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昌星從於寶山手中接手石佛區大禹鄉的地塊以後,辦理立項、規劃、建設和施工等許可證非常順利,只是土地出讓金要付出三億六千萬,而且是一次性付清,白昌星覺得這裏面大有文章可做。因為東州的用地制度就是土地爺何振東一支筆,如果把何振東拿下,即使全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範真真做的項目,土地出讓金幾乎全免,即使不全免,也免了一部分,即使不能免,也可以緩交,甚至拖着不交。
有範真真這層關係,白昌星對拿下何振東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因此,白昌星根本不做全免或免一部分的努力,他的目標是緩交,甚至拖着不交。實現這個目標並不難,只要市國土資源局局長萬鳴武點點頭,這事就算辦成了。
萬鳴武有個愛好,喜歡打獵,平時開車後備廂裏少不了一把獵槍,白昌星費盡周折從美國給萬鳴武弄了一把價值五萬美金的具有大馬士革紋槍管的雷明頓式雙管獵槍。
萬鳴武到市國土局就任辦公室主任之前,曾經是市政府辦公廳行政處副處長,當時白昌星已經是市政府辦公廳房產處處長兼政興房地產開發公司總經理了,所以兩個人熟得很。白昌星辭職前,萬鳴武就升任市國土資源局副局長了,當局長還是“肖賈大案”之後的事。
萬鳴武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就接到了白昌星的電話,談起打獵,白昌星是萬鳴武的知音,白昌星狩獵從來不用槍,而是用狼。萬鳴武很羨慕白昌星有一匹叫戰神的頭狼,他發現白昌星與戰神之間像是朋友。
萬鳴武聽到“打獵”兩個字,全身的汗毛孔都噴張,他欣然應允,答應週末一起去玉龍山狩獵場打獵。
星期六早晨,一輛悍馬吉普車停在了金利苑萬鳴武家的樓道前,萬鳴武要去車庫奧迪車的後備廂取自己的雙管獵槍,被白昌星叫住了。
“鳴武,上車吧,槍我給你準備好了。”
“昌星,我那可是重慶產的虎頭牌獵槍,國產名牌。”
萬鳴武炫耀地説。
“鳴武,我給你準備的是雷明頓,比你那土炮好多了。”
白昌星不屑地説。
“真的?那我可得見識見識,在哪兒呢?”萬鳴武迫不及待地問。
“上車吧!”白昌星打開車門説。
萬鳴武上車後,白昌星揮了揮手説:“老關,開車。”
悍馬轟鳴了一聲,老關一打輪,駛出金利苑小區。
玉龍山狩獵場離東州城五十多公里,悍馬吉普很快駛上高速公路,悍馬車後座有個籠子,戰神目光如電地蹲坐在裏面。萬鳴武把玩着手裏的雷明頓雙管獵槍愛不釋手。
“昌星,這個禮物太貴重了,去年美國總統布什得到一把雷明頓雙管獵槍才價值一萬四千美金,你送我的這把不可能低於五萬美金吧?”
“鳴武,咱們之間別談錢,我聽美國的朋友説,有相當部分的美國人認為擁有一支PARKER,不僅是擁有一支製造精美的槍,還是進入高貴階層的通行證。目前這款獵槍可是美國最受吹捧的獵槍之一。”
白昌星炫耀地説。
萬鳴武當過兵,轉業後分配到市政府辦公廳,後來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做到市國土資源局局長的位置,無論在什麼崗位,玩槍的愛好始終沒有改變。
萬鳴武把玩着藴含着深沉木質光華的槍托,和閃着魅惑光彩的金屬紋飾愛不釋手地説:“昌星,我一向認為只有槍可以讓一個男人的靈魂像着了火一樣雪亮,這一點愛情未必能做到,但是一杆獵槍卻可以。”
“是啊,是男人心中都曾有一個千古英雄迷夢啊!”
白昌星慨嘆地説,然後岔開話題問,“鳴武,聽説這次洪書記帶隊到北京開新聞發佈會釣着大魚了?”
“是個美國人,洪書記頭一天回到東州,第二天他就跟過來了,專程考察了胭脂屯,對投資東州很感興趣。”
萬鳴武介紹説。
“什麼背景?”
“昌星,我還真想問問你,你聽説過美國斯坦利財團旗下有個騎士基金嗎?”萬鳴武用探詢的語氣問。
“斯坦利財團在美國是實力雄厚的大財團,旗下業務遍佈全球,騎士基金聽着耳熟,不過斯坦利財團旗下有十幾只基金,估計不應該有錯。”
白昌星未置可否地説。
“看那個美國人的氣勢倒像是很有實力,不過我有點擔心,這年頭空手套白狼的人太多了,洪書記又急於出政績,最容易讓投資商鑽了空子。”
萬鳴武不無擔心地説。
“鳴武,你真是杞人憂天,讓洪書記帶隊去美國考察一圈不就全明白了嗎。依我看,果真斯坦利財團看中了胭脂屯,那可真是洪文山和夏聞天的福氣。”
白昌星笑哈哈地説。
“是啊,昌星,你不知道,我這個局長是洪書記一手提拔的,當年肖鴻林在位時,由於我和老書記王元章走得近了些,他就一直壓着我,幾次提正局的機會都是他在常委會上反對擱淺了,好在‘肖賈大案’塵埃落定,不然我當市國土資源局局長的夢想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呀!”
萬鳴武因禍得福地説。
“鳴武,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你這份感恩之心,我想洪書記肯定能體會到。”
白昌星恭維地説。
“昌星,常言道,無功不受祿,你這次約我出來一定有事求我,説吧,什麼事?”萬鳴武開門見山地問。
“鳴武,我還真有事求你,我最近在石佛區大禹鄉搞了一塊地,光土地出讓金就三億六千萬,你知道未來城佔用資金太大,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你老兄能不能高高手,土地出讓金先緩交,等到未來城銷售款回籠後再交齊,怎麼樣?”
