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隊炯炯的看着我,突然又古怪的笑了一下,然後臉色一下子變了,猛地把桌子一拍:“你以為我是小孩嗎?編什麼科幻故事給我聽!”
我一愣,把頭垂了下來。
劉隊繼續咆哮着:“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説八道一次,我就立即斃了你。”
我還是把頭低着。劉隊在咆哮完之後,突然伏下身子,很小聲地説:“你聽見了沒有,你剛才説的僅此一次!”
我有些驚訝,似乎這個劉隊的反應並不正常,我點了點頭。
劉隊恢復了平靜的一樣説:“那你承認是你殺了這兩個人?”
我説:“承認。”
然後劉隊把張氣短的記錄本拿過來,嘩嘩的在上面寫着字,一會功夫,應該是寫完了。然後看着我説。
“你來籤個字。”
劉隊告訴我怎麼籤,並掏出一個印盒,讓我蓋了手印。
他上面是怎麼寫的,我也沒有看到,反正如此而已,我也不用考慮是不是他還給我訂個冤假錯案。我已經是個什麼罪都無所謂的人,哪怕他們非要將我冠名為還殺了孫老頭,也沒有什麼關係。
挨個槍子也許比藍制服追殺掉要來得痛快。
劉隊把我簽好字的文件收回來,看了看,眉頭緊皺着。過了好一會才放下。然後從另一個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遞給我:“認識這個人嗎?”我一看,也是一張素描像,是A醫生。
我的瞳孔放大,咬牙切齒的説:“認得,和他們一夥的。是頭頭。”
劉隊把東西收回來,又低着頭對我小聲地説:“夥計,我再説一次,你剛才説的那個故事是你胡編的,你不要和任何人再説第二次。不然我斃了你。”
劉隊恐怕知道的東西比我想象的更多,這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劉隊拿出錄音機,嘩嘩的把錄音機倒帶,然後好象和剛才一樣把磁帶洗掉了。
他站起身,到門邊把門打開,側着身子出去叫了一聲張氣短。這個張氣短跑了進來。
劉隊對張氣短説:“招了,那兩個人是他殺的。”
張氣短説:“劉隊真是英明啊!不過那幾個失蹤的人呢?”
劉隊罵道:“你腦袋不清楚嗎?他也不知道。”
張氣短連聲應合着:“是啊,是啊,我們只管殺人的。哈哈。”
劉隊揮了揮我簽字的文件:“先把他帶走。未經我的同意,任何人不準提審。”
“是!……趙局長也不準?”
“你小子屁話怎麼越來越多!”
“是!”
我被張氣短帶了回去,張氣短一路上很高興的樣子,嘴裏哼着些小調,把我推進牢房,臨走的時候衝我笑着説:“哥們,睡踏實點啊。哈哈。”
門哐的一聲關上了,房間裏昏黃的小燈照着,窗外黑漆漆的,能看到一兩顆星星。
劉隊的反應我覺得無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似乎他知道什麼,似乎又只是想少給自己惹麻煩。他是否和藍制服一夥的?這是個我想都不敢想的問題。我已經認罪伏法了,承認了是自己殺了人,我應該會得到法律的嚴懲,我殺人的動機儘管可以説是自衞,但是那種因為他們手持將人化成灰燼的可怕機器,論誰來聽這個故事都覺得我是胡説八道。但是我又有什麼理由殺了他們,劉隊沒有問,他只是確定了我是殺人者。可能在以後的幾天,他們還要繼續深入的問我殺人的理由,但是我應該怎麼説?説實話可能不會有人相信,難道我應該編一個我自己發瘋了,就殺人了的理由。A醫生的出現到那兩個人死去,他們的出現和身份對於劉隊來説絕對也是一個未解之謎,如果劉隊自己去揭開這個謎,恐怕他也……
我再也不敢往下想。又開始擔心起雨巧來。雨巧如果沒有我,可能還是在太原過着乞丐的生活,儘管我的到來她很開心,但是我也給她帶來了災難,很可能雨巧也會因為我而死去。也罷也罷,我死了就死了,我希望雨巧能夠活下去。但是雨巧會這麼想嗎?
