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光大與洪文山在省駐京辦揮毫潑墨之際,在東州,何振東牽着鄧大海的手走進了秦都魚翅莊。
鄧大海只帶了市刑警支隊支隊長石存山,何振東則找了一大幫人,市社保局局長房成高、市建委主任武志強、市拆遷辦主任刁一德、市電視台著名女主持人蘇紅袖,以及皇縣縣委書記張鐵男,裏裏外外張羅的當然是秦都魚翅莊的女老闆林娟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何振東滿面紅光地説:“鐵男,趕緊敬鄧市長一杯,大海,我和鐵男可是老搭檔,我在皇縣當縣委書記時,他是縣長,我升副市長以後,他接任了縣委書記,某種程度上講,皇縣就是我的根據地,我在皇縣當縣委書記時,你除了主管公檢法外,還主管區縣,那時候你沒少關照皇縣,今後,你還得一如既往地關心皇縣,愛護皇縣啊!”
張鐵男趕緊給鄧大海斟滿一杯茅台酒,“鄧市長,皇縣這幾年靠鉬礦一躍發展成為東州市各縣區的首富,難免引起別人的嫉妒,給我們頭上沒少潑髒水,好在有鄧市長、何市長,有你們這些開明的領導愛護着皇縣,皇縣才有今天良好的發展局面,為了感謝市領導對皇縣人民的關懷,鄧市長、何市長,我敬你們二位領導一杯!”張鐵男説完一飲而盡。
鄧大海抿了一小口説:“振東,今天的酒不像是你請,倒像是鐵男請的。”
“大海,你別誤會,酒肯定是我請,誰買單也不行,我親自買單,但是鐵男從皇縣趕過來也確實是一片誠意!鐵男,敬石支隊一杯!”
“存山,從衣梅那兒論,我是衣梅的老領導,我離開金橋區時,特意給衣梅解決了副處級,現在也是辦事處實職副主任了吧?從能通那兒論,咱們是哥兒們,我是你大哥,對吧?來,大哥敬老弟一杯!”
石存山聽得心裏好笑,但臉上未露破綻,因為來之前鄧大海就囑咐了,今天喝酒,就是為了察言觀色,一切順其自然。
“何市長,我聽能通説,這次他能重新上崗,您沒少給他説話,我替能通謝謝你!”石存山説完,起身給何振東斟滿酒敬了一杯。
“能通這傢伙不簡單,東州官場上東山再起的人不多,聽説在‘肖賈大案’中,被雙規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從丁能通嘴裏進去的,真讓人敬佩!”市拆遷辦主任刁一德説。
刁一德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就是下巴上長了顆黑痣,上面還有一撮黑毛,平時説話喜歡捻自己的這撮黑毛,因為他的名字與《沙家浜》裏的刁德一就差一個字,所以人送外號“刁德一”。
這個外號並不名副其實,因為刁一德雖然看上去像“刁德一”,説話做事卻像胡傳魁,不像市建委主任武志強那麼精明,不過建口的幹部有個特點,説話喜歡動粗口。
武志強接過刁一德的話説:“你狗日的刁德一現在敬佩人家了,人家出事時,你跑哪兒去了?”
刁一德也不含糊,“操,你也沒在省紀委大門前守着呀!”
“奶奶的,存山,説心裏話,我和能通是多少年的哥兒們了,他剛出事時,我沒少給你打電話吧,當時東州有幾個敢給石存山打電話問情況的?”武志強吹鬍子瞪眼地説。
“兩位領導別爭了,要我説呀,凡是經過‘肖賈大案’洗禮過的人都是真豪傑,娟娟,咱們別閒着,敬各位領導一杯!”
蘇紅袖説罷,林娟娟玉手執酒給每個人滿上,兩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扭擺間散發出陣陣香氣,房成高敬過一圈酒後,一直沒發表觀點,只是在何振東去洗手間時尾隨着一起跟了出去。
房成高今天就是衝何振東來的,因為他想請何振東一起説服洪文山同意拆遷藥王廟社區,何振東是主管市長,他同意拆遷更容易引起洪書記的重視。
兩個人一邊撒着尿一邊聊着天。
“何市長,有一件好事一直想向你彙報,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今天機會難得,席散了,咱們單獨聊聊怎麼樣?”房成高詭譎地問。
“成高,跟我還吞吞吐吐的,什麼好事,快説!”何振東打了個尿顫説。
“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找過我,看上咱東州一塊地。”
“這是好事呀!”
