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陵,是這條國道上最險竣的路段之一,大山象一條巨龍盤蜒在高原上。在山體上開鑿出來的山路,一邊是大山,一邊是懸崖絕壁,蜿蜒曲折,盤山路的轉彎處近180度,汽車行走的比人還慢,路人幾分鐘直線爬上,汽車要十多分鐘才能繞過來。四十公里的爬坡路,讓無數駕駛員望而生畏。
下午五點多鐘,範海波他們接近了龍陵。遠遠望去,大片的烏雲蓋住了龍陵大山的上半部,見此情景,範海波嘴裏不停地説:“壞了……壞了……山上一定有大雨,這樣的天氣過山非常危險。”
“那我們是不是住一晚上,明天再走?”武克超試探着問海波。
範海波直搖頭,“沒有地方住了,山下了旅館早就客滿了,走廊裏都會睡滿人。”
“不會吧,天還這麼早,怎麼可能都住滿?”張子揚懷疑地説。
“過會你們就知道了。”範海波肯定地説。
又開了二十多分鐘後,向前面望去,公路上一輛接一輛排滿了車,象一條長龍趴在公路上。路邊所有的旅館,無一例外都掛出了客滿的牌子。
“因為山上被烏雲罩住了,即使不下雨也看不清道路,就象在大霧裏行走一樣,很容易使人迷失方向,所以這些車輛早就停下了,除非萬不得已,很少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翻越龍陵。”範海波邊開車邊説着,“我們現在只能先找個地方吃飯,如果山上的雲層能夠散開,我們就翻越前面的龍陵。
“海波,翻過這座山要多長時間?”武克超問。
“好天氣的時候,象我們這樣的車要五六個小時。”説着話,範海波在一家飯館前停了下來,“我們先吃飯吧,吃過飯後看情況再説。”
四個人進了飯館,範海波點了五個菜一個湯,每個人要了一大碗米飯。武克超他們從濱海跑出來後,就沒有好好地吃頓飯,特別是來到南方飲食習慣不同,有些菜太辣,根本就不敢吃。海波在點菜的時候特別叮囑老闆,菜裏儘量不要放辣椒。
老闆娘端上菜來,張子揚一看有盤肉片炒青蒜苗,立刻高興起來,對老闆説:“老闆娘,麻煩你告訴廚師,給我們洗一盤青蒜苗來,記住要生的,整棵放到盤裏,不要切斷,另外用小碟盛點甜麪醬。”
“沒得問題,老闆一定是北方人啊。”老闆娘熱情的回答。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北方人?”張子揚疑惑地問。
“哈哈……能吃生葱生蒜,我不但知道你們是北方人,還知道是那個地區的人。”老闆娘自豪地説。
武克超立刻警覺起來,趕緊對老闆娘説:“好了,你忙吧,有事再叫你。”
隨後低聲對他們仨個説:“今後我們必須在各個方面注意,這麼一小點漏洞就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如果有警察來這裏調查,只要一問就能知道我們在此路過。”
幾個人吃過飯後,山頂的烏雲竟然散開了很多,有絲絲陽光從雲縫裏斜射過來。
“看來老天在照顧我們,趕緊上山。”範海波笑着説。四個人迅速上車向大山坡爬去。武克超仨人都會開車,見範海波已經開了兩天了,很想提他開車,讓他休息會兒,可是陡峭的山路,坐在車上就已經讓他們心驚肉跳了,誰也不敢提出來開一會兒。而眼前的龍陵山路,比前面的山路更為險峻,朵朵白雲不時地在車下的懸崖峭壁邊飄蕩,讓人有騰雲駕霧的感覺。
靠山崖的一邊,順公路有一條水溝,是為了排泄路面上的雨水的,現在排水溝裏的水滿滿的,嘩嘩的向下流淌,説明山上剛下過大雨。
車在山上已經爬行了二個多小時,向前望去,曲曲彎彎的盤山路依然望不頭。突然範海波把車停下了。
“怎麼了,是不是車出了問題?”武克超連忙問。
範海波沒有説話,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路邊向對面的山坡路上望着。其他仨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跟着都下了車。
“你們朝那裏看。”説着話,海波用手指着前面。三人順範海波手指的方向看去,隱隱約約看到有些車子停在那裏。
“發生了什麼事?”武克超問海波。
“不是出了車禍就是有了塌方,有一點可以肯定,路堵塞了。”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們怎麼沒有注意到。”付明濤好奇地問。
“我多年跑山路養成的習慣,總是要不停的觀察前面的路況,如果我們盲目的開過去,就一起被堵住了,這樣的山路,根本調不過頭來,只能等路通開。”範海波解釋道。
“這要等待什麼時候?”武克超自言自語地説。
“很難説什麼時間能通行,也許幾個小時,也許一二天,我最長的時候在山上被堵塞了一週的時間。”範海波心有餘悸地説。
幾個人正在説着話,見一個老伯趕着兩頭水牛,順着公路從山上向這邊過來。只見老伯身上披着棕樹皮製成的蓑衣,挽着褲腿,腳上穿着自制的涼鞋,慢悠悠趕着水牛走過來,範海波趕忙跑過去。
“老爹,您老是從那邊過來嗎?”
