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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殺機四伏

    梅仙急忙喊道:快,酒!

    童山一翻而起,醉態盡失,慌忙將酒囊取下,遞到侯玉陽的手上。

    侯玉陽猛喝了幾口,才驚魂乍定道:你殺人的手法,也未免太殘酷了。

    童山嘆了口氣,道:對付甚麼樣的人,就得使甚麼樣的手法,對付古峯這種人,不使用特殊的手法,想殺死他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他説得埋直氣壯,侯玉陽神色卻很難看。

    梅仙急忙道:其實醉貓的心地一向仁慈得很,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他絕對不會使用這種手法的。

    童山的呼吸已經急促,仍鼓足了勁,道:只要二公子得以平安,屬下死不足惜!

    驀地一陣嗆咳,嘔出大口濃濃鮮血,連站都站不住,砰地跪倒在侯玉陽的軟椅之前。

    侯玉陽驚道:你受傷了?

    童山掙扎着撐住身子,從腹部緩緩拔出那條蛇鞭

    原來大半條銀亮有如毒蛇似的蛇鞭,不知何時?深入了他的腹部!

    這樣緩緩撥出,蛇鞭上的逆鱗,拉扯得連血帶肉,慘不忍睹!

    最後終於全都拔出,童山恨恨地扔出老遠。

    侯玉陽這才發現童山腹部傷口嚴重,似乎連腸子都淌了出來

    這樣的慘不忍睹,侯玉陽看得又要反胃嘔吐,急抓住他,喊道:來人,快來人救他!

    梅仙已伸手連續點了童山幾處穴道,將他的血止住,再來壓住傷口,向侯玉陽道:公子若捨得施捨一點天香續命膏就可救回他一命

    侯玉陽立刻取出那盒療傷聖藥,遞給梅仙道:快,快幫他塗上

    童山急道:不用不用,這是救命聖品,千萬別浪費在我身上!

    侯玉陽道:不行,你為了救我,你若死了,我一輩子不安!

    梅仙不由分説,將天香續命膏塗上,又撕下死者古峯的衣衫,熟練地將傷口包紮好。

    直至此刻,李寶裳與四劍婢才趕上樓來,向梅仙道:危險已經解除了,外面十一名敵人,全部就殲!

    梅仙點頭道:很好,程荃呢?

    李寶裳嘆道:程荃力戰而亡,英勇殉職

    侯玉陽臉色又是慘變。

    李寶裳道:二公子怎麼樣?

    梅仙道:他很好

    侯玉陽截口喝道:我一點都不好,又死了這麼多人,我怎麼還好得起來?

    李寶裳四下看了一眼,道:只要二公子無恙,死再多人都沒有關係。

    侯玉陽大吼道:你沒有關係,我有關係!

    李寶裳驚怔!侯玉陽咬牙道:你們都走吧,不要再管我,我不能眼看着你們一個一個為我送命

    李寶裳怔住了!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到梅仙臉上。

    梅仙也正呆呆的望着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就在這時,花白鳳的嚷嚷之聲已在樓下響起,隨後便是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梅仙登時鬆了一口氣,好像盼來了救星一般。

    李寶裳也急急忙忙的迎到樓梯口,道: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家二公子正在等你。

    花白鳳笑嘻嘻的走上來,一瞧上面的情況,不禁嚇了一跳,怔了好一會才道:看來你們這烤鴿子吃得也並不安穩。

    李寶裳苦笑道:可不是嗎!蛇鞭古峯這老小子居然帶着人摸進了廚房,而且還冒充王長順來行刺我家二公子,你説危不危險?

    梅仙緊接道:幸虧我家公子發現得早,先賞了他一刀,否則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在醉貓手上了。

    花白鳳瞧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童山,道:怎麼醉貓也躺下了,是不是喝醉了?

    梅仙苦着臉道:我家公子正在為這件事難過,大小姐快來勸勸我家公子吧。

    花白鳳哈哈一笑,道:死幾個人有甚麼好難過的?何況這隻醉貓已死不了趕快通知廚房把菜重新換過,我要陪你好好喝幾杯。

    侯玉陽立刻喊道:我不要跟你喝酒,也不要你來陪我,你趕緊走開,順便把李寶裳和這丫頭統統給我帶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她們。

    花白鳳呆了呆,道:我們都走了,你怎麼辦?

    侯玉陽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來操心。

    花白鳳道:這是甚麼話?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你現在傷勢未愈,就算你的刀法再厲害,也無法應付斷魂槍蕭錦堂那批人,我可不能讓你毀在他們手上。

    侯玉陽道:那是我自己願意的,如果我死了,能夠換得大家的平安,我死而無憾。

    花白鳳笑笑道:你以為你死了,我們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麼?

