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得沒錯。那就是説,我是在第七個屍塊到站十八分鐘後抵達現場的。"
"是的,你比那個屍體部位晚到十八分鐘。"
"對了,你不是説有事找我商量嗎?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我直接説了吧!你對這個事件有什麼看法?"
"唔,這個很難説啊!"
"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為什麼這麼做?"
"這種手法真的很古怪。不過,從屍體被不同的列車送到不同的車站看來,兇手應該不只一人吧?"
"不錯,或許就是多人。那麼,你對動機有何看法?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強烈的怨恨?"
"依我們的看法,大概就是這樣一定是有着強烈的怨恨心理,才會將屍體切割成數塊泄恨,或者是……"
"為了方便搬運屍體。切割成數塊的屍體不僅容易搬運,也便於隱藏。"
"沒錯。東京一課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的,我們想的一樣。"
"東京來的刑警比我們這裏的更慣於處理這樣的案件吧?"
"這樣奇特的案件我以前也沒有遇到過。"
"你剛才説到"搬運屍體",難道這些屍塊要被運往某處嗎?那麼為什麼會被丟棄在行李架上?"
"可能是中途被發現了。"
"我覺得這個説法很難站住腳吉敷,你要知道,從第一個被發現的屍塊到第五個,除了倉吉車站外,其他車站都是死衚衕。若櫻、山守、大社,都是支線終點的小站,沒有連接其他線,是名符其實的終點站。大筱津雖然是中途站,但是如果繼續往前,很快就會進入該線的終點站——境港車站。而境港站的前面就是海了。"
"嗯,確實很難理解。"
"實在讓人想不通。"
"或許兇手原本就想把那些屍體的部位丟棄在車上吧。"
"把屍體丟棄在車上?為什麼要這麼做?把屍體埋起來或燒掉不也可以嗎?想要丟棄屍體的話,還有很多更方便的方法吧。"
"或許兇手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什麼理由讓兇手非得使用好幾個人的人力做這麼麻煩的事?你想得出來嗎?"
"這不是馬上就能想到的事。"
"兇手把事情弄得這麼大,一定是有這麼做的必要或好處吧?否則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把屍體埋了或者燒掉,或者在屍體上加重物,把屍體沉到海底,都是一個人就辦得到的事,而且能更有效地毀屍滅跡。只要找不到屍體,身為警方人員的我們就不會有所舉動。把屍體放在列車的行李架上是一定會被發現的事情。除非有萬一,否則放在行李架上的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
"你所謂的萬一,是指被乘客拿走了吧?"
"不過兇手不可能一開始就期待會發生這種事情。"
"嗯,應該沒有乘客會隨便把別人的東西帶下車。"
"如果兇手一開始就有這種期待的話,就該用值錢一點的容器來裝那些屍塊。"
"可是,屍體的頭部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又是為什麼呢?"
"唔,這個嘛……該不會是被誰拿下車了吧?"
"總之,兇手有意把屍體丟棄在列車內,並且故意讓人發現,這種想法應該是比較妥當的。不過,裝着屍體的紙袋或行李箱在列車內被發現對兇手會有什麼好處呢?關於這一點,你想到什麼了嗎?"
"什麼也想不到。"吉敷回答説,"我覺得對兇手而言,不可能因此得到任何好處。依我看,倒不如把兇手的這種行為視為一種苦肉計。"
"哦?苦肉計嗎……"石田稍微沉默了。
"有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乘客遺失的物品嗎?"
石田抬起頭説:"遺失物品嗎?對了!"
他説着便站起來,走到裏面去拿什麼東西。不久,他拿着兩個裝着紙袋子的透明塑料袋走出來遞給吉敷。
"這個紙袋。"
"嗯。"
"第一、第二、第七,我説的不是發現時間,而是載着屍塊的列車到站的時間,也就是説在若櫻、山守、鳥取車站發現的,是黑色的紙袋。第三、第四、第五,也就是説在大筱津、倉吉、大社車站發現的,是灰色的紙袋。灰色的紙袋容易發現染上血水的痕跡,所以很快就查明瞭袋子裏裝的是什麼。"
"原來如此。"
"我們曾認為紙袋是車站內的販賣店出售的東西,但是經過查問,我們得知山陰地區車站內的販賣店目前賣的並不是這種花色的紙袋,而是同一家廠商製造的另一種紙袋。被拿來裝屍體的紙袋或許來自關西或關東一帶吧!目前我們正在調查這一點。你以前看過這樣的紙袋嗎?"
"沒看過。"
"這樣啊!"
