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姆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早晨送來的郵件。他的秘書維多利亞·戴維斯已經拆開了大部分信件和備忘錄,一一分了類,放在兩個文件夾裏,一個是綠的,一個是紅的。後一個是專門放緊急和重要的事項的。今天,紅夾子已經滿得容納不下信件了。另外,還有幾封單獨放着的沒有拆開的信件,上面寫明“私人信件”。尼姆認出了其中一封眼熟的淡藍色信封,上面有打字機打的地址。這是凱倫·斯隆專用的。
近來,凱倫的問題從兩個方面折磨着尼姆的良心。一方面,他確實眷戀凱倫,可是自從他們發生性關係的那天晚上以來,他一直沒有去看她,雖然他們是通過電話的,但他仍然深感內疚。另一方面呢,又有露絲在。他與凱倫之間的戀情和他與露絲的言歸於好這兩者又怎麼能調和起來呢?事實上是沒法調和的。但他又不能突然把凱倫隨手一扔了事。要是什麼別的女人,他早就這麼辦了。但凱倫自當別論。
他本來考慮過把他和凱倫的事告訴露絲,後來認為這樣做於事無補。沒有這件事,露絲本身的問題已經夠多的了;又何況,凱倫這個問題怎樣處理得由他自己拿主意。
即使是在他自己心裏,他也羞於承認,眼前他已經把凱倫暫且置之腦後了。也正是為了這個緣故,她的來信他也暫且沒打開。
不過,一想起露絲,這倒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維基”,他透過辦公室那扇敞着的門叫道,“預定飯店房間的事辦好了吧?”
“昨天辦好了。”她走了進來,手指着綠色的文件夾。“我給你寫了個便條,在那兒。哥倫布大飯店有人取消了預定的房間,所以你可以有一套兩間卧室的房間。他們答應我一定安排在高層,而且窗外風景也好。”
“好極了!我講話稿最後的修改搞得怎麼樣了?”
“要是你不再老問我那些我早已回答過的問題,”維基告訴他説,“我今天下午就可以把它弄好。”
他咧開嘴笑了。“那麼去你的吧!”
一個星期以後,尼姆預定要向全國電力協會的年會發表講話。他的論文談的是末來電力需求的問題,題目叫做《超載》,已經數易其稿了。
對於公用事業及其供應廠商有重大意義的全國電力協會,今年就在本地召開大規模的年會。地點就在克里斯托弗·哥倫布大飯店,會期四天。因為屆時社交活動頻繁,尼姆想,會議期間如果他們全家都跟他一起搬到飯店去住,這樣換換口味一定也饒有趣味。他向露絲、莉婭和本傑提出了這個建議,他們反應都很熱烈。
弄一套高層而且風景好的房間,這是尼姆的主意,他想孩子們一定會喜歡的。
差不多一年以前,他就答應在年會上作報告,那還是遠在他被免去公司發言人的職務以前的事。最近尼姆向埃裏克·漢弗萊提起他承諾的這件事的時候,董事長對他説:“儘管講好了,不過務必迴避有爭議的問題。”實際上,尼姆的論文是技術性很強的,是專門講給類似他這樣的電力公司的計劃專家聽的。儘管董事長有言在先,但是要不要加上一點爭論的味道,他還沒有拿定主意。
維基走出他的辦公室關上門的時候,尼姆本想回過頭來看紅色文件夾,卻又決定還是先拆開凱倫的信吧。
他準知道信封裏有詩——凱倫嘴裏咬着一根小棍煞費苦心地在打字機上打出來的詩。每一次都是這樣,一想起凱倫為了他的緣故,長時間不厭其煩地這麼苦幹,他就深受感動。
他猜對了,信裏果然有詩。唸完這首詩的時候,他原先想改過的決心似乎都煙消雲散了。不管發生什麼後果,他一定要再去看凱倫,而且很快就去。
不過,他先提醒了自己,手頭的工作很繁重,其中包括準備大會發言稿。於是,他又安下心來,處理那些公務郵件。
過了一會,電話嗡嗡地響了起來。他不耐煩地接電話的時候,維基通知説:“倫敦先生來電話,要跟您談談。”
尼姆想到那個鼓鼓囊囊的紅色文件夾便告訴她:“問問是不是重要的事?”