    侯玉陽道:那當然,他們要的是我的命,不是你們的命。

    花白鳳哈哈大笑道:侯玉陽兄,我雖不懂醫道,但我敢斷言你這次腦袋一定受了嚴重的傷害,否則絕對不可能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梅仙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李寶裳雖然動也沒動,但神態間卻也浮現出一股頗有同感的味道。

    花白鳳繼續道:霍傳甲那老小子,千方百計的想把你殺掉,就是想先除去他心目中的阻力,如果你一旦死了,今後的武林就慘了。

    侯玉陽道:再慘也慘不到你太湖的花大小姐頭上。

    花白鳳道:那你就錯了,有你金陵侯家虎視在旁,他們不敢亂動,一旦你金陵侯家一垮,不出兩三年我們太湖也要跟着完蛋。

    梅仙一旁道:也許更快。

    花白鳳嘆了口氣,道:不錯,也許更快除非我們父子現在就倒過去。

    李寶裳也輕嘆一聲,道:倒不過去的。

    花白鳳道:為甚麼?

    梅仙道:太湖花家和金陵侯家,一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再加上你哥哥和我家公子的交情,你想神鷹教會放心大膽的接納你們麼?

    李寶裳淡淡道:就算他們有這個膽子,你們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不了。

    梅仙緊接道:而且我敢打包票,你們日後的下場一定很慘。

    花白鳳道:這麼説,我們花家除了跟侯家共同進退之外,已經沒路可走了?

    李寶裳搖頭道:沒有。

    梅仙連連搖首道:絕對沒有。

    花白鳳笑咪咪的朝着侯玉陽雙手一攤,道:你聽聽,這話可不是我説的,我為了護家保命,非跟着你走不可。

    侯玉陽道:你跟着我也沒有用,就算把我的命保住,我也救不了你。

    花白鳳道:我並沒有叫你救我,我只要你活着,只要有你在,金陵侯家就垮不了只要有金陵侯家在,我們太湖花家就不會有問題,你懂了吧!

    侯玉陽沉嘆一聲,眼睛、嘴巴同時閉了起來,連一直緊握着的短刀都隨手扔在一邊。

    梅仙一面將刀上的血痕拭抹乾淨,替他收進鞘中,一面在旁邊輕聲細語道:所以公子一定要多加保重,為了這些朋友,你也非得好好活下去不可。

    花白鳳立刻道:而且為了那些已經為你而死,那些快要為你而死的朋友,你更死不得,否則你怎麼對得起他們捨命救你的一番苦心?

    接着又道:例如外面的程荃。

    童山呻吟道:還有我

    李寶裳神色一動,道:大小姐所説的那些朋友,指的莫非是這兩天接連被殺的武當四劍?

    花白鳳道:不錯,如今武當四劍、周天羽和滿天花雨謝進,都已死在他們手裏,看來這次凡是協助你們二公子脱險的人,個個在劫難逃,非被他們一個個殺光不可。

    李寶裳愕然道:你説滿天花雨謝老爺子也死了?

    花白鳳道:對,我這也是剛剛才聽蕭錦堂説的,據説就是死在他那杆斷魂槍下。

    李寶裳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蕭錦堂那套濫槍法,怎麼可能是謝老爺子的對手?

    花白鳳呆了呆,道:是啊,起初我也不太相信,可是看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卻又不像假的。

    梅仙道:依我看是錯不了,槍可以永不離手,而暗器卻有打光的時候,謝老爺子再厲害,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也難免會失手,何況斷魂槍蕭錦堂那杆槍也並不容易應付,否則神鷹第三壇的壇主寶座,怎麼會輪得到他來坐?

    花白鳳猛一點頭,道:有道埋。

    李寶裳沉默片刻,才道:大小姐有沒有聽説,這次協助我家二公子脱險的,還有些甚麼人?

    她問的是花白鳳,眼睛卻瞧着侯玉陽。

    侯玉陽不聲不響的靠在那裏,動也不動,連眼睛都沒睜一下。

    花白鳳也瞄着他,道:好像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梅仙也悄悄掃了侯玉陽一眼,道:是不是那個姓謝的女人?

    花白鳳道:不錯,那女人也就是滿天花雨謝進的女兒謝金鳳。

    梅仙鎖起尖眉,道:謝金鳳?

    花白鳳擺手道:你不必傷腦筋,你過去一定沒有聽過這號人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位謝姑娘的武功高得不得了,人也長得漂亮極了比你還漂亮。

    梅仙橫眼道:你見過她?

    花白鳳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侯玉陽陡然睜開眼,吃驚的望着她。

    花白鳳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那位謝姑娘在甚麼地方?

    侯玉陽沒有吭氣,梅仙已替他道:你説。

    花白鳳道:現在還不能説。

    梅仙道:為甚麼?

    花白鳳咳了聲道:因為我現在也不知她在哪裏?不過她的行蹤卻已在我的掌握下,我有把握比神鷹教早一步找到她,你們只管放心好了。

    侯玉陽終於開口道:你找她幹甚麼?

    花白鳳道:當然是救她,她是你的女人,我怎麼能讓她落在神鷹教手裏?

