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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淘汰出局

    早晨醒來,隊員們個個抖擻精神。他們這一天的目的地是蓋亞拜,海拔2050米——高度並未增加多少,不過需跋涉6小時。夏爾巴運輸隊仍早早就出發了。邦德和昌德拉草草喝了點酸奶作為早餐。這種酸奶在印度次大陸被稱作凝乳,用尼泊爾的鮮牛奶製成《純粹現象學和現象學哲學的觀念》、《形式的與先驗的邏輯》、8時30分,全體隊員在吉爾瓦村中央集合。天陰沉沉的,氣温驟然下降,大家都穿上了羊毛衫或茄克衫,有的甚至穿上了派克式外套。昌德拉仍是一身野戰行軍裝束列寧文集列寧的重要著作集。是將解放社版《列寧選“刀柄上的飛鏢形狀的標誌象徵着印度教的三位主神,也就是梵天、毗濕奴和濕婆。”昌德拉告訴邦德,他又指着靠近刀把部位的一個很小的凹痕説,“你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嗎?它是專門用來截住敵人的血,以兔它順着刀口往下淌弄髒了你的手!”霍普·肯德爾對邦德看都沒看一眼,好像昨晚壓根就沒發生過邦德偷看她的事。隊伍剛出發時,她與羅蘭德·馬奎斯並肩走在一起。然而,一小時後,她落在了馬奎斯的後面,與一個美國人邊走邊聊起來。馬奎斯與卡爾·格拉斯的關係似乎十分密切,而格拉斯卻不時把目光朝邦德這邊投來,好像這位“外交部的代表”是個局外人,不是探險隊成員似的。邦德的確希望自己不要引起其他隊員的特別注意,但格拉斯好像根本就沒把邦德放在眼裏。

    奧托·施倫克總是一個人悶頭走路,跟誰也不説一句話。邦德想跟他聊幾句,可這人就是不願多説話。

    “在那樣短的時間裏,他們是怎樣找到你的?”他問。

    “一個登上過8000米高峯的人自然是人人皆知了。”説完這句話,他又閉上了嘴巴,好像這樣回答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

    行軍開始後的第二小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澆滅了大家的興致。人人手忙腳亂地找出派克式外套穿上,但隊伍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鮑爾·巴克追上邦德,高聲笑問道:“嘿,英國先生,你的雨傘在哪兒?”

    “我把它連同我的圓禮帽一起留在家裏了。”邦德回答説。

    半小時後雨停了,但道路變得泥濘不堪。馬奎斯下令休息15分鐘,以便讓大家把派克式外套上面的雨水擦乾。太陽像捉迷藏一樣從雲彩後面露了出來,天放晴了。

    邦德在霍普·肯德爾身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她正用毛巾揩乾頭髮上晶瑩的水珠。

    “我對你還不太瞭解。”她不假思索地説,“不過,過了今天我一定會完全瞭解你的。”

    “噢,你想喝酒?”邦德問,暗指她的話讓他聽不懂。

    “我是醫生,我不是在與你談論喝酒。”她説,“要是有酒的話我倒是願意來上一兩杯。我在大學讀書時經常喝醉,如今再也不喝了。”

    “你認識馬奎斯多久了?”

    “羅蘭德?嗯……有6年了吧。我隨一個探險隊攀登珠穆朗瑪峯時認識了他,後來在新西蘭登芒特庫克山時又碰上了。你們呢?”

    “哦,我們在伊頓公學讀書時就是對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想,你們之間好像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她一邊往臉上和其他暴露的皮膚上塗防曬膏一邊説,“不過你得承認,他是個不錯的頭兒,什麼事情都肯聽從醫生的意見。他的身體也很健壯。”

    “他很合你的口味,是嗎?”邦德問。

    她聳聳肩,“我喜歡無所不能的男人。”

    “你説什麼?”

    “對不起,我是説,我喜歡能幹的男人。你從未去過新西蘭吧?”

