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點鐘到了,阿絲麗·安德森離開列普羅凱亞診所。她穿過第38大街,來到停車場,然後鑽進粉紅色保時捷出發了。邦德等了一小會兒,一直在那兒呆到5點25分。他看到許多僱員都已離開了大樓。
他以全速奔過馬路,來到對面的診所。接待室裏的那位護士正在收拾手提包,穿着外套,準備下班。
“你好,”他説。“今天早些時候我來這裏時遺忘了東西。我可以找找嗎?”
電話鈴響了,護士去接。她聽到了萊特納的聲音,皺了皺眉頭。邦德又提出了請求,於是那護士點了點頭,讓他進去。他直奔裏屋,小心翼翼地穿過檢查室。他沒有到他剛才去過的房間,而是鑽進了另一個房間。他讓門開着,站在門後。
在忙碌了一整天以後,萊特納的打擾實在是亂上加亂。萊特納問起了一個壓根兒不存在的賬目,那護士不得不到電腦裏去查尋。當她終於查清楚根本沒有這樣一個賬目時,已經是5點31分了。她怒氣衝衝地掛上電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朝過道里張望。她沿着過道往下走,發現房;司都開着,而且都空蕩蕩的。護士聳了聳肩,以為邦德已經找到了想找的東西,早已在她忙於從電腦中搜尋資料時出門了。於是她離開了大樓,隨手鎖上了大門。
邦德又等了幾分鐘,這才從藏身之處溜出來。大樓裏一片寂靜。他斷定大樓裏已空無一人。他把耳朵緊貼着寫有“閒人止步”字樣的門上,確信四周只有他一人,然後穿過深深的過道,來到那扇沒有任何記號的鐵門前。他把阿絲麗·安德森的鑰匙卡塞進門鎖,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嚓聲。他打開了鐵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有好幾個工作站。16個泰勒一沃頓牌17K系列的冷凍櫃排滿了整整兩面牆壁,看上去就像塞滿了東西的洗衣機。每一隻冷凍櫃都配備有可以調節的低水平視聽警報器,還有一隻過時的遙控警報信號器。如果邦德想要打開其中的任何一隻,大樓裏的警報器就會同時響起來。
最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那些經過偽裝的工作站。兩個由玻璃門隔出來的小隔間裏存放着機械手和臂,那在通常情況下是技師處理有害或有毒化學物質時才需要使用的。可是在一個精子庫裏這樣的保護裝置能派什麼用場呢?
使邦德感到格外驚訝的是,另一扇門通向一個小小的暖房。天頂允許陽光直射進來。兩張桌上的缸盆裏有一些長勢很好的植物。他仔細地觀察着這些植物,它們顯然與不育症或精子的儲存沒有絲毫關係。有三種植物他是認識的,它們是:蓖麻、相思子藤和毒芹。這三種植物都可以提取毒藥。
邦德回到實驗室,發現一台個人電腦上正閃爍着彩色屏幕保護系統。他移動鼠標,桌面控制系統於是出現在顯示屏上。這是一個室內系統,但菜單很清楚。邦德選擇了一個標着“運輸”的文件夾,打開了它。裏面有幾百個文件;邦德打開了最近製作的一個。一列單子馬上就顯示出來。這是本月初以來精子運輸的詳盡情況。
時間顧客數量營銷員11/2計劃生育公司紐約,紐約州1S/1B查·哈11/4生育委員會洛杉磯,加州1S/1B查·哈11/4家庭集團倫敦,英國1S/1B查·哈11/63號路,2號信箱羅斯特羅普,得州1B查·哈11/8生物鏈公司雅典,希臘1箱查·哈邦德搜索別的運輸情況。其他營銷員在世界的其他地區銷售。得克薩斯州巴斯特羅普的那個地址很可疑。它看上去不像是個診所。邦德記住了巴斯特羅普的地址,關上了這一選項。
他讓電腦恢復到他看到它時的狀態,然後研究其中一隻冷凍櫃的控制裝置。他不知道布思羅德少校給他的手提警報消除器對這些冷凍櫃是否管用。值得一試。他拉開他的右靴子的拉鍊,取出儀器,對準其中一隻冷凍櫃,把紅色顯示燈從“警報起用”按鈕推向“警報消除”按鈕。邦德暗暗許了個願,下次返回倫敦時一定請布思羅德少校吃中飯。
他打開了那隻冷櫃。一陣冷氣向他迎面撲來。邦德下意識地向實驗室四周環顧了一下,發現了一些厚厚的隔熱手套。他戴上手套,朝冷櫃裏的擱物架上看。架上有一些裝滿了小瓶子的盒子。邦德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隻冷櫃裏大約有5000到7000只小瓶子。他撿起其中的幾隻,仔細地檢查它們。它們都貼着寫有捐獻者的姓名、號碼、取樣的日期和其他一些信息的標籤。它們看上去像是精子。
邦德又打開了另外卜三隻櫃子,終於發現了一隻沒有裝精子的櫃子。他打開這隻櫃子時,知道自己交上了好運。他看到了擱物架上的那些盒子,上面貼着的標籤上寫着“危險!請備加小心!”
