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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會館

    丁能通和金冉冉走出山門,向東沒走多遠,就到了北京湖廣會館,六個大紅字貼在青磚牆上,一大片裝修一新的仿古建築,看上去很氣派。

    由於這裏已經開闢為戲曲博物館,所以會館門前的廣場上豎立着巨大的紅黃黑白交叉在一起的京劇臉譜雕塑。

    “冉冉,這裏有兩傢俬房菜館,咱們進去嚐嚐吧。”

    丁能通説完,抬腿跨進湖廣會館的大門。

    “哥,看來你常來這裏!”金冉冉跟在後面説。

    “哥是駐京辦主任,北京的景點當然熟得很,你在北京唸了這麼多年的書,沒來過這裏吧?”丁能通得意地問。

    “沒有,人家是窮學生嘛!”

    “湖廣會館最值得一看的就是大戲樓,走,過去看看。”

    丁能通拉着金冉冉的手信步來到大戲樓前,戲樓前的一副對聯很有氣象,上聯是:魏闕共朝宗氣象萬千宛在洞庭雲夢;下聯是:康衢偕舞蹈宮商一片依然雪白陽春。橫批是:霓裳同詠。

    “哥,這副對聯很有氣魄,洞庭、雲夢就是指湖南、湖北吧?”

    “還是我妹妹聰明,冉冉,這座大戲樓號稱世界十大木結構建築之一,梅蘭芳、譚鑫培可都在這裏演出過。”

    “哥,聽你説話的口氣,好像你在這裏看過他們的表演一樣。”

    “是啊,我就是在這裏瞭解到會館就是古時候的駐京辦。古時候,南方人進京必經廣安門,特別是到了清代,每三年都要在京城舉行一次考試,各省的舉子進京應試,他們都希望能有個既便宜又便於同鄉情誼的住處,於是宣南的會館也如同雨後春筍般應運而生。光緒年間,這裏的大小會館已經發展到三百五十多處,別小看了這些會館,這些會館大都與著名的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緊密相聯,也使得會館更加具有某種特殊的紀念意義。”

    “不就是為應考的舉人提供住處,為進京辦事的同鄉提供方便嘛,頂多是一些文人雅士在這裏吟詩會友,能有什麼特殊紀念意義?”

    “遠的不説,就説這湖廣會館就是孫中山先生當年在北京從事反清活動的重要場所。1912年8月25日,中國國民黨成立大會就是在這裏召開的,來頭不小吧,這裏是國民黨的誕生地。”

    “除了孫中山還有什麼?”

    “坐落在菜市口米市衚衕43號的南海會館,當年康有為住在北跨院中間的院子裏,因院子裏種有七棵樹,所以,叫七樹堂。北房是康有為的書房,因房屋外表很像船形,所以又叫‘汗漫舫’。那裏是康有為‘公車上書’的重要活動場所。還有位於宣武區南橫街小學校址上的粵東新館,是當年康有為和梁啓超等人策劃‘戊戌變法’的議事堂。位於賈家衚衕的福建蒲陽會館,民族英雄林則徐曾在那居住過;南半截衚衕的紹興會館,魯迅先生在那裏住了七年之久,寫了著名的《狂人日記》及《孔已己》等作品;盆兒衚衕的浙江郢縣會館,李大釗和鄧中夏在此發起創立了‘少年中國學會’;毛主席在爛漫衚衕的湘鄉會館,組織召開了‘湖南各界驅逐張敬堯’大會;還有位於菜市口的安徽涇縣會館,陳獨秀領導的‘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每週評論》編輯部就在那裏。怎麼樣,想不到會館裏會有這麼多歷史人物的遺蹟,會和那麼多重大歷史事件聯繫在一起吧?”

    丁能通口若懸河的一番賣弄,説得金冉冉目瞪口呆。

    “哥,我有一個問題,既然會館就是過去的駐京辦,那麼我們的後人會怎麼評價現在的駐京辦呢?”

    金冉冉不經意的一句話把丁能通問傻了。他心想,如今的駐京辦除了迎來送往,就是跑“部”“錢”進,成了地方官員與京官聯繫的紐帶,越聯繫越灰,越聯繫越黑,如今人們已經把駐京辦評價為“蛀京辦”了,後人會怎麼評價駐京辦呢?

