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鄧達斯仁立在倫敦街頭沉思。
在他的周圍,賣苦力的與賺大錢的像是席捲而來的潮水一樣洶湧流動。此刻,喬治衣冠楚楚,褲線筆直,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他正忙着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情!用社會下層的説法,喬治與他富有的舅舅(即利德貝特。吉林公司的艾爾弗雷德。利德貝特)“吵了一架”。準確他説,這嘲爭吵”完全是利德貝特先生單方面的。那些言辭就像是憤怒的溪流從他的嘴裏源源不斷奔湧而來。事實上,它們幾乎完全是由重複的言辭所組成的,然而,這一點似乎並未使他不安。一件事情只是好好他説上一遍,然後就不去管它,這可不是利德貝特先生的座右銘。
爭執的主題倒不復雜——是年輕人的應該批評的愚蠢與乖戾。他總有自己的方式來如此表現自我,居然沒有請示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利德貝特先生,當他説完了他所能想得起來的一切,並且有幾件事説了兩遍之後,停下來喘口氣,質問喬治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對此,喬治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説,他覺得自己想要放一天假。事實上,是一個假期。
於是,利德貝特先生接着就問,週六下午和週日是做什麼的?更不要説不久以前的聖靈降臨周和即將到來的八月銀行假日了。
喬治説他不喜歡週六下午,週日,或是銀行假日。他想要一天真正的休假,在此期間他才有可能找到半個倫敦的人們還未集聚而至的某個地點。
隨後,利德貝特先生説,他已經為自己去世的姐姐的兒子盡了全力——沒人能説他沒有給他機會。但是,顯然這根本不管用。所以,從今以後,喬治可以有五天真正的休假,再加上週六和週日,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金色的機遇向你拋來,孩子。”利德貝特先生帶着最後一絲詩歌般想象的格調説道,“可你沒有抓住它。”
喬治回答説,在他看來,自己似乎正是這麼做的。利德貝特先生怒氣衝衝地撇開詩歌,叫他滾出去。所以喬治——在沉思。他的舅舅是否會對他生出惻隱之心?他內心究竟是喜歡喬治,還是隻有冷漠與厭惡?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一個最不可能的聲音——問候道,“你好!”
一輛小車在他身旁的路邊停了下來。這是輛深紅色的用來兜風的車子,它的前面是長長的引擎罩,而駕車的正是那個漂亮而又討人喜歡的上流社會女子:瑪麗。蒙特裏索。
(對於她的描述就是,那種帶有插圖的報紙準會在一月之內把她的肖像至少刊登四次)此刻,她正衝着喬治嫺雅地微笑。
“我從不知道男人也會看上去像是一座孤島。”瑪麗。蒙特裏索説道,“想要上車嗎?”
“當然願意。”喬治毫不猶豫地上了車,然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駕車緩緩前行,因為交通狀況不允許有其它的選擇。
“我已經對這座城市感到厭倦了。”瑪麗。蒙特裏索説道,“我從前來是為了看看它究竟什麼樣子。現在我要回倫敦去了。”
喬治並未冒昧地去糾正她的地理錯誤,只是説這個主意美妙極了。
他們時而緩緩而行,時而橫衝直撞,那是當瑪麗。蒙特裏索看到有機會超車的時候。喬治從後視鏡裏看着她,覺得她似乎興致不錯。只是一想到人生只能死一回,他就覺得最好還是別試圖和她搭碴。他倒更情願這位漂亮的司機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工作上。
恰恰是她,選擇車子在海德公園之角急轉彎時,又打開了話匣子。
“你願意娶我嗎?”她不經意地問道。
喬治急促地喘了口氣,不過,這也許是因為一輛看來必定會招致災難的巨型巴士所致,他為自己能夠很快作出答覆頗感自豪。
“我願意。”他輕鬆地説。
“哦,”瑪麗。蒙特裏索含糊地説道,“也許有一天你會的。”
他們平安地將車開上直道,此時喬治看到了海德公園之角地鐵站新近張貼的海報。在政治形勢嚴峻和上校站在了被告席上之間插入的一條標題是上流社會女子將嫁給公爵,另一標題是埃奇希爾公爵與蒙特裏索小姐。
“關於埃奇希爾公爵的這條説的是什麼?”喬治嚴厲地質問道。
“我和賓戈嗎?我們訂婚了。”
“那你——你剛才説——”
“哦,是這事呀。”瑪麗。蒙特裏索説道,“你瞧,我現在還沒有下定決心究竟嫁給誰。”
“那你為什麼與他訂婚?”
“只是看看是否能做到這一點。似乎人人都以為這事很困難,其實一點也不!”
