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卜賽頭人大喊了一聲,兩個姑娘才停止了扭打,走到頭人的面前。頭人開機關槍似地講起話來,好象是對她們的行為進行訓斥。
克里姆忙着給邦德翻譯:“瓦夫拉在説,這個部落是個偉大民族,而她們倆卻給這個偉大的部落帶來了爭吵。他又説,部落內不允許存在對立,大家應該團結一致,共同對敵。為了恢復過去的那種安寧生活,必須消滅她們之間的敵意。她們馬上就開始決鬥,失敗者要是沒死的話,就被放逐出去。邦德,放逐其實上也是讓她去死。這些吉卜賽人一旦離開了自己的部落,就無法生活。吉卜賽人在我們那個生活的環境中,就如籠中之鳥一樣,無法生存。”
邦德一邊聽着克里姆給他翻譯,一邊仔細地打量着舞池中那兩頭美麗而狂暴的母獸。
兩個女人都披頭散髮,頭髮又粗又黑,皮膚黝黑,穿着破衣的爛衫。其中一個比另一個架子要大些,也好象要壯一些,但她看上去行動緩慢,目光呆滯,也許頭腦也不太敏捷。她不耐煩地聽着頭人的訓斥,的確象頭母獸一樣,眼裏發着一道兇光。邦德估計,這姑娘比那位足足高出半個頭,又身強力壯,打起來應該有利一些。
如果把這個高大的姑娘比作一頭母獅,那麼另一個則是一隻黑豹。她輕巧敏捷、靈活自如、目光犀利狡黠。她根本沒在聽頭人説什麼,只是斜着眼睛估算着她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把兩隻拳頭緊緊擔着垂在兩邊。她兩腿修長,結實的肌肉向外突起。她Rx房不大,不象另一位的胸脯高高聳起。邦德想,這是條厲害的小母豹,等打起來,她一定會首先進攻。
邦德的估計實際上全錯了。瓦夫拉的話剛説完,那位被克里姆叫作佐蘿的高個姑娘便朝對方肚子上飛起一腳,趁她倒下時,又兇狠地撲上去,朝她額頭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把她打得四腳前天。
“啊呀!紫妲。”人羣裏有個女人大叫一聲。邦德看得出,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那個叫紫妲姑娘躺在地上假裝大口大口的喘息。當佐蘿一腳面向她肋骨時,她的眼睛噴射出怒火。
紫妲猛地一下抓住位夢的腳踩。她的頭象究一樣擔過去死命咬住佐蘿的腳背。佐蘿痛得大叫,拼命想掙脱開。紫妲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手上還提着佐蘿的腳。她使勁向上一提,佐蘿直挺挺摔倒在地。
這一跤摔得可不輕。佐夢躺在地上,半天都動彈不得。紫妲大叫了一聲猛撲上去,瘋狂地亂抓亂撕。
“天哪,這沒婦太可怕了!”邦德心想。他身旁的克里姆也驚噓了一聲。
高個姑娘拼命晃動手臂和膝蓋,以保護自己的頭和身子。她猛地一腳把紫妲踢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滿臉痛苦地往後退着,襯衣已一片一片的,零零落落地掛在身上。突然,她跳向前,用手亂抓,想捉住紫姐。紫妲往旁邊一閃,佐蘿正好抓住她的領子,順勢往下一扯,襯衣成了兩截。紫妲馬上一羣,鑽到佐蘿的腋下,揮拳向上猛打。
