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丁劍英開了一輛白色頂級沙漠風暴越野車,我和林大勇、唐宋坐在車上,越野車疾駛在盤山公路上。
“劍英,你領我們去的這個地方,怎麼個好法?”林大勇逗趣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丁劍英詭譎地説。
“劍英,總得讓我們知道地名吧。”唐宋酸溜溜地説。
“地名就叫‘出不了溝’。”丁劍英狡黠地説。
“這個地名有點意思。丁哥,為什麼叫‘出不了溝’呢?”我頗感興趣地問。
“意思是進去了就不想出來了。”
丁劍英的解釋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所謂“出不了溝”不過是一條温泉溝,溝體陡峻,山中有許多花崗岩怪石,其形狀各異,有的酷似動物及人物造型,生動逼真,惟妙惟肖。
車行溝內。一條小柏油馬路兩側的山坡上,酒店賓館林立,歌舞廳、桑拿浴比比皆是,彷彿大城市一般。丁劍英把車停在一家叫奶泉山莊的門前,大家下了車。
“丁總,好長時間沒過來了,怕是把奶泉山莊忘了吧?”熱情的老闆娘咯咯笑着迎了出來。
老闆娘三十多歲,長得有幾分姿色,只是學城裏人穿衣服學得不倫不類,反增加了幾分土氣。
“劍英,這裏為什麼叫奶泉山莊?”唐宋下車後一邊伸懶腰一邊問。
“‘出不了溝’共有二十四個泉眼,其中多為温泉,水温在三十攝氏度左右,比較有名的泉眼有奶泉、心泉、冷泉等。奶泉是因水色如奶汁而得名,泉眼直徑為四十釐米,每隔三秒朝北方噴發一次,水柱高達八十釐米。這裏的酒店山莊都因泉眼而取名,如奶泉山莊、胃泉山莊、血泉山莊等。”丁劍英饒有興趣地介紹説。
“有意思,丁哥,這胃泉、血泉是什麼意思?”我好奇地問。
“如果你有胃病,喝一口胃泉泉水就好了。血泉因處在紅色岩脈中,泉水帶紅色而得名。心泉則是因泉水像心臟一樣跳動、間歇性流出而得名。至於冷泉,顧名思義,温度比較低,泉眼上部裂隙中竟生長着四十釐米胸徑的雲杉。你們大家也不用問了,酒足飯飽之後一洗便知。”
“劍英,你小子不夠意思,這麼好的地方怎麼才領我們來。”林大勇半開玩笑半挑理地説。
“大勇,這地方你可不能多來。”丁劍英賣關子地説。
“為什麼?”林大勇不解地問。
“這地方美女如雲,是個黃窩,不適合政府官員享受。”丁劍英開玩笑地説。
“行了,行了,你倆別鬥嘴了,我都餓壞了,趕緊吃飯吧。”唐宋説完先走進餐廳。
“老闆娘,上魚宴。”丁劍英一進餐廳便喊道。
這温泉溝的冷水裏盛產虹鱒魚,熱騰騰的魚湯澄清誘人,餐桌上飄蕩着縷縷鮮甜的魚味和馥郁的酒香,喝一口小燒,酒味醇和甘綿,回味無窮;吮一口鮮魚香湯,愜意無比。
“都説仁者愛山,智者好水,我林大勇就喜歡喝湯啊。”林大勇一邊喝着魚湯一邊説。
“喝了湯,再泡泡湯,什麼煩惱都沒了。”丁劍英瀟灑地説。
“劍英,你和雷默都是官場上走過來的人,蘋果葡萄死於果子而活於酒,將來你們的路會越走越寬,而我和大勇不僅要囚禁在果子裏,有一天可能還會爛在泥土中。”唐宋燒酒下肚頗有感慨地説。
“把自己當成泥土有什麼不好?要麼成就一片田野,要麼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路,關鍵看你追求什麼?”丁劍英的話很有思想。
“劍英説得對,生活或許欺騙了你,但你絕不能欺騙生活。”我賣弄地説。
“這話很有哲理,不過,哲理解決不了現實問題,比如咱們東州的銀街工程,明明是弊大於利,卻有那麼多所謂的專家為薛元清捧場。”林大勇三句話離不開本行。
“這很正常,美國專門有個説謊的‘鮑靈頓俱樂部’,每年要從九萬多會員提供的謊言中,挑選出一個世界冠軍。最佳謊言越誇張越好,因為誇張是幽默的一個重要內容,會員不受國籍、性別、年齡限制,唯獨一種人被拒之門外,就是政客。”丁劍英也開始發揮曾經是記者的長處。
“為什麼?”我似懂非懂地問。
