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良和張陽晉找到小山崗。
張陽晉目光掃過四周:“楊紅玉怎麼會上這兒來?那男人會是誰?”
呂公良沒回話,低着頭四處搜索。
忽然,他鼻孔縮了縮,一個縱步,掠上崗坡坪。
坡上,雜草叢中散落着楊紅玉小包袱裏的衣物。
“是楊紅玉的東西!”張陽晉搶了過去,他認識那塊包袱布。
“當心!”呂公良一聲沉喝。
張陽晉的手頓在離包袱布二寸高的空中,扭頭驚愕地望着呂公良。
呂公良走過去,小心地拎起包袱布角抖開布巾。
斜照的陽光下,布巾上細如牛毛的毒針,閃着湛藍色的幽光。
“牛芒金針!”張陽晉驚呼出口。
“糟糕!楊紅玉落到陰殘門手中了。”呂公良瞼上透出一絲焦慮。
張陽晉望着留有打鬥痕跡的草地,擔心地道:“不知楊紅玉會不會有危險?”
呂公良沉着臉沒出聲,仍在草地上仔細地搜索。
“你來看。”呂公良彎下腰來,“這是什麼?”
張陽晉望着草叢葉枝上灑落的白粉,伸出小指沾了一點,湊到鼻前嗅了嗅,然後道:
“這是迷魂粉。”
“嗯。”呂公良點點頭道:“周圍沒有血跡,地上灑落的是迷魂粉而不是致命的毒粉,看來楊紅玉暫時並未遇害。”
張陽晉抬頭看看天空的太陽,眯起眼道:“陰殘門抓楊紅玉做什麼?”
這是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呂公良思沉了半天,也沒有回答。
“楊紅玉到陰殘門後會不會有危險?”張陽晉又問。
呂公良臉上罩上一片陰雲。
陰殘門,單從“陰、殘”兩個字上,便可想象其門內的陰險、殘忍。
楊紅玉落入陰殘門手中豈止是危險,必定是凶多吉少。
必須儘快找到楊紅玉!
但,上哪兒去找楊紅玉呢?
呂公良皺起了眉頭。
“誰?”張陽晉一聲厲喝,左手已將肩背上的長劍拔出。
他感覺到有高手到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所以搶先拔劍。
張陽晉拔劍,緊張的表情,使呂公良也意識到有強敵到了。但,他卻凝身未動,仍皺眉仰望着天空。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吳天公旋身從山崗林中掠出。
“是你?”呂公良和張陽晉頗感驚異。
吳天公本在青石門,追到這荒山崗來幹什麼?
吳天公眯眼笑道:“一個拔劍動作迅速敏捷,一個鎮定自若,沉得住氣,真不愧是無形劍客和血宮宮主兩位劍術大師,只是可惜青虹神劍張陽光不在,否則天下三位劍術大師就匯合在一起了。”
呂公良道:“吳公不在青石門看熱鬧,來這裏做什麼?”
吳天公搖着乾枯的手臂:“哎!青石門還有什麼熱鬧好看?戲早就散場了,所以我就特地趕來找你倆。”
張陽晉道:“你找我倆有何指教?”
吳天公呵呵一笑道:“指教不敢,想向二位討教兩招劍式。”
張陽晉沉聲道:“原來你是來找我們麻煩的。”
呂公良嘴一努:“咱們走。”
呂公良和張陽晉身形一晃,已掠下崗坡。
“想溜?沒這麼容易!”吳天公長袖一拂,已飄閃到呂公良和張陽晉面前,伸臂阻去了他倆的去路。
呂公良沉聲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找你倆試劍呀。”吳天公説着,雙臂分爪抓向呂公良和張陽晉,“出劍!出劍!”
呂公良和張陽晉均是超一流的高手,不願多惹麻煩纏上這個怪老頭,哪裏肯出劍?
兩人雙雙後退,一連幾躍,又退回坡坪。
“喂!”吳天公瞪眼道:“你倆到底是出劍還是不出劍?”
