到小和尚面前一攔,笑嘻嘻的道:“喂!你不追你老婆,又回來幹什麼?”

    那小和尚一怔道:“你是誰?”

    虎兒道:“不用管是誰,我們到外面去,我知道那小尼姑在那裏。”

    小和尚聞言半信半疑問道:“真的?你帶我去?”

    虎兒見他相信,真想笑,那兩道士中一人卻道:“玉弟,你怎麼能信他?先把他打了再説!”

    小和尚聞言恍然大悟,罵了一聲:“小雜種!”

    跟着一拳向虎兒面門打來。

    虎兒那把他放在心上,伸兩指往小和尚腕上一撥,小和尚立時覺有一股極大的力道,身子幾乎站不穩,嚇得連忙退向一旁。

    兩個道士一見喊道:“好小子,接招!”

    説畢一先一後,一個點虎兒雙目,一個取虎兒前胸,來勢頗快,虎兒一笑,喊道:“啊呀!”

    身在拳風中,使出“凌靈掌”,兩個老道和尚未看清,各人捱了一個嘴巴,直打得牙根發酸吃了一驚。

    紛紛亮出刀劍,與那小和尚團團把虎兒圍住,打將起來。虎兒那裏把他們放在心上,只當作活耙,練習自己所學掌法,這一下可苦了這三人,不是捱了嘴巴,就是被踢了屁股,偏偏虎兒是小孩子,有時見他們捱打滑稽,反而鼓掌大笑,直把三人氣得嗚嗚叫。

    這一陣猛打,把吃喜酒的眾人弄得莫明其妙,站在旁邊觀戰。

    有那下賤的尼姑道姑,竟把虎兒及小瘋子愛上了,不時輕輕的叫:“小兄弟…

    …小施主,好!好!”

    虎兒正打得高興,猛聽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原來小瘋子已把老尼姑舉起,重重的丟到佛像上,嘴裏大叫:“我佛慈悲!”

    那老尼姑被摔個半死,小瘋子一縱身飛到小和尚身後,一抬腳把他踹了個大跟頭,腿骨都斷了。虎兒心想:“這小瘋子也真狠!”

    聽得小瘋子叫道:“虎弟弟,我們去找新娘!”

    説畢飛身出廟,虎兒怕他跑得沒影,連忙追了出去,只見小瘋子已出去十餘丈,連忙喊道:“瘋哥哥,等我!”

    説着快步追去,小瘋子直如未聞,霎那跑得無蹤,虎兒奮力追上,氣道:“你是怎麼了?亂打亂跑的?”

    小瘋子也不回話,只管滿山亂轉。

    虎兒氣笑不得,只好跟着亂跑。

    那小瘋子跑了半天,轉了半個山,這才坐在一塊山石上喘息,虎兒看他半天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瘋子怔了半天,才道:“沒什麼,我喜歡那個小尼姑!”

    虎兒一聽不由生氣道:“原來你也沒出息!”

    小瘋子卻搖頭道:“你不知道,小尼姑也喜歡我!”

    虎兒奇道:“她喜歡你怎麼要嫁給小和尚?”小瘋子一聽,居然生了氣,用手拍着地道:“你沒看見她掉淚嗎?”

    虎兒年幼,根本不知男女之事,加上師爺再三告誡,又因自己母親不良,所以對女人非常痛恨。

    一見小瘋子此時模樣只覺可笑,忍不住又笑道:“我看你們真是滑稽,女人最壞,有什麼可喜歡的?”

    小瘋子聽了,想了半天才道:“女人怎麼討厭?”

    虎兒道:“我師爺説一和女人好,功夫就練不好……不管怎麼樣反正我討厭女人就是了!”

    小瘋子哼了一聲道:“不跟你講,我還要找她!”嘴裏説着卻一覺躺在雪地上,把背後小鑼拿下,又準備要唱。

    虎兒一見連忙把竹簫取出,坐在雪地上吹將起來,小瘋子一聽突的爬起來坐着,細聽虎兒吹簫。

    虎兒吹的是一折哀婉的小曲,空山雪夜,林木傳聲,音調淒涼悱惻,那小瘋子聽着,漸漸入了迷,眼淚滾滾而下。良久,虎兒停音收簫,見小瘋子怔怔的坐着,還在流眼淚,忍不住笑問道:“瘋哥哥,你找不着小尼姑就哭了?真沒出息!”