“我問過了。他説是的。”
“那麼,接過線來吧。”電話裏卡嗒一聲,這位財產保衞部部長就説話了,“是尼姆嗎?”
“哈里,我這個星期都排得滿滿的。你要談的事等一等再辦行嗎?”
“我想不行。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我想你應當知道這件事。”
“好吧,那你説吧。”
“在電話上談不方便,我得見你。”
尼姆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哈里·倫敦彷彿認為他那個部門的樣樣事都得比金州公司其他事情優先處理才行。“好吧,現在就來吧。”
尼姆又接着工作,約莫五分鐘以後,倫敦來了。
尼姆把椅子從辦公桌旁往後一推,説道:“哈里,我在洗耳恭聽,不過,説簡短些。”
“我儘量做到吧。”這位身材矮小、面孔粗獷的財產保衞部部長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在衣著和舉止方面,他看起來還象當初一樣是一名瀟灑機警的海軍陸戰隊士兵。但是,尼姆覺得他臉上的皺紋比幾個月前多了些。
“你大概還會記得,”倫敦開始談了,“我們在薩可大樓抓住奎爾公司那幾個偷電傢伙以後不久,我跟你説過,我們是發現了一個老鼠窩。我當時就預言,還會有更大的發現,而且可能牽涉到一些大亨的名字。”
尼姆點了點頭。
“這個大亨的名字你覺得怎麼樣?——保羅·謝爾曼·耶爾法官先生。”
尼姆霍地站了起來。“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我要是在開玩笑倒好了,”倫敦悲哀地説,“不幸的是,我不是。”
尼姆原來的不耐煩情緒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他命令似的説,“把一切都告訴我。一切。”
“那天你和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倫敦説,“我還告訴過你另一件事:我們保衞部要會同地方檢察院一起核查一下奎爾電力煤氣承包公司的記錄,檢查一下過去一年當中奎爾承包的全部業務。然後再作進一步調查,以便了解這些業務究竟有多少是非法性質的,如果有的話。”
“我還記得。”
“這些我們都搞過了。我手下的人一直忙得不亦樂乎,而且大有收穫。詳細情況請看我正在寫的一份報告。扼要地説,就是,地方檢察院還有許許多多的案子要起訴,牽涉到鉅額錢財。”
“你説説耶爾先生的事吧,”尼姆説。“他跟這有什麼關係?”
“我馬上就要談到。”
財產保衞部長報告説,在奎爾公司的承包單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一個人乾的,此人名叫伊恩·諾里斯。
這個名字聽起來雖然耳熟,尼姆卻想不起是誰。
“諾里斯是個律師,”倫敦説。“他乾的是類似財政顧問這樣的工作。他在市裏有一個事務所——設在薩可大樓,你總會知道吧?——他給人照料信託基金和產業。其中之一就是耶爾家族信託基金。”
“我對這個耶爾家族信託基金有些瞭解。”現在尼姆想起了諾里斯是誰了。他們在弗列斯諾附近那片養牛場曾經匆匆見過一面。
“我們有過硬的證據,”倫敦接着説,“證明諾里斯在大搞偷電的勾當。他管理着大量產業——辦公大樓、廠房建築、公寓房子、店鋪等等。看來,諾里斯前一陣發現,如果他用欺騙的手段來降低電和煤氣的開支。他就可以更好地為他的主顧們服務——給他們省錢,也往自己腰包塞一點。他認為他這樣做很保險,至少看起來有這種可能,因此他就大規模地偷起電來,利用奎爾電力煤氣承包公司給他幹。”