    梅仙聽得猛然一震,李寶裳也為之目瞪口呆,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住了。

    侯玉陽居然沒有否認,只默默的瞪着她。

    花白鳳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道:難怪你這次要撇開我們,自己單飛,原來是想去偷會女人,如非出了事,我還被你矇在鼓裏呢,你連這種事都要瞞着我,也未免太不夠朋友了,我今天非要好好的罰你幾杯不可。

    説到這裏,朝李寶裳一擺頭,道:李總管,你還等甚麼,還不趕快叫他們把酒菜換過。

    李寶裳不慌不忙的走到仍然昏睡在地上的掌櫃前面,道:天亮了,您老人家可以起牀了。

    掌櫃的畏縮地爬起來,道:大王饒命,姑娘饒命,是他們脅迫小的,不關小的事。

    李寶裳道: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不過這次酒菜裏若是再出了毛病,你可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掌櫃的連忙答應,匆匆跑下樓去。

    李寶裳向樓下掃了一眼,道:大小姐帶來的人呢?怎麼還沒有進來?

    花白鳳道:我已經派她們趕着辦事去了。

    李寶裳道:為甚麼不叫她們吃過飯再走?

    花白鳳道:那怎麼行?救人如救火,如果為了吃一頓飯而比神鷹教晚到一步,那豈不造成你們二公子的終身遺憾?

    李寶裳吃驚道:這麼説,大小姐已經發現那位謝姑娘的去處了?

    花白鳳笑咪咪道:是啊,我不是説過她的行蹤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麼?

    她一面説着,一面兩眼還不停的在侯玉陽臉上瞧來瞧去,那副神情,簡直已經得意到極點。

    梅仙忍不住道:這個消息,莫非也是從蕭錦堂哪裏得來的?

    花白鳳輕聲細語道:不錯,你現在是不是有點佩服我了?

    梅仙道:我對你花大小姐一向佩服得很不過我只是有點奇怪,像如此重要的消息,蕭錦堂那老狐狸怎麼可能會泄漏給你?

    花白鳳道:他當然不是有意泄漏的,那是因為本大小姐用了點小手段,逼得他非要把這些消息吐出來不可。

    梅仙滿臉狐疑道:那就更怪了,他既然知道那位謝姑娘在哪裏,何不自己去抓?還等着你花大小姐派人去營救?

    花白鳳又咳了咳,道:那是因為他至今還沒摸準地方,只知道她極可能去投奔我們太湖而已。

    梅仙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侯玉陽原本還在耽心,這時不禁鬆了口氣,忽然喝了聲:李寶裳!

    李寶裳忙道:屬下在。

    侯玉陽道:你把人都安置在甚麼地方?

    李寶裳道:回二公子的話,屬下已通令各路人馬,明日午前在此地會合,路程比較遠的,後天也會直接趕東嘉興。

    侯玉陽道:很好,不過你最好是撥一批人出去,趕到北邊去救人。

    李寶裳答應一聲,轉身就要下樓。

    花白鳳一把將她抓住,道:不必,有我那三十幾個娘子軍,已經足夠了。

    侯玉陽搖着頭,道:你不要搞錯,我叫他去救的不是謝姑娘,而是你那三十幾個娘子軍。

    花白鳳怔住了,緊抓着李寶裳的手也登時鬆開。

    李寶裳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縮住腳,梅仙也正滿臉驚愕的呆望着他,似乎對他的措施都充滿了疑問?

    侯玉陽再也不開口,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花白鳳陡然哈哈大笑道:我猜得果然不錯,你的腦袋鐵定受了傷,而且傷得還不輕。

    侯玉陽依然沒吭聲,只翻着眼睛瞪着她。

    花白鳳一副傲氣凌人的樣子,道:我那三十幾個,別看都是年輕女人,拼命的本事雖然比不上絕命十八騎,逃命的功夫卻是一流的,你難道連這件事都忘了?

    梅仙急忙道:不錯,她那批人逃起命來,的確別具一功,很少有人可以追得上。

    李寶裳也接口道:而且此地距離太湖不遠,只要他們撒開腿,只怕神仙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侯玉陽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冷的盯着梅仙,道:瞧你長得一臉聰明相+怎麼竟笨得像豬一樣,你有沒有搞清楚那三十幾個人是去幹甚麼的?

    梅仙嚅嚅着道:是去救人。

    侯玉陽道:不錯,是去救人,而不是逃命,她們的腳程再快,又有甚麼用?

    梅仙道:可是一旦救到人,就有用了。

    侯玉陽道:如果救不到呢?那些人為了向她們大小姐有個交代,是不是非去找神鷹教要人不可?

    李寶裳點頭。

    侯玉陽道:如此一來,是不是又要跟神鷹教的人馬發生衝突?

    李寶裳又點了點頭。

    侯玉陽道:既然發生衝突,就一定會有死傷,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為我而死,不論是花家的人,還是侯家的人。

    李寶裳為難道:可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怎麼能夠不死人呢?就算我們派出去再多的人去支援,也難免會有死傷的。

    侯玉陽道:你錯了,想救謝姑娘困難,要救花大小姐那批女人,卻易如反掌,只要找到她們,很容易的便可把她們送回太湖,怎麼會有死傷?