“不。”呂公良毅然道:“呂某的劍從不亂出鞘。”
“我也一樣。”張陽晉跟着道。
“好。”吳天公道:“你們如果不想得到楊紅玉的消息,就別出劍。”
呂公良一怔:“你知道楊紅玉的下落?”
“當然羅,否則我就不會來找你們了。”吳天公神秘地道。
呂公良和張陽晉換了個眼色。
這怪老頭在搞什麼名堂?
吳天公手一擺:“你們不肯出劍就算了。老夫走了。”
吳天公轉身就走。
“看劍!”呂公良和張陽晉的雙劍齊出,交叉刺向吳天公。
他們知道這怪老頭的脾氣,出劍都是極狠的殺招。
“嗨!”吳天公尖嘯聲中,旋身衝起,雙手五指倏然一彈。
“當!當!”呂公良和張陽晉分別搖身後退,手中長劍幾乎脱手。
長劍轟鳴不已,嘯震山崗。
“好指法,金剛指力!”
吳天公哈哈大笑道:“好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如果再加上個張陽光,老夫定要認栽了。哈哈哈哈,告辭!”
“哎……”呂公良和張陽晉同時呼叫出聲。
吳天公旋身空中擲下一句話:“要找楊紅玉,去天牛鎮牛記鐵鋪。”
當夜四更。
呂公良和張陽晉趕到了天牛鎮。
這是個小鎮,鎮上不到百户人家。
牛記鐵鋪在鎮尾的街口。
月色悽迷,星光慘淡。
寫有“牛記鐵鋪”字樣的招牌,斜掛在門檐下,在風中搖晃。
冷清、淒涼,似乎有些過份。
呂公良電射至店門前。
兩條交叉貼在大門上的官府封條,躍人他的眼簾。
果然出事了!
他凝目看看封條的日期,正是今天。
顯然,他和張陽晉來遲了一步。
張陽晉槍身上前:“怎麼回事?”
呂公良搖搖頭:“不知道,咱們進去着看、”
兩人分左右逾牆而入,進入院內,然後門入裏屋。
裏屋門上也貼有封條,但已被扯斷,門未拴,是虛掩着的。
難道還有人在官府封店之後,來過這裏。
裏屋一片混亂,地上和板壁上都有刀劍劃傷的痕跡,空氣中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
毫無疑問,裏屋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搏鬥。
見不到一個人影。
查不到楊紅玉的絲毫痕跡。
兩人從裏屋躍出。掠進後院的鐵器棚。
鐵器棚裏更為凌亂。
爐灶都被掀翻,鐵墩也被推倒,地上有斷刀、斷劍和塊塊血漬。
這裏才是主戰場。
兩人在鐵器棚裏仔細搜索,仍什麼也沒有發現。
呂公良正準備退出,忽然停步在鐵墩旁,彎下腰來。
“發現什麼了?”張陽晉湊過來問。
呂公良按着鐵墩:“掀起它。”
兩人合力將鐵墩扶起,然後先左後右使勁一扭。
如果這鐵墩是陰陽八卦暗門的扭鎖機關,暗門當會自動打開。
“吱——”響起了輕微的鐵板移動聲。
鐵器棚左角地緩緩分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鐵器棚裏果真有暗室!