這種攻擊方式實在是不高明。佐蘿那強壯的手臂一夾,把她牢牢地夾住了。佐蘿象大螃蟹一樣越夾越緊,紫妲由於無法伸出手來,只能用腳向空中亂踢亂蹭。
邦德想,這下子大個姑娘必勝無疑了,位夢這時只要把紫妲壓倒摔在地上,就完事了。可是,突然佐蘿大聲尖叫起來。邦德看見紫妲發瘋般地咬住她的胸脯。為了抓住紫妲的頭髮,把她拉開,佐夢只得鬆開手臂。紫妲的雙手解放了,她死命地在位尊身上胡亂抓打。
扭打了一陣後,兩個姑娘各自分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她們身_k都只剩下了幾條破布條,佐蘿的Rx房裸露在外,鮮血直淌。
她們開始小心地繞着舞池走。一邊挪動,一邊把身上最後幾根碎布條扯下來,拋向周圍的人們。
她們現在已是一絲不掛忠德不禁屏住了呼吸,身旁的克里姆也緊張得全身動彈不得。吉卜賽人圍成的圈子越來越小。大家都想靠近兩個角鬥士,瞪大着眼睛,想着個清楚。
兩個姑娘鰍着牙,咧着嘴,象猛曾一樣漫漫地轉着圈。銀色的月光照在她們起伏的胸脯、結實的腹部和光光的脊背上,泛着青光,水磨石地上留下她們一圈圈黑黑的腳印。
佐蘿又一次發起了進攻。她張開雙臂,象老鷹一樣突然向前撲去。紫妲站在那裏,等待她的到來。等佐蘿靠近時,她飛起右腿,狠狠地問她跟大。佐蘿慘叫一聲弓下身去。這時,紫組又抬起左腳,朝佐蘿的腹部踢去。
佐蘿撲通一下跌倒在地,四月的人們歡呼起來。她極力想用手保護自己的臉部。紫姐又撲了上去,騎在她身上,掰開佐蘿的手腕,用力把她壓倒在地,張開嘴,咬向佐蘿的脖子。
“轟!”
突然響起一聲爆炸聲,全場的人都話了。舞地後面騰起一片大火。剎那間,院子裏亂成一團。吉卜賽頭人手持彎刀向前衝去。克里姆握着格也緊隨其後。頭人路過那兩個渾身發抖的姑娘時,向她們大吼了一聲,她們立即鬆開手,站起身來向樹林深處跑去。女人和孩子們亂哄哄地也往幽暗的密林處奔跑。
邦德一時有些發愣,但立即跳了起來,握住手槍,跟在克里姆後面,跑向被炸開的斷牆處。
一場混戰在炸開的牆壁和舞池之間展開。邦德一眼在穿着漂亮的吉卜賽人羣中認出了那個矮胖的保加利亞人。在場的保加利亞人的人數幾乎是吉卜賽人的兩倍。邦德者見一個年輕的吉卜賽人搖着肚子向他這邊跑來,兩個持刀的黑影在其後緊緊追趕。
邦德往旁邊一閃,讓那個吉卜賽人跑過,然後瞄準那兩人膝蓋就是兩槍。那兩個人幾乎同時倒在地上。
手槍只剩下六顆子彈了。邦德慢慢地向混戰的人羣靠攏,想辨清敵我。
突然,一把小刀峻地一聲從他耳旁飛過,當嘟一聲掉在舞池中。
這刀是對着克里姆扔過來的。克里姆這時正從人羣中跑出來,有兩個人在他後面緊追不捨。一人突然舉起刀來正要向克里姆砍下去。邦德舉手就是一槍,那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另外一個人見勢,急忙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樹叢。克里姆跑到邦德跟前,單膝跪下,不停地擺弄着他手中的槍。
“你掩護我一下,”他叫喊道,“我第一槍就卡殼了。這幫該死的保加利亞人,真見他媽的鬼!”