他把一隻盒子取出,檢查裏面的小瓶子。有一些貼着“氰氯化物”,另一些貼着“氫氰酸”。好傢伙!另一隻盒子裏裝着一些標有“甲氟膦酸異己酯”和“阿布磷”,兩者都是能致人於死地的劇毒物品。第三隻盒子裏裝着“蓖麻蛋白”。“拉苯”和“沙林”。最後,在第四隻盒子裏裝滿了“肉毒桿菌”。這些言生們不僅跟這些毒藥打交道,而且還玩起了生化武器的遊戲。
“不要亂動。”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安德森醫生,”邦德頭也不回地説。“從哪時起不能生育的夫婦得使用肉毒桿菌才能生孩子?”
“小心放下盒子,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
他照着做了。阿絲麗·安德森一手拎着手提箱,一手拿着一把柯爾特38式手槍對準邦德。
“我會使用手槍。別以為我不會。”她説。她身上那種打情罵俏的、時髦的氣質早已蕩然無存。她帶着冷冷的眼神和輕蔑的表情盯着他。“摘下手套,扔了它們。”
“親愛的阿絲麗,”邦德一邊脱手套一邊説。“要是你從這個角度向我開槍,子彈會穿過身體打中後面的冷櫃。我討厭想像那該死的東西如果暴露在空氣裏會對你造成怎樣的傷害。我也許會死掉,但你也決不可能不受任何感染就離開。”
她知道他是對的。“在地板上躺下。快!”
“什麼?你這麼快就想要另一份精液樣本?”
“閉嘴,快躺下。我是認真的。”
“這只不過是個僵局,阿絲麗。你不會向我開槍的。”
她朝他腳邊的地板打了一梭子子彈。槍聲在實驗室裏震耳欲聾。
“下一個目標將是你的腳,”她説。“快躺在該死的地板上!”
邦德照着做了。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掩蓋他已設法把她的鑰匙卡抓在右手裏的事實。
“我猜想列普羅凱亞是‘供給者’的前線哨卡,沒錯吧?”
阿絲麗·安德森把手提箱放在一張工作台上,用一隻手打開了它,另一隻手中的槍仍然對着邦德。“因為幾分鐘以後你就要去見閻王爺了,我想對你説明白也不會有什麼壞處。是的,這是一家為‘供給者’開的實驗室。自從有一次我和他們做生意賺了一大筆錢,我就開了這個實驗室,它已有一年時間了。”
她從手提箱裏取出四個圓筒形的、咖啡杯大小的東西,看上去像是黑色塑膠炸藥。她開始在房間裏的四張桌子上慢慢地擺開這些炸藥,手槍卻一直瞄準邦德。“現在,我給‘供給者’的活兒已經幹完了。我的命令來自更高的權威。你的人民——我想你是個警察什麼的——你的人民再也不必因為‘供給者’而擔驚受怕了。”
“查爾斯·哈欽森到哪兒去了?你身邊帶的是什麼?”邦德問。
“對一個快要死的人來説,你的問題倒是夠多的,邦德先生,如果這是你的真名的話。哈欽森只不過是只蟲子而已。他是替‘供給者’傳遞貨物的傳遞員。他把‘供給者’製造的化學和生物武器傳遞給世界各地的顧客。他們都隱藏在精液瓶子裏。這是走私的極好手段。想在冰凍的精液裏翻掘什麼東西的海關官員並不多見。”
“真是天才,”邦德説。“你的上級是誰?”
“這是你連墳墓裏也不能帶去的秘密,”她説。她在手提箱裏的一個裝置上摁了幾下按鈕。所有的四枚定時炸彈都已被啓動。“好了。五分鐘後這幢大樓將化為灰燼。”她站在離邦德躺着的地方約六英尺遠。“那麼,這就算是再見了,邦德先生。這大糟了。你實在是個傑出的捐獻者候選人。”
“你不擔心爆炸會釋放那些致命的毒藥嗎?”
