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最心愛的工具。
一磅多一些。重量大部分集中在雕刻精美的象牙刀把上。從刀柄到刀尖一共六英寸長。
前天他剛剛用鋼棉擦拭過鋒刃,這是他擦拭時常要用到的東西。他為自己的工具驕傲,認為它們就像手術刀一樣精密。他知道,沒有它們,他就不會成為這一行中的頂尖高手。
他退後幾步,端詳着自己的作品,強壯的大手裏拿着他最心愛的冰錐。他不是那種人們心目中的雕刻家。身上沒有絲毫藝術氣息。肩寬體壯,典型的北歐人形象。他碩大的頭顱幾乎已經掉光了頭髮,只剩下四周一圈金中夾灰的軟發,和頭頂蓬亂衝天的一撮。
就差一點兒了,他心中自語。他手中掂量着冰錐向前走去,然後在冰雕的右側敲琢起來。每當冰錐準確地擊在正確的部位,他總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他可以在幾秒鐘內用冰錐敲掉一塊堅冰,也可以像現在這樣,輕柔靈巧地雕琢一個角落,使凝固的水變成他所希望的樣子。
再退後幾步看看。很好,他心中説道。只差一個地方了。
“看上去不錯。”飯店的一個僱員在他身後説道。這聲音使他吃了一驚。他猛一回頭,卻感到冰錐刺破了左手的拇指。
“他媽的!”他看着自己的手罵道。傷口並不嚴重,只是皮膚上的一個小眼,一滴小小的血珠正從裏面滲出。
“真對不起!”飯店的僱員説道。
冰雕藝術家笑着搖了搖頭。“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弄傷過自己了。”他把冰錐放到桌上。刀尖上還掛着他的那滴血。“反正我已經幹完了,”他一邊吮着手上的傷口,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袋,“就像外科醫生的工具包。”他經常這樣形容自己的工具袋。
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然後轉身走出了寬敞的宴會廳。
“他忘了拿他的冰錐,”一個僱員對一個剛剛從廚房出來的同事説道,“不過不奇怪。他弄傷了自己。”
那年輕的同事低頭看看冰錐,微笑着説道:“幸好他沒有扎錯地方。那東西完全可以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