“只是這塊地動遷太費勁了,估計得動三四千户居民。”
“什麼地方得動這麼多户居民?國務院三令五申禁止城市大拆大建。”
“藥王廟社區。”
“藥王廟社區?那裏的樓房老的也沒超過十年,大部分是才建了七八年的樓,個別樓沒超過五年,將近四千户居民呢,成高,這動遷難度可太大了,另外還有八百多户是《清江日報》的職工,搞不好這些人到處亂捅,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何市長,不難我就不和你通氣了,市裏不是要建國際會展中心嗎,那個位置最合適了,只要動遷費給足了,不愁居民不搬。”
“他們要建什麼?”
“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
“和國際會展中心兩碼事呀!”
“管他呢,先把這筆錢按住再説!”
“那好,哪天我見見這個水敬洪,聽説他以前和賈朝軒打得火熱。”
“可不是,去香港賭船都是他領着去的。”
鄧大海覺得不太對勁兒,何振東和房成高撒泡尿這麼長時間,於是他佯裝內急也去了洗手間,剛好看見兩個人站在尿池前商量着什麼。
“成高,找何市長彙報工作也不能在洗手間啊!”
還沒等鄧大海説完,武志強、刁一德、張鐵男都進來了。
武志強接着話茬兒説:“就是嘛,成高,你今天是怎麼了,滿腹心事的,沒怎麼喝呀!”
“老武,呆會兒回去我好好敬你幾杯,也好領教領教你這個建口老大,到底有沒有真功夫!”
“成高,你可別害我,咱們建口老大是何市長。”武志強一邊撒尿一邊説。
眾人哈哈大笑。
大家重新回到席上,兩位美女正在給大家的酒杯倒酒,蘇紅袖一邊斟酒一邊扭着纖纖細腰説:“何市長,房局長,我還以為你們順着尿道跑了呢,一定要罰酒!”
“你們這麼一走,我成了兩位美女的主攻目標,左一杯,右一杯,險些被她們撂倒。”石存山笑着説。
“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賣乖,小心身上沾了脂粉氣,回家你老婆不讓你上牀。”
鄧大海説完,眾人哈哈大笑,不一會兒又喝了兩瓶茅台。
這時,石存山的手機響了,接完後,他面容嚴肅地説:“黑河大橋附近漂着一具死屍,鄧市長、何市長,我先告辭了。”
石存山驅車趕到黑河大橋時,橋上橋下已經停了十幾輛警車,警燈在夜色中像鬼火一樣忽閃着,石存山下了車,探長杜心海連忙跑過來彙報。
“心海,這屍體是怎麼發現的?”石存山嚴肅地問。
“是在橋洞裏過夜的乞丐發現的,屍體是從上游衝下來的,被橋墩擋住了,幾個在橋洞裏過夜的乞丐看見後撈了上來,扒下死者的衣服分贓不均打了起來,被過路的行人發現,這才打110報了案。”
“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了嗎?”
“死者的脖頸上有勒過的痕跡,肯定是他殺!”杜心海是山東漢子,長得膀大腰圓,滿臉青胡茬子,説話像敲鐘一樣。
“走,過去看看。”
石存山仔細查看着屍體,死者因水泡的時間過長,白胖白胖的,脖子上被勒過的地方翻着白肉,被扒下的衣服是一件劣質的西服,石存山上下打量後,伸手掏了掏口袋,發現有硬硬的細末,他頓時警覺了起來。
“心海,這衣服口袋裏的細末讓技偵處趕緊化驗,看看是什麼東西。”
剛説完,石存山的手機響了,是鄧大海打來的,石存山趕緊接電話:“鄧局,我正在現場。”
“存山,有什麼發現嗎?”
“是一具男屍,他殺,具體情況等法醫科和技偵處拿出報告後再向您彙報。”
“存山,今天晚上這頓飯吃得好啊!何振東明顯在為皇縣開脱,越開脱越説明有問題。再加上張鐵男此地無銀的表白,更説明關於鉬礦死人瞞報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你們要密切監視皇縣鉬礦的動態,我做出一副關照的姿態麻痹他們,你抓緊時間展開調查,一定要搞清事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