    梅仙道:可是把她們送回太湖,謝姑娘怎麼辦?

    侯玉陽道:謝姑娘自有她自己的辦法,據我所知,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發現的,如果連那三十幾個人也能輕易找到她,那她早就落在神鷹教手上,哪裏還能活到現在?

    梅仙道:這麼説,謝姑娘根本就無須我們派人去營救?

    侯玉陽道: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那些人跑去不但幫不上她的忙,反而在幫神鷹教逼她現身,如果她真在北邊,那就糟了。

    説完,還朝着花白鳳嘆了口氣。

    花白鳳即刻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派人趕去支援?我隨便叫人通知她們一聲,叫她們罷手就行了。

    侯玉陽搖頭嘆息道:笨哪,你們這些人也只能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如果把你們放在廚房裏,只怕連甚麼時候該放鹽巴?甚麼時候該放胡椒?都搞不清楚。

    花白鳳呆了呆,道:這話怎麼説?

    侯玉陽道:你那三十幾個人的行蹤,會不會已經落在神鷹教的眼裏?

    花白鳳道:那當然。

    侯玉陽道:神鷹教發現之後,會怎麼想?

    花白鳳想了想,道:他們一定以為我派人趕着給我老子送信去了。

    侯玉陽道:如果連侯家的人馬也同時朝那邊趕呢?

    花白鳳乾笑兩聲,道:那就好玩了,他們一定以為你侯二公子在那邊出現了。

    侯玉陽道:如果你是蕭錦堂,你會怎麼辦?

    花白鳳道:這還用説,當然是調動人馬,趕去圍剿。

    侯玉陽道:如此一來,咱們這邊是不是可以輕鬆不少?

    花白鳳恍然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原來你想趁機會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過去?

    侯玉陽道:這也叫做廢物利用,你懂了吧!

    花白鳳一怔!道:甚麼廢物利用?

    侯玉陽道:你想想看,你派出去的那三十幾個女人,我不叫她們廢物,還能叫她們甚麼?

    梅仙聽得又想笑,卻沒敢笑出來,李寶裳吭也沒吭一聲,便已溜下樓去。

    花白鳳卻絲毫不以為憾的哈哈一笑,道:好,好,你居然還能繞着圈子損我,足證明你的腦筋還管用,這一來我就放心了。

    侯玉陽道:可是我卻有點不放心。

    花白鳳胸膛一挺,道:你有甚麼不放心?有我們這些人在,誰能把你怎麼樣?

    侯玉陽嘆了口氣,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在,我才不放心,長此下去,我就算不被神鷹教謀殺,也要被你們活活氣死了。

    説着,又狠狠的盯了梅仙一眼。

    梅仙居然也跟着嘆了口氣,滿臉不開心的瞪着花白鳳,道:也難怪我家公子會生氣,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可以草率決定?至少在採取行動之前,也該先跟我家公子商量一下才對!

    花白鳳怔怔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説我?

    梅仙道:除了你還有誰?這次幸虧我家公子當機立斷,即時做了補救措施,否則一旦你那些人有了閃失,這筆人情債又要記在我家公子頭上。我家公子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人情債壓得透不過氣來,如果再加上你這一筆,你教他如何承受得起?

    花白鳳又怔住了!過了很久,才哈哈大笑道:梅仙姑娘,你真有一套,我算服了你。

    梅仙道: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説,還請大小姐不要見怪才好。

    花白鳳道:我不會怪你,可惜也幫不上你甚麼忙,因為你們二公子氣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想用移花接木的手法,把罪過推我給我,也是沒有用。

    梅仙一臉茫然之色,道:不可能吧!我又沒有賴他偷偷約會女人,又沒有怪他不夠朋友,也沒有糊里糊塗的派人幫神鷹教逼謝姑娘現身,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生我的氣?

    花白鳳苦笑了半晌,才道: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很簡單的理由?

    梅仙道:大小姐請説,小婢正在洗耳恭聽。

    花白鳳道:那是因為你失寵了,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梅仙忙道:我不過是個伺候他的婢女,又不是她的女人,怎麼談得上失寵?

    花白鳳也怔了怔!道:你説直到現在,你還只不過是個伺候他的婢女?

    梅仙道:是啊,我的身分早已註定,不但現在是,將來也是,除非他把我趕出侯府。

    花白鳳咳了咳,道:我想那還不至於。

    梅仙道:我想也不會,我也許長得沒有那位謝姑娘標緻,但我卻是個很忠心、很能幹的人,我不僅替他掌理財務,可以讓他永遠過着富豪般的生活,而且我對他的交往人物也知之甚詳,隨時都可以提醒他應對之策

    花白鳳截口道:他與朋友間的交往,何須你來提醒?