在胡思亂想中,我還是經受不住疲勞和這張“軟軟”的牀,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還有早飯享用,一個饅頭和一碗稀粥中飄着幾片鹹菜。這對我老説已經是美食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的房門又被打開了,張氣短和劉隊一臉嚴肅地把我叫出來,一路無言。
我到的地方是一個比昨天的辦公室好很多的審訊室,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我是犯人,我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室,裏面有沙發,有漂亮的桌子,也有一張更生猛的椅子,鐵椅子,儘管有墊子,但是看的出來,我坐上去被椅子上面的欄杆一關,你根本無法隨便亂動。
椅子對面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正在高興的談論什麼。一個穿着很筆挺的警服,看警銜應該不小,另一個是一個政府官員模樣的看着有點發福,但是顯得很有氣派。我一進去,這個官員就不住地打量我。
我心想,這次是高層來親自提審我了啊。
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劉隊很恭敬的對這兩位説:“徐書記,犯人來了。”
“小劉,辛苦了。這次你又立功了。”徐書記笑着説。
“哪裏哪裏……”劉隊退到一邊,和張氣短坐在我側面的一張桌子兩側,攤開本子準備記錄。
我想這個警察大概是劉隊的公安局局長,而那個官員既然劉隊都叫他書記,他很可能是TT市的政法委書記。
那個局長一樣的警察衝着徐書記笑着,説:“那麼我們開始吧。”然後轉過臉對着我,馬上就是一臉的嚴肅,人的表情能變得這麼快,可見這些人也真是足夠可以當演員了。
局長的目光在我臉上先掃了一遍,做出個不屑的眼神,問道:“你叫黎明吧!”
“是。”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在上河溝村殺了人。你認罪嗎?”
“認罪。我殺了人。”
局長給了劉隊一個欣賞的眼神,似乎在讚揚劉隊把我這個人馴服的很服貼。
在例行公務一樣的廢話之後,徐書記終於發問了。
“小夥子,你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這才是真正靠譜的一個問題。
我看見劉隊和張氣短拼命的記錄着,深怕把徐書記的字記少一個的樣子。
“他們……調戲我老婆,我一衝動就殺了他們。”我真是厲害,這麼混蛋的理由我也想的出來,不過能把雨巧撇乾淨就不錯。
“呵呵,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不要説胡話。”徐書記還是很平靜的説着。
“就是這麼一回事,我殺了就是殺了。我高興。”
局長把沙發把手一拍:“你給我老實點!”
徐書記揮了揮手:“老趙,不用激動。”
趙局長瞪了我一眼,沒説話了。
徐書記接着問:“據我所知,你和你老婆是乞丐,別人為什麼要無緣無故調戲你老婆?”
“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殺人,還這麼厲害?”
“一生氣腦袋就不好使,不知道下手輕重。”
“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沒覺得他們打得過我。”
“那他們有幾個人?”
“四個。”我脱口而出。這句話有點糟糕了。
徐書記站起來,呵呵的笑着看着我:“四個人啊。你自己覺得你説話有道理嗎?”
我沒有回答他。
他接着問:“小夥子,你不要想着能夠大包大攬,反正承認殺人了就行。我們是有原則,有政策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有很多隱情不願意説啊。”
我冷冷的看了這個徐書記一眼,他看着儘管很有氣質,但是五官長相實在很平常,一張臉表情並不是很豐富,也許是一個相當有城府的人。
“你如果坦白交待你的問題,我們也許還能寬大處理,如果你堅決不合作。對你第一沒有任何好處,第二你的老婆同樣也脱離不了干係。你要考慮清楚。”
這個徐書記是一塊很老的姜,夠辣,他很快應該發現了,雨巧是我的一個突破口。
我回答道:“呵呵,我説出來你們也不相信。”剛説完,我覺得劉隊的眼神很尖鋭的盯着我,不禁想到了劉隊晚上叮囑我的。我的故事不能重複第二遍。
“只要是真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相信警察,不要受什麼影響。”
徐書記似乎是對我説,也是警告別人的。因為我知道劉隊的眼神立即就收了回去。
這個徐書記似乎也是有目的而來,而他關心的也似乎並不是我到底殺了什麼人,而是那些我殺的人是誰,他們幹了什麼事情。
我沉默着,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説。只覺得徐書記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是應該聽劉隊的再不重複我的那段故事,還是聽徐書記的相信政府和警察,把我的駭人聽聞的故事説出來?
徐書記看得我我在猶豫,他坐下來,問了我一句:“你抽煙嗎?要不抽一根?”
我擺了擺手,我覺得我的頭上似乎有汗流出來,似乎我面對着的徐書記和劉隊,這兩個人中間一定有一個對我非常不利的人。
正當這個時候,趙局長的手機響了,趙局長接起來一聽,神態和眼神馬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很敬畏的連連點頭,回答着是是是。並看了徐書記好幾眼。
徐書記盯着這個電話,臉上也陰沉不定。
趙局長放下電話。低低的説:“省裏面專案的人下來了,馬上就到。”徐書記呀了一聲:“這麼快!”然後目光狠狠的掃在劉隊的身上。
劉隊馬上站起來,滿臉委屈的大聲説:“不是我説的!”
整個辦公室的人沉默了。這種氣氛突然就像一座山一樣沉沉的壓下來……連我都覺得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