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斯畢上尉説道:
“據我所知,有個哈頓小姐剛剛住進你們旅館來。”
巴比倫宮旅館辦公室中那個和藹的先生點了點頭。
“是的,先生,是從英國來的。”
“她是我姐姐的一個朋友。請你把我的名片交給她。”
那位先生用鉛筆在名片上寫了幾個字,裝在信封裏,派侍者送了上去。
不一會兒功夫,送名片的侍者回來了。
“那位小姐不大舒服,先生。她喉嚨腫得厲害。大夫一會兒就來。有個護士在照顧着她呢。”
克羅斯畢轉身離去了。他一到蒂歐旅館,馬柯斯就迎上來跟他説話。
“啊,親愛的,咱們喝一杯吧。今天晚上旅館住滿了人,都是來參加會議的。波恩斯福特-瓊斯博士前天剛剛回去,現在他太太就到了,等着他來接她,多麼遺憾啊!波恩斯福特-瓊斯太太當然很不高興!她説她告訴過他,自己坐這班飛機來。可是你知道那位博士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是遇到日期,遇到時間,他沒有一次不弄錯的。但是,他這個人可真是個好人,”馬柯斯帶着通常那種與人為善的神態説道,“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把她塞進來了——我把聯合國的一個重要人物趕了出去——”
“巴格達現在熱鬧極了。”
“調進來大批警察,他們正在採取防範措施。聽説——你聽説了嗎?共產黨人策劃了一個暗殺總統的陰謀,你聽説了沒有?已經逮捕了六十五個學生!你看見俄國警察了嗎?他們對誰都懷疑。不過,這一切對生意人大有好處——的確大有好處。”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馬上有人接了電話。
“我是美國大使館。”
“我是巴比倫宮旅館。安娜-席勒小姐住在這兒。”
“安娜-席勒?”不一會兒,一個專員在電話上講起話來。“席勒小姐可以和我通話嗎?”
“席勒小姐得了喉炎,正在牀上休息。我是斯摩爾布魯克大夫,正在給席勒小姐看病。她隨身帶來一些重要文件,希望大使館派位負責官員來取。馬上就來嗎?謝謝。我在旅館裏等你。”
維多利亞從鏡子旁邊轉過身來。她的衣服剪裁非常得體,金色頭髮梳理得恰到好處。她感到十分緊張,但又十分興奮。
她剛一回身,便發現凱瑟琳眼中閃爍着興高采烈的神色,於是她立即警覺起來。凱瑟琳為什麼這樣興高采烈呢?
他們在搞什麼名堂?
“你幹嘛這麼高興?”她問道。
“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的惡意已經相當充分地暴露出來了。
“你以為你聰明得不得了,”凱瑟琳輕蔑地説,“你以為一切都要靠你。呸,你不過是個笨蛋。”
維多利亞猛地撲到她身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掐她。
“哎喲,痛極了。”
“告訴我——”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了一下門,又連敲了三下,過了一會兒,又敲了一下。
“現在你就知道了!”凱瑟琳喊道。
房門開了,一個男人溜了進來。他身材高大,身着國際警察的制服,一進門便口身把門鎖上,把鑰匙拔了下來,然後朝凱瑟琳走去。
“快,”他説。
他從農袋裏掏出一根細繩子,跟凱瑟琳一起,很快就把維多利亞捆在一把椅子上,接着,又掏出一條圍巾,把維多利亞的嘴堵住。然後,他後退了兩步,帶着欣賞的神色點了點頭説:
“好——這樣挺好。”
然後,他轉過身來、面對維多利亞站着。維多利亞看到了他手裏揮舞着的粗大警棍。就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他們的真正意圖何在。他們從來也沒有考慮過讓她在會議上冒充安娜-席勒。他們怎麼能冒這樣的風險呢?巴格達有不少人認得維多利亞。不,他們的計劃是——而且也一直是——在最後時刻,安娜-席勒必須遭到歹徒襲擊,遭到殺害——被打得血肉模糊,屍體無法辯認。……只有她隨身帶來的那些文件——那些精心炮製出來的假文件——要保留下來。
維多利亞把臉轉向窗户——尖叫了一聲。那個男人笑了一笑,馬上向她撲了過來。
這時,幾件事情接連發生了——玻璃砰地一聲被人砸破了——她捱了重重的一拳,一頭栽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金花——又是一片黑暗……然後,在黑暗中聽到一個人説話,是令人感到放心的英國人的聲音。
“你覺得還好吧,小姐?”那個聲音問道。
維多利亞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話。
“她説什麼?”另一個聲音問道。
頭一個人用手搔了搔了頭。
“她説,寧肯在天堂裏做工當差,也不在地獄裏稱王為帝,”他帶着懷疑的口氣説道。
“這是段引語,”另外那個人説,“不過,她引錯了,”他補充道。
“沒有,我沒引錯,”維多利亞説道,接着便暈了過去。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達金拿起了聽筒。電話中有個聲音説道:
“維多利亞行動圓滿結束。”
“好,”達金説。
“我們捉住了凱瑟琳-塞拉齊絲和那個醫生,另外那個傢伙跳到陽台上,傷勢非常嚴重。”
“姑娘沒有受傷吧?”
