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風堡的武林聖令旗高高飄揚。
近百年來,鵝風堡從來沒象今天這樣風光。
鵝毛令號令天下,武林各派將向鵝風堡俯首稱臣。
車馬均已在前莊坪聚集,人員行裝已收拾停當,隨時準備開赴少林寺。
大多數的莊丁為之歡欣鼓舞,誰不想當龍老大?
少數莊丁提心吊膽,害怕莊主此舉,會給鵝風堡帶來災難。
不管是喜還是憂,趕赴“五五”武林大會,與各派一見高下,已成定局。
除了向前,已無退路。
因此,鵝風堡中充滿着濃濃的火藥味。
小閣樓秘室。
楚天琪與胡玉鳳對坐。
胡玉鳳一雙明眸,勾勾地盯着楚天琪。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他了。整整一個月,也許還要長一點。
她知道他很忙,但決不至於忙得沒時間與她見面。
她覺得他似乎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楚天琪抓起酒壺斟了兩盅酒。
“今天,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我明天將要去少林寺赴‘五五’武林大會。”楚天琪十分平靜地説。
胡玉鳳秀目一挑:“怎麼?你不打算帶我去?”
楚天琪道:“在赴會之前,我還有些事要辦,你先在莊中呆幾天,怎麼樣?”
胡玉鳳抿起小嘴,生氣地道:“你這些天在找楊紅玉?”
楚天琪想了想道:“是的。”
胡玉鳳臉上罩上一層陰雲。
楚天琪沉靜地道:“你認為我不該找她嗎?”
“我……”胡玉鳳目光一閃,“你説過在武林大會那天要娶我為妻的,你説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楚天琪道:“我將在武林大會上,正式宣佈這一決定。”
她怔了怔,隨即綻開笑容,端起酒盅:“我敬你一盅。”
楚天琪端起酒盅,手猛地一抖,酒潑了一桌。
“你怎麼啦?”她抓住他的手,那手冰涼得怕人。
“沒事。”楚天琪掙開手,一口將酒飲下。
“你病了?”她發覺他神色不對。
楚天琪深吸口氣,正了正身子:“該你喝了。”
胡玉鳳淺淺一笑,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她心中卻在想:他今天是怎麼啦?
“好,現在酒也喝了,該去休息了。”楚天琪道。
該去休息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玉鳳思想間,擺擺手:“我不……”話音突然領住,手軟綿綿地垂下。
楚天琪在酒中下了藥!
楚天琪看着她道:“你中的是‘酥骨散’,份量不重,三日之後即可恢復,恢復後再趕來少林寺,還來得及。”
“你究竟想幹什麼?”她睜大眸子問。
楚天琪道:“我不想幹什麼,我這樣做,僅僅只是為了保險。”
“保險?”
“我知道你明天和王秋華有個約會,我不想讓你和他搗亂我的武林大會。”
“天琪,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
“也許。不過,天鷲峯、英賢莊的慘案,陳青志的死,懷玉兒的被拐殺,楊紅玉的被趕走,被劫持,還有我娘和呂天良的死,這也都是你的傑作。”
胡玉鳳的臉色剎時變的蒼白,聲音也在發抖:“你……都知道了?”
楚天琪平靜地道:“我不僅知道這些,而且還知道你的真名叫徐清慧。”
胡玉鳳咬了咬牙,閃爍着眸光道:“我是卜生子的女兒,徐芒是我兄長,我爹和兄長都是被楊玉殺的。我的丈夫徐州知府宋知明是被你殺死的,我為了報仇,便嫁給了範天蒼……”
楚天琪截住她的話:“這一切,我都知道。”
她神情狂亂,恨聲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殺了我?”