突然一隻手從邦德後面伸過來,一下子捂住他的嘴,把他用勁往後扳去。他倒了下去,鼻子裏充滿了一股強烈的石炭酸皂氣和尼古丁氣味。身旁那人一腳踩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就地一滾,滾到一旁,心想,馬上就有一刀要砍下來了。可是半天卻沒有動靜。邦德掙扎着爬了起來時,看見三條矮胖的黑影全部撲向蹲着的克里姆。克里姆用那卡了殼的槍亂揮亂舞了一陣後,被他們壓倒在地上。
邦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用手中槍柄向一個溜光的圓腦袋猛砸下去。突然,只見刀光一閃,吉卜賽頭人揮舞着彎刀,砍向了另一個人的脊樑上。第三個傢伙見勢不妙,連忙轉身就往牆那邊跑,克里姆搖了搖頭站了起來。邦德看見,一個人站在被炸的缺口處,高聲地喊着什麼。接着,那夥保加利亞人全都從混戰中撤了出來,跟着那個人,飛快跳出斷牆,向外面的公路逃去。
“詹姆斯,快開槍!”克里姆大聲吼道,“那個狗東西就是柯萊羅夫。”説着,他拔腿便追柳德朝那人開了一槍,但那人這時已躲到牆後了。不過,用他那支手槍對三十碼以外的目標射擊,威力的確差了些。邦德放下他的手槍,聽見牆外傳來一陣摩托車的啓動聲。沒多久,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夜幕之中。
院子裏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受傷者偶爾的呻吟聲更增添了幾分冷寂。邦德看見克里姆和瓦夫拉從牆的缺口處爬進院子,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和屍體向他走來。他們一路走,不時用腳踢一下屍體,或翻過來看看。死了的人大約十一二個。剛才逃出去的吉卜賽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年紀大一點的婦女們開始忙着照料傷員。
邦德對此感到大惑不解。這些混蛋使出這一招到底是想幹什麼呢?他們到底想殺誰?顯然不是針對他來的。當他跌倒在地上準備挨那一刀時,他們卻沒有理他,而轉身撲向了克里姆。這段時間他們已是第二次企圖暗算克里姆了。這與羅曼諾娃的事有什麼聯繫嗎?
突然,一把刀向他胯部砍來,卻砍在了他的手槍上。接着,這把刀刀頭一轉,又朝克里姆砍去,但沒有砍中。邦德正想向那人撲去時,一把尖刀在月光中一晃而來,幸虧他及時躲避才躲開了飛刀。正在這時,那個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行兇者,在地上轉了一圈,又一頭栽倒在地上。克里姆向前一步,狠狠朝那人踢了一腳,看他已經斷了氣後,轉過身來。
邦德氣憤地對着克里姆吼道:“你這個笨蛋!不能小心點嗎?要不要幫你找個保姆?”邦德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氣,是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克里姆招來的。
克里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別發火,詹姆斯,我們都是好朋友,你已救過我兩次命了,不過,我們之間還不太瞭解。原諒我,我會很好地報答你的。”説着,他伸出手來。
邦德用手把他的手一推。“別犯傻了,達科,”他喘着粗氣説,“你的槍到關鍵的時候就卡殼。我勸你還是去搞支好使的來。老天,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一晚上就血流成河,真讓人受不I。我想喝上一杯。走,咱們去喝點酒。”他抓住克里姆的手臂往桌邊拽。
他們剛走到殘羹剩汁的桌邊,從院於另一端傳來一陣令人汗毛直豎的慘叫。邦德趕緊抽出手槍。克里姆搖了搖頭説:“吉卜賽人在審問一個保加利亞人。我們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但我已經猜得到了。吉卜賽共死了五個人。他們恐怕不會原諒我的。”
“可要是你不來,不惹出這麼一件事,就會有一個女人可能死掉,”邦德有些不以為然,“你至少救了她的命。別冒傻氣了,達科,既然吉卜賽人和你綁在一起對付保加利亞人,他們就該明白事情總是有些風險,這就是戰爭!”説着,他往酒杯倒了一些酒。