    梅仙偷瞄了侯玉陽一眼,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最近腦袋瓜受傷,糊塗得很,有時候連朋友的名字都會記錯。

    花白鳳道:有這種事?

    説着,也不禁難以置信的瞄了瞄侯玉陽。

    侯玉陽竟然呆坐在那裏,吭也不吭一聲。

    花白鳳只有笑了笑,道:還有呢?

    梅仙道:還有,我對各派武功的路數也略有所知,既可陪他練功喂招,又可以幫助他推陳創新,像我這種人,你想他如何捨得趕我走?

    花白鳳神色一動,道:這麼説他新創出來的那套刀法,莫非也是你的傑作?

    梅仙一怔!道:甚麼新創出來的刀法?

    花白鳳道:就是適合使用短刀的那套。

    梅仙急忙點頭道:那當然,還有秋菊和春蘭那套聯手刀法,也是我跟公子絞盡腦汁才創出來的。

    花白鳳大喜道:那太好了,等到了太湖之後,你練給我看看,也好讓我知道你有多聰明。

    梅仙連連搖頭道:那可不行。

    花白鳳道:為甚麼?

    梅仙道:我這個人還有一個長處,就是對我家公子絕對唯命是從,無論任何事情,除非經他許可,否則一切免談。

    花白鳳道: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你們二公子最好的朋友啊!

    梅仙道:再好的朋友也沒有用,我只認他一個人。

    花白鳳冷笑道:那就怪了,你既然有這麼許多長處,他為甚麼還要氣你呢?

    梅仙道:所以我説他氣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不過這一點還請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因為我家公子不但身上帶着傷,而且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餐,再加上又有這麼多人為他死傷流血,情緒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大小姐既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一切就請你多多包涵。

    她一口氣道來,就像已確定侯玉陽氣的是花白鳳一樣,讓人連一點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花白鳳聽得不禁連連搖頭,連一直未曾出聲的侯玉陽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梅仙卻像沒事人兒般的走到樓梯口,嬌聲喚道:李總管,你事情交代完了沒有?

    李寶裳立刻衝上來,道:是不是二公子怎麼樣?

    梅仙道:他已經餓極了,正在發脾氣呢。

    李寶裳忙道:請二公子再稍忍片刻,我外面的事已經交代好了,連廚房裏的事也已經交代好了,這次絕對是王長順親自掌廚,保證合乎二公子的口味。

    梅仙道:小心點,別讓人再動了手腳。

    李寶裳道:你放心,我已經派四劍婢守在旁邊,絕對錯不了。

    梅仙又道:還有,派人去找間舒適一點的客棧,今晚請公子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起程。

    侯玉陽忽然道:等一等。

    梅仙回首道:公子莫非想連夜趕路?

    侯玉陽道:不錯,我在車上休息也是一樣,愈早趕到嘉興愈好。

    花白鳳詫異的望着他,道:你急着趕到嘉興去幹甚麼?

    侯玉陽冷冷道:也許謝金鳳正在嘉興等我,你相不相信?

    花白鳳哈哈大笑道:你少唬我,那女人剛剛才把你推還給侯家,這時忙着逃命還唯恐不及,哪裏還有閒情逸致來跟你幽會?

    侯玉陽道:那可難説得很,也許她認為跟我見面,比逃命來得更加重要。

    花白鳳道:就算她想死你了,非急着見你不可,至少也該在揚州或是金陵,怎麼可能讓你帶着傷,冒着風險,連夜趕到幾百裏之外的嘉興?

    説到這裏,還回首望着李寶裳,問道:李總管,你説是不是?

    李寶裳笑而不答,梅仙也急忙別過頭去,似乎都不想表示意見。

    花白鳳嘆了口氣,道:奇怪,你們兩個怎麼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他為甚麼非帶我們繞這一趟的理由?

    李寶裳笑笑道:我家二公子不是已經把理由告訴你了麼?

    花白鳳道:連你也相信他到嘉興是為了會那個女人?

    李寶裳道:二公子説的話,我當然相信。

    花白鳳道:我卻不信,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我認為他這次趕到嘉興,絕對不是為了這件事。

    李寶裳忙道:我的膽子小,一向不敢胡亂跟人打賭,大小姐想賭,還是找別人吧。

    花白鳳目光登時轉到梅仙的俏臉上,道:你怎麼樣,要不要跟我賭一睹?

    梅仙笑咪咪道:何必為這種事打賭,大小姐的好奇心既然這麼重,為甚麼不自己猜一猜?

    李寶裳立刻接道:不錯,大小姐經常與我家二公子同進同出,對他的心意,多少總可以摸出幾分才對。

    花白鳳皺起眉頭道:我知道了,你家二公子想去吃正興樓的荷葉蒸魚!

    不待侯玉陽開口,梅仙已先皺眉道:大小姐肚子裏裝的怎麼都是吃的?難道你就不能想出點更重要的理由?

    李寶裳也接道:梅仙姑娘説得很對,依我看我家二公子也不可能為了吃一條魚而趕幾百裏的路,我相信嘉興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處理。

    侯玉陽卻揚手阻住她們的話,凝視着花白鳳,道:你説的正興樓可是南大街騾馬市的那家老正興?

