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巧的房間傳來輕微的起牀的聲音,黑狗嗖的一下站起來,我眼神冷冷的壓住他。他看了看我,沒有敢動,又慢慢的坐下來。
雨巧起來了,從房間裏出來,看到我們這兩個男人正坐在牀上,有點吃驚的打量着我們。我心裏有一陣跳動,剛想説話,黑狗已經先説了一句:“外面有洗手間,有洗漱用品。”
我眉頭皺了皺,也沒有再説什麼。
雨巧怯怯的應了聲,就挺遲疑的去了洗手間。
在表達方面,我似乎比黑狗遲鈍了一點,不知道我是礙於自己的面子還是什麼,我已經不是南海的那個成哥了,何必還要這麼矜持呢。
雨巧回來了,可能她很久沒有這樣休息過,看着臉色比昨天精神多了。很細緻的把自己的頭髮整齊的梳理了一下,看上去像個大學女生。
我看着她有點發呆,雨巧迴避了我的眼神,轉到自己的隔間坐着去了。
我對黑狗説:“陪我到院子裏面走走。”黑狗打望了一下雨巧的房間,正要説話。
我打斷他:“讓這個女孩子待著,不會走掉的。”
黑狗應了一聲,起身和我一起出去了。
乾爹的院子裏面已經有兩個武警戰士在掃地了,看到我們微微朝我們笑了一下。我們在院子角落的花壇坐下,我掏出煙遞給黑狗一隻,黑狗連忙説:“我不抽煙的成哥。”
“哦。”我把煙收起來,自己把火點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説:“黑狗,你相信雨巧説的話嗎?”
“相信,她不像騙人的。”
“你就這麼確認?”
“恩,我能確定。”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沒有……”
“得了,黑狗,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很奇怪。從昨天晚上碰到雨巧開始,你一定覺得我和這個雨巧有什麼關係。”
“我……成哥,我一向沒什麼腦子,沒有想這麼多。”
“唉,黑狗,你跟了我這麼久,我的確也沒有什麼想瞞你的。這個雨巧,我的確認識,她説的那個黎明,我也認識。”
“是啊。”
“你,不想知道我怎麼認識他們的嗎。”
“我……”
“黑狗,你是不是喜歡這個雨巧?”
黑狗一下子有點驚慌,説:“沒有,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我小時候也乞討過。我……”
“好了,黑狗。今天的我已經不是南海的成哥,我們只是難兄難弟的關係,如果給你一個選擇,讓你帶着雨巧和其他人會合,你願意嗎?”
“成哥,我不會走的。雨巧也不會走的。”
“呵呵,這個也不是長留之地,現在他們針對的矛頭只是我,你沒有必要和我一起擔驚受怕的。”
“成哥,你不要這麼説。黑狗願意和你同生共死!”
我把黑狗的肩膀搭上,很真誠的看着他:“如果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要答應我,帶着雨巧走。知道嗎?我不是在命令你,是請求你。”
“成哥……”黑狗似乎又有點激動,聲調也哽咽了起來。
我拍了拍他,把手拿回來,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説:“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後,我們兩個沒有説話,都各自靜靜的想心事,直到看到王姐出來和我們打招呼:“你們兩個起的這麼早啊。馬上吃早飯了。那女孩子還在睡嗎?叫起來到這邊來吃飯吧。”
上次我來這裏從來就沒吃過早飯,晚上應酬到3~4點,一般都是中午才起來吃飯。
我對黑狗説:“把雨巧叫上來吃飯吧。”黑狗應了一聲,打量了我幾眼,我衝他笑了笑,他才快步走進房間,去叫雨巧去了。
早點並不是很複雜,也就是稀飯,鹹菜,雞蛋和麪包這些。不過雨巧吃起來還是顯得很急,儘管她有意的想剋制自己不要這麼急的吃飯,但是還是控制不住。我心頭有點發酸,又想到了我小時候沒有飯吃,碰上吃好的那麼狼吞虎嚥的樣子。
王姐倒很關心雨巧的説:“閨女,吃慢點,別噎着。”
我並沒有什麼胃口,喝了一碗稀飯,就呆呆的注視着雨巧吃飯,看得雨巧也不太好意思起來。她吃東西如果不是這麼急,還是很優雅的,看得出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有着不錯的素質,手上有一些傷痕,但是洗得很乾淨,手指細細長長的。如果不是我昨天看到她一付乞丐像,我根本不相信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也曾經是乞丐。
吃完飯,王姐説:“X部長應該一會會下來吃飯,你們要麼先回房間等一下。”我應了聲,招呼黑狗、雨巧離開。
王姐説:“我待會叫戰士給你們拿點書過去。”
才到房間沒有多久,一個戰士就抱着一大堆書過來。我上去招呼了一下,黑狗把書接過去,那戰士年紀不大,處事到顯得很機靈,滿臉堆着笑容:“我叫陳紹明,叫我小陳好了,我就住在一出去頂頭的房間,王姐不在的時候有什麼需要找我就好了。我先走了。”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我翻了一下那些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用,但是沒有我特別感興趣的,我對歷史傳記和紀實文學比較感興趣。黑狗我從來就沒有看他看過書,自然也應該是不太感興趣。
不過雨巧呢?我叫了一聲:“雨巧,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看的書。”雨巧低低的應了一聲,從卧室出來,也翻了翻這些書,很快她的眼神就停在幾本書上面,我眼神比較好,那幾本書上都寫着大大的英文,好像看不到漢字。但是雨巧把這幾本書拿起來,像個學生一樣把這幾本書抱在懷裏,説:“謝謝你,這些我能看一下嗎?”