呂公良腳尖一挑,半截斷刀飛入暗洞中。
“當!”清晰的斷刀墜地聲,從洞中傳來,除此而外別無異響。
“下!”呂公良和張陽晉雙雙躍入暗洞中。
“吱——”暗洞鐵板門自動關上,封死了洞口。
張陽晉從袖中取出火折一晃,光亮立即充滿了暗室。
這是個不大的暗室,左壁角還坐着十餘壇酒和幾壇醃鹽菜。
很顯然,這暗室是原店的地窖改建而成。
右壁角設有一張小牀。
室內一張小桌上拋着許多小藥瓶和紅、黑藥粉。
張陽晉點燃了石壁燭台上的半截蠟燭,搶向小桌。
他捏起點紅黑藥粉嗅嗅,搖搖頭。他無法辨認這是什麼。
呂公良立身在小牀旁,拎起一件衣服,緊緊蹙起眉頭。
他認識這是楊紅玉的衣服。
吳天公沒説慌話。楊紅玉確實在牛記鐵鋪呆過。
呂公良和張陽晉在暗室裏仔細找過,再也沒發現什麼。
呂公良道:“暗室內沒有任何廝殺的痕跡,因此可以肯定那些官兵並沒有發現這間暗室。”
張陽晉點頭道:“不錯。從室內慌亂的情況來看、當官兵殺進鐵器棚時,室內的人便倉慌帶着楊紅玉溜走了。”
呂公良目光掃過四周:“這暗室必然還有一道通向外面的暗門。”
“在那兒!”張陽晉説話間,彈身射向左石壁的蠟燭台。
張陽晉將蠟燭台一推,燭台滑開,露出壁上的一個小孔。
呂公良趕過去:“讓我來。這是八卦金鎖門,千萬不要引動其暗器機關。”
張作晉聞言退至一旁,按劍在手,以防萬一。
呂公良拔出長劍,用劍尖插入小孔,左旋三,右旋四,中間旋一。
“嘩啦啦!”壁內響起了鐵鏈絞動之聲。正壁上一道暗門徐徐打開。
呂公良和張陽晉不愧是江湖老手。一道八卦金鎖暗門,須臾之間,已然打開。
暗門內是一條暗道。
暗道潮濕,充滿着黴氣。
順道前進三十餘丈,便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堵石門。
呂公良推石門而出。
眼前一片河灘。
天空是昏黃的月色。
河水在嘩嘩地流淌。
呂公良和張陽晉立身在河灘岸邊的亂草叢中,木然地望着天空。
楊紅玉被陰殘門的人轉移到哪裏去了?
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一個秘密的山洞。
一盞昏黃的油燈,映着一張冷漠而陰沉的臉。
王秋華默然地盯着正在小桌旁擺弄着紅黑藥粉的小老頭彭若飛。
彭若飛佝僂着身子,輕輕咳嗽,鼻孔中流着鼻涕,手指在微微發抖。
突然,彭若飛“噗”地跪倒在地,向王秋華磕頭道:“請王香主開恩,賜老奴……顆藥丸吧。”
王秋華注視着他,緩緩地伸出手從懷中摸出一粒白色的藥丸。
“謝王……香主!”彭若飛急忙伸手去搶藥丸。
王秋華手往回一縮:“這東西什麼時候能夠做好?”
彭若飛盯着王秋華手中的藥丸:“快……快了……”
王秋華冷聲道:“我不愛聽‘快了’這種答覆,我要的是具體的時間。”
彭若飛嘴角淌流着口水道:“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準……成。”
王秋華沉聲道:“五月五日之前將它製成,我不但替你解去‘攝魂生死符’,而且……”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扔在桌上:“這一袋黃金也歸你。”
“沒……問題!”彭若飛奪過王秋華手中的藥丸,塞入口中,混着唾液吞嚥下去。
彭若飛翻着白眼,仰起脖子,半晌,悠悠吐出一口長氣。
他臉色變得紅潤,兩目炯炯有神,手指也不打顫了。
他伸手抓過桌上的小布袋解開,從袋中摸出一把金葉、金豆,捧在手心,眯眼格格直笑。
他將金葉金豆收回袋中,捏住袋口,顫聲問:“這些金子全……屬於我?”