    花白鳳道:不錯,你曾經説過那老正興樓的荷葉蒸魚很有點火候,絕不在金陵的一枝春之下。

    侯玉陽道:那當然,一枝春的侯瞎子怎麼比得上醉老六?

    花白鳳愕然道:醉老六是誰?

    侯玉陽道:醉老六就是杜老刀的第六個徒弟,也是我的

    説到這裏,忽然把話頓住。

    梅仙立刻接道:也是你的好朋友,對不對?

    侯玉陽嘆道:不錯,他跟我的交情非比尋常,過去曾經幫過我不少忙。

    花白鳳一怔!道:咦?你怎麼又冒出一個好朋友,過去怎麼沒有跟我説起過

    侯玉陽沒等她説完,便喚了聲:李寶裳。

    李寶裳忙道:在。

    侯玉陽道:你對那一帶的環境熟不熟?

    李寶裳道:熟得很。

    侯玉陽道:那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正興老店?

    李寶裳想也沒想,便道:不錯,就在正興樓的斜對面。

    侯玉陽道:好,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那裏。

    花白鳳急忙道:慢點,慢點。

    侯玉陽皺眉道:小姐你又有甚麼高見?

    花白鳳道:高見是沒有,我只想提醒你一聲,那裏千萬住不得。

    侯玉陽道:為甚麼住不得?

    花白鳳道:因為那間店是曹四傑開的。

    侯玉陽道:是曹四傑開的又怎麼樣?

    花白鳳道:曹四傑是神鷹教嘉興分舵舵主屠光啓的把兄弟,我們糊里糊塗的住進去,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

    侯玉陽嚇了一跳,心中正猶豫要不要改個地,梅仙卻上下打量花白鳳一眼,道:我怎麼看你也不像一隻羊嘛。

    李寶裳嗤嗤笑道:我看倒活像一頭老虎。

    梅仙加上一句:母老虎。

    花白鳳咳咳道:你們不要搞錯,我是一點都不怕,我只是耽心你們這位寶貝公子睡不安穩而已。

    梅仙道:我倒一點也不耽心。

    花白鳳眼睛一翻一翻的瞟着她,道:為甚麼?

    梅仙笑嘻嘻道:有你花大小姐這好朋友走在一起,還有甚麼好耽心的?何況奪命飛刀屠光啓那幾把飛刀雖然很唬人,還能唬得住你花大小姐麼?

    花白鳳忽然垂下頭,沉吟着道:説得也是

    梅仙細聲道:你是不是很怕他身邊的那六個弟兄?

    花白鳳冷笑道:笑話,我連奪命飛刀都不怕,怎麼會在乎那羣小鴿子?

    梅仙道:那你還遲疑甚麼?

    花白鳳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調動我老子的人。

    梅仙道:你想趁機會跟他們大幹一場?

    花白鳳道:不錯,反正遲早我們總是要跟神鷹教翻臉的。

    梅仙反倒遲遲疑疑道:可是這一來,恐怕又要死傷不少人。

    花白鳳道:那當然,屠光啓雖然不足為懼,但他與那六個弟兄配合,四十九把飛刀同時出手,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想不死人,只怕比登天還難。

    梅仙不講話了,隻眼睛一眨一眨的瞧着侯玉陽。

    侯玉陽嘆了口氣,道:難道你們就沒有辦法讓我太太平平的在嘉興住兩天麼?

    李寶裳即刻道:有。

    花白鳳吃驚的望着她,道:你有甚麼辦法?

    李寶裳道:屠光啓雖然是條鐵錚錚的漢子,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花白鳳呆了呆,道:你指的莫非是水道橋的曲二孃?

    李寶裳道:不錯,只要我們把曲二孃制住,那四十九把飛刀,保證會同時失了準頭!

    嘉興南大街騾馬市老正興餐廳正對面正興客棧是一家幾十年的老店。

    正是神鷹教嘉興分舵舵主屠光啓的把兄弟曹四傑開的。

    但是這個曹四傑顯然不打算把自己捲入這場江湖糾紛中去,這客棧在天剛抹黑,就上起門板,提早打烊了。

    月色悽迷,西跨小院中一片沉寂

    每間客房的燈光都已熄滅,門窗也已緊閉

    只有之間廂房的一扇窗户仍然開着,在月光下顯得特別耀眼。

    侯玉陽的牀就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

    四周雖然寧靜得出奇,但他躺在牀上向着月光吹月吐納

    已經大半個時辰,他卻連一絲睡意都沒有

    心中反覆回憶着那天謝金鳳父女兩人的談話。

    他清楚記得謝進就是叫謝金鳳在嘉興城南的正興老店等的。

    她會不會來呢?會不會途中遇到甚麼意外阻礙,還沒有趕到?

    如果還沒有趕到,我要不要再等下去?