“真不走運。我是説——呃——賓戈。”喬治説道,一邊竭力控制住自己因為以綽號來稱呼一位真正的尚還健在的公爵而感到的難堪。
“是的,一點也不。”瑪麗。蒙特裏索説道,“如果賓戈有任何事情走運就好了,可這一點我表示懷疑。”
喬治又有了另外一項發現,依舊是藉助於一張顯眼的海報。
“哦,今天在阿斯科特有錦標賽,我本該想到那是你今天原定要去的地方。”
瑪麗。蒙特裏索嘆了口氣。
“我想要有個假期。”她黯然神傷地説道。
“唉,我也是。”喬治高興他説道,“所以,我的舅舅就把我一腳踢開,叫我捱餓。”
“那麼,如果我們結婚。”瑪麗説道,“我每年兩萬的收入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當然,它可以為我們的家裏添置一些物品。”喬治説。
“説到家,”瑪麗説,“我們不如到鄉間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家。”
看來,這是一項簡樸卻又誘人的計劃。他們順利地穿過帕特尼大橋,到達金斯頓邊道。瑪麗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腳下一踩油門。他們很快抵達鄉間。半小時後,瑪麗突然歡呼一聲,激動地伸出手來指向前方。
在他們面前的山脊上建有一所房地產中介人稱之為(很少是真的)具有“歐洲”魅力的房子。想象一下對於這個國家多數房屋的描述鮮有一次恰如其分,你就可以想到這所屋子的模樣。瑪麗在一扇白色的大門外停下車來。
“我們把車停在這兒上去看看。這是我們的房子!”
“沒錯,是我們的房子,”喬治隨聲附和道,“只是,似乎裏面現在正住着別人。”
説到別人,瑪麗不屑地把手一揮。他們一起沿着彎彎曲曲的車道向山上走去。在近處,這所房子看來尤其令人賞心悦目。
“我們去看看窗户裏面。”瑪麗説。
喬治表示反對。
“你以為別人——”
“我才不去考慮他們。這是我們的房子——他們只是由於某種偶然的機緣才住在裏面。
另外,今天天氣不錯,他們一定外出了。如果真有人把我們抓住,我會説——我會説——我還以為是帕——帕登施但格夫人家,可是很抱歉我弄錯了。”
“嗯,這麼説應該很安全。”喬治深思熟慮地説。
他們透過窗户向裏看。屋子裏面的陳設令人愉悦。他們剛剛走到書房,就聽到身後傳來嘎吱的腳步聲。他們轉過身來,站在面前的是一個令人無可挑剔的管家,“哦!”瑪麗説道。隨後,她臉上綻開迷人的微笑,問道:“帕登施但格夫人在家嗎?我正在看她是否在書房裏面。”
“夫人,帕登施但格夫人在家。”管家説道,“請這邊走。”
他們做了自己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在他的身後。喬治心裏在盤算這起事件前景如何。像帕登施但格這樣的名字,他心裏作着結論,兩萬個人當中才有一個。這時,他的同伴低聲説,“這事交給我。沒事的。”
喬治巴不得把這事交給她。這種場合,他心裏想,需要女性的策略。
他們被領進一間客廳。管家尚未離開屋子,門開了。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紅潤、留着漂染過的金髮的女士滿臉期盼地走進屋來。
瑪麗。蒙特裏索迎上前去,隨後佯裝吃驚停下了腳步。
“哎呀!”她喊道,“不是艾米!真是不同尋常!”
“這的確不同尋常。”一個聲音冷冷地説。
跟在“帕登施但格夫人”後面的是一個男人,一個身體健壯、面如鬥牛犬的、惡狠狠地皺着眉頭的男人。喬治心想,自己還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畜生。這個男人把門關上,再用背抵祝“不同尋常。”他譏諷地重複道,“但是,我想我明白你們的把戲!”他突然掏出一枝像是特大號的左輪手槍。“舉起手來。我説,舉起手來。貝拉,搜一搜他們。”
喬治讀偵探小説時曾常常對於被搜身意味着什麼感到困惑。現在他明白了。
對於喬治和瑪麗身上沒有藏匿任何致命武器感到滿意。
“你們自以為很聰明,是嗎?”那個男人嘲諷道,“溜進這裏還裝作若元其事。這次你們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大錯誤。
事實上,我非常懷疑你們的親友是否能再見到你們。啊!你會的,是嗎?”喬治稍一動彈,他就吼道,“別耍花招了。我一看見你就想給你一槍。”
“喬治,小心點。”瑪麗顫抖着説。
“我會的。”喬治答道,“非常小心。”
“現在往前走。”那個男人説道,“貝拉,把門打開。你們兩個,把手舉在頭頂上。女士走在前面——對,就這樣。我跟在你們兩人身後。穿過大廳,向樓上走……”他們照着做了。他們還能怎麼辦呢?瑪麗走上樓梯,高舉着雙手。喬治跟在後面。他們身後是那個高大的惡棍,手裏舉着左輪手槍。
瑪麗走到樓梯的頂端,轉過拐角處。在同一時刻,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喬治飛起一腳,向後踢去,正中那個男人的腹部,他仰面栽到樓下。喬治旋即轉過身,縱身躍下樓梯,用膝蓋抵住他的胸部。他用右手拾起對方摔下來時丟落的手槍。
貝拉尖叫着穿過一扇枱面呢門逃走了。瑪麗跑到樓下,她的臉像紙一樣蒼白。
“喬治,你沒有把他殺死吧?”