    “不,去過一兩次。”

    “你都到過什麼地方?”她已梳理好頭髮,開始整理背囊。

    “主要是奧克蘭。”

    “啊,我就住在那兒,工作也在那兒。”她説,“那是新西蘭數一數二的大城市,不是嗎?我出生在淘波,那地方很富,可我很早就離開了家鄉,我不願過安逸的日子。”

    邦德心想,她大概生在有錢人家,有一種近乎高傲的貴族氣質,可不知何故,她卻給人一種真誠友善的印象,也許是醫生的職業改變了她。

    “我在南島的西岸住過一段時間,那兒的人都十分漂亮。”她説,“有人説那地方很像加利福尼亞。後來我又在芒特庫克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裏學會了登山。”

    “你是怎樣成為一名醫生的?”

    “這話説起來就長了。我年輕時非常放蕩。哈,我現在也並不老,應該説是比現在還年輕的時候。我整天就想待在外面,不是去野營,就是去登山,反正乾的都是男孩子喜歡乾的事。”她搖搖頭,輕聲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笑了笑,“我就願和男孩子在一起。我想,我的身體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問題!我總是得不到滿足……該死,我怎能與你説這些呢?我還一點都不瞭解你!”

    邦德大笑起來,“我們還要在一起待上好幾個星期呢,要了解我還不容易?事實上,我想,有時我也存在同樣的毛病,當然是和女人。”

    “啊,我和女人在一起時也是這樣。”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壓低了聲音説,“我想,這不會是性癖,只不過性的慾望太強了。當我到醫院看這種病時,我對心理學發生了興趣,繼而又對醫學有了興趣。當時我還沒上過大學,於是便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從一個放蕩的野丫頭變成了一個嚴肅的大學生,到奧克蘭學起醫來。現在,我能説出你身體所有部位的名稱,並能準確地拼寫出來。有一段時間,我把對性問題的興趣轉到了性學研究上——類似性機能障礙之類問題的研究——不過後來,我還是對普通醫學產生了濃厚興趣。我發現人類肌體像是一部非常有趣的機器,我對它痴迷到近乎神魂顛倒的地步,就像是一名賽車機械師總喜歡把運動賽車拆開裝上一樣。我喜歡對人體的極限進行試驗。”

    “你説的性癖毛病現在好些了嗎?”他問。

    她站起身,把背囊背到身後,“像任何墮落行為一樣,只要有所節制,總不至於變得太壞。”她向他眨一下眼轉身走開了。

    她是個“久經磨練”的女人,邦德心想。他知道自己不該心存歹念,卻發覺自己確實被她迷住了。霍普充分顯示了她的強健與智慧,同時也表露了她對異性超乎尋常的吸引力。

    工時許,隊伍抵達夏爾巴人為他們設立的野餐點,距離這一天的宿營地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午餐供應的是用曬乾的竹筍做的湯菜,尼泊爾人稱之為塔瑪。邦德儘管不太喜歡,也不得不吃一些。

    由於要休整半小時,邦德走到鮑爾·巴克身邊,問道:“倫敦方面有新的電報發來嗎?”

    “沒有。”巴克説,“你知道,我每天要檢查3次電子信箱。我收到了一份我們在加德滿都的聯絡官發來的備忘錄。他説,Z國人位於我們南面僅1公里的地方,他們進展也很快,以目前的速度,他們還趕不上我們,但如果他們加倍努力,超過我們……”

    “我知道了。”邦德説。

    當夏爾巴人開始收拾行裝時,探險隊也準備出發了。三名美國人站在一塊巨石的邊緣,正眺望山坡上的層層梯田和在田間辛勤勞動的農民。當他們轉身要回到隊伍當中時,其中一個美國人——比爾·斯科特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腳踝處的一陣劇痛使他不由自主地喊叫起來。霍普·肯德爾連忙趕了過去。

    “怎麼搞的?”馬奎斯低聲説。他朝聚在一起的人羣湊過來,想聽聽醫生説些什麼。

    邦德和昌德拉也湊了過去。霍普已脱掉斯科特的靴子,正在為他做檢查,受傷部位已腫了起來。

    “骨折了。”她最後説。

    “哦,天哪。”斯科特説,“這可怎麼辦?”

    “你不能繼續走了。”她説,“我的意思是説,即使你能堅持向前走,疼痛仍會使你難以忍受。當抵達大本營時,你肯定無法登山了。我認為你應該回去。”

    “回去?回哪兒?”