    如果她已經到了,又會不會知道我已經住進這裏?她會不會來見我?

    思潮泉湧,他非但沒有睡意,反而心煩意亂,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梅仙正默默的坐在牀邊,身子雖然緊靠着牀洽,眼睛卻一直瞄着窗外。

    花白鳳和李寶裳也一聲不響的倚在窗口,似乎正在等待着甚麼人的來臨。

    遠處已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梆鼓聲。

    突然,花白鳳神情一振,道:有消息了。

    李寶裳笑笑道:他非來不可,否則他怎麼跟蕭錦堂交代?

    梅仙急忙湊上來,探頭朝外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也不知甚麼時候?空蕩蕩的院落中忽然多了七個人,一前六後,氣勢凜然。

    七個人的衣襟統統敞開,四十九柄飛刀在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梅仙忍不住道:站在前面的那個,就是奪命飛刀屠光啓麼?

    李寶裳道:不錯。

    梅仙道:好像還年輕得很嘛。

    李寶裳道:功夫卻老練得很,以後見到他,千萬要多加小心

    花白鳳愕然道:你還想放他走?

    李寶裳道:我家二公子不知甚麼時候變了性?不喜歡流血殺人不殺就得放。

    花白鳳急道:此人心胸狹窄,有仇必報,你不趁機把他除掉,以後的麻煩就大了。

    李寶裳道:沒關係,只要他不向二公子下手,我就放他一條生路,以後的事,以後再説。

    梅仙插嘴道:看他來勢洶洶,我真耽心你那一招會失靈。

    李寶裳道:這種事不能只看表面,在他的飛刀出手之前,很難斷定那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説話間,屠光啓已在外面高喊道:各位客人聽着,我奪命飛刀屠光啓,奉命追捕囚犯,各位只管繼續歇着,千萬不可出來,免得刀槍無眼,受到誤傷。

    四下沒有一點回聲,就像都是空房一樣,甚至連亮着的燈火都熄去。

    花白鳳道:他倒聰明得很,居然冒充宮差,硬指我們是囚犯。

    李寶裳道:他指的是我,不是大小姐。

    屠光啓果然指名叫道:李寶裳,你這個卑鄙下流的婆娘,你給我滾出來!

    梅仙訝然道:喲,這傢伙好像在吃醋。

    花白鳳道:當心他醋火攻心,飛刀出手,趕快把你們公子看好吧。

    梅仙急忙坐回原處,同時也拿起了刀。

    屠光啓又在外邊喊道:姓李的,你少他媽的跟我裝縮頭烏龜,如果你不想驚擾別的客人,就乖乖的滾出來,免得你老子多費手腳。

    李寶裳笑道:看樣子我不出去也不行了,二公子這邊,就拜託大小姐了。

    説完,手掌在窗沿上輕輕一搭,人已竄出窗外。

    四劍婢亦突然地不知由何處現身?手按劍柄,護衞在李寶裳兩側。

    李寶裳一揮手道:退開,這次不許你們插手!

    四劍婢果然又同時閃身隱入裏暗陰影中,消失不見。

    站在屠光啓身後那六人,不待吩咐,便已月牙形的散開來,將李寶裳半圓形的圍在中間。

    別看李寶裳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竟也毫無懼色的走到距離屠光啓丈餘的地方,才停下腳步,笑咪咪道:屠舵主,久違了。

    屠光啓冷冷喝道:説,人呢?

    李寶裳嬌聲一笑,道:人?誰呀?

    屠光啓厲聲喝道:當然是曲二孃!

    李寶裳道:哦,她呀,她很好,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只要你有分寸,她就不會有危險。

    屠光啓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把她抓起來,我就不敢動你?

    李寶裳笑笑道:你當然敢,不過就算你殺了我也沒關係,反正我在黃泉道上已不寂寞,至少還有個人陪着我。

    屠光啓道:你想死可沒那麼簡單,在你死前,我自有辦法教你把人交出來。

    説完,陡然抽出了兩把飛刀,飛刀入手,就開始在掌中旋轉起來,同時大喝一聲,道:弟兄們,抓活的!

    身後六人齊聲一諾,也各亮出兩柄飛刀,也同樣在掌中轉起,十四把飛刀登時轉動得猶如十四面銀盤,看上去極為壯觀。

    李寶裳緩緩的拔出鋼刀,道:這就是你們的起手式麼?

    屠光啓冷笑而不答,手中的飛刀卻愈轉愈快。

    李寶裳抱刀而立不動如山。

    突然間,十四柄轉動的飛刀同時停住,七個人恰似漁翁收網一樣,同向李寶裳撲去。

    李寶裳動作更快,兩旁那人尚未撲到之前,她已衝到屠光啓面前,那柄長約四尺的鋼刀也已虎虎生風的劈出。

    屠光啓一時收腳不住,不退反進,兩把不滿六寸的刀鋒猛地一帶,竟將李寶裳鋼刀的力道完全卸掉,同時身形一閃,已轉到他背後。

    李寶裳頭也不回,鋼刀陡然撩起,與梅仙在西門府用的那一招如出一轍,只是他的刀刀較長,看上去更為迅速,更有威力。

    但此刻其他六人早已撲到,只見六把飛刀合力將李寶裳上撩的刀鋒擋住,另外六把分刺她的手腳,目標雖非要害,卻也逼得她非收刀不可。

    而屠光啓卻在這時一躍而起,猛將兩把飛刀連環打出!