那個男人靜靜地躺着。喬治俯下身來。
“我想,我沒有把他殺死。”他遺憾地説道,“只是他已經輸了。”
“感謝上帝。”她呼吸急促。
“幹得真漂亮。”喬治説道,語氣中帶着對自己的欽佩。
“看來還得向老騾子多加學習。呃,怎麼啦?”
瑪麗拉了拉他的手。
“走吧,”她焦急地説,“趕快走。”
“我們得找點什麼東西把這傢伙捆起來,”喬治説,一心想着自己的計劃。“我想你就不能四處找根繩子或帶子嗎?”
“不,我不能。”瑪麗説,“走吧,快點——快點——我害怕極了。”
“你不必害怕。”喬治帶着男人的自負説,“有我在這兒。”
“親愛的喬治,走吧——為了我。我不想捲進這事裏面。
我們還是走吧。”
她説“為了我”時的異樣方式動搖了喬治的決心。他聽憑自己被拽着跑出屋子,然後沿着車道奔向正在等候的車子。瑪麗聲音微弱地説:“你來開車。我覺得自己不行了。”
喬治一把握住了方向盤。
“但是,我們得把這件事辦完,”他説,“天知道那個長相醜惡的傢伙是怎樣一個無賴。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去叫警察——可我要自己嘗試一下。我應該能夠查出他們的來龍去脈。”
“別,喬治,我不想你這麼做。”
“我們有這樣一流的冒險,你想讓我退出?決不。”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好流血。”瑪麗涕淚漣漣地説。
“不是我喜好流血。並不是我先這麼做的。是那個混賬傢伙——他用大號手槍威脅我們。順便説一句——為什麼在我把他踢到樓下時槍沒有響?”
他停下車,從放槍的車的側兜裏摸出那支手槍。仔細查看之後,他吹了一聲口哨。
“哦,該死的!這裏面沒有上子彈。如果我知道這樣——”他停頓片刻,疑慮重重。“瑪麗,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是這樣。正因為這樣,我求你別再管這事了。”
“不行。”喬治堅定地説。
瑪麗傷心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她説,“我必須得告訴你。最糟糕的是我真不知道你將如何接受它。”
“你説什麼——告訴我?”
“你瞧,事情是這樣的。”她停頓了一下。“我覺得如今的女孩子應該齊心協力——她們應該堅持瞭解她們所遇到的男人的某些情況。”
“唉?”喬治感到非常困惑。
“對於女孩子來講,最重要的是在緊急情況下男人會怎麼做一一他是否鎮定——勇敢——機敏?這種事你幾乎永遠都不會知道一一直到一切都為時已晚。緊急情況也許不大可能出現,直到結婚多年以後。關於男人你所知道的只是他舞技如何以及是否善於在雨夜叫到出租車。”
“都是非常實用的技能。”喬治指出。
“是的。但是一個女人想要感到男人就是男人。”
“只有身處曠野,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喬治漫不經心地援引道。
“對極了。可在英格蘭,我們沒有寬曠的空地。所以人們不得不人為地創造一個情景。這也正是我所做的。”
“你是説……”
“是這樣。那間屋子事實上碰巧就是我的屋子。我們到那兒是設計好的——不是偶然的。而那個男人——那個幾乎被你殺死的男人——”“怎麼樣?”
“他是魯布。華萊士——那位電影演員。他總是扮演職業拳擊手,這你知道一一最可親、最温柔的男人。我約了他。
貝拉是他的妻子。正因為如此,我真怕你會殺了他。當然手槍沒有上子彈。它是劇院的財產。哦,喬治,你生氣了嗎?”
“我是你第一個——呃——嘗試這項試驗的人嗎?”
“哦,不。有——我想想——九個半!”
“誰是那半個?”喬治好奇地問道。
“賓戈。”瑪麗冷冷答道。
“他們當中沒有人想到像騾子一樣去踢嗎?”
“不——他們沒有。一些人想要發脾氣,一些人立即咆哮起來,可他們都被趕到樓上,然後被捆起來,把嘴堵上。隨後,當然,我總是設法把我的綁繩鬆開,像書中那樣——然後把他們解開,隨後一起逃走——發現這所屋子是空的。”
“沒有人想到騾子的把戲或是其它什麼嗎?”