我説:“能讓我看看什麼書嗎?”
雨巧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這幾本書遞給我。
我拿過來大概翻了一下,果然全部都是英文的,應該是英文的雜誌和小説,還相當的新,似乎並沒有人看這些。
我還給雨巧説:“英文的,你看得懂?”
雨巧把書接過來,還是抱在懷裏:“能。”然後轉身進裏屋去了。
我一肚子納悶,我這個人英文是一竅不通,這個雨巧居然看全英文的書,難道她原本是外國人不成?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黑狗反正也不明白,只是在那裏胡亂的翻動,半天也沒有拿起一本。
我走進卧室,輕輕在隔間外咳嗽了一聲,叫:“雨巧。方便嗎?”
雨巧在裏面有點驚訝的啊了一聲,低低的説:“請,請進。”
我站在門口,雨巧正把書攤在牀上,一本書放在她的腿上,我問:“哎,不好意思,那幾本書講什麼的?”
雨巧看着我,居然笑了笑,露出一排很整體的牙齒,把腿上的書拿起來,把封面亮出來給我看,説:“這是英國的一本雜誌,叫***********。是介紹英國的風土人情的。”
雨巧流利的説了一串英文,我根本聽不懂。
我只好迷惑的哦了一聲。
雨巧把第一頁翻開,放在膝蓋上念道:“**#,*************。”
我哎了一聲,説:“我聽不懂。”
雨巧又把書合上,挺驚訝的看着我:“你聽不懂嗎?我以為大家都懂的。”
我説:“我只懂中文。英文看不懂,也聽不懂。”
雨巧把頭一低。喃喃的説:“我中文和英文都一樣,好像天生就會的。”
我問:“你對那些風景很熟悉嗎?”
雨巧還是若有所思地説:“嗯,有的好象很熟悉的。”
我正還要問,就聽到王姐推門進來,説:“趙成,你們都在嗎?”
黑狗答應着:“都在都在。”
我也趕快走出去,説:“王姐,都在呢!”
王姐笑眯眯的説:“X部長馬上過來看你們。”然後轉身出去了。
沒一會,X部長的腳步聲就在門外響了起來,我趕快走到門口,沒等X部長靠近,就把門拉開,和乾爹迎了個滿懷。
乾爹也不客氣,徑直進來往客廳的沙發上一坐,我趕忙陪過去在旁邊坐下。
乾爹説:“昨天晚上睡的還好吧。”
我説:“挺好的。挺好的。”
乾爹説:“不好意思,讓你們委屈一下先住在這裏,樓上人來來往往的多,住下面沒那麼顯眼。”
我説:“乾爹費心了。”
乾爹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黑狗:“這是黑狗吧。”
黑狗馬上點點頭:“是啊是啊。”
乾爹又説:“不是還有一個丫頭嗎?”
我説:“在裏面隔間坐着呢,她特別怕人。”
乾爹説:“沒事。聽王姐説是個挺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我沒讓黑狗去叫,而是自己起身到裏面叫雨巧出來。
雨巧挺拘謹的從裏面走出來,我拉着雨巧的胳膊的衣服,向乾爹介紹:“她叫雨巧。”
乾爹笑眯眯的看着雨巧:“你好啊。”
雨巧也怯生生的説:“你好。”然後把頭抬起來,向乾爹點了點頭。
我看到乾爹的眼神立即就變了,眼光突然一閃,但是很快的就消散了。這一變化非常的快,我這個人經常和這些政府官員打交道,我乾爹這種級別是喜怒都不幸於色的人,突然眼神這樣的變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讓他吃驚的事情。
我也沉的住氣,剋制住自己沒有打量雨巧,而是招呼雨巧,讓她坐到乾爹的身邊。
乾爹呵呵笑了一下,站起來説:“我就是來看看,沒什麼。我走了,有什麼需要直接找王姐。”然後起身就向門口走去。
我趕忙送一下,乾爹走到門口,又轉身過來説:“對了,你們不要出這個院子。知道嗎?”
我答應着,看到乾爹的眼神從我的肩膀上掃了過去,沒有停在我臉上,而應該是停在後面的雨巧身上。不過這還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送乾爹出門,乾爹説:“你別上去了,我走了。”
我停下腳步,説:“好的。”
乾爹走上幾步樓梯,突然轉過身對我説:“也照顧好你帶來的人。”我連聲回答是是。
乾爹這才頭也沒有回的走了。
我回到房間,馬上進到卧室找到雨巧,雨巧正在看書,看到我還是一驚,這個姑娘是典型的經常擔驚受怕習慣了,任何時候都很警覺。我問:“你認識剛才那個老頭嗎?”雨巧説:“沒仔細看呢。他認識我嗎?”