“大火會把它們燒光的。它們不會再有危害了。至少我們保存在這兒的已經不會再有危害了。”她咧嘴一笑。“你知道,查爾斯最後幾次運送的都是我們最新的成就。我不會介意告訴你,存放在這裏的都已是老掉牙的東西了。現在,閉上嘴。”
她做出開火的姿勢,雙手持槍瞄準邦德。
邦德使出了早已練就的功夫和平生一直實踐着的職業技能,向左邊滾去。安德森醫生開了一槍,但沒有打中。邦德用盡腕力把鑰匙卡向她扔去。這是他加以發展的一門技術,也是他在秘密情報處講授過的課程內容——“如何讓日常用具變成致命的武器”。鑰匙卡的一隻角重重地擊中阿絲麗·安德森的臉,穿過皮膚大約三毫米深,疼痛和驚訝使她倒退了一步。鑰匙卡不偏不倚擊中了她雙眼之間的鼻樑。邦德一躍而起,向她撲去。他一拳從她手裏打掉手槍,第二拳重重地擊中她的下巴。她應聲倒地,不省人事。邦德從她臉上拔出鑰匙卡。她可能還會活着,但也許會留下一個可愛的、小小的疤痕,讓她永遠記住他。他抱起她,把她帶出了實驗室。他來不及,也不想冒險去排除炸彈。要是“供給者”總部的實驗室化為灰燼,或許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他抱着她的身體出了緊急出口,來到第38大街。他衝過街道。當司機看到一個男人抱着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衝向馬路時,他來了個急剎車。他們還以為他是抱着她衝向下一個街區的醫院呢。
列普羅凱亞爆炸了,剎那間火光沖天,方圓一英里都能聽到爆炸聲。爆炸對大樓底部的電力和供水系統造成了直接的損壞,影響了周圍街區的供電和供水。兩輛小車在路上相撞,路上的行人驚恐萬狀。整個街區陷入了一片混亂。
邦德在人行道上放下阿絲麗·安德森,取出他的移動電話。他打的第一個電話是給當地的消防和警察局的。第二個是給費里克斯·萊特納的。
得克薩斯州的巴斯特羅普是一個擁有安靜的鄉村和牧場的社區,在奧斯丁東南30英里的地方。它以草木茂盛、牛羊遍野而著稱,也因為間於奧斯丁和豪斯頓的黃金旅遊線之間而聞名。
在列普羅凱亞診所爆炸後的第二天一早,一支聯邦調查局的特種武器和戰術警察部隊在距離71號高速公路一英里之外的大牧場上駐紮下來。邦德在診所的電腦上查到地址後,曼妮拉·蒙特馬約請求進行一次襲擊。邦德和萊特納作為“觀察員”隨隊,並且被告知待在後方,讓聯邦調查局的人去幹他們的活兒。
“説要比做容易,”費里克斯對曼妮拉説。“如果我們開始射擊,詹姆斯在這兒就會被震得渾身麻木。他還能幹什麼嗎?何況還有我呢!不是嗎,詹姆斯?”他望着老朋友請求支援。
邦德搖了搖頭。“別指望我,費里克斯,我只是個觀察員。”
“安靜點。”曼妮拉説。
他們都蜷縮在樹林裏。前面是一道鐵絲網,鐵絲網裏面有一幢牧場房子、一個穀倉、一個地下儲藏室和30英畝草地。草地上大約有30頭母牛正懶洋洋地嚼着青草。萊特納坐在他的“行動之劍”輪椅裏,但邦德發現他正躍躍欲試,想加入眼前的行動之中。他們都穿着從聯邦調查局借來的隊服和防彈衣。
曼妮拉把邦德介紹給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詹姆斯·古德納探長。他是個高個兒,下巴長得一副兇相,可眼睛裏卻閃爍着快樂的神情。
“費里克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古德納説,和邦德握了握手。“務必待在後邊,不要惹麻煩。希望很快就能完事。”
“你對這個地方知道些什麼?”邦德問。
“這地方的產權屬於一個名叫比爾·約翰遜的牧場主。他合法飼養着牲口,也不在我們的任何一張名單上。要是他也替‘供給者’幹活,那他一定花了不少功夫來加以掩飾。我們已派了幾個人到那幢房子裏,給他看搜查證。如果他們被允許進入屋子,平安無事地進行搜查,那就用不着我們這些人了。可是,我總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
“我們不想以另一場沃克式的災難收場。”萊特納説。邦德想起了幾年前在那個名叫沃克的得克薩斯小鎮上所發生的一次災難性的襲擊行動。曼妮拉走到古德納跟前説,“你的人已經準備就緒。我去門那邊跟他們會合。”
“幹什麼?”萊特納問。
“親愛的,這是我的事。這是我的領地。這是我的活!”
