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好是約定的十二點正,疾如風和羅琳走進了大花園的鐵門,把那部西班牙車留在附近一個修車廠裏。
庫特夫人驚訝地跟這兩個女孩打招呼,不過顯然很高興,立即堅邀她們留下來吃午飯。
歐路克坐在一張大扶手椅裏,一見到她們立即開始生氣蓬勃地跟半聽着疾如風解説車子所出毛病的羅琳談知。
“而我們説,”疾如風結尾説,“那個畜生正好在這裏出毛病可真是非常幸運!上一次它在星期天一個山腳下叫做‘小孤村’的地方出了毛病。我可以告訴你,那地方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孤村。”
“這拿來當電影片名可真是好極了。”歐路克説。
“純潔村姑的出生地。”襪子提示説。
“奇怪,”庫特夫人説,“狄西加先生哪裏去了?”
“他在彈子房裏,我想,”襪子説,“我去找他來。”
她離去,不到一分鐘,魯波特-貝特門出現,態度如往常一樣,一本正經。”
“什麼事,庫特夫人?狄西加説你在找我。你好,艾琳小姐——”
他中斷下來跟兩個女孩打招呼,羅琳立即掌握時機。
“噢,貝特門先生!我一直想見見你。教我當一隻狗腳掌一直痛時該怎麼辦的人不就是你嗎?”
秘書搖頭。
“一定是別人,衞德小姐。不過,事實上,我正好知道──”“你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人啊,”羅琳插嘴説,“你無所不知。”
“人應該隨時吸收現代的知識,”貝特門一本正經地説,“現在關於你的狗的腳掌——”
德倫斯-歐路克低聲對疾如風説:“這傢伙就像那些在週刊上寫短文的人一樣。一般並不都懂得‘如何讓銅護欄保持明亮’、‘甲蟲是昆蟲世界裏最有趣的昆蟲之一’、‘芬加利斯印地安人的婚姻習俗’等等之類的。”
“事實上,是一般知識見聞。”
“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歐路克説,同時虔誠地加上一句話:“感謝上天我是個受過教育的人,卻對於任何主題都一無所知。”
“我知道你們這裏有高爾夫球輕擊比賽場。”疾如風對庫特夫人説。
“我帶你去打,艾琳小姐。”歐路克説。
“我們來向那兩位挑戰,”疾如風説,“羅琳,歐路克和我想跟你和貝特門先生到高爾夫球輕擊場去較量一下。”
“去吧,貝特門先生。”庫特夫人在秘書顯出猶豫不決的神色時説,“我確信歐斯華先生不會有事找你的。”
四個人一起走上草坪。
“非常聰明的辦法吧?”疾如風對羅琳低語説,“這都該歸功於我們女孩子的圓滑手段。”
比賽在將近一點鐘時結束,勝利屬於貝特門和羅琳。
“不過我想你會同意我的説法,搭檔,”歐路克説,“我們打得比較有運動員風範。”
他和疾如風一起走在後頭一點。
“黑猩猩打得很小心——他不冒任何險。而我則孤注一擲。而且這是一句很好的生活格言。你不認為嗎,艾琳小組?”
“你從沒因孤注一擲而惹上麻煩嗎?”疾如風笑着問道。
“當然有。不下百萬次。不過我還是奉行這句格言。當然,能把我擊垮的只有絞刑執行人的繩套。”
這時,傑米-狄西加從屋角逛過來。
“疾如風,真是想不到,太好了!”他歡呼道。
“你錯過了秋季大賽。”歐路克説。
“我去散步,”傑米説,“他們是從什麼地方掉下來的?”
“我們用雙腳走路過來的,”疾如風説,“那部西班牙車擺了我們一道。”
她把車子拋錨的經過情形説了一遍。
傑米同情、專注地聽着。
“運氣不佳,”他允諾説,“要是得花不少時間走回修車廠,我午飯之後用我的車子送你們過去。”
這時鑼聲鳴起,他們都進了屋子。疾如風暗自打量着傑米。她注意到他的話聲中帶着不尋常的狂喜意味,令她有種事情進行順利的感覺。
午餐之後,他們客氣地向庫特夫人辭行,傑米自告奮勇,開車送她們去修車廠。一上路,兩個女孩便同時開口問道:
“怎麼樣?”
“噢,相當好,謝謝。由於吃了太多餅乾,有點消化不良。”
“可是,出了什麼事?”
“我來告訴你。為了任務而犧牲奉獻,害得我吃了太多的餅乾。不過,我們的英雄畏縮了嗎?不,他並沒有。”
“噢,傑米,”羅琳譴責地説。他的心一軟。
“你們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傑米説。
“噢,一切。我們不是做得很好嗎?我是指,我們把黑猩猩和德倫斯-歐路克纏住打高爾夫球。
“我為你們纏住黑猩猩向你們道賀。歐路克或許算不了什麼,輕易就可打發掉——但是黑猩猩可就大大不同了。那小子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他——是上週‘週日新聞集錦’上刊登的字謎裏的一個字。一個十個字母組成的意思是無所不在的字。Ubiquitous這個字可把黑猩猩形容到家了。你走到那裏都無法不碰上他——而更糟的是你從來就無法聽見他走近的聲響。”
“你認為他具有危險性?”