楚天琪鎮靜地看着她:“你為父、為兄、為夫報仇,這沒有什麼不對。到時候,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她驚愕而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説這話的真正用意。
他拍拍手。
李冰心從暗門進入秘室。
他沉聲道:“將鳳嫂送到秘房休息,叫人小心侍候,三天後放她出來。”
“是。”李冰心走到胡玉鳳身旁,捉住了她的手臂:“鳳嫂,對不起。”
胡玉鳳噘着嘴,沒再説話,順從地依靠着李冰心進入了暗門。
楚天琪掏出手帕,捂住嘴,猛地咳嗽幾聲。
他鬆開手,手帕上一塊殷紅的血痕。
他喘着粗氣,臉色異常慘白。
暗門裏傳來腳步聲。
他趕緊將手帕藏入衣袖裏。
李冰心走近前:“主人,你不要緊吧?”
他正色道:“沒事。咱們立即出發,先去天奎香堂。”
不到半個時辰,鵝風堡大隊人馬出發了。
耀目的武林聖令旗。
清一色的鵝風堡號衣。
威風凜凜的四大頭領,驃悍的莊丁。
一派凜然的武林領袖的神姿!
兩天後,鵝風堡大隊人馬,停在天奎香堂的小山崗坪上。
楚天琪坐在馬上,與站在香堂門前的範天蒼遙遙相對。
範天蒼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老夫隨後就到。”
楚天琪道:“若楊紅玉有半點傷害,武林大會上,我將與你決一生死。
範天蒼呵呵笑道:“你放心,我決不會為一個女人,而放棄我的霸業。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楊紅玉的安全着想。”
楚天琪冷聲道:“你帶她到武林大會,把她交給鵝風堡,武林盟主的寶座就是你的了。”
範天蒼拱起雙手:“一定。”
“走。”楚天琪撥轉馬頭走下山崗。
“哼!”範天蒼冷哼一聲,臉上露出陰鷙的笑。
山崗口,一騎旋風奔至。
騎手勒馬立在楚天琪身旁,輕聲道:“楊大俠與宋豔紅已求到紫貂血,練成銷魂百指令,在趕往少林寺。”
“好!”楚天琪臉上泛出一團光彩,猛然揮手,“前進!”
秘室暗房。
胡玉鳳的手緩緩移向牀邊的繡花鞋。
手指在鞋幫底裏一扣,摸出一粒小藥丸,塞入口中。
她吞下藥丸,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她被李冰心送人暗房時,已有兩個女僕仔細程過她的身,身上所有的什物都被搜走了。
但,這兩個女僕卻忽略了她這雙繡花鞋。
在這雙繡花鞋的鞋幫、鞋底和絨球裏藏有十多種解藥和毒物。
楚天琪已告訴她,她中的是酥骨散,所以她服了一粒解這種毒性的解藥。
她一邊閉目運氣解毒,一邊心緒如同潮湧。
楚天琪既已知道自己的真情,為什麼不殺自己?
凌雲花、呂天良、呂懷玉、陳青志、楊紅玉,天鷲峯、英賢莊、萬勝鏢局,無論哪一個人,哪一樁事,楚天琪都該饒不過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他真愛着自己?
她一陣氣促,面色泛紅,體內騰起一股熱浪。
這股熱浪險些將她體內剛聚集起來的真氣衝散。
她忙定住心神,深吸口氣,全神貫注地解毒。
陰殘門的解藥,真夠靈應。
片刻之後,她已恢復功力。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是送飯的女僕來了。
她閉上眼睛,靜躺在牀上沒動。
房門打併,女僕將飯籃送到牀邊的茶几上。
“鳳嫂,該用飯了。”女僕伸出手輕搖着胡玉風的肩膀。
胡玉鳳驀地挺身,玉指點中女僕天突、中庭、中柱三大要穴。
“你……”女僕頓時癱倒在牀邊。
胡玉鳳跳下牀,與女僕換過衣服,將女僕抱到牀上用被子蓋好,然後悄悄溜出暗房。
暗房的對面,是女僕的房間。
她掏出女僕衣兜中的鑰匙,打開房門。
房角的衣櫃裏,放着從她身上抄出來的什物,牛芒金針噴管、聯絡王秋華用的兩片樹葉、各種小藥瓶、胭脂粉盒全都在。
她將這些東西通通收人衣袋、腰囊中,捏着鑰匙,退出了房外。
這是一條暗道。
這暗道她沒來過,不知道到哪裏。
她不敢往回走,再闖入閣樓秘室,只得摸索向前,冒險前進。
行不到二十步,拐角的石壁裏傳來説話聲。
聲音很沉悶,聽不清話語。
石壁裏還有暗房?