    小瘋子聞言,擦了擦淚,慢吞吞地道:“虎弟,誰教給你吹簫的?”

    虎兒見他突然文靜下來,心想也許我的簫可以治他的瘋病呢!當時回答道:

    “是我師爺的朋友教給我的,他吹得才好呢!”

    小瘋子嘆了一口氣,翻身躺下,閉着睛睡起來了,虎兒連叫幾聲,不見答應,便也在雪地裏坐起功來。

    一更時分,虎兒坐完了功之後,只覺精神飽滿,通體暢快,低頭看看小瘋子,竟是睡得甚酣。

    虎兒站起來活動一下,突覺內急,便到十餘丈外一株枯樹上大便,大便之後正要下樹,突聽遠處有人走動。

    心中甚為奇怪,想道:“莫非是那小尼姑不成?”當下提氣由樹上落下,走到小瘋子身旁推了幾下,那小瘋子競似卷極,毫無反應,虎兒心想:“你睡得比我還死,還説我呢!”

    便不再喚他,自己施開輕功,踏雪無跡的尋了閃去,不一刻虎兒突聽左側不遠有一女人呻吟着而來。

    虎兒吃了一驚,連忙隱在樹後,須臾只見一黑少女,手裏拿個木棍支着身體,慢慢的走了過來,看樣子好像有病似的。

    等到走得相距三丈左右,虎兒藉着雪光定睛瞧去,這一看不覺心着亂跳,只見這少女過十四、五歲,美得比畫的還好看。

    虎兒雖然才十二歲,可是多吃丹藥,發育得又快,已經有了這種反應了,虎兒心想:“這小女孩真美!”

    這時只見那位黑衣女孩,停步在一株樹前,彎下身子細細的尋找,嘴裏仍在不住的呻吟。尋了半天,突然高興的輕叫一聲:“有了,害得我找了好苦!”

    虎兒聽她聲音微弱,氣力不足,心中頗為憐惜。

    隨見她自腰間取出一把閃閃發光的小刀子,小心奕奕地在樹幹上挖了半天,然後雙方捧了四五個小菌。

    人己累得嬌喘不住,坐在雪地上歇了一陣,把那些小菌仔細的折了折,一把放入口中,慢慢的嚼起來。

    虎兒一見心想:“她莫非是餓壞了?”

    那女孩吃完之後,閉目坐了片響,自嘆一聲道:“唉!我如果沒有靈藥只怕還是活不成啊!”

    説着竟嗚咽着小聲的哭起來。

    虎兒聽了心中大為難過,心知她是受了內傷,再不就是害大病,想起自己身上帶有師爺的靈丹“百果丸”,只是不知如何給她才好?隨又想還是救人要緊,當時連忙自內袋裏掏出二丸丹藥,撕了一小塊白底襟包好,用內力打出只見一團白影,不前不後恰好落要少女身前。

    那少女好似吃了一驚,四下看了半天才用手拾起,打開之後一看,不由大喜,提聲道:“那位老前輩,請容小女拜見。”

    虎兒心中甚樂。説着連忙吞下,入腹只覺熱貫丹田,精神一震,知道己然得救,心中大喜,謝道:“老前輩既然搭救弟子,難道就不容弟子一拜麼?”

    虎兒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説道:“別客氣!我………”

    這根本是句小孩話,加上虎兒一緊張,又沒説全,姑娘何等聰明,己然聽了出來,笑道:“原來真想出去與她一談,想到師訓不由凜然一驚,偏又捨不得離去,半天才説道:”我…………

    我不能見你…………“

    那女孩奇道:“為什麼不能見我?”

    虎兒道:“我師爺説不準難與女孩子接近。”

    那女孩聞言忍不住笑道:“那有這個道理,你不必固執了。”

    虎兒本就難捨,聽她如此召喚,不由自主的走了出來,這一來在日後卻使虎兒懊悔終身,煩惱重重,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説那女孩坐在地上,只見由樹後走出一個精壯俊逸的少年,心中怦然一動,臉也微紅起來。

    好在深夜裏,雖有雪光也看不出來。

    虎兒期期艾艾的向女孩走來,相距五尺便停了下來,那女孩卻用手拍拍地道:

    “小恩人坐下吧!”