“因為人家認為政客是職業撒謊者。”丁劍英説出結論很得意。
“這一點成功的政治家也承認,尼克松就説,政界領導人的部分工作就是編造神話。戴高樂也説過,每個實幹家都是具有強烈的私心、自尊心、冷酷天性和狡詐的本領。如果他們能以此作為達到偉大目的手段的話,所有這些都可以得到諒解。”林大勇引經據典為政客辯解。
“偉大的人也要分三六九等,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偉大的,有的人是經過奮鬥達到偉大的,有的人的偉大是硬捧出來的。我對硬捧出來的偉大深惡痛絕。現在官場上流行的作秀風就讓老百姓不舒服。”我覺得現在自己説話越來越貼近百姓。
哥兒幾個一邊説一邊喝,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大家都有了七分醉意。
“老闆娘,找幾個小妹妹陪我們去洗温泉。”丁劍英喊道。
“好嘞!”老闆娘脆聲脆氣地答道。
“劍英,這地方的小姐還可以陪泡?”林大勇驚訝地問。
“所以叫‘出不了溝’。你想想,吃着山珍海味,摟着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在山坡上泡温泉,而且泡的是奶泉,你還能出得了溝嗎?”
丁劍英話一出口,眾人哈哈大笑。
這時,老闆娘領過來四位小姐,個個豔若桃花,我看了看她們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
“哥兒幾個看看中意不?”丁劍英擺出雞頭的架勢問。
眾人都沒説話。
“不説話就是中意,走,咱們泡温泉。”
丁劍英説完,領着一位小姐就往外走。丁劍英今天的表現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以前的丁劍英沉穩老到,今天有點原形畢露的味道。不過他這一張羅,讓我想起了遲小牧,難怪遲小牧和丁劍英是好朋友,還真有點臭味相投的意思。
奶泉在奶泉山莊後面的山坡上。這裏森林茂密,有紅松、雲杉、白樺、青楊等樹木,奶泉周圍漫山野花,奼紫嫣紅,簡直就是一個天然植物園。四位女孩宛如天使,再配上潺潺溪流和幾縷嫋嫋雲煙,可謂人間仙境。遠處陡峭怪石穿插直立在林木之間,恰似一幅天然彩色壁畫。我們都陶醉了,温泉附近建有幾間可供十幾位遊客換衣沐浴的木屋。大家脱了衣服,四位小姐穿着三點式,大家紛紛入水,一股柔柔的滑滑的熱侵入肌膚。舒服極了。一位小姐介紹説,這温泉裏有多種礦物元素,對關節炎、風濕症、皮膚病都有療效。
我喜歡青山綠水間這種蕩氣迴腸的聖潔,眼前的羣山就是迷人的夢鄉。在這裏,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得是個自由的人。生活在跌宕之後趨於平靜,在經歷了許多衝撞和曲折之後,我的生命才具有了山風一樣的豁達和堅強,青山、白雲、森林、綠水,任我在其中游歷,我的思想匯蓄成一片浩淼的湖泊,深邃而寂靜。我喜歡在青山綠水間陶醉,山風輕輕掠過我的額頭,我有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雷默,小説什麼時候出版?”林大勇愜意地問。
“稿子投了好幾家出版社,杳無音信。”我苦笑着説。
“彆着急,萬事開頭難,回頭我再找找白鴻儒,他欠咱一份人情呢,我最恨男人説話不算數。”林大勇安慰我説。
“上次我不辭而別,傷了他的自尊心,他不可能幫忙了。”我不抱希望地説。
“老白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再者説,出版社都已經走向市場了,我就不信有好書他不出版。你現在出版難是因為還沒有名氣,天道酬勤,你只要持之以恆地寫下去,總有一天會成功的。”我聽了林大勇的話很受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