    “回達布萊宗。”馬奎斯説,“你可以在那兒等我們。”

    “等一個月?”斯科特既生氣又感到丟臉,“天哪……”

    “我可以派一名夏爾巴人陪你回去。你可能要等到我們返回,除非你能搭上一架飛回加德滿都的飛機,我想,這也不是不可能。”

    霍普為他細心包紮了受傷的腳踝,以便使他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一名夏爾巴人幫他找了一根樹枝作為枴杖。

    “路程很遠,趕緊走吧。”馬奎斯説,“真是背運。”

    “是啊。”斯科特與其他隊員和他的美國夥伴依依惜別,然後跟着一位名叫切坦的夏爾巴人踏上了漫漫回程。

    兩人走遠後,霍普大聲告訴大家:“我怕出事,結果還是出事了。他不僅是崴了腳,而且早就抱怨頭疼了,這説明他患了輕度的高山病。這事表明,事故隨時都可能發生,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

    “在這樣的高度上也會得高山病嗎?”那名年輕的美國人問。

    “因人而異。”她回答道,“我們現在的位置確實還不很高,但這並不能決定我們就不會得高山病。有人開車翻過一道山樑也會出現高山病的症狀,還有些人無法乘電梯上到摩天大樓的頂層。每個人的情況千差萬別,不能一概而論,所以我要求大家都要了解高山病的症狀。”

    “好了,好了。”馬奎斯不耐煩地説,“我們已經失去了一位隊員,希望不要再失去其他隊員,好嗎?我們出發吧。”

    隊員們紛紛背起行囊,沿着一條在過去的50年間被幾百人踩出來的若隱若現的小路,重又開始了跋涉。

    接下來的一小時路程十分艱難,因為地形發生了變化,儘管高度沒增加多少,可路面佈滿了石塊,行走十分困難。據一名夏爾巴人説,這些石塊是從鄰近的山上滾落下來的。

    他們最後總算走出了石塊區,踏上了一條平坦的小路。邦德趕上了羅蘭德·馬奎斯。他今天穿一條卡其布的褲子、法蘭絨襯衣,上面繡着皇家空軍的標誌。

    “你好,邦德。’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有節奏地邁着步子,好像在蹬腳踏車一般。要跟上他的速度,腳下不能有絲毫遲緩。“要體驗一下當隊長的滋味嗎?”

    “不,我到前面來是想看看從隊伍前面傳來的一股難聞氣味發自何處。”邦德兩眼望着前方説道。

    “有意思。我想你一定自以為會幹得更好些,嗯?”

    “哪裏,羅蘭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想你乾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啊,邦德,聽起來好像説的是真話。謝謝,這實在不輕鬆。你我都十分清楚,這計劃幾乎是難以實現的。”馬奎斯平靜地説。邦德頭一回沒有聽到馬奎斯説冠冕堂皇的大話。

    “我簡直無法相信那個蠢笨的美國人竟會摔斷他那該死的腳踝骨。”他繼續説,“不管怎麼説,隊員受傷我總有責任。”

    “那是很偶然的事。”邦德説。

    “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該有多蠢啊。我應該更認真地看一下他以往的記錄。”

    “羅蘭德,我關心的是那個叫施倫克的新人。”邦德説,“秘密情報處已來不及對他進行全面審查,關於他的情況你還知道些什麼?”

    “除了對誰都不吭一聲之外,對他的情況我一無所知。我知道你會向我打聽他的情況的。但是,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帶上他,邦德。現在,斯科特又走了,我們的人手更緊張。再説,對他進行審查是秘密情報處的事,並不是我的事。我只是研究了他在登山方面的記錄,還不錯。所以你不要抱怨我。”

    兩人默默無言,以同樣的呼吸節律、同樣的速度向前走着,可心裏都在揣摩着對方。

    “我喜歡登山運動。”過了一會兒,馬奎斯打破了沉默,“假如我不是這樣熱愛登山,肯定不會讓我來擔任探險隊的隊長,會由另外一個人來擔任。你帶過探險隊嗎,邦德?”

    “沒有。”

    “你當然不會帶過探險隊,你不大喜歡體育運動,是嗎?”