    虎兒與女孩面坐下,那女孩謝了相救之恩德後,便問道:“你師爺為什麼不許你接近女孩呢?”

    虎兒道:“師爺説一接近女孩,功夫就練不好了。”

    那女孩一聽便知虎兒練的必是內家童體功夫,只是他根本不瞭解“接近”二字的意思,當下便問道:“你信不信呢?”

    虎兒點頭點:“我相信,師爺説的話是不會編我的。”

    虎兒笑道:“只是講講話沒有關係的………”

    虎兒又問道:“你可是受了傷?”

    女孩點頭道:“不錯,我中了毒。”

    虎兒道:“剛才的藥是師爺的靈藥,你只要呆會坐坐功就好了………你到底中的什麼毒呢?”

    那女孩卻搖搖頭不答,反問虎兒道:“小恩人貴姓?”

    虎兒道:“我姓秦名金虎,你以後別叫什麼小恩人,聽起來挺敝扭的………你呢?叫什麼?”

    女孩答道:“我叫倪曉春………看樣子我比你大,你叫我春姐了。”

    虎兒聞言,心中頗高興,笑道:“我今年十二歲多了。”

    那女孩一聽笑道:“我十五歲,我叫你虎弟了!”

    兩人一片純樸暢談起來,虎兒但覺對方聲如銀鈴,吹氣如蘭,不禁有舒適之感,不由忖道:“女人有何不好的呢?”

    談了半天,虎兒突然想起她身上有傷,便道:“春姐,你快坐功吧!”

    倪曉春點點頭,突見虎兒手中竹蕭,不由驚喜道:“剛才是你吹的簫?”

    虎兒點點頭。

    兒曉春喜道:“你快吹一曲音重的調子,可以助我治傷。”

    虎兒一聽兒曉春要自己吹殺音,不由一驚。

    他只道倪曉春不知厲害,但又不便加以拒絕,只好選了個殺音最弱的調子,用最低音吹了出來。

    吹前先道:“春姐,你要注意啊!”

    兒曉春點頭道:“我知道!”

    虎兒於是輕輕吹了起來,倪曉春初覺悲切,轉為憤慨,直如敵寇進軍。殺家掠人,續如萬人被屠,遍野哀鴻,河山變色,天人共憤。當下拼運全力抵制,藥力行開,小腿傷處,毒氣盡數逼盡,精神為之一爽。倪曉春如醉如痴,嚅嚅道:“好厲害的簫………我沒事了!”

    虎兒這才放心,站起來道:“我還有個朋友在那邊,對不起!我失陪了,我明天就走,到長春去………”

    倪曉春道:“你到長春我們可以碰到,謝謝你,你回去吧!”

    虎兒道:“你明天不走?”

    倪嘵春道:“我要後天早上才能復元,現在不能移動。”

    虎兒道:“明天午後我走時再來看你。”

    倪曉春點道,兩人分別虎兒一路心神不定,腦中飛是倪曉春的影子,自己也奇怪,想着想着己到了原地。

    一看小瘋子還要沉睡,自己吹丁兩次蕭也覺有點累,便躺下睡了。第二日醒來,他一見小瘋子脱光了衣服,正要用雪洗身子,不由見獵心喜,立即也依樣洗起來。小瘋子一見虎兒已經醒來,怪道:“昨天你吹蕭,害我流了太多眼淚,所以睡得和死人一樣……”

    虎兒笑道:“你還想不想你的小尼姑?”

    小瘋子一翻眼道:“怎麼不想你要找她呢?”

    虎兒道:“不會,今天一定找得到,洗完身子你就找去啊!”

    虎兒笑應,二人洗完,穿好衣服,又由小瘋子帶路,前山後谷的轉起來,直轉了個把時辰,仍然不見小尼姑的影子。

    小瘋子不禁有些惱了,拼命的敲着小鑼喊唱,這一來虎兒可受了罪,直聽得耳鼓都要炸了。

    又轉了片刻,小瘋子突地大叫一聲。

    虎兒忙問:“怎麼了?”

    小瘋子道:“我真笨,怎麼把那裏都忘了?”

    説完回頭就跑,虎兒緊隨,繞了不少小道到了一座小石洞前,二人才到洞口向內一看,不由嚇得渾身冷汗,同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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