“那麼,好吧。小心些,親愛的。”萊特納説。她俯下身來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別擔心。想想今晚將會怎樣。”她説。她朝邦德眨眨眼,然後與另外兩個特工一起離開了。
“今晚?”邦德間。
萊特納聳聳肩,臉上露出一種神秘的微笑。“好像槍戰對她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也許是她那風騷的西班牙血液在作怪。她會變成一隻熱氣騰騰的玉米粉蒸肉餅。有一天——”
“安靜。”古德納輕聲説。他們可以看到曼妮拉與另外兩名特工正在向那幢屋子的正門走去。他們現在大約在50碼開外。從他們所在的有利的方位,他們可以看到屋子、穀倉和一部分儲藏室。另一部分人員已經聚集在房子的另一頭。整個地區已被包圍。
古德納正在用望遠鏡觀望。“他們正在敲門。他們在等待……好啊,門開了。曼妮拉正在出示身份證和搜查證。一個女人來應門。一定是約翰遜太太。她正在讓他們進去。”
他對着無線話筒説着:“很好,每人都作好準備。他們已經進了屋子。希望它能和平了結。”
三分鐘過去了。屋子裏仍靜悄悄的。突然,後門猛地打開了,一個穿着像個牛仔的大塊頭衝了出來。他向穀倉衝去,手裏端着一根獵槍。
古德納舉起擴音器喊道:“站住!聯邦調查局!趕快投降,否則我們就開槍!”
比爾·約翰遜舉起長槍就朝着喇叭聲的方向射擊。與此同時,另外三個人也從屋子裏出來,手裏似乎拿着AK47型衝鋒槍。他們開始向樹林掃射。
“上!上!上!”古德納衝着無線話筒喊。
聯邦調查局的人朝牛仔們發射了催淚彈,接着用槍射擊。穀倉的大門開了,更多的人從裏面湧出。他們都拿着自動武器,至少有十個人,朝園子裏各個可以躲藏的地方跑去。
“曼妮拉在哪兒?她沒事嗎?”萊特納大叫道。
“安靜點,費里克斯。”邦德説,聚精會神地看着。他感到自己好像已投入了戰鬥。“我敢肯定她沒事的。”
槍聲持續了幾分鐘。兩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受傷,但他們身上穿的防彈衣救了他們的性命。三名“供給者”的人已被擊斃。
比爾·約翰遜在他的手下的火力掩護下向屋子方向返回。他進了屋子,然後把曼妮拉從屋子裏推了出來。他的手槍對着曼妮拉的腦袋。
“放下槍,不然就讓這母狗吃這個!”他大喊道。曼妮拉在他跟前掙扎着,但他的個頭實在太大了。
“他抓住了曼妮拉!”費里克斯叫道。
“別緊張,費里克斯,”邦德説。“讓聯邦調查局處理吧。”
古德納衝着無線話筒説:“停止射擊,小夥子們。”
在經過激烈的交戰後,突然的靜寂顯得很不協調。
“很好,我們要坐卡車離開這地方,”約翰遜大聲叫道。“你們能夠幫我們離開,否則這母狗的腦袋瓜上就會開個窟窿!”
古德納舉起擴音器。“約翰遜,你這樣就永遠也走不了。這裏已被包圍。讓她走,告訴你的人放下武器。否則,你們當中就沒有一個人能活着離開這兒。”
“狗屎!”約翰遜喊道。他開始把曼妮拉向穀倉推去。
邦德朝聯邦調查局帶來的武器掃了一眼,看到一支美國造的M21,這是老式的M14的改進型。是一種完美的長槍。他舉起槍,向古德納耳語道:“我幹這個很在行。讓我移到那邊,看看能否給他一梭子。”
“這完全不合規矩,邦德先生,”古德納説。“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狙擊手。”
“但是我們處在最有利的位置。要是他帶她到穀倉,我們的機會就會喪失。”
“好吧,不過別跟人説我是知情者。”
“讓他不停地講話。”邦德説,接着移動了幾碼,來到了一棵巨大的橡樹旁。他靜悄悄地爬上一根粗壯的樹枝。從那裏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整個地區。
古德納用擴音器説道:“約翰遜,你究竟想要什麼?我們可以談談!”
“操你媽!”約翰遜叫道。
“讓我收拾這畜生,”萊特納説着,打開輪椅的秘密裝置,拉出了一把ASP手槍。
約翰遜推着曼妮拉走近穀倉。那周圍還有幾個手下,躲在飼料槽和木桶背後。
“我們得分散那畜生的注意力,這樣詹姆斯就可以瞄得準一些。”萊特納説。
“別幹傻事。”古德納説。
約翰遜來到穀倉的一扇大門跟前,做着手勢叫他的手下人把門打開。裏面是一輛福特牌帶掛車的大卡車。他的手下人進了穀倉,打開了門。
“他媽的,他們要溜了!”萊特納哈嗜了一聲。他抬頭望着邦德,説:“你夠得着那狗孃養的嗎,詹姆斯?”
