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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個早班

    當瓦爾特-馬特恩替他的朋友愛德華-阿姆澤爾下苦力時,孩子們便在背後説怪話,叫着:“苦力,苦力!”很多褻瀆上帝的人都遭到了懲罰。可是誰會用法律來追究所有這些變質的小油膏體責任呢?要知道,它們每天每日都誹謗魔鬼。這兩個人——布勞克塞爾現在認為磨坊主的兒子和胖乎乎的小傢伙是相互對立的——就像親愛的上帝和魔鬼,他們如此相親相愛,以至於村裏小孩的造謠中傷在他們看來或許還是蜜糖哩。更何況這兩個形同魔鬼與上帝的人還曾經同舟共濟。

    這兩個朋友經常十分團結地——因為偶爾乾乾的苦力活兒也是行善事——坐在懸吊小屋裏。這間小屋的光線明暗由太陽和馬特恩家四翼風車的葉片來決定。他們在馬特恩祖母腳前並排坐在踏腳凳上。外面已是傍晚。本合悄然無聲。風車的影子在別處落了下去。安放雞棚的聲音很輕,因為窗户關着。只是在捕蠅紙帶上有一隻蒼蠅死得過於甜美,無法動彈。在這隻蒼蠅下面兩個台階的地方,祖母老是在悶悶不樂地講述同樣一些故事,就好像沒有一個人能聽懂她的故事似的。她用老婦人瘦骨嶙峋的手——這雙手勾畫出在故事中出現的所有事件的大小範圍——講述洪水故事、受魔法支配的母牛的故事、家喻户曉的鰻鱺故事、獨眼施密德、三條腿的馬、屈恩斯圖特公爵的小女兒怎樣跑出去挖老鼠,以及巨型海豚的故事,博恩薩克下游的洪水把它拋到了岸上,這件事正好發生在拿破崙挺進俄國那一年。

    她還喜歡繞很大的彎子,然而卻總是陷入阿姆澤爾巧妙插問的圈套,總是陷入沒完沒了的今天還未結束的那個故事的陰森恐怖的走道和地牢之中。這個故事講的是十二個修女和十二個把腦袋和頭盔都夾在腋下的騎士的故事。這些人乘着四輛馬車——兩輛套的是白馬,兩輛套的是黑馬——穿過蒂根霍夫,經過發出噹啷聲的石子路,停在一家空無一人的客棧面前。十二個修女和十二個騎士就在那兒投宿。音樂之聲驟然響起,有口哨聲、號角聲和琴絃的彈撥聲,再加上管樂器簧片的顫動聲和訓練有素的鼻音。從男人喉嚨裏唱出來的那些有糟糕副歌的糟糕歌曲——這些喉嚨就是夾在呈一定角度的騎士腋下的腦袋和頭盔——同虔誠的婦女們唱的那種細聲細氣的宗教歌曲相互交替。然後又是無頭修女,這些修女讓淫穢下流的歌詞按照淫穢下流的曲調,從放在前面的腦袋裏以多聲部的形式湧流出來。配合着音樂的曲調,這些人在尖叫聲和使人頭暈目眩的動作中跳舞、踏腳。在此期間,一個唯命是從、幾乎原地不動的公主透過客棧窗户,把十二個再加上十二個無頭影子投到石塊路面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饞涎欲滴、嗡嗡作響、言語障礙和地板斷裂,又使灰漿和木塊從這座房子上鬆開時為止。最後大致在早晨,在雞叫前不久,這四輛馬車——兩輛套的是黑馬,兩輛套的是白馬——沒有車伕,就先走了。鐵鏽揚起灰塵的十二個丁當作響的騎士走了。這些騎士上面裹着面紗,帶着蠐螬一樣蒼白的修女面孔,離開客棧,到蒂根霍夫去。十二個修女離開了客棧,可是這些修女卻在騎士團服裝上面戴着有封閉面甲的騎士頭盔。他們六個人、六個人、六個人、六個人地登上四輛套着白馬、套着黑馬的馬車,但沒有男女混雜——他們甚至已經換了腦袋——他們乘車通過被壓出車痕的地方,那裏的石子路又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就是今天——在她繼續講述故事並把馬車帶到另外的地方,讓它們停在小教堂和宮殿門口之前,馬特恩祖母講道——就是今天,據説在無人住宿的荒涼客棧裏,在壁爐中,還可以聽到虔誠的頌歌和七嘴八舌、褻瀆神靈的祈禱。

    因此,這兩個朋友真想到蒂根霍夫去。但是,當他們動身時,他們往往只到達施特根,充其量只到達拉德科普。在第二年冬天——這個冬天對於一個稻草人制造者來説,當然是一個安安靜靜的時候,一個真正進行創作的時候——愛德華-阿姆澤爾找到了給那些無頭人量尺寸的機會。這樣,他就造出了他的第一批機械性的稻草人。這時,他不得不從小皮包裏拿出了相當大的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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