“不錯。”王秋華道。
“呵哈!”彭若飛發出一聲喜悦的呼叫,將小布袋摟在懷中。
“不過現在還沒到時候。”王秋華一把將小布袋奪過來,“加緊幹吧,當你製出‘天雷霹靂公’時,它就是你的了。”
“是。”彭若飛點着頭,又開始擺弄起桌上的藥粉。
王秋華觀看了片刻,轉身走向洞左角。
洞左角一張鋪着乾草的小木牀。
牀上躺着楊紅玉。
沒上綁,但她卻被點住了穴道。
她是先被王秋華帶到天牛鎮牛記鐵鋪,然後又轉移到了這裏。
她雖然一直顯得很鎮定,但心中卻十分害怕。
她害怕王秋華會用“攝魂生死符”來制服她,那將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她眼中滾動着淚珠。
她剛才看到彭若飛的形象,不覺想起了為替宋豔紅煉藥治病,而武功盡失的楊玉。
繼而,是在百花山谷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凌雲花和呂天良。
還有被赤哈王爺挖心吃了的懷玉兒。
可憐的親人,死的死,傷的傷了……
悲憤的心情象海潮般湧來,將她淹沒。
與此同時,她又在苦苦思索:
楚天琪為什麼要拆生死擂,下鵝毛令強行五月五日在少林寺召開武林大會?
她已在王秋華口中得知了這一消息。
王秋華請來這位要錢不要命的內宮火神高手彭若飛幹什麼?
他們剛才説的“天雷霹靂公”又是什麼東西?
王秋華想用“天雷霹靂公”對付誰,是武林大會羣雄,還是楚天琪?
她無法忖透對方的企圖。
王秋華走到小木牀旁,定定地看着她:“你流淚了?”
她咬住了嘴唇,竭力不讓淚水滾出眼眶。
王秋華嘆息道:“我其實很同情你,但卻沒辦法幫你。有些事是命中註定,誰也躲避不了,改變不了。”
她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王秋華注視着她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嗎?”
她急忙搖搖頭。
她無須知道他是個有什麼身世的人,她只要知道他是陰殘門的香主就足夠了。
儘管她明顯地表示了反對,但王秋華還是緩緩地開了口。
“我是被門主範天蒼抱回來的孤兒,我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自己該姓什麼……”他聲音很輕,很低沉,象是在説給楊紅玉聽,又象是在低低自語。
“範天蒼待我象親生兒子一樣,他撫育我,關心我,教我武功,又請人教我詩書琴畫,但,他另一面卻又在一直教我學壞。”他話音一頓,又是一聲低嘆。
楊紅玉不知不覺之間,已被他的身世所吸引。
原來王秋華和自己一樣,也有如此悽慘的身世。
王秋華深吸氣道:“他利用我年幼無知,師祖喜歡我,便叫我在師祖飯菜中暗中下毒,然後將師祖打落深淵。他教我施毒和各種卑鄙的制敵取勝的手段,把我培養成——個冷酷無情,殘忍兇猛,貪得無厭,介於人獸之間的畸形人。他成功了,我所犯下的罪孽,當今世人恐怕無人可以相比。”
他説到此,淺然一笑,神態變得十分安詳。
楊紅玉覺得心頭一陣狂跳。
他的身世比楚天琪還要悲慘。
王秋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心情,於是,笑了笑道:“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就是結識了門主夫人胡玉鳳,而她對我一見鍾情,那是個月色深沉的夜晚……”
他開始喃喃細語,描敍着那夜美妙的令他終身難忘的時光。
他有些語無倫次,話音也不太清楚。
但,她完全能聽懂他的話。
她淚水潸潸而下。
不是為他,而是為自己。
她回憶自己,無論是石塔的那暴風雨夜與楚天琪的結合,還是洞房花燭與呂天良的完婚,她都不曾象他這麼幸福過。
可憐的終是她自己。
一生中若能有他那樣一夜真正的幸福,她將死而無憾。
他繼續道:“我倆很快地墜入情網,於是開始設計在範天蒼的茶水中下毒……”
楊紅玉的心格登一跳,猝然驚醒。
眼前的王秋華並非是人,而是一頭狡猾兇狠的狼。
她眯起眼,心中頓時充滿了戒意。
王秋華沒覺察到她的表情變化,仍在低聲細語道:“範天蒼變了,漸漸地在變形,變得面目全非,但不知道這是他練功的原因,還是中毒的緣故。沒多久,範天蒼派胡玉鳳去了鵝風堡。”
楊紅玉想開口問話,但強忍着沒有開口。
她意識到,如果她開口問話,觸及到他敏感的問題,他就會閉嘴再也不説話了。
她耐心地在等待。
王秋華目光凝視着洞頂:“見不到胡玉鳳,我就象失落了魂似的,整日裏六神無主,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練不好功,什麼事也辦不成。哼,這就是人們常常讚揚的愛情?”