“不過,這並不等於説,”尼姆指出,“諾里斯所代表的人是知情的。”他鬆了一口氣。即使耶爾家族信託基金捲進了這件事,他也相信保羅·謝爾曼·耶爾本人是不會參與任何不名譽的勾當的。
“你説得有理,”倫敦説。“即令諾里斯的主顧中間確實有人知道實情,我也懷疑我們能不能證明這一點。不過,地方檢察官正在準備對諾里斯提出起訴。耶爾這個名字不可避免也要牽連進去。正是這個緣故,我才覺得你應該瞭解這個情況。尼姆,這事看起來對他、對我們都不妙。”
尼姆想,哈里説得對。耶爾的名字和金州電力公司現在已經緊密聯繫在一起了。肯定會有人相信我們串通起來搞鬼,儘管一切證據都表明不是那樣。你説那是完全講不通的,不過這樣説也沒有用。造謠生事的人不會因此就善罷甘休的,其結果可能弄得各方面都很尷尬。
“我的話還沒有説完。”哈里·倫敦説。“也許下面我要談的倒是最重要的。”
尼姆靜聽着,不知道哈里下面要講些什麼。
“奎爾這一幫子給諾里斯,或者更確切些説,給他所代表的人,乾的非法活動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將近一年前開始的。但給耶爾家族信託基金乾的每一件活兒,包括給城裏兩幢公寓大樓、納帕峽谷的一家釀酒廠、弗列斯諾附近的一家養牛場等處乾的非法接線都是在近三個月之內進行的。你如果沒注意到的話,我可以提醒一下,這都是在耶爾法官離開最高法院之後,在他到金州電力公司工作以來發生的事。”
“停一會兒,哈里,”尼姆説。他既感到震驚,又覺得如墜五里霧中。“讓我想一想。”
“不着急,”倫敦告訴他説。“我自己也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陣子了。”
尼姆不能相信這件事。他簡直不能相信,保羅·謝爾曼·耶爾會參與偷電的勾當。哪怕只是站在外圍,哪怕只是一個不置一詞的旁觀者也罷。但是……尼姆不安地想起他們在養牛場的那次談話。保羅·耶爾當時講了些什麼來着?“什麼東西都漲價了……特別是電力,這就把我們搞垮了。整個操作用的都是電。我們給四萬頭牛……的飼料碾磨機用的也是電。牛圈裏整夜燈火通明……我們的電費高得驚人。”後來他又説,“我已經和伊恩·諾里斯談過,要他降低成本、精打細算……我們必須這樣辦啊!”
甚至在那以前,就在尼姆首次和耶爾夫婦在納帕峽谷見面的那天,貝思·耶爾就已經流露出她丈夫,還有她本人,對他們的家族信託基金管理不善,不斷虧本這一狀況深感不滿。
尼姆對哈里·倫敦説:“還有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人就這個問題和耶爾接觸過,不管是你那個部門的,警察局的,還是地方檢察院的?”
“我知道。沒有人接觸過。”
尼姆不説話了,再一次考慮了一下他聽到的全部情況,然後他開口説:“哈里,這個問題太大,我處理不了。我要把它提交給董事長。”
財產保衞部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也考慮過你大概得這麼辦。”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他們聚在董事長的那套辦公室裏:約·埃裏克·漢弗萊、尼姆、哈里·倫敦、保羅·謝爾曼·耶爾。
耶爾法官先生是剛才用車子從納帕峽谷接來的,他特別顯得興高采烈。他那佈滿皺紋的臉滿面春風。他對在場的幾個人説道:“回到加州使我變得年輕多了,快活多了。老早以前我就該這麼辦。”他突然意識到別的人都面無笑容,便轉身向漢弗萊問道:“埃裏克,出了什麼事嗎?”