他們倆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完。吉卜賽頭人用草擦着彎刀上的血跡,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在桌邊坐下後,接過邦德遞過來的酒杯,心情很愉快喝了一口酒,好象他還沒打過似的。他神秘地對克里姆咕哈了幾句。
克里姆哈哈大笑起來:“他説,他的判斷非常正確,你的槍法果然不錯。他想把那兩個女人送給你。”
“‘請你告訴他,一個我都不敢要。不過,她們都是些好女人。如果他願聽我的話,應該承認這次決鬥不分勝負,這樣,我也就滿意了。不要讓她們再打了。今天晚上這裏已死了不少人多,他應該留下那兩個姑娘為他的部落多生出幾個好漢來。”
克里姆把邦德的話翻譯了。吉卜賽人很不高興地看着邦德,咕嚕了幾句。
“他説,你不該為她們説情。説你心腸太軟,不象個男人。不過他還是願意按你的意思去做。”
邦德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謝。吉卜賽人轉過頭,同克里姆交談起來。他説得極快,克里姆很專心地聽着,不時還問上幾句。他們的話中提到了柯萊羅夫。從口氣中聽來,克里姆一個勁地道歉,吉卜賽頭人顯然要他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們説完後,克里姆轉過頭來,用淡淡的口氣對邦德説:
“夥計,這件事太離奇。保加利亞人這次象是奉命來殺瓦夫拉和其他的吉卜賽人。事情很簡單,他們知道吉卜賽人給我幫忙。但今天晚上的事令人難以理解。蘇聯老毛子在行刺上顯得不那麼高明,他們總是喜歡大鍋端。實際上,主要目標是瓦夫拉和我。他們對我下手的道理很明白,但他們好象受命不準碰你。他們好象早就認識你,這真怪了。他們莫非不想引起外交糾紛?今晚的偷襲顯然是周密策劃的。他們先繞到山頂,然後關掉油門,順坡滑下。這樣,我們就什麼也聽不見了。這地方很偏,方圓幾英里沒有一個警察。這一點我太大意了。”克里姆顯得一副愁眉不展和疑惑不解的樣子。他想了一陣子,對邦德説:“現在是半夜了。車子馬上就到,上牀前我們還有件小事得處理掉。我們走吧。這些吉卜賽人還得忙一陣子呢。瓦夫拉要你以後再來玩,並説位夢和紫姐她們倆隨時可以供你享用。他不願為這事怪我,甚至還要讓我再5陳一些保加利亞人殺個痛快。他讓我們和他握手告別。我和他雖然是好朋友,但我們到底不是他們的人,他不想讓我們再呆下去聽那些女人嚎啕大哭了。”
瓦夫拉同克里姆和邦德握了手,又和克里姆咕映了幾句,轉身向樹林走去。
人們都忙着自己的事,沒有誰顧得上看他們。他們從高牆的缺口處爬了出去。羅爾斯轎車已停在咖啡館對面,車身在月光下滔滔生輝。司機身旁坐了一個年輕人。克里姆説:“這是我的老十,叫地裏斯。原來我只是想有可能用得着他,現在看來,還非他不可了。”
年輕人轉身打了個招呼:“晚安,先生。”邦德認出他是倉庫裏幹活的其中一個、和秘書一樣,他眼睛也是藍盔的,但顯得又黑又瘦。
汽車順着公路向山下駛去。克里姆用英語對司機説道:“馬戲廣場旁邊有一條小街。到那兒,開得慢點,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工具和制服都帶來了嗎?”
“帶了,克里姆先生。”
“好,現在開快點,時間已不早了。”
克里姆靠在座椅上,點了一支煙。邦德甚覺無聊,看着窗外的夜景。寂寞冷清的街道,零零落落的路燈,顯得城市樸素到窮酸的地步。
隔了好長時間,克里姆才又説話了;“瓦夫拉告訴我,我們兩人的處境都有危險。他要我當心一個‘雪神的兒子’,而你必須提防一個受月神控制的人,”他縱聲笑着,“他們喜歡胡説八道。不過他説,這兩個人柯萊羅夫還根本排不上。”
“為什麼?”
“不親手殺掉這個傢伙,我睡不好黨。不知道今天晚上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眼下我還沒時間來想清楚這事。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已向我宣戰了。這次如果我不殺掉柯榮羅夫,下次肯定地會殺死我。這不,我們現在就去薩馬拉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