他目光倏然轉到她臉上。
她沒吭聲,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他嘆口氣道:“整整將近兩年沒見到她,我消瘦憔悴了,變化和花天蒼一樣大。有一天,範天蒼把我叫到他練功的地方,説是派我出山去與胡玉鳳聯絡,共圖陰殘門大事,問我願不願意?我還有什麼話好説的,一口氣答了四五個願意,範天蒼聽後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他臉色變了,手也在發抖。
她猜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呼吸微促。
他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稜芒,咬牙道:“範天蒼在笑聲中一拳將我擊倒在地,當場就用宰牛的小刀,將我閹了。”
閹了?!她幾乎驚呼出口。
他低低地狠聲道:“報仇,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她聽得出來他話語中凝聚的無比仇恨。
他突然俯下身,將頭伸到她臉前,盯着她道:“你知道胡玉鳳,為什麼要去鵝風堡嗎?”
她屏住氣息,等待他的話,唯恐擾亂他的情緒。
這是她迫切需要知道的問題,也是一直縈繞在胸中的謎團。
“胡玉鳳去鵝風堡是為了……”他開始説及這一秘密。
驀地,洞外響起一聲尖哨。
王秋華從小牀旁彈身而起,搶到小桌旁,伸臂抱起桌上的藥瓶對彭若飛道:“範天蒼來了,你快進秘洞去!”
彭若飛慌慌張張捏着手中的黑紅藥粉瓶,奔向小木牀。
難道小木牀後還有秘洞?
楊紅玉扭轉頭去。
王秋華將藥瓶往彭若飛懷中一塞,伸手推動石壁。
石壁滑開一條縫,縫內是一個極小的石洞,僅能容納一人。
“快進去!”王秋華低聲沉喝。
彭若飛捧着藥瓶,擠入洞中。
王秋華反手將石壁合上,冷聲對楊紅玉道:“少夫人,希望你剛才所見到的和我告訴你的事,你不要告訴範天蒼,這樣對你和我都會有好處。”
楊紅玉沒有回答,不置可否。
王秋華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範天在是為你而來,只要你不説出剛才的事,我就設法通知楚天琪,告之你的下落。”
楊紅玉想了想,默然地點點頭。
眼下除了此法,已無法讓呂公良他們知道自己的消息。
此時,洞外一聲高呼:“門主駕到。”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身披五色彩服的範天蒼闖入洞中。
燈光在搖曳,洞壁在顫慄。
王秋華雙膝跪地道:“弟子王秋華叩見門主,門主神威,天下無敵。”
範天蒼雙袖一抖:“起來吧,這裏沒外人,就別給我來這一套了。”
“謝門主。”王秋華從地上爬起,躬身上前,“弟子……”
範天蒼截住他的話,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沒想到你在這裏也有個秘洞。”
王秋華垂首道:“這山洞是弟子幾日前去洪城時發現的,因恐怕有用得着的時候,所以就叫人收拾了一下,沒想到可真派上了用場。弟子還未來得及向門主稟告,望門主恕罪。”
範天蒼呵呵一笑道:“何罪之有?若香堂主找個山洞也要治罪的話,以後你還如何替我辦事?”
“謝門主寬洪大量。”王秋華道:“弟子在洪城青石門遇到楊紅玉便把她抓來了,準備送交門主發落。”
“交我發落?”範天蒼滿臉的膿包肉一抖,“我不是吩咐過,斬草除根,殺了就是,還發落什麼?”
