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黨校培訓班結束後,梁市長並沒有馬上離京,而是住在北京花園天天讓我開車陪他找房子,六環以內新建的花園小區幾乎走遍了,最後還是選中了北京花園對面的香草園,在A座十樓,由駐京辦出錢買下一套兩百多平米的住宅。從找房子到買房子,梁市長都沒告訴我買這套房子幹什麼?直到房子買下後,妙玉來看房,我才猜出點端倪。果然梁市長親自向我佈置裝修方案,我和駐京辦房地產公司的技術人員一起聽了裝修方案,一位年輕的技術人員不懂事,脱口而出:“這不就是佛堂嗎?”我使勁瞪了這位技術人員一眼,意思是用你多嘴,他乖乖地低下了頭。等技術人員走後,梁市長拍着我的肩膀説:“則成,你知道這件事我為什麼委託你親辦嗎?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你辦事穩妥,口風緊,這件事一定要保密,那幾個技術人員的嘴要封住了。房子裝修完以後,這裏就是我今後進京的落腳地,平時妙玉住在這裏,你多關照着點她。再就是政言師傅一再囑咐多做善事,做善事就得需要錢,我決定搞一個善緣基金會,由妙玉負責,這是賬號,你認識的私企老闆多,勸他們多捐點錢,多行善事,佛祖顯靈,不僅會促進他們的企業興旺發達,而且對個人、家庭都有好處。”
我毫不猶豫地説:“這有什麼難的,先讓齊胖子帶個頭。”
一提到齊胖子,梁市長欣慰地説:“像齊天這種有愛心、有善心的企業家,就是要大力扶持,多多益善!我之所以力主駐京辦與大聖集團合作,也是想利用駐京辦的優勢,讓大聖牌香煙佔領北京市場。你再上上心,想辦法找一下人民大會堂管理局中南海服務處,看能不能將大聖牌香煙打到國宴上去,一旦大聖牌香煙成為國賓館指定的接待用煙,對大聖牌香煙將是一個極大的宣傳。”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只要產品質量過硬,憑我多年“跑部錢進”的經驗,問題不大。但這件事打死我,我也不能辦,為什麼?因為齊胖子親口告訴我,大聖牌香煙就是走私的洋煙,無非是大哥大、萬寶路、三五什麼的,不過是在白盒煙上重新貼的標,誰敢把這種煙往國賓館或國宴上推,這不是找死嗎?別看我表面上對梁市長的話哼哼哈哈的點着頭,敷衍着,不過是讓他高興而已,其實什麼事能辦,什麼事不能辦,我心裏都有數。就拿這套房子來説,雖然是駐京辦拿的錢,但也是以“跑部錢進”的名義向市政府打了報告,然後由梁市長親自批示後,款才打到香草園售樓處的。儘管報告並沒有到市政府,因為梁市長就住在北京花園,但是有了梁市長的簽字,什麼錢我都敢花。這就叫天塌了有大個子頂着,我就是領導的服務員,跑好龍套就是駐京辦主任的職責。盡職盡責的事不謙虛地講,不勝枚舉。但是,這篇自白寫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我寫的是坦白書,還是申訴書,因此也只能點到為止,否則,你們會誤認為我在表揚與自我表揚。實際上,我現在正處在平生最嚴重的關頭,我寫下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我的命運。然而,我被“雙規”的導火索還是緣起於駐京辦與大聖集團的合作。你們從字裏行間大概已經讀出來,大聖集團在利用駐京辦的外貿公司走私。我這才説了一點皮毛你們就聽明白了,楊厚德是駐京辦的副主任,當然就更明白了。官場上講的是難得糊塗,他不僅不想裝糊塗,而且非弄明白不可。以前和我搭班子,沒發現他的好奇心這麼強,自從重新分工以後,楊厚德的好奇心突然增強了。關於這一點還是白麗莎發現的。自從週中原當上東州市煙草專賣局局長以後,每次進京都是白麗莎接待,就白麗莎的眼神,不勾人還讓人想入非非呢,要是盯上誰,只能束手就擒。週中原第一次住在北京花園,我和白麗莎請週中原吃飯,我就發現週中原看白麗莎的眼神不對勁。席間,白麗莎扭着水蛇腰去衞生間,週中原情不自禁地説:“則成,怪不得梁市長誇你是‘跑部錢進’的高手,怕是沒少借白助理的勁吧?”
我淡淡一笑問:“怎見得?”週中原垂涎地説:“不用説容貌了,單從後面欣賞白麗莎的臀部,就讓人激動不已,你有這樣的助手,什麼關攻不下來呀!”