雨巧這個女孩子很聰明,她知道我這樣問可能是我發現了什麼。
我説:“哦!下次你見到他,回憶一下你是否認識他。他好像認識你。”
雨巧點了點頭。
我退出雨巧這個房間,我並不是就認為我乾爹一定認識雨巧,但是乾爹的眼神我覺得真的很奇怪。我乾爹也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看上了雨巧,那麼他這樣打量雨巧是什麼意思?我絕對不是多疑,我覺得好像有什麼問題。
今天一切都很平靜,雨巧一天都在自己的房間看書,我也沒有打擾他,到院子裏找王姐聊了聊天,又拿出幾百塊讓陳紹民幫忙去買了點煙和其他我需要的東西。黑狗一天都悶悶的發呆,吃完中飯才並我拉着和陳紹民幾個小戰士打了一會撲克。我這個人平和起來是比較討人喜歡的,特別是在寄人籬下的時候,很快就和幾個小戰士打成一片,搞得他們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成哥成哥的很親熱地叫我。這其實也是我的一種社會生存能力,能屈能伸,有架子也能擺,拉下臉來和普通人也能打成一片,儘快讓大家對我有個好印象。
吃完晚飯後,雨巧似乎也開心了不少,終於臉上開始不斷的露出笑容,話也多了一點,雨巧笑起來臉頰上有個淺淺的酒窩,眼睛則彎彎的,看得特別的俏皮可愛。雨巧一笑,黑狗就跟着呵呵呵的傻笑,就努力的説些傻乎乎的笑話,廢話特別的多,和以往很不一樣。
我正坐在客廳抽煙,就聽到雨巧在裏屋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説:“這是什麼啊!好可愛!”我把煙一掐,串進屋裏。黑狗在屋裏幹什麼呢!不會在跳肚皮舞吧!這個孫子抽瘋了什麼事都可能幹出來!
我進去一看,雨巧正在自己的門口站着,抱着一個布融融的東西。黑狗則站在旁邊開心的不得了。雨巧看我進來了,把這個東西拿起來,很高興得問我:“你看,可愛嗎?”這是一個應該是用枕巾做的大耗子,看起來圓滾滾的的確挺有趣的。黑狗在雨巧旁邊看着我,臉上居然洋溢着幸福的感覺。我一點都不高興,冷冷的説:“哦,毛巾耗子!”
雨巧看我不太感興趣,把這個毛巾耗子又抱到自己的懷裏。臉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後側過頭去問黑狗:“你做的嗎?”
黑狗傻笑着説:“是啊,是啊。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雨巧象個小姑娘一樣居然很興奮的説:“真的嗎!真的嗎?我好喜歡!”
黑狗還是傻笑着説:“真的真的。你喜歡就留着玩。”
我掃了一眼黑狗的牀,他的枕巾沒有了。這個黑狗!還有這一手!
我突然覺得心頭一股醋意!是妒嫉!我吃醋了!我真的吃醋了!
我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醋勁,不過嘴上還是酸溜溜的説:“不就是個毛巾耗子嘛!”然後一轉身回到客廳去了。
雨巧則和黑狗嘻嘻簌簌的説着話,我越聽心裏越酸,坐立不安!突然吼道:“黑狗,你出來一下。”
黑狗則挺不情願的應了一聲,鑽了出來,問:“成哥,什麼事?”
“沒事,陪我坐一會!”
不就是一個毛巾耗子嘛!我也會做!居然就一個毛巾耗子,就能夠讓雨巧這麼開心!我怎麼不知道?怎麼黑狗就知道了。這個雨巧也真是不爭氣,就這麼點東西就能夠這麼喜歡?早知道我就給她買一堆玩具給她玩了!
我悶悶的抽着煙,也不讓黑狗走,黑狗則坐立不安的想起來,但是我就是不讓他走。
然後非要拉着黑狗到院子裏吹會風。
就這樣磨了很久,心裏的醋勁下去了,才和黑狗回到房間。
晚上十點多,王姐跑下來叫我:“趙成,x部長叫你上去呢。”
我小聲地對黑狗説:“你別故意逗小姑娘,還真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本事!”然後趕忙跟着王姐上樓去了。
我在乾爹的辦公室外敲了敲門問道:“可以進來嗎?”
乾爹口氣顯得很開心,説:“進來吧進來吧。”
我推門進去,一個很威嚴的軍人正坐在沙發上,我乾爹則坐在旁邊陪着。
乾爹説:“小趙,你坐過來。”
我舔着臉對那個軍人笑着,看肩章,就知道是將軍級的人物。乾爹這個房間能這樣坐着的,只有這種人。
我剛坐下,乾爹就介紹那個軍人:“這是徐司令!我的老戰友了!”
我趕忙堆着一臉的笑,哈着腰伸出雙手:“徐司令,幸會幸會!”
這個徐司林緊緊地有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衝我很温和的一笑:“你好!”
這個軍人,透着一股子的威嚴,看着很温和,但是給人一種權利的壓迫感。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