邦德開始瞄準。約翰遜沒在一個較容易擊中的位置。曼妮拉的臉正好把他擋住了。“還沒有。”他輕聲説道。
“操他的。”萊特納説。他突然從樹林裏衝出,全速向前駛去。
“萊特納!你他媽的……!”古德納喊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萊特納大叫道。
這是一個如此不可思議的場景,以至於兩邊的人都在剎那間被驚呆了:在槍林彈雨的夾擊下,一個坐在輪椅裏的人完全暴露在火力之中,像個瘋子似的大叫着向前衝去。
“費里克斯!”曼妮拉大聲呼喊。
約翰遜覺得莫名其妙,他的驚訝是夠大的,竟至於放鬆了對曼妮拉的看管。她感覺到了這一點,立刻在他的腹部狠狠地給了一拳。
説時遲,那時快,詹姆斯·邦德穩穩當當地瞄準了約翰遜的前額。他扣下扳機。比爾·約翰遜的臉上立刻開了一團紅花,他那重重的身體向穀倉的大門倒去。曼妮拉離開了他,向萊特納奔去。
其他的“供給者”成員又開始向樹林開火。聯邦調查局的人也還以顏色。詹姆斯·邦德驚訝萬分地看着萊特納和曼妮拉在場子中央撲在一起的情景,神奇的是子彈彷彿避開了他們。曼妮拉跳進了萊特納的輪椅,全速返回樹林。
就在他們完全到達樹林之前,萊特納又大叫着“呀啊啊啊啊啊”的聲音,向牧場中央的牛羣衝去。母牛們,先是被槍聲嚇着了,如今又看見一個瘋瘋癲癲的陌生人,坐着輪椅大叫着衝過來,開始驚慌了。背後是鐵絲網,它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朝前,朝穀倉衝去。衝過了輪椅後,牲口們像是着了魔似的,發瘋般地向前奔去,把躲在障礙物背後的“供給者”成員統統都趕了出來。牲畜們還成了萊特納和曼妮拉的擋箭牌,替他們擋住了火力,使他們得以安全地返回樹林。
邦德禁不住搖頭大笑。
五分鐘後,一切都結束了。一旦“供給者”們在空地上奔跑,他們就都成了活靶子。他們中又有兩人被擊斃,其餘的都繳械投降。
穀倉裏到處都是化學武器和非法的常規武器。古德納説,這裏的武器彈藥足夠發動一場小型戰爭。邦德特別感興趣的則是化學和生物武器。
“我們有一支特種部隊可以處理這類東西,”古德納説。“我們不要去碰它們。”
邦德發現萊特納和曼妮拉在穀倉的一個角落裏。她還坐在他的輪椅裏。
“詹姆斯!幹得好!”萊特納説。
“謝謝,”曼妮拉説。“你救了我的命。啊,你們倆都是。”
“費里克斯,你這個十足的瘋子,你差點丟了性命!”邦德説。
“嗨,冒這個險是值得的,”萊特納説着,親吻曼妮拉的脖子。“我們經歷過比這更壞的情形,我的朋友,”他舉起他的假手説,“我有九條性命,還記得嗎?我只用了其中的幾條呢!”
邦德打量着四周的人們,注意到一個人正提着一隻鐵箱子,非常像查爾斯·哈欽森曾帶着的那隻。
“等等!”他喊道。那人停住了。邦德看了看箱子。他把古德納也叫來看。
“你的化學與生物武器特種部隊應該打開它。我有一種感覺,裏面裝有骯髒東西。”
“我們會的,”古德納説。“在聽過有關洛城的報告以後,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攬這種活。”
“哦?洛杉磯出了什麼事?”
“你沒聽説嗎?那裏發生了瘟疫。某種軍團病之類的疾病(指大葉性肺炎,因在美國軍隊中首次發現而得名)。只發生在洛城,你還不知道嗎?好了,謝謝你的幫助,邦德先生。”
“沒什麼。”
邦德對發生在洛杉磯的新聞並不太關心,當他轉過身去,看到他的朋友正緊緊地摟在一起時,更是把它們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安靜地走了出來,好讓他的朋友們有一個可以呼吸的空間。他繞着穀倉走着,點燃了一支煙,感謝幸運之神,他和他的朋友們都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