“沒有。”
“如果這樣的話,”喬治優雅地説,“我原諒你。”
“謝謝你,喬治。”瑪麗温順地説。
“事實上,”喬治説,“惟一的問題是:我們現在去哪兒?
無論如何,我不敢肯定是蘭貝斯宮,還是倫敦民事律師公會。”
“你在説些什麼?”
“證書。我想是指一種特別的證書。你過於喜歡與一個男人訂婚,隨即讓另一個男人來娶你了。”
“我可沒有讓你娶我!”
“你説過,在海德公園之角。若我求婚就不會選在那個地方,可在這種事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痹好。”
“我可沒有做這種事。我只是開玩笑地問,你是否願意娶我?並不是當真的。”
“如果我去詢問律師,我敢肯定他會説這是真正的求婚。另外,我也知道,你的確想嫁給我。”
“不。”
“失敗了九次半還不?想象一下與一個能把你從險境中解救出來的男人共度一生會有怎樣的安全感。”
如此的雄辯使瑪麗有些招架不住,然而,她堅定地説道:“我不會嫁給任何人,除非他跪着向我爬過來。”
喬治看着她。她真可愛。但喬治還具有騾子除了踢腿以外的其它特徵。他也一樣堅定地説道:“跪在女人面前有失體面。我決不會這麼做。”
瑪麗露出誘人的惆悵:“真遺憾。”
他們開車返回倫敦。喬治堅定而又沉默。瑪麗的臉被帽子的邊緣遮蓋着。當他們通過海德公園之角的時候,她柔聲低語道:“你不能跪在我面前嗎?”
喬治堅定地説:“不。”
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個超人。她對於他的態度越發敬重。
但不幸的是,他開始懷疑她自己是否也有騾子一般的傾向。
他突然把車停下。
“我去一下。”他説。
他跳出車外,返身回到剛才他們經過的一輛賣水果的手推車旁邊,隨後立即返回,動作之迅速令趕來質問他們為什麼把車停下的警察都望塵莫及。
喬治繼續開車,一邊把一個蘋果扔到瑪麗膝上。
“吃點水果,”他説,“有象徵意義的。”
“象徵意義?”
“是的。原先是夏娃給亞當蘋果,如今是亞當給夏娃蘋果。明白了嗎?”
“是的。”瑪麗滿腹狐疑。
“我該把你送到哪兒?”喬治鄭重其事地問道。
“請送我回家。”
他把車開到格羅夫諾廣常他的臉上依舊全然無動於衷。他跳出車外,走到她跟前幫她下車。她最後一次懇求。
“親愛的喬治——不行嗎?只是為了讓我開心?”
“不行。”喬治説。
就在這時,這事發生了。他腳下一滑,試圖恢復平衡,可沒有成功。他跪在她面前的泥土上。瑪麗歡快地尖叫一聲,拍起了雙手。
“親愛的喬治!現在我願意嫁給你。你可以直接開車去蘭貝斯宮與坎特伯雷大主教安排這件事。”
“我不是有意這麼做的。”喬治火爆地説,“這是一個——呃——一塊香蕉皮。”他把罪魁禍首擎在手中申辯道。
“別介意。”瑪麗説道,“這事發生了。如果將來我們吵架,你奚落是我向你求婚,我就可以反駁,是你跪在地上求我嫁給你的。都是因為那塊該受福佑的香蕉皮!你剛才是要説這是塊該受福佑的香蕉皮嗎?”
“差不多。”喬治説道。
那天下午五點半,有人通知利德貝特先生他的外甥前來拜望。
“上門來負荊請罪,”利德貝特先生自言自語道,“我敢説自己對這個孩子有些過分,但這也是為了他好。”
他於是下達命令,允許喬治進來。
喬治步履輕快地走進屋來。
“舅舅,我想和你説幾句話。”他説,“今天早上你對我大不公平了。我想知道,如果在我這個年齡,您被親友拋棄,是否也可以走到大街上,在十一點十五分到五點三十分的時間裏獲得一份一年兩萬的收入。這正是我所做的!”
“孩子,你瘋了。”
“沒有,是聰明才智!我將娶一位年輕、富有、漂亮的上流社會女子為妻。另外,為了我,她還拋棄了一位公爵。”
“娶一位富有的女子?這可真是讓我預料不到。”
“説得對。如果不是——非常幸運地——她來問我,我一輩子也不敢去問她。她後來又畏縮,但我使她改變了主意。舅舅,你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做到的嗎?是一項明智的兩個便士的花費與抓住金色的機遇。”
“什麼兩便士?”利德貝特先生問道,他一聽到錢立刻就來了興致。
“一隻香蕉——手推車上落下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到那隻香蕉。什麼地方可以領到結婚證?是蘭貝斯宮還是倫敦民事律師公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