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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傾訴

    自從神秘短信騷擾徐美靜之後,徐美靜就記住了衣娜這個名字,但是她還無法確定自己的老公到底和這個叫衣娜的有沒有短信裏説的那種關係。徐美靜太愛白昌星了,也害怕失去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家。

    徐美靜畢竟出身不凡,父親曾經是石佛區開區元老,第一位區委書記,母親當了一輩子老師,退休時是東州實驗中學校長。出身在這樣的家庭使得徐美靜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家教,徐美靜是個很大氣的女人,對白昌星很寬容,也很信任。然而,當她在手術單上看到衣娜這個名字的時候,腦袋還是嗡的一聲。

    衣娜揹着白昌星去市人民醫院婦產科做人流,就是徐美靜給做的手術,手術前她清清楚楚地在手術單上看見患者簽下的非常娟秀的名字:衣娜!

    衣娜剛一躺在產牀上,徐美靜就看到了她的兩行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地流,彷彿有訴不完的委屈,從衣娜的子宮就能看出她是第一次做人流。

    徐美靜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為這個漂亮的女孩做了手術。術前,她還不敢斷定這個漂亮的女孩是不是神秘短信裏提到的那個衣娜,直到手術後,徐美靜問衣娜是做什麼工作的,衣娜説了三個字:跑馬場。就這三個字,深深刺痛了徐美靜的心。於是她斷定,眼前這個做完手術虛弱得連笑的能力都沒有的漂亮女孩,一定是神秘短信告訴自己的衣娜。這麼説,打掉的孩子一定是自己丈夫的,徐美靜不敢深想,她深深地陷入痛苦之中。

    這太不可思議了,妻子竟然為丈夫的情人做人流手術,徐美靜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殘酷地捉弄自己,自己上輩子作了什麼孽,要遭受命運如此殘酷的戲弄?

    徐美靜怕同事看出自己痛苦的情緒,她躲在洗手間默默地流眼淚,作為一名婦產科醫生,她為無數的少女、婦女做過人流手術,看慣了那些寂寞憂鬱的眼睛。她們中的好些人不想讓腹中的胎兒再多呆哪怕一分鐘,因為愛人已經負心,或者孽情已經結束,必須有個結果給雙方一個了斷。所以,那個正在孕育的生命便是障礙,便要被拿掉。

    然而,徐美靜從衣娜委屈而堅強的眼淚中看出了她與上面兩種情況不一樣,她是為了不失去自己心愛的人才打胎的,儘管她一百個不情願,但為了那心愛的男人留在身邊,她毅然決然地拿掉了自己的骨肉。

    這使得徐美靜更加痛苦。因為衣娜為了不拖累情人,可以一個人忍受一切痛苦做掉骨肉,這説明這個女孩不是一般的善茬子,是個敢作敢當的主兒。白昌星遇上這種女孩很難抽身的,因為衣娜不僅美豔絕倫,還是一個甘願為愛人犧牲自己的女孩。

    在男人心目中,那種既痴情又知趣的女人才是理想的情人,很顯然衣娜的魅力不僅征服了白昌星,也征服了徐美靜,徐美靜為此感到害怕。

    下班後,徐美靜徑直去了聖女美容院。她必須找一位好朋友傾訴一下,否則就要瘋掉了。聖女美容院的女老闆程媛媛是徐美靜最好的朋友,兩個人是清江醫科大學的同學,一起分配到市人民醫院婦產科。後來程媛媛發現老公有了外遇,就想方設法跟蹤,結果有一天被程媛媛堵在了牀上。她的丈夫是省人民醫院神經內科主任,情人是科裏的一名小護士,當時程媛媛醋海翻波,大打出手,鬧得滿城風雨,沒有給丈夫留一點後路,只能離婚。

    離婚後程媛媛痛苦莫及,覺得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無奈之下辭了職,通過幾年的奮鬥,開了這家聖女美容院,而且生意越來越好。徐美靜是這裏的常客,巧的是,徐美靜也遇上了與當年程媛媛極其相似的情況。

    “我該怎麼辦?”徐美靜不停地問自己。

    她把車停在聖女美容院門前,精神恍惚地走進程媛媛的辦公室,程媛媛一看徐美靜的臉色,就知道她出事了,連忙扶她坐在了沙發上,然後在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温水給徐美靜。

    “美靜,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程媛媛關切地問。

    “媛媛,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裏不舒服!”

    徐美靜有氣無力地説。

    “出什麼事了?”程媛媛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一再追問。

    “媛媛,我竟然給老公的情人做了人流。”徐美靜苦笑着説。

    “什麼?白昌星有外遇了?”程媛媛杏目圓睜地問,然後又不相信地説,“你開什麼玩笑,老白也不是那種人哪!”