    “不如你那樣喜歡,羅蘭德。我每隔三四年才登一次山。”

    “間隔太長了。要是一個高爾夫球手每隔三四年才打一次高爾夫球,情況會怎麼樣呢?他肯定不會是一個出色的高爾夫球手。”

    “這是兩回事。”

    “我只是打個比方,僅此而已。”馬奎斯説。

    “你要説明什麼呢?”

    “登山不是你擅長的運動。你是個業餘選手,一個不錯的業餘選手,但你要聽清楚,你是業餘的。”

    “你還沒見過我登山呢,羅蘭德。”

    “對,我應等到我們登上7000米高度後再來做評價。”

    “和你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要比試比試,是嗎,羅蘭德?”邦德以不甘示弱的口吻説。

    馬奎斯大笑起來,“你得承認,邦德,你對我總是心存一點小小的妒忌。小時候,你多次被我摔倒在摔跤墊子上。”

    “你又搞錯了,我記憶中的事實好像恰恰相反。”

    “你又想篡改事實。”馬奎斯説。

    “歷史是篡改不了的。”邦德感到他們已不是在説笑了。兩人默默無言地走了十來分鐘。

    最後,馬奎斯又開腔了:“邦德,你覺得我們的醫生怎樣?”

    “她看起來很能幹。”邦德乖巧地回答説。

    馬奎斯大笑起來,“哦,她當然是一位出色的醫生。我是問你,她作為女人給你的印象如何?”

    邦德的回答還是那句話:“她看起來很能幹。”

    馬奎斯哼了一聲,“我認為她簡直讓人捉摸不透。”

    邦德雖然不愛打聽別人之間的關係,但他很想知道馬奎斯會怎樣評價她。在兩性關係問題上,他是個喜歡自吹自擂、信口開河的人。問題是,他這種人説話往往誇大其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邦德。”馬奎斯説,“你想知道我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告訴你,我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情人關係。我們曾經是情人,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在這次小小的探險活動開始前,我們曾想舊情重敍,可沒有成功。我們現在還是朋友關係。”

    “你的意思是説,她是個可以任意玩弄的對象?”邦德問。

    馬奎斯突然停住腳步,邦德差點被絆倒,勉強停住身體。他看到馬奎斯的眼裏露出兇光。

    “她絕對是一個可以任意玩弄的對象,如果你想玩弄她的話。”他在講這話的時候,帶有一種顯而易見的威脅口吻。

    這時,霍普從後面趕上來,站在兩人中間。她那金黃色的長髮在身後的背囊上隨風飄動。即使沒有濃妝豔抹,甚至連最簡單的打扮都沒有,她依然光彩照人,生氣勃勃。

    “我估計你們想在這裏打一架。”她説,“羅蘭德,你擺出了一副要痛打你的朋友的架勢,他説了什麼值得你這樣?”

    “沒什麼,親愛的。”馬奎斯説,“邦德和我只是想重温一下過去的事。”

    “我都聽到了。你們兩個最好都規矩點。這兒睾丸素的氣味太濃了。我可不想在你們兩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之後再來給你們包紮傷口。”

    “我們並沒有打架。”馬奎斯説。

    “不是因為我吧?”她開玩笑地説。然而,邦德卻看出她一臉真誠的表情。

    馬奎斯轉向她,説道:“是的,霍普,親愛的,你説對了,我們正是為你而吵架。”

    她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相反卻揚起臉挑逗説:“好啊,既然這樣,你們兩個就分個勝負吧。”説完這話,她便回到人羣中。隊員們把馬奎斯停住腳步誤認為是要休息,紛紛就地坐了下來。

    “你們怎麼都坐下了?”他衝着大家喊道,“我們已經休息過了,起來!起來!距離宿營地還有一小時行程呢。”

    他氣急敗壞地轉過身,邁開大步向前走去。邦德等昌德拉趕上來後,才和他一起往前走。霍普在他身邊走過時,用眼角斜了他一下,沒有吱聲。

    邦德心想,她是世上最愛賣弄風情的女人。通常,邦德對這類女人不屑一顧,然而現在,他卻無法抗拒她的誘惑力。他對她已開始有所瞭解。正如她本人承認的那樣,她是一個聰慧而性慾極強的女人。她為男人做體檢時的粗暴手法其實就源自她那充滿野性的強烈性慾。她喜歡觀察人體是怎樣興奮起來的,男女之間的那種最原始的儀式令她感到刺激。她樂於體驗純自然條件下的兩性結合,這也許正是她喜好户外運動、崇尚冒險精神的原因所在。邦德確信,她體內一定含有大量的宰丸素。他很想知道,她在牀上將是怎樣一番光景……