從那兒以後,我經常從白麗莎嘴裏聽到週中原的消息,甚至東州市的一些大煙販子開始進京巴結白麗莎。有一次白麗莎在我面前,既像是説走了嘴,又像是故意透露地説:“頭兒,齊胖子怎麼得罪週中原了,一提到齊胖子,他就罵齊胖子不是個東西,還説老子撒下龍種,卻收穫的是跳蚤,太他媽的黑了。”我聽了以後心裏咯噔一下,便找機會問齊胖子:“你和週中原到底是怎麼回事?”齊胖子毫不避諱地説:“週中原是幫過我不少忙,但這傢伙太貪了,簡直就是個無底洞,給多少都嫌少。現在有梁市長支持,有鐵關長關照,他在我面前狗屁不是了。”我聽了這話,心想,齊胖子真要是與週中原鬧掰了,怕不是個好兆頭,畢竟週中原是管煙的,如果以打擊走私煙的名義找大聖集團的麻煩,也夠齊胖子喝一壺的。我把我的顧慮對齊胖子説了,齊胖子哈哈大笑,根本沒把週中原放在眼裏,不屑地説:“他也就能在背後發幾句牢騷,我借他個膽,他也不敢造次,他從我手裏拿走的夠得上東州官員的首富了,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他不會不明白這個理兒。”
或許是週中原被貪婪衝昏了頭腦,他的確不明白這個理兒,否則他不會藉着酒勁跟楊厚德胡咧咧,要不是白麗莎告訴我,我還真是萬萬想不到,週中原與楊厚德竟然成了酒友。每次週中原進京,楊厚德都為他接風,而且楊厚德自從與週中原打得火熱以後,還經常藉機去東州辦事看望週中原,週中原當然也少不了為楊厚德接風洗塵。並且一段時間以來,一向對白麗莎存有偏見的楊厚德,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白麗莎都感到受寵若驚,還以為週中原起的作用。得知這些情況以後,我對楊厚德開始警覺起來。我這麼一警覺不要緊,發現好幾次,楊厚德開車尾隨我。這傢伙想幹什麼?我還真有些不知所措。起初我並沒往深處想,與楊厚德共事多年,自認為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總不至於陰謀陷害我吧。後來發現他多次尾隨我,大多是我和齊胖子在一起,或者是鐵長城進京,和鐵長城在一起的時候。這就不得不讓我往深處想了。後來我借了一輛其它駐京辦的車,開始尾隨楊厚德,我是想弄明白楊厚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令我大吃一驚的是,有一次在賽特商城,竟然看見張晶晶風擺荷塘地走出商城,一頭鑽進了楊厚德的車裏。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簡直是匪夷所思,這怎麼可能呢?一連串的問號使我趕緊踩油門尾隨,糟糕的是北京的交通堵起來沒完沒了,只差一個紅燈沒趕上,楊厚德的車就無影無蹤了。張晶晶是齊胖子的情婦,怎麼和楊厚德搞在一起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齊胖子知不知道這個情況?不可能,齊胖子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楊厚德的,那麼我能輕易放過他嗎?有一次夏書記進京拜會一位清江籍的老領導,忙了一天後,回北京花園請駐京辦處以上幹部吃飯。楊厚德坐在我身邊,我藉機意味深長地敬了他一杯酒,然後用雙關語説:“厚德,有一次我在賽特商城看見一個漂亮女孩子上了你的車,該不會有什麼情況了吧,千萬不要晚節不保啊!”
楊厚德頓時有些窘迫地解釋道:“那是我女兒,到賽特買東西,搭我的車。”
我不依不饒地説:“你女兒不是正念大學呢嗎?我記得好像是前年上的大學,論年齡也就二十歲左右吧,我看見的那個上你車的女孩子可有二十七八歲了。你老兄不會拿女兒當擋箭牌吧?”
楊厚德心虛地説:“則成,你老婆孩子不在身邊,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來,我敬你一杯!”話題就這麼岔過去了。其實我就是想敲打敲打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別人都是二百五。楊厚德的確有個女兒,在北京大學讀書,是楊厚德的掌上明珠,只是從未來過駐京辦,駐京辦的人誰也沒見過。想不到我這麼一詐,楊厚德竟然搬出女兒做擋箭牌,還真讓他把話題躲過去了。但是我堅信敲打他幾句,他一定會往心裏去的。只是不知道會起什麼作用。我只是想提示楊厚德,千萬不要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