“是啊。”老人回答。
“那邊怎麼停了好多車子?”
“下雨,山上滑下了好多石頭,把路堵了好大一節噻。”
“麻煩問一下老爹,可有哪條路可以繞過那個地方咳。”
老人想了一下,然後説:“路嘛到是有一條,就是不太好走,從前面那個地方右拐,沿着山溝底下的那條土路,翻過呵就可以了。”
“好,謝謝老爹了。”
看着老人離開了,範海波回頭對武克超説:“我知道老人家説的那條路了,是原來那條老滇緬公路的一段,我們可以試一下。”
“是不是很危險啊?”武克超問海波。
“我還在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發暑假,我跟着父親跑車,曾經走過那條路,新路建成後,就沒有人跑那條路了,走吧,總不能在這裏坐等。”海波招呼他們上了車,沿着老人指的方向開了過去。
廢棄的路並不是想象的那麼難走,只是剛下過雨,車輪時常的打滑,山上的紅泥土,最怕下雨,下了雨後,又粘又滑,人走在這樣的泥地上,踩上去,腳都拔不出來,能把鞋子粘下來。
屋漏偏遇連陰雨,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這時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山路也越來越陡峭了,車輪不住的打滑,車尾向兩邊摔來摔去。汗水順着範海波臉滴了下來,天也全黑了,幾個人的心都提到嗓子,大氣也不敢喘。
在車燈的照耀下,範海波看到前面的一段路很難通行,窄窄的泥土路,一邊是懸崖,一邊是靠着山體挖出的排水溝。他對張子揚和付明濤説:“你們倆趕快下車,找兩塊石頭,每人抱着一塊跟在車後面,不論車向那邊滑,你們就用石頭塞住後車輪,否則車向後滑下去我們就完了。”
倆人連忙跳下車,每人抱着一塊石頭跟在車後邊。雨越下越大,車輪甩起的泥水,很快把倆人濺成了泥人,腳底下的紅泥粘得倆人每走一步都很困難。
突然,前面的車子停住不動了,而後車輪卻飛速的轉動打滑,駕駛室裏的範海波也發現車子打滑不前,他把腳下的油門鬆了一下,想把二擋換成一擋,就在換擋的瞬間,整個汽車順着山坡向下滑動起來。
車上車下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險情嚇出了冷汗,如果任由車向後滑下去,肯定就會車毀人亡。範海波拼命的踩剎車,根本沒有一點用,車輪不動,整個汽車還是慢慢往山下滑,而且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
付明濤和張子揚見狀,急忙把抱着的石頭向車輪下丟去。兩塊石頭墊在了車輪下,依然沒有阻擋住汽車下滑的趨勢,但是車輪下的石頭改變了汽車向下滑的方向,車尾部向山體這邊滑行,“哐啷”一聲巨響,尾部的油罐頂在了路邊的山崖上,汽車停住了。
範海波和武克超從駕駛室裏跳下,來到車後,只見車的尾部頂到了山上,右邊的後車整個懸空在靠山體的排水溝裏。海波心有餘悸地説:“多虧滑到這邊,要是向懸崖那邊滑過去,我們倆就見閻王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富,咱們哥倆命大,閻王爺不要咱們。”武克超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毫不在乎地説。
“哈哈……,昨天是我們倆差點沒命了,今天又換了你們倆,老天爺沒有偏心啊。”付明濤抹着臉上的泥水笑着説。
範海波也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開玩笑説:“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把車搞上來,否則山上下來野獸把我們一鍋端了,它們可不會客氣。”
“克超,你把油罐後面的閥門打開,把罐裏的水全放乾淨了。你們倆跟我來。”説着話,範海波打開了車身中間的工具箱,拖出了一捆鋼絲繩,對張子揚説:“你把鋼絲繩栓到那棵大樹和車頭的掛鈎上,然後用這個絞盤,使勁絞。”又從工具箱裏搬出千斤頂,對付明淘説:“你用千斤頂把車尾頂住,再把懸空的車輪下面墊上石塊。”
張子揚把鋼絲繩捆到前面的大樹上,再掛到車前的掛鈎上,然後把鋼繩絞緊防止車再向下滑動。隨着武克超把油罐內的水放出來,車也很快變輕了,幾個人趕緊搬來石塊,把架空的車輪墊實,最後把千斤頂放下來,一切就緒後,範海波爬上駕駛室,把車發動起來。
在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把車移到了路上,四個人已經變成了泥人,分辨不出誰了。
範海波解下了車後面掛着的防滑鐵鎖鏈,把鐵鎖鏈鋪開,把車開上去,然後扣在兩個車後輪上。邊幹邊後悔地説:“早掛上防滑鏈也許就不會這樣了。我以前只是在雪地裏用過,這是第一次下雨用。”
“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不要後悔了,看看我們都成什麼樣子了,現在要是來個人,看見我們這個樣子,一定會嚇一跳,以為遇到鬼怪了,哈哈……”武克超邊説邊跳到路邊的水溝裏,“都先來洗洗吧。”
在山上困了一個晚上後,第二天中午他們終於翻過了龍陵,在傍晚的時候,範海波的車到了邊境小鎮。還有一步之遙,武克超他們就要進入MD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