    “當年你告訴我,你老公有外遇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還不是被你堵在了牀上。”徐美靜反駁説。

    “美靜,你怎麼知道白昌星有外遇了?”程媛媛用懷疑的口氣問,當年她發現老公有外遇是在家裏發現的,女人在這方面很敏感。

    “這段時間,一直有一個神秘短信騷擾我,告訴我昌星有外遇了,女孩叫衣娜,還為她在草河口風景區買了跑馬場……”

    徐美靜沒説完,程媛媛就插話説:“龍溪跑馬場的女老闆確實叫衣娜,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我常去那兒騎馬,跟她很熟悉,怎麼她就是白昌星的情人?”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以為發短信的人是惡作劇呢,後來我開車跟蹤白昌星幾次,沒發現什麼異樣,就按短信上説的,去了龍溪跑馬場,打聽到跑馬場的老闆確實是個女的,叫衣娜,但是我沒見到人,沒想到今天這個女孩竟然來婦產科做人流手術來了。”徐美靜眼含着淚花説。

    “你沒見過衣娜,怎麼知道就是她,重名的人很多的。”程媛媛寬慰道。

    “我問她在哪兒工作,她説在龍溪跑馬場,這還有錯?”徐美靜沮喪地説。

    “美靜,你冷靜點,現在你並沒有白昌星和衣娜在一起的證據,僅僅憑那個短信也説明不了什麼,所以衣娜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還不好説,退一萬步説,就算衣娜是白昌星包養的情人,你也別學我,不給老公一點後路,告訴你美靜,我當時不冷靜,一氣之下離婚了,別提有多後悔了,怎麼就不能寬容一點呢?最後鬧得兩個人都沒了退路,現在我再也找不到像我老公那麼優秀的男人了,都後悔死了。美靜,你可千萬別走我的老路。”程媛媛現身説法地勸道。

    “那也不能聽之任之呀!你不知道,媛媛,今天一天我這心都快碎了!”

    徐美靜怨恨地説。

    “美靜,我是過來人,這事你一定要聽我的,千萬不要試圖阻止他,那樣做只能適得其反,他會認為你想控制他,最終導致他的出軌行徑更加猖狂。”

    “那我該怎麼辦?”

    “你應該試着改變自己,你這麼做後,他也許會對你有不同的反應。這種情況就像是公園裏的蹺蹺板一樣,當一方動的時候,另外一方也會跟着動。當你投注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在自己身上時,你就會變得更好,而且不會再對丈夫的出軌行為而感到沮喪。當年我就是這麼一點一點地擺脱痛苦的。美靜,如果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白昌星的身上,而且試圖超越衣娜,這種想法是最愚蠢的,而且會使你自己變得更慘。儘管你非常想和衣娜一決高下,但是你想一想,我們都是四十歲的女人了,怎麼可能與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孩一決高下,到頭來只會活生生地把自己送進火坑。”程媛媛苦口婆心地説。

    “媛媛,我現在已經掉進火坑了,有什麼辦法能把我從火坑裏救出來,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徐美靜絕望地問。

    “有,跟我學,離婚,但是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那只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讓男人戒掉拈花惹草的行為,就如同讓女人戒掉逛街購物的習慣一樣難。美靜,還是面對現實吧,難受就大哭一場,當你越想緊緊抓住一樣東西的時候,它反而離你越遠。好好幹自己喜歡的工作,繼續過自己的生活,這樣做或許要比掛在牆上的花更能吸引他。”程媛媛毫不留情地説。

    “那我就一味地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裏?”徐美靜質問道。

    “美靜,我這段時間太累了,不如你請幾天假,我們倆去旅遊吧,散散心會好一些,或許你離開一段時間白昌星會有所警覺,有所醒悟,至少有所收斂。你現在這麼在乎他,説明你非常愛他,你就信我一回,儘量活出自己來,讓自己活得愉快,看起來漂漂亮亮的,這就是最好的報復方式。”

    程媛媛的話讓徐美靜心亂如麻,她從來沒想過要和丈夫離婚,但是她也無法接受衣娜的出現,為什麼男人臉上的滄桑會成為吸引漂亮女人的籌碼,而女人臉上的衰老卻成為丈夫出軌的理由?徐美靜想不通,自己與白昌星相濡以沫快二十年了,不知經過了多少溝溝坎坎,如今白昌星功成名就了,看不上自己這個半老徐娘了,和別的大款一樣開始養小餅子了,老天爺對自己怎麼這麼不公平?

    想到這兒,所有的委屈、痛苦、無奈一起湧上心頭,徐美靜終於撲在程媛媛懷裏哽咽着説:“媛媛,我們女人的命為什麼這麼苦啊!”説完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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