“她暈過去了——不過,不要緊。”
“真正的A.S.還是沒有消息嗎?”
“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消息。”
達金把聽筒放了下來。
無論如何,維多利亞沒出什麼問題——可是安娜本人呢,他想道,一定是死了……她曾堅持要單獨行動,而且再三説;她一定會在十九日按時到達巴格達。今天就是十九日,但是,安娜-席勒沒有到達。她不相信官方諜報機構,這或許是對的,不過,他也不能完全確定。毫無疑問,官方諜報機構中出過漏洞一有人叛變了。可是她自己的才智也沒有給她帶來好結果……
而安娜-席勒若是不能到會,證據是不充分的。
這時,僕人送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理查德-貝克爾先生和波恩斯福特-瓊斯太太求見。
“我現在誰也不見,”達金説,”告訴他們我十分抱歉,我現在正忙着呢。”
僕人退了出去,但是,過了一會兒又走了進來,遞給達金一封便函。
達金撕開信封,讀道:
“我要跟你面談亨利-卡米凱爾之事。理.貝。”
“請他進來,”達金説。
不一會兒,理查德-貝克爾和波恩斯福特-瓊斯太太走了進來。理查德-貝克爾説道:
“我不想佔用你的時間。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上學時有個同學,名字叫亨利-卡米凱爾。我們多年不見了,可是幾個星期以前,我在巴士拉的時候,湊巧在領事館的休息室裏遇見了他。他當時打扮得象個阿拉伯人,而且一點兒也沒流露出來他認識我,可是跟我進行了聯繫。你對這件事有興趣嗎?”
“我很有興趣,”達金説。
“我當時的想法是,卡米凱爾相信自己遇到了危險。這個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有個人掏出一支左輪手槍對他開槍,我架住了那個人的胳臂。卡米凱爾就逃走了。但是他逃走之前往我衣袋裏塞了點東西,我是後來才發現的。看起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只不過是一個“便條”,裏面提到一個叫艾哈邁德-穆罕默德的人。但是我認為,對卡米凱爾來説,那是份重要的文件。我就是根據這個判斷採取行動的。”
“既然他沒給我什麼指示,我就把這個便條小心地保存了起來,因為我相信,將來有一天他會來找我要的。幾天以前,我聽維多利亞-瓊斯説,他已經死了。根據她告訴過我的其他事情判斷,我得出這樣的結論:你應該接受這份材料。”
他站起身來,把一張上面寫着字的骯髒紙片放到達金桌上。
“這張紙在你看來,有什麼價值嗎?”
達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是的,”他説,“比你想象的還要重要。”
他站起身來。
“我非常感激你,貝克爾,”他説,“請原諒我中斷我的這次談話,因為有很多事情必須馬上處理,一分鐘都不能耽誤。”他一邊跟波恩斯福特-瓊斯太太握手,一邊説道,“我想你是要到考察隊駐地去跟你丈夫會面吧。希望你過得愉快。”
“波恩斯隔特-瓊斯博士今天早晨沒跟我一起到巴格達來,真是太好了,”理查德説,“親愛的約翰-波恩斯福特-瓊斯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情不大注意,但是,他倒很可能會注意到自己的妻子跟妻子的妹妹之間的差別。”
達金有點吃驚地看着波恩斯福特-瓊斯太太。而她則用低沉悦耳的聲音説道:
“我姐姐埃爾絲還在英國。我就把頭髮染成黑色,用她的護照來了。我姐姐的閨名是埃爾絲-席勒。而我的名字,達金先生,是安娜-席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