"這袋子很大啊。"
"這種紙袋的銷售情況還不錯,好像有兩種尺寸,售價分別是兩百日元和兩百五十日元。被兇手拿來裝屍體的紙袋是兩百五十日元的大袋子。"
"這樣呀!"吉敷仔細看着那兩個紙袋。灰色紙袋以牛仔褲的照片製版,周圍有白色的縫線,袋子中央稍微向上一點的地方有白色的"NOWYOUNG"英文字樣,文字的下面還有小一點字體的黑色英文"JEANSCOLLECTION"。這兩組英文都寫在褐色的、看起來像是皮革的方形區域裏。這塊方形褐色皮革區域的外圍也有白色的縫線,做成牛仔褲的式樣。
另一個黑色紙袋的上方是黃白相間的提繩,提繩的下方有一排小小的反白英文句子。內容如下:
JUSTBECAUSEMOREANDMORETOPPLAYERSAREPLAYING.PLAYCOUCHERACTIVESPORTSLIFE.
吉敷思索着這行文字的意思,覺得應該和命案沒有什麼關聯。
"被拿來遺棄屍體的紙袋只有這兩種嗎?"
"是的。三個黑色的,三個灰色的,共有六個。"
"為什麼不全用黑色的呢?"吉敷自言自語地説着。如果全用黑色紙袋的話,即使有血水滲出,也不會太明顯,可以延遲被發現的時間。
"在同一家報亭裏買六個相同的紙袋太引人注目,恐怕會有危險吧!兇手應該是在不同的報亭分散購買兩種紙袋的。鳥取車站的報亭所賣的就有一種以上。"
吉敷突然打斷石田的説明説:"等一下,等一下。有什麼根據認為紙袋一定是在報亭買的呢?"
"因為製造這種紙袋的廠商好像只供貨給報亭,所以兇手只能在報亭買到這樣的紙袋。"
"什麼?這樣的話不是很奇怪嗎?把屍體裝在從報亭買來的紙袋裏!這種報亭①是車站裏才會有的啊!不是嗎?"
"是的。"
"那在進入車站以前屍體裝在什麼地方呢?"
"啊,可以先買紙袋,然後把切割好的屍體裝進紙袋。之後再拿到車站就行了。"
"是嗎?大概也只能這麼想了。不過為什麼一定要買報亭的紙袋呢?肯定有什麼理由吧!好了,先不管這些了。紙袋裏除了屍體外還有什麼東西嗎?"
"有層包裹着屍體的兩黑色塑膠袋,那是在一般超市就可以買到的垃圾袋……還有塑料膜。很像是女人在廚房裏用來包魚或蔬菜的玻璃紙。你知道那種東西嗎?單身漢的你大概不清楚吧。"
"我知道那種東西。是一整卷的保鮮膜,對吧?"
"不錯。屍體的切面被保鮮膜封了起來。關於這一點,你有何看法?"
"很女性化。不是嗎?"
"你也這麼認為?好像把廚房用品都拿來用了。"
"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大概擔心氣味引人注意吧。畢竟屍體是會腐爛發臭的東西。可是,不論是保鮮膜還是黑色塑膠袋,都是很容易弄到手的東西,很難成為重要的線索或證據。"
"嗯。"
"還有報紙。把切割好的屍體放進塑料袋裝入紙袋後,再在上面蓋一層報紙。那是G日報,只在東京地區發行。你知道吧?"
"我知道。"
"蓋在上面的是晚報,午後出刊的報紙,日期是四月二十日。"
"二十日?"
"是的。那好像是G日報的作風,十九日下午出刊的晚報上的日期通常是二十日。"
"啊,這樣啊。"
"由此可見那些報紙是十九日下午在東京買的。"
"六個紙袋上的報紙都是那樣嗎?"
"是的。因為有同樣的版面,所以報紙應該有兩份。恐怕是兇手在東京買了兩份這種報紙,然後才來到山陰地區。"
"或許是撿到的。"
"當然也有那個可能。不過,兇手為什麼會用G日報呢?可能是因為這個報紙的尺寸比較小,正好可以當紙袋的蓋子,遮掩住裏面的東西。如果這樣思考慮的話,那麼認為兇手是有計劃地購買G日報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的確有道理。"
"這就是我的想法。"
"那麼,兇手是東京人?"
"對。"
"還有什麼線索嗎?屍體身上的穿着呢?"
"上半身是白色麻質夾克,下半身好像是同樣材料的百褶裙。就是下襬可以拉得很寬的那種。白色夾克的裏面是藍色的罩衫,罩衫下的內衣似乎相當高級,可以説死者原本是一個時髦的女性。"
"她身上穿的是成衣嗎?"
"沒錯。可是衣服上的商標或製造商之類的標記全部被剪掉了。"
"果然是個細心的傢伙。"
"如今麻料的衣服到處都有,所以大概很難從衣着這條線索去追查死者的身份。連是哪家服裝公司的產品都無法得知。"
"嗯。哪一家公司的產品都不知道的話更別想知道是賣給誰的了。"
"可不是嗎。如果是非常貴的高級品或許可以另當別論,可是死者身上的衣服很普通,很難由此推論出死者的出身或職業。"
"沒有飾品、身份證明、錢包或所有物之類的東西嗎?"
"完全沒有。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連衣服上的商標都會剪掉的人肯定不會留下可以讓人追查的線索。從如此細心這點看來,越來越讓人覺得這是女人的行為了。"
"屍體身上沒有受到暴力迫害的痕跡。從這點來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