    邦德跟在昌德拉和鮑爾·巴克後面繼續向前跋涉。宿營地已遙遙在望。下午4時許,他們走完了第二天的行程。

    在蓋亞拜平安無事地過了一夜,隊員們現在已經習慣了在抵達大本營之前這種有規律的活動。這一天的目的地是克亞普拉,海拔2700米。下一天的目的地昆薩是一個較大的村莊,海拔高度為3440米。正常情況下,應在那兒休整幾天,以便適應氣候,但在馬奎斯的時間表裏沒有這項內容。

    早晨的大部分時間,邦德都與昌德拉待在一起,以避免與羅蘭德·馬奎斯或霍普·肯德爾接觸。他摒去雜念,把心思全用在登山上,並且盡情領略沿途的風光。當他們上升到海拔2500米的高度後,發現人類文明的痕跡越來越少。

    午餐時,鮑爾·巴克走過來告訴邦德:“Z國人正位於那邊不到亞英里的地方。”他指了指西南方向,遞給邦德一架望遠鏡。邦德站在一塊岩石上,把望遠鏡舉到眼前。

    他發現一支至少由十人組成的探險隊正沿着一座小山的邊緣緩緩移動,很多夏爾巴人在遠處的一個地方正在設立午餐點。

    馬奎斯也爬到了岩石上,問道:“你在看什麼?”

    “我們有做伴的了。”邦德説。他把望遠鏡交給馬奎斯,“我想,我和昌德拉應該前去偵察。我們明天下午在昆薩與你們會合。”

    “什麼,今晚你們要露營?”

    “你説對了。”邦德説,“我們兩人都有露營睡袋,每人都有一份行進路線的複印件,不會出事的,明天就會趕上隊伍。”

    “我不希望你們單獨離開,邦德。”馬奎斯説。

    “對不起,羅蘭德。”邦德説,“我們走了。”他跳下岩石,走到昌德拉身旁,把計劃告訴了昌德拉。

    馬奎斯不滿地皺起了眉頭,然而,至少在找到第17號蒙皮之前,他還不想傷害邦德。

    邦德和昌德拉悄悄離開了隊伍,儘可能隱蔽地向Z國探險隊的方向接近。兩人摸到了距Z國人僅100米的地方,已經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們的活動。

    “他們一共有11個人。”昌德拉一邊用望遠鏡進行觀察~邊説,“有很多搬運工。”他用望遠鏡對那些人逐個進行觀察,“至少有3個人帶着步槍。登山為什麼要帶槍呢?”

    “除非他們在抵達目的地後想要射殺什麼人。”邦德判斷説,“快點,他們出發了。”

    昌德拉悄悄地向前移動,邦德跟在他身後。這名廓爾喀士兵是個登山好手,知道如何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來隱蔽自己,邦德樂得聽從他的指揮。

    太陽快要落山時,Z國人在距離克亞普拉不遠的地方建立了營地,他們支起帳篷,準備在那裏過夜。邦德和昌德拉在他們上面的一排岩石後面隱藏起來,岩石周圍長了幾棵樹。

    “等到天黑他們熟睡時,”邦德説,“我們再走近點看一看。”

    昌德拉咧嘴笑了笑説:“這太有趣了,詹姆斯!自從參加波斯尼亞戰爭以來,我好久沒有如此有趣的體驗了。”

    “波斯尼亞戰爭很有趣?”

    “是的,先生!不管什麼樣的行動,都比坐在英國的辦公室裏擺弄手指頭強。我參加過扎伊爾的維和行動。海灣戰爭非常有趣,可惜我沒能參加。我一直在等待機會一顯身手,像我的祖先那樣用庫克裏腰刀斬殺敵人。”

    “你還未用你的刀殺過人?”

    “是的。”昌德拉説,“我用它砍過不少瓜果蔬菜,但還沒有用它砍過敵人的脖子。有一天,我會用人頭而不是萵苣來做一道下酒的色拉,怎麼樣,詹姆斯?”