    不過,有一點丁能通心裏是清楚的,在現有體制環境下,駐京辦不可能像會館一樣壽終正寢,取消駐京辦也是不現實的,如果強行取消,肯定還會出現一種不叫駐京辦的駐京辦,但實際上相當於駐京辦的機構。當今之計,一方面要加強對駐京辦的監督和管理,另一方面要敦促駐京辦像香港駐京辦那樣,功能向親民化方向轉變。但這也只是丁能通自己的理想,駐京辦存在的腐敗問題只是腐敗中的一個點,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關鍵在於政治上實現民主,官員的任免權真正由當地的公民來決定;經濟上真正建設市場體制,政府不再掌握土地、資金、項目等市場要素,真正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主導性作用。華盛頓沒有駐京辦,就是這個道理。但是要做到這一點,要走的路還長着呢!想到這兒,丁能通搖搖頭笑了。

    “冉冉,咱們別杞人憂天了,我都餓了,咱們吃飯吧,你愛吃辣的,咱們就吃湖南菜吧!”

    “好啊,這裏的湖南菜一定地道。”

    兩個人有説有笑地來到博物館餐廳,進了月亮門,一個別致的四合院,兩個人就在院子裏的餐位上坐好,丁能通點了幾個地道的湖南菜,菜上齊後,香氣撲鼻,兩個人也沒要酒,只要了一壺茶,便大吃起來。

    “哥,女人不壞,男人不愛,我和小梅姐誰更壞一些?”金冉冉一邊吃一邊俏皮地問。

    “冉冉,你是不是看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中毒了?”丁能通對金冉冉的詭譎有些緊張。

    “範柳原説,一般的男人,喜歡把好的女人教壞了,又喜歡感化壞的女人,使她變為好女人,我覺得我原本是個好女人,卻被你教壞了,羅小梅原本是個壞女人,卻被你感化成好女人了。還是白流蘇説得對,男人都是喜歡自己的女人在別人面前做一個好女人,在他面前做一個壞女人,無論戀愛,還是婚姻中的好女人,下場幾乎都是以淚洗面,而讓男人愛得死去活來的都是那些壞女人,哥,看來我還不夠壞,不然你為什麼忘不了羅小梅?”

    金冉冉的話讓丁能通哭笑不得,丁能通心想,女人的壞確實是為男人量身定做的,壞女人大多聰明伶俐,懂得展現魅力,借壞女人的魅力,搭配乖女孩的柔順,散發出女人獨特的風韻、女人的魅力。

    女人不可以天真,但可以假天真,可以不漂亮,但必須千嬌百媚,有時候,乖乖女不討人喜歡,男人寧可喜歡一個永遠捉摸不透的小魔鬼,但羅小梅和金冉冉都不是這種小魔鬼。

    羅小梅是個有漫不經心氣質的女人,這種氣質讓丁能通充滿了神秘感;金冉冉是個冰清玉潔而又富於挑逗性的女人,當然冰清玉潔是對別人的,挑逗性是取悦自己的。

    “冉冉,你是不是認為我是腳踩兩隻船的壞男人?”

    “我和小梅姐是兩隻船嗎?”金冉冉半認真地問。

    “冉冉,你又來了,我們不談羅小梅好不好!”

    “不談也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吃完飯我們去凱賓斯基。”

    一提起凱賓斯基,丁能通心裏就緊張,因為丁能通就是在凱賓斯基認識金冉冉的,丁能通吹自己是當代柳下惠,金冉冉不信,要考驗他,結果兩個人開了房間,卻幹靠了一宿。起初丁能通是想欲擒故縱,後來聽了冉冉的身世,起了同情心,兩個人便一直以兄妹相稱。其實從那天晚上開始,金冉冉就愛上了丁能通。

    顯然,金冉冉提出去凱賓斯基是有備而來的,如果自己要再裝柳下惠怕是要傷冉冉的心,丁能通猶豫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想到羅小梅的處境,丁能通心裏着實矛盾,他現在根本沒心思想討誰做老婆的問題,既然金冉冉逼自己逼得這麼緊,乾脆鋤禾日當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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