“危險性?當然他沒有危險性。黑猩猩怎麼會有危險性。
他是個笨蛋。不過,如同我剛剛所説的,他是個無所不在的笨蛋。他甚至不像一般人需要睡眠。事實上,説得直率-點,那小子真是煩死人了。”
然後,傑米以有點苦惱的態度描述昨晚上發生的事。
疾如風可不怎麼表示同情。
“我不知道到底你自以為是在幹些什麼,在這裏到處偷偷摸摸的。”
“七號,”傑米簡短有力地説,“我在找的是七號。”
“你認為你能在這屋子裏找到他?”
“我認為我可能找到線索。”
“而你並沒找到?”
“昨晚沒有──沒找到。”
“可是今天上午,”羅琳突然插進來説,“傑米,你今天上午真的找到了什麼。我從你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
“哦,我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找到了什麼。不過我在閒逛時──”“我想,你所謂的閒逛並沒逛離屋子多遠。”
“夠奇怪的了,是並沒多遠。我們姑且説,是在屋子裏頭繞圈子。呃,如同我所説的,我不知道我找到的是否能算得上什麼。不過,我確實是找到了這個。”
他以魔術師般敏捷的手法,取出了一個小瓶子,遞向女孩子們。裏面是大半瓶的白色粉末。
“你想那裏面裝的是什麼?”疾如風問道。
“一種白色結晶狀粉末,”傑米説,“對於偵探小説的讀者來説,這些字眼既熟悉又富有啓示性。當然,要是結果是一種新型專利牙粉,那我就懊惱了。”
“你在什麼地方找到的。”疾如風猛然問道。
“啊!”傑米説,“那是我的秘密。”
這一點,無論她們再怎麼哄騙、辱罵,他都堅不吐露。
“修車廠到了,”他説,“讓我們祈禱那部勇猛的西班牙車沒有受到什麼屈辱。”
修車廠的先生遞出一張五先令的帳單,含含糊糊地説是什麼螺絲鬆了。疾如風甜甜一笑,討了修理費。
“有時候想想,我們都不愁錢用倒是蠻好的。”她喃喃對傑米説。
三個人一起站在路上,一時沉默下來,每個人各自想着心事。
“我知道了。”疾如風突然説。
“知道什麼?”
“知道我想要問你——而差點忘掉的。你記不記得巴陀督察長找到的那隻手套——被燒了一半的手套?”
“記得。”
“你不是説過他試戴在你手上嗎?”
“是的——有點太大了。這跟戴它的是個大塊頭的想法相符。”
“我費心想的可完全不是這一點。不要管它的大小。當時喬治和歐斯華爵士都在場吧?”
“在。”
“他大可以給他們任何一位試戴吧?”
“是的,當然——”
“可是他並沒有。他選上了你。傑米,難道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狄西加先生睜大眼睛凝視着她。
“抱歉,疾如風。可能我的腦袋瓜子沒像往常一般運作,不過我一點也不知道你在説些什麼。”
“你不明白嗎,羅琳?”
羅琳搖搖頭,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她説:“有任何特別的意思嗎?”
“當然有。難道你不明白——傑米的右手吊了繃帶。”
“啊呀,疾如風,”傑米緩緩地説,“現在想想倒真是古怪;
我是説,那隻手套是左手。巴陀提都沒提。”
“他不想引起注意。讓你來試戴可以避免引起注意,而且他談到手套的大小,好引開大家注意那是隻左手。但是這當然表示向你開槍的人是左手執槍。”
“這麼説,我們得找左撇子了。”羅琳若有所思地説。
“不錯,而且我再告訴你們另外一件事。那正是巴陀在查看高爾夫球杆的目的。他是在找左撇子用的球杆。”
“老天爺!”傑米突然説。
“什麼事?”
“哦,我想大概是沒什麼,不過有點古怪。”
他細説前一天在喝午茶時的對話。
“這麼説歐斯華-庫特爵士左右手都可靈活運用?”疾如風説。
“不錯。而且我現在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煙囱屋’——你知道,傑瑞-衞德死去的那天晚上——我在看着他們打橋牌,懶洋洋地想着有某個人出牌好彆扭——然後瞭解到原來是因為那個人用左手出牌。當然,那個人一定是歐斯華爵士。”
他們三個人面面相覷。羅琳搖搖頭。
“歐斯華-庫特爵士那樣的人!不可能。他有什麼必要從中得到什麼?”
“看來似乎荒唐,”傑米説,“不過——”
“七號有他獨特的行徑,”疾如風柔聲引述説,“假使這正是歐斯華爵士發財的真正途徑呢?”
“可是配方就在他自己工廠裏,他何必要在大宅第演出那出鬧劇。”
“這可能有各種解釋,”羅琳説,“跟你説到歐路克先生時所執的論點一樣。他得把嫌疑從他身上引開到別處去。”
疾如風急切地點頭。
“一切符合。嫌疑會落到包爾和女爵身上。有誰會想到去懷疑歐斯華-庫特爵士?”
“我懷疑巴陀在懷疑他。”傑米緩緩地説。
一項記憶在疾如風腦海裏騷動。巴陀督察長從那百萬富翁外套上彈下一片常春藤葉子。
巴陀是否一直在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