“稟門主。”王秋華躬身道:“依弟子之見,這楊紅玉暫且殺不得。”
範天蒼吊燈眼一鼓:“為什麼?”
王秋華沉聲道:“有兩個原因。”
範天蒼移步到小桌旁坐下,竹椅在他身下吱吱吱地在發響。
他用手指彈着桌面:“説來聽聽。”
王秋華湊近身道:“第一,楚天琪實際上還愛着楊紅玉,如果他知道楊紅玉為我們所殺,恐怕會影響門主統一武林的大業。”
範天蒼怪聲道:“他怎麼會知道我殺了楊紅玉?”
王秋華平靜地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説得有理。”範天蒼點頭道:“第二個原因?”
王秋華道:“想必門主已經知道天牛鎮牛記鐵鋪的事了?”
“當然知道。”範天蒼道。
“門主可知是哪路官兵所為?”王秋華又問。
“不知道。”範天蒼搖搖頭。
“是省府正標營官兵。”
“哦!”
“楊紅玉除了是鵝風堡的少夫人外,還是內政大臣、現皇上寵臣陳思立的女兒,查抄牛記鐵鋪聯絡站,就是陳思立派來的大內副統領洪天翼所為。”
範天蒼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留下楊紅玉,借她威脅楚天琪和陳思立?”
“門主英明。”王秋華恭聲道:“楊紅玉在我們手中,楚天琪就不敢中途變卦,陳思立投鼠忌器奈我們不何,五月五日武林大會,門主大業定成。”
“嗯,”範天蒼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又立了大功一件,待成霸業之後,我一定不虧待你。”
“謝門主恩典。”王秋華跪地謝恩。
“哈哈哈哈。”範天蒼笑着起身,走到小木牀旁。
燈光照亮了那張奇且無比,令人噁心的臉。
楊紅玉差一點嘔吐出來。
範天蒼看到她的表情,咧嘴一笑,俯身一手按着洞壁,一手伸向楊紅玉。
楊紅玉的心撲騰亂蹦。
讓這醜怪物捏一把,一輩子都會噁心!
王秋華的心提到了嗓門裏。
若讓這怪物發現了洞壁裏的秘洞,一切都完了!
範天蒼的手頓在楊紅玉的臉腮邊:“長得不錯!可惜老夫現在近不得女色,不過待霸業建成之後,老夫就可以盡情享受了。”説着,他直起身,收回了雙手。
楊紅玉長吁了口氣。
王秋華暗喘了口氣。
謝天謝地!
“哈哈哈哈!”範天蒼突然一陣大笑,“楚天琪搶了我的老婆,我又搶了楚天琪的老婆,這下可算是扯平了。”
王秋華道:“門主,你弄錯了。楊紅玉是呂天良的老婆,不是楚天琪的老婆。”
範天蒼鼓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楊紅玉做楚天琪的老婆在先,做呂天良的老婆在後。”
王秋華怔住了。
這個醜怪物,似乎所有的事都知道。
他會不會知道秘洞中彭若飛的事呢?
他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範天蒼扭頭一聲怪喝:“來人!”
四名陰殘門弟子應聲而入:“門主有何吩咐?”
範天蒼道:“馬車到了沒有?”
“稟門主,”一名陰殘門弟子道:“馬車已在山口等候多時。”
範天蒼揮揮手:“將鵝風堡少夫人楊紅玉,帶回天奎香堂好好侍候,不得有誤!”
“是!”
陰殘門弟子一齊上前,連同木牀抬起,將楊紅玉抬出山洞。
範天蒼道:“你去鵝風堡,與楚天琪聯繫下一步行動。”
“遵命。”王秋華頓首道:“弟子收拾之後,立即前往鵝風堡。”
“很好。”範天蒼身形一閃,已掠出洞外。
王秋華久久立在洞中,沒去開秘洞的石壁門。
他在想:究竟是誰將範天蒼引來了這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