儘管漢弗萊同往常一樣衣着整齊,鎮定自若,尼姆卻可以看得出來,他內心裏是侷促不安的。他也知道,董事長是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參加這次會議的。
“坦白地説,我也搞不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漢弗萊回答説。“不過,有人向我報告了一些情況,我相信也應該通知你一下。尼姆,請給耶爾先生介紹一下背景情況。”
尼姆三言兩語説明了一下偷電事件大量發生的情況,介紹了一下哈里·倫敦在公司裏的職務,耶爾法官先生以前還沒有見過他。
尼姆説話的時候,老人眉梢緊鎖,他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趁對方説話的間歇問道:“我的工作跟這有什麼關係?”
“不幸的是,”漢弗萊説,“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與你的工作倒是沒什麼關係。似乎有……嗯,有一些私人方面的關係。”
耶爾帶着惶惑不解的神情,搖了搖頭。“我現在更摸不着頭腦了。請哪位解釋一下好嗎?”
“哈里,”尼姆指示説,“你接着談吧。”
倫敦對耶爾説道:“先生,我相信您認識一位叫伊恩·諾里斯的吧。”
尼姆自問:究竟那是純粹出於想象呢,還是確實有那麼一剎那,耶爾先生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的神情。也許未必吧。尼姆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捕風捉影啊。
“我當然認識諾里斯,”耶爾承認。“他和我有業務上的交道。不過,我倒很奇怪你跟他有什麼聯繫。”
“我跟他的聯繫是我發現他是個賊。我們有確鑿的證據。”哈里·倫敦接着往下談,敍述了他前一天向尼姆已經報告過的有關諾里斯偷電以及耶爾家族信託基金的情況。
這一次保羅·謝爾登·耶爾的反應十分清楚,沒有誤解的餘地:懷疑、震驚,憤怒,三種表情連續出現。
倫敦講完以後,埃裏克·漢弗萊補充了一句:“保羅,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為什麼下決心把這件事——儘管它是非常令人難過的——提請你注意。”
耶爾點了點頭,他滿臉通紅,仍然顯出內心裏感情的衝突。“對,這一點我能夠理解。至於其餘的事……”他用嚴峻的口吻對哈里·倫敦説,“這種指控非同小可,你對事實確有把握嗎?”
“有把握,先生。絕對有把握。”倫敦毫不含糊耶爾凝視他的目光,也朝他盯着。“地方檢察官也很肯定。他相信他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可以定罪。”
埃裏克·漢弗萊插了一句話:“保羅,我應該向你説明,倫敦先生在公司裏的工作成績一貫突出。他推行我們公司的財產保衞工作計劃卓有成效,不愧是一個認真負責的行政人員。他從來不輕易對人提出指控。”
尼姆加了一句:“尤其在這麼嚴重的問題上。”
“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這時耶爾法官先生又恢復了他那鎮靜自若的神態,説起話來調子有板有眼。尼姆覺得他彷彿又是坐在最高法院的法官席上似的。“目前我暫時接受你們諸位所説的話,雖然我堅持以後還要親自審查證據。”
“這個自然。”埃裏克·漢弗萊説。
“同時,”耶爾繼續説,“我想大家都清楚地瞭解而且同意這一點:在此以前,我本人對你們所説的事一無所知。”
漢弗萊向他保證説:“這是不在話下的。我們誰也沒有絲毫懷疑。我們關心的主要是這件事會使你為難。”
“也使金州電力公司為難。”尼姆加了一句。
耶爾迅速而機警地看了他一眼。“對,還有這一點需要考慮。”他勉強笑了一笑。“好了,我感謝諸位對我的信任。”
“我們的信任從來沒動搖過。”漢弗萊説。
尼姆有點納悶,董事長是不是説得過火一些?但很快他就把這個想法拋在一邊了。
保羅·耶爾似乎還想接着談下去。“撇開這個不幸事件不談,我覺得偷電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坦率地説,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我從來沒聽説過。我也不知道公用事業界還有象倫敦先生這樣的工作人員。”他對財產保衞部長説,“我很想另外找個時間,更多地瞭解瞭解你們的工作情況。”
“隨便什麼時候我都樂於向您彙報。”
他們的談話繼續着,開頭那種緊張氣氛已經消散了。安排好當天晚些時候,哈里·倫敦將要向耶爾法官先生提供有關伊恩·諾里斯和耶爾家族信託基金產業的詳細證據。耶爾還宣稱,他打算延聘私人法律顧問來保護他與諾里斯關係中他本人的權益。他解釋説:“這個家族信託基金受託人的更替問題一直是個難題。我祖父在世時作出的一些規定死板得很,而且也不合時宜了。撤換諾里斯需要法庭的命令才行。根據目前情況,我打算去申請這樣的命令。”
尼姆在討論中沒説什麼話,他腦子裏似乎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讓他感到煩惱。可是,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念頭。
兩天以後,哈里·倫敦又到他這裏來了。
“關於諾里斯案件,我有點你會喜歡的消息。”
尼姆本來在審閲他在年會上發言的定稿,這時抬起了頭,看了看哈里·倫敦,“比如説?”