心念一動之間,手已摸到了石壁上的石門門環。
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開。
一束燭光光亮,從門內射出,照亮了胡玉鳳驚詫的臉。
石門後是個大石穴,石穴裏盤坐着少林十八僧和武當十三掌門弟子。
十八僧和十三掌門弟子,呈環形坐着,正掌抵背,背接掌地在運功調息內力。
胡玉鳳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一眼便看出發生了什麼事。
難怪楚天琪今日手如此冰涼,舉動如此反常!
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剎時,眼中湧上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從懷中摸出一隻小藥瓶,扔了過去:“每人服一粒藥丸,早晚調息一次,兩日內你們即可恢復功力。”
“謝莊主夫人。”十八僧和十三掌門弟子同時拱起了雙手。
莊主夫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八僧和十三掌門弟子為什麼叫自己莊主夫人?
一定是楚天琪已經……
她忍住心中的激動,淌着淚道:“你們恢復功力之後,趕快去少林寺武林大會救凌莊主。”
話剛説完,她扭身奔向暗道。
走出暗道門,她已立身在鵝風堡外的山林叢中。
她抬頭看看西墜的夕陽,沉思片刻,折路奔向青石嶺。
她趕到青石嶺亂石叢中時,已將近午夜。
夜空,明月高懸。
四周一片安寧,一片温馨。
但,她的心卻是一片混亂。
她強壓下怦然的心跳,掏出樹葉湊到唇邊。
夜風輕送樂曲在空中飄蕩,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空中飛來一條人影。
她宛若沒見到,仍痴立在石叢中。
“玉鳳。”王秋華站在她身後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她身子一抖,猛然轉過身來,撲到王秋華懷中:“華哥!”
她抱住他,淚水象泉水湧冒。
自己怎能愛上仇人楚天琪?
自已只能愛王秋華,這是命中註定的事,別無選擇!
王秋華環臂抱住她,顯然被她的真情所感動。
他噙着淚水道:“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她彷彿沒聽到他的話:“華哥,帶我走吧。咱倆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不知道,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驚異地看着她:“你瘋啦?你不想為你爹、兄長和丈夫報仇了?”
“我……”她支答着,不敢説出口。
難道真的讓自己多年來的復仇計劃付諸東流?
他頗為激動地道:“我們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
她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沒聽到他説的話。
“走,”他拉起她的手,“我帶你去看一件東西。”
他推開一塊亂石,引她鑽入一個秘洞中。
洞中一片凌亂。石桌上的蠟燭閃着昏光。
到處是雜物和拋棄的廢品,散亂着乾草的石牀上,擱着一個簡單的行裝包袱。
看來,王秋華確實是在等她。
一切準備妥當,等她一到,他倆就可以動身了。
他興奮地抬起包袱,從包袱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你看,這是什麼?”
胡玉鳳看着他手中圓圓的類似茶盅大小的東西,困惑地搖搖頭。
王秋華拉她在桌邊坐下:“這就是我説過的天雷霹靂公,一種比牛芒金針還要厲害十倍的暗器。”
她將手伸向天雷霹雷公:“它真有這麼厲害?”