白昌星開誠佈公地説。
萬鳴武一時沒搭話,他掏出軟包中華煙扔給開車的老關一根,然後又遞給白昌星一支。老關把車上的點煙器遞給萬鳴武。萬鳴武點着後遞給了白昌星,白昌星點着了煙還給了老關。老關點着煙後,剛好前面是高速公路收費口。老關停車交費後,悍馬下了高速公路,離玉龍山不遠了,道路兩側林木森森,濃蔭重重。
“昌星,‘肖賈大案’後,市財政捉襟見肘,夏市長到東州後,對土地出讓金抓得非常緊,你一點不交肯定不行,能不能先交一半?”
萬鳴武為難地説。
“鳴武,這錢我不是不交,只是緩交,你老兄高高手我就過去了。”白昌星不死心地説。
“這樣吧,昌星,你先交百分之二十怎麼樣?”
萬鳴武聳了聳鼻子説。
“百分之二十就是七千兩百萬,鳴武,你幫人幫到底,我先交百分之十五怎麼樣?”
白昌星打賴地説。
“昌星,你小子可真是個奸商,好好好,不過咱先把醜話説到前頭,你的未來城資金回籠後,餘款必須一次性付清。”
萬鳴武一本正經地説。
“感謝領導關懷,決不食言!”白昌星抱了抱拳逗趣地説。
“昌星,大禹鄉那塊地你可能買着了。”
萬鳴武賣關子地説。
“鳴武,這話怎講?”
“鳴武,你的意思是一旦建新的體育中心,很可能選在大禹鄉?”
白昌星目光炯炯地問。
“洪書記上任後極力主張‘房地產業立市’,城市發展向黑水河南岸進軍,如果建新的體育中心必然選址在黑水河南岸,縱觀黑水河南岸,在大禹鄉建新體育中心是最佳選擇啊!”
萬鳴武剝繭抽絲地説。
“不就是一塊菜地嘛。”
白昌星故意無足輕重地説。
“這可不是一塊普普通通的菜地。”
“為什麼?”
“這還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蝨子,明擺着。你買的那塊地北臨黑水河,西臨黑南開發區,南臨四環路,絕對是建體育中心的風水寶地。”
萬鳴武胸有成竹地説。
“鳴武,説一千,道一萬,這些只是你的猜測,並沒有納入你這個市國土資源局局長的議事日程,不算數,不算數。”
白昌星打哈哈地説。
“你小子別賺了便宜賣乖,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這塊地,你是從於寶山手裏接過來的,於寶山何許人也?那是何振東的小舅子,誰不知道於寶山的和泰房地產公司不蓋樓,專門倒騰地,他們倒騰的地,哪塊不是黃金寶地?”萬鳴武道破天機地説。
白昌星詭譎地笑了笑,“鳴武,借你吉言,也不知道我這個便宜佔的是福還是禍呀!”
“昌星,你説實話,那塊地森豪準備怎麼開發?”
萬鳴武關切地問。
“當着明人不説暗話,我覺得那塊地區位優勢明顯,我準備在那兒建一座集5A智能化寫字樓、五星級酒店、高檔公寓和精品商區於一體的東州市地標性建築。”
白昌星雄心勃勃地説。
“又是一座萬象城?”萬鳴武譏諷地問。
“鳴武,萬象城是對我未來城的仿製,只不過比未來城規模更大而已。”
白昌星忿忿地説。
“按你的想法,建築面積能達到多少?”
“設計總面積四十二萬平方米,我要聘請法國最好的建築設計師設計。”
“如此算來,每建築平方米的土地成本不足一千元,昌星,你又要發財了!”
萬鳴武嫉妒地説。
“鳴武,你知道,我是個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人,做生意就是做關係,做生意的最大樂趣就是可以使素不相識的人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我與朋友之間的一切交往都遵守規則。”
白昌星的話很有分量,既道出了自己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又告訴對方做關係有做關係的潛規則。萬鳴武深知白昌星的為人,在東州房地產商中,白昌星算是個城府最深的人,一直善於審時度勢,因勢利導,該忍時就忍到極致,該辣時就辣到十分。
其實,白昌星之所以與東州其他房地產商有所不同,還是得益於他在市政府辦公廳工作過的經歷。在市政府辦公廳當房產處處長時,他悟得最透的處世哲學就是投鼠忌器,一味意氣用事不僅容易禍及其身,而且事業亦容易覆敗。
但是,白昌星又是個善於使出霹靂手段的高手,正所謂該出手時則出手,只要出手,從來不畏首畏尾。正如當年與市政府辦公廳房產處書記爭權奪勢一樣,白昌星一出手就把這個曾經在部隊熬到大校軍銜的對手送進了監獄。
當然白昌星更懂得急流勇退,既然已經得手,就不能動搖,他毅然決然地辭職了,而且蟄伏兩年就搖身一變成了東州最有實力的房地產商。
白昌星最懂得保護自己,儘管經過再三分析,他認為“肖賈大案”與森豪集團瓜葛不大,但世事難料,他還是在“肖賈大案”剛剛發生時與弟弟白志剛悄悄地離開了東州躲到了美國。直到兩年後,“肖賈大案”塵埃落定,才回國。
在美國,白昌星沒閒着,甚至比在國內做的事情都重要,它將這些年賺的錢甚至部分貸款,全部轉移到了美國,與美國斯坦利財團的董事中國通威廉?馬休斯合夥成立了騎士基金,在國內,沒有人知道白氏兄弟在美國成立了騎士基金,在白昌星心目中,騎士基金是森豪集團的殺手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