    “你們廓爾喀士兵講起笑話來都血淋淋的,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嗎?”

    “人們經常這樣説。”

    “昌德拉,假如你是個佛教徒,當需要你殺人時,你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提得好,詹姆斯。”昌德拉説,“佛教徒是不許殺生的,然而,我是一個士兵,一個廓爾喀土兵,我們當兵是為了保衞人的尊嚴與自由。我知道這是矛盾的,但是,這種矛盾已存在差不多200年了!”

    夜幕降臨了。他們一直等到Z國人點起的最後一堆簧火熄滅後才從藏身之處出來,悄悄潛入營地。兩人已對營地觀察了很長時間,對哪個帳篷住人,哪個帳篷存放器材裝備都已一清二楚。便攜式廚房設備與他們的很相似,設在營地的邊緣。廚房旁邊的幾個帳篷住的是夏爾巴人。邦德知道,他們睡覺會比Z國人清醒些,很容易被吵醒。藉着筆式手電的微弱光線,邦德發現廚房裏堆放了一些裝滿大米和扁豆的麻袋,另外幾隻袋子裝的是茶葉、無花果和果脯。他低聲對昌德拉説:“他們的東西太差勁了。我想,咱們可以做點手腳,把這些東西污染一下,這樣,他們就得回去重新搞補給品。等他們回來再趕上我們就太晚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昌德拉低聲答道:“那還不容易!”他從刀鞘內抽出庫克裏腰刀,幾下子便把裝大米的麻袋全都割開,他幹得乾淨利落,一點聲音都沒有,大米撒了一地。接着他做出了一件令邦德目瞪口呆的事。只見這名廓爾喀士兵拉開褲鏈,對着滿地的大米撒起尿來,一邊撒一邊咧着大嘴衝邦德笑。

    “把刀給我。”邦德強忍住笑説。正在撒尿的昌德拉把刀遞過去。邦德用刀把其他幾隻袋子也都割開,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倒在淋過尿的大米上,然後找了根棍子把它們攪和在一起。昌德拉撒完尿後,從庫克裏刀鞘中把兩把小刀取出來,蹲下身子扯過一隻麻袋,把兩把刀背疊在一起來回摩擦,每摩擦一下都會發出一團火花,當摩擦到第四下時,麻袋布被點燃了。

    “我想,我們該撤了,詹姆斯。”昌德拉説。

    一聲槍響把他倆嚇了一跳,兩人趕緊轉身撤離現場,身後傳來了幾個Z國人的叫喊聲。當他們逃出營地時,大火已經燒了起來。Z國人不停地朝他們開槍,但兩人早已進入黑暗之中,射手根本就看不到他們,只是在盲目射擊。有些人點起火把,在營地周圍晃來晃去。邦德推測至少有3個人朝山上追來。槍聲更密集了,營地亂成了一鍋粥,夏爾巴人在忙於滅火,他們的運輸器材也面臨被大火燒燬的危險。邦德和昌德拉已回到岩石後面原來藏身的地方,幸災樂禍地看着山下一片混亂的景象。追他們的人現在也已放棄搜索,回到營地加入了滅火的行列。

    那羣人忙了半個小時才把火最後撲滅。邦德和昌德拉達到了他們的目的。Z國探險隊被完全破壞了。他倆聽到Z國人互相之間在大聲爭吵,後來夏爾巴人又和Z國人吵起來。昌德拉斷斷續續聽清了一些他們爭吵的內容。

    “夏爾巴人對Z國人在這兒開槍十分不滿,他們説會激怒神靈,從而厄運降臨。他們拒絕再繼續前行。他們現在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天亮後就將撤退。”

    一小時後,營地才靜下來。有人拿來兩瓶酒,他們一邊喝酒一邊交談,可能是在商討對策。最後,他們都回到了帳篷,只留下一個人拿着步槍在外面放哨。

    邦德在一塊巨石的下面展開睡袋,那裏剛好夠他伸開腿躺下。昌德拉鑽進了一個巖洞,蜷縮在自己的睡袋裏。

    “晚安,詹姆斯。”昌德拉輕聲説。

    當他們第二天早晨醒來時,Z國探險隊已放棄登山,收拾行裝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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