“別亂碰它。”王秋華縮回手,神秘地道:“別小看這玩意兒,只要用手指將這上面的按紐往下一按,然後扔出去,就是大羅神仙也難得完蛋。”
她眼光一閃:“這是彭若飛的傑作?”
“嗯。”王秋華點頭道:“這個內宮神手一輩子都在研究這種武器,現在他總算是成功了。”
“他現在哪裏?”
王秋華冷冷一笑,轉身推開一堵石壁。
胡玉鳳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洞穴,洞穴裏仰躺着彭若飛。
他佝僂着身子,縮成一團,脖子象麻花似地被扭了一個圈,一雙突鼓的細眼死魚眼似的盯着胡玉鳳。
“你把他殺了?”她沉着臉問。
他對她的問話似乎感到有些奇怪。不殺彭若飛滅口,還能把他怎麼樣?
但,他仍然答道:“是的,我不能不這麼做。我不能讓範天蒼或是楚天琪知道我已有了天雷霹靂公。同時,這個小老頭也實在是太令人可惱了,他一共造出了三顆天雷霹靂公,卻藏起了兩顆,用這顆來與我討價還價。”
她盯着彭若飛的屍體,若有所思。
王秋華沉下聲,冷酷地道:“凡是想違揹我意志的人,都必須死。”
“如果是我呢?”她突然説道。
他微微一怔,隨即環臂抱住她道:“你怎麼會?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現在馬上就要登上武林盟主寶座了,你的仇也立即可以報了。我要將鵝風堡的人斬盡殺絕,一個都不留,為你報仇雪恨!”
桌上的燭光,被他冷森的話嚇得直打哆嗦。
她沉靜地望着他道:“你有絕對勝利的把握?”
“有。”他眼光灼灼發亮。
她思忖片刻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楊玉和宋豔紅已恢復武功,練成銷魂百指令了,你以為你會是他們的對手?”
“哈哈哈哈!”王秋華爆出一串長笑道:“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有了勝利的把握。”
“為什麼?”她困惑地問。
王秋華道:“你以為,金蛇郎君的銷魂百指令很厲害,是嗎?其實,你錯了。”
她睜大了驚詫的眸子。
“銷魂百指令,實際上只是金蛇郎君研創的對付銷魂十指令的一招殺式,並無其它威力。自認為是俠義之士的楊玉和宋豔紅,為了大局、必然會在武林大會上大義滅親,除掉楚無琪,而他們除掉楚天琪之後,必然又會落入範天蒼這老怪物的陷阱之中……”
“可是……”
王秋華頗為得意地截住她的話:“而範天蒼又會被我的天雷霹靂公炸得粉碎。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總覺得不可靠。”胡玉鳳顫聲道:“華哥,你……還是帶我……走吧。”
“哼!”王秋華沉聲道:“沒人能阻止我,我一定要實現我的願望!五月五日將是楚天琪和範天蒼的死期,是我稱霸武林的輝煌之日。”
胡玉鳳禁不住全身一顫。
王秋華撫摸着她顫抖的肩頭:“你不用怕。各大門派中都有被我用藥物控制的人,少林十八僧和武當十三掌門弟子,五月五日之前將會毒發而不可耐,也定會闖出鵝風堡,不要命地趕來少林寺幫我,我一定能控制住整個武林,到那時候,你就是盟主夫人了。”
她顫身縮在他懷中:“帶我走……帶我走。”
他放下手中的天雷霹靂公,猛地抱起她,走向石牀。
他把她扔在乾草上,然後撲上去,抱住她在石牀上翻滾。
她眼中淌淚水,眼前晃動着楚天琪的身影。
她耳旁響起楚天琪的聲音。
“我説話算數,我將在武林大會上正式宣佈娶你為妻。”
“你為父、為兄、為夫報仇,這沒有什麼不對,到時候,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不,不能讓楚天琪死!
一定得想辦法去救他!