“伊恩·諾里斯做了一項正式的陳述。他發誓説你那位朋友保羅·謝爾曼·耶爾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就證實了那個老傢伙前幾天的話。”
尼姆好奇地問道:“諾里斯為什麼要做陳述?”
“這是大人物私下達成的骯髒交易。我不敢肯定這筆交易對雙方是否都公平,不過情況就是這樣:諾里斯的律師和地方檢察官在進行談判。首先,雙方同意應償付金州公司的電費,或者説,我們估計應付的電費。這是一筆很大很大的款子。然後,諾里斯對根據第五百九十一款向他提出的偷竊罪行的刑事訴訟申明不進行辯解。”
“第五百九十一款是什麼?”
“這是加州刑法裏的一條。它針對的是那種對我們這樣的公用事業和電話公司進行的偷竊活動,條文規定可判處罰金和五年以下的徒刑。不過,這次地方檢察官只判處最高限額的罰金,卻不堅持判徒刑。總而言之,這樣就不至於在法庭上提出證據。那麼,記錄裏也就不會出現耶爾家族信託基金這個名稱了。”
哈里·倫敦不往下説了。
“從你嘴裏瞭解情況,”尼姆抱怨説,“就象拔軟木塞那樣費勁兒。這筆櫃枱下邊的交易還有些什麼其它內容,請談一談。”
“有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很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但有一件事透露了出來,那就是我們的耶爾先生頗有些有權有勢的朋友。已經有人向地方檢察官施加壓力,要他了結這樁案子,並且為耶爾的名字保密。”倫敦聳了聳肩。“我想,這對我們這個寶貝金州公司來説,也是上上策啊。”
“是啊,”尼姆同意説,“確是上策。”
後來,倫敦走了以後,尼姆坐在那裏默默思索着。確實,如果公司裏有一個董事兼正式的發言人和偷電案件有牽連,不管他是多麼清白無辜,這也會使公司的名譽蒙受損失。因此,他覺得照理説他應該感到寬慰了。然而,象這兩天以來一樣,他總還覺得有什麼事情使他煩惱,使他下意識地覺得猶如芒刺在背。他深信他知道一件極關重要的事,要是他知道是什麼事就好了。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這可不是下意識裏感到的。
為什麼耶爾法官先生,在會見埃裏克·漢弗萊、哈里·倫敦和尼姆時,竟然那麼着重地聲明,他從來沒聽説過偷電這樣的事?當然,他完全可能過去沒聽説過。不錯,報紙上登過偷電的報道,電視上偶爾也提到過,但是不能要求每一個人,哪怕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官,都瞭解各種新聞。儘管如此,尼姆還是覺得,耶爾堅持那樣説,似乎總有些過火。
他又回到第一個想法,回到那個使他苦惱的疑團。他知道的究竟是件什麼事情?他想,也許他要是不這麼急於找到答案,説不定他倒反而會不知不覺想起來吧。
他又接着準備他在全國電力協會年會上的發言稿,會期離現在只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