她意識到,她真心愛着的是楚天琪,而不是王秋華。
她正欲推開王秋華。
突然,王秋華放開她,從石牀上跳起奔進小洞穴。
她從牀上爬起來:“你幹什麼?”
“天雷霹靂公,我知道他將天雷霹公藏在哪裏了!這個該死的小老頭!”王秋華撲到小洞穴的角落裏。
她愣得地看着他。
“找到了!”王秋華叫嚷着,“他居然將天雷霹靂公藏在屎坑裏……”
她悄然走向石桌,抓住了他擱在石桌上的天雷霹靂公。
王秋華從彭若飛的屎坑裏,摸出兩顆天雷霹靂公:“這一顆給楚天琪,一顆給楊玉和宋豔紅,給一切不願服從我的人……”
她走到小洞穴旁,推動了石壁。
“哎,你想幹什麼?”王秋華扭頭道。
她按下手中天雷霹靂公的按紐,將它扔入洞穴,然後合上石壁,扣上了鐵栓。
她托地後躍,退到石桌旁站住。
“玉鳳!開門,快開門!”王秋華在洞穴裏高聲嚎叫。
“對不起,華哥。”她淌流着淚水道:“我愛楚天琪,我不允許你傷害他。”
“你這臭婊子……”
“轟隆!”一聲巨響,淹沒了王秋華的叫罵聲。
石洞在急劇地搖晃。
石桌倒坍了。
頂壁掉下大塊的岩石和無數碎石塊。
石塊擊在胡玉鳳身上,將她的衣襟劃破,肌膚割裂。
她淌流着鮮血,木然痴立着,紋絲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個時辰。
也許是一瞬間。
石洞停止了搖晃,石塊不再往下墜落。
她眼皮眨了眨,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石洞已坍倒了一半。
巨大的成堆的石塊,已將小洞穴嚴嚴封死。
王秋華和彭若飛已被埋葬在洞穴裏。
她心中突然有一種輕鬆的解脱感。
死,並不可怕。對痛苦的人求説,死是一種擺脱痛苦的解脱。
葬在這裏,比山崗的墳地要清靜。
王秋華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自己的結局,也許比王秋華要慘。
哪裏再能找到自己葬身的小洞穴?
石洞還有一半尚未倒塌。
她目光落在石牀上。
石牀上擱王秋華的小包袱。
她吃力地從碎石堆中拔出腳來,走向石牀。
她解開小包袱,在包袱的夾層裏,找到了各派受藥物控制的人員名單,和“攝魂生死符”解藥。
她脱下破衣裳,換上了王秋華的一套衣裝,雖然大一點,卻也勉強能穿。
她在衣服中發現了一塊陰殘門門主令牌。
範天蒼怎會將門主令牌交給王秋華?
她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塊門主令牌是偽造的。
令牌雖屬偽造,但做工精細,紋絡分明,足以亂真,除她和範天蒼之外,不會有人懷疑它的真密性。
她背上王秋華的包袱,走出山洞。
她仰面望着夜空,沉思片刻,踏步登上了去天奎香堂的道路。
風餐露宿,日夜兼程。
兩天後,她趕到了天奎香堂。
範天蒼是否已去少林寺?
楊紅玉是否還在天奎香堂?
自己該不該去救楊紅玉?
她凝視着小山崗上天奎香堂黑魅魅的陰影,舉棋不定。
終於,她咬咬牙,邁步走向天奎香堂。
“誰?”一聲沉喝。
“是我。”她一邊應着,一邊繼續往前走。
“站住!你究竟是誰?””怎麼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麼?我是胡玉鳳。”
“啊,原來是門主夫人到了。”兩條人影從香堂內閃出,“弟子有失遠迎,望門主夫人恕罪。”
“廖香主可在香堂?”胡玉鳳問。
“回稟門主夫人,在。”
“叫廖香主來香堂見我。”胡玉鳳説着,大步走進了香堂門。
“是。”兩名陰殘門弟子飛也似地奔進內堂。
須臾,廖凱旋帶着四名香堂弟子趕到。
廖凱旋單膝跪地道:“在下天奎香堂廖凱旋叩見門主夫人。”
胡玉鳳板起臉道:“門主有令,叫你將楊紅玉交給我。”
廖凱旋眼珠溜溜一轉道:“不是屬下不肯從命,門主在赴武林大會前曾吩咐屬下……”
胡玉鳳手一揚,門主令牌飛落到廖凱旋身前:“門主令牌在此。”
廖凱旋捧起令牌仔細看過,點頭道:“令牌不錯,不過……”
他還在猶豫。範天蒼在離開天奎香堂時,曾吩咐他小心看守楊紅玉,若王秋華來要人也決不能交出,一定要等範天蒼回來。現在範天蒼怎麼改變了主意?
胡玉鳳臉罩嚴霜:“你敢違抗門主的命令?”她手在肩揹包袱上一拍,“王秋華違抗命令,已被我誅殺,難道你是王秋華的同夥?”
“門主夫人息怒。”廖凱旋頓首道:“屬下遵命。”
範天蒼這傢伙,肯定連自己也不相信。
廖凱旋煞白着臉,一邊吩咐手下放人,一邊陪笑給胡玉鳳斟茶。
胡玉鳳暗吐口氣。楊紅玉果然在此!
片刻,四名陰殘門弟子押着楊紅玉進入香堂。
楊紅玉行動遲緩,顯然已被制住穴道。
她一雙閃着怒火的眼睛,直盯着胡玉鳳。
胡玉鳳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楊紅玉,你跟我走吧。”
楊紅玉冷傲地揚起頭,緩步向堂門走去。
她心冷如灰,既然落在陰殘門手中,她就沒打算有好結果。
胡玉鳳邁步跟在她身後。
“門主夫人,您要……帶她去哪兒?”廖凱旋問。
“這你就不必問了。”胡玉鳳冷聲道。
“是……”廖凱旋眨眨眼,高聲道:“護法弟子。”
“在。”四名身着青衣的陰殘門弟子應聲而出。
“護送門主夫人。”廖凱旋道。
“是。”四名陰殘弟子跟在了胡玉鳳身後。
廖凱旋是個有經驗的江湖老手,這是他的一種防範措施。
胡玉鳳沒有拒絕廖凱旋的好意。
她不能拒絕,唯恐因此而引起他的懷疑。
胡玉鳳出香堂門後,對香堂四護法弟子道:“押她下山,路口有馬車等候。”
“遵命。”
胡玉鳳一行六人,繞過香堂坪,從後山道下山。
後山道口。
左邊是小樹林。
右邊是條黃土道。
四名香堂護法弟子目光掃過黃土道:“馬車在哪兒?”
“那不是嗎?”胡玉鳳左手往左一指。
馬車在小樹林中?四人一齊扭頭望向小樹林。
就在他們扭頭的瞬間,胡玉鳳右手腕一抬,袖內射出一束牛芒金針。
四聲身軀倒地的“撲通”聲。
四名香堂護法弟子還沒反應到發生了什麼事,便已被見血封喉的牛芒金針要了性命。
楊紅玉驚愕地望着胡玉鳳。
胡玉鳳走上前,出指如飛,點開了楊紅玉被制住的七大穴道。
胡玉鳳對她道:“楚天琪已去了少林寺武林大會,你快去吧。”
楊紅玉瞧着她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胡玉鳳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卻説道:“你要小心,不要再落在範天蒼手中,讓他用你來威脅楚天琪。”
楊紅玉眸光閃爍、充滿着對她的不信任:“你又在耍什麼詭計?”
“你到少林寺武林大會上就明白了。”胡玉鳳説完此話,身形一晃,已似流光掠過路口,倏忽不見。
楊紅玉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凝視着地上四名陰殘門弟子的屍體,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