    但見寒光連閃,目標不是李寶裳,竟是那扇仍然敞着的窗户。

    李寶裳大吃一驚,抖手便將鋼刀甩了出去,只聽得叮的一響,最前面那把飛刀已被擊落,那柄鋼刀也釘在了窗框上。

    奇怪的是後面那六把飛刀,竟也相繼跌落地上,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

    所有的人都全怔住了!連圍攻李寶裳的那六個人,也不約而同的停住了手。

    月光淡照下,只見那六把飛刀遠遠的躺在一丈開外,每把飛刀的刀尖上都頂着半個雪白的幹饅頭。

    三個饅頭竟在瞬息間擊落了六把聲勢驚人的飛刀,甚麼人能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功力?

    屠光啓目光冷冷的緊盯着黑暗的牆角,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請現身吧!

    牆角上一絲動靜都沒有。

    花白鳳卻在這時美妙的自窗內翻出,沉着臉道:奪命飛刀你也太不夠朋友了,你怎麼可以一見面就拿飛刀對付我?

    屠光啓駭然倒退一步,道:花大小姐?

    花白鳳道:不錯,方才大概你的飛刀太餓了,急着去搶饅頭吃,否則我這條命豈不完蛋了?

    屠光啓冷笑道:想不到你們花家這麼快就倒過去了!

    花白鳳似乎大感意外道:你現在就想殺我?

    屠光啓道:不錯,別人怕你們太湖花家,我奪命飛刀卻沒把你們看在眼裏。

    花白鳳道:你這麼做會後悔的。

    屠光啓冷哼一聲,道:我只後悔過去沒有宰了你。

    花白鳳急忙將插在窗框上的那把鋼刀拔下來,在手上掄了掄,嘆道:這傢伙太長,我使不慣。

    説着,隨手扔了出去,剛好扔在李寶裳手上,似乎想把這場爭鬥轉給李寶裳。

    屠光啓等七人果然同時轉向李寶裳,誰知她皮也真厚,竟然嗆地一聲,將刀還入鞘中,冷冷靜靜道:花大小姐,你可要三思而行啊,你一旦跟屠舵主翻了臉,就等於得罪了神鷹教,你們花家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花白鳳呆了呆道:對啊。

    七人又轉向花白鳳,屠光啓接口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有本事逃過我們弟兄這四十九把飛刀,今後我絕不再找你麻煩。

    花白鳳道:如果我僥倖殺了你呢?

    屠光啓冷笑道:我也保證神鷹教不會報復。

    花白鳳道:你人都已經死了,還拿甚麼向我保證?

    屠光啓道:你放心,這店裏的人都是神鷹教的耳目,太陽出來之前,他們就可以把我的諾言傳回總舵。

    花白鳳道了聲:好!

    她毫不遲疑的把手伸進窗户裏,梅仙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把自己的刀遞了過去。

    侯玉陽愕然道:她明明使劍,你遞一把刀給她幹甚麼?

    梅仙急忙以指封唇,示意他噤聲。

    花白鳳很快的便把那把刀扔進來,道:你們這三個丫頭是怎麼搞的?我要的是劍,不是刀。

    梅仙這才走到窗口,親手把那把劍交給她,道:花大小姐,要不要我們出去幫忙?

    花白鳳道:這是我跟屠光啓兩個人的事,要你們幫甚麼忙?

    梅仙探首窗外,掃視着那七個人,道:他們七個對付你一個,太不公平了,五對七還差不多。

    花白鳳遲疑半刻,道:也對,不過還是看看情況再説吧。

    梅仙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又死盯了屠光啓一眼,才把那張滿面寒霜的粉臉縮回去。

    這一招明明暗示她們三花婢全都在此,如果真的翻臉,一定是七比五之勢。

    屠光啓那有聽不懂的,不禁也皺起了眉頭,神情也顯得有點不太安穩。

    房裏的梅仙忍不住嗤嗤笑道:公子你看,我那一招奏效了。

    侯玉陽道:你的花樣倒不少。

    梅仙道:江湖上本來就是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心地太過善良,是要吃大虧的。

    侯玉陽沒有搭腔,只翹首望着窗外。

    梅仙急忙道:公子,我替你把牀鋪換個位置好不好?

    侯玉陽愕然道:換位子幹甚麼?

    梅仙道:提防屠光啓再放冷箭,其實我們早就該把牀鋪搬開,這間店裏的陳設,我想屠光啓和他那幾位弟兄一定清楚得很。

    侯玉陽想了想,道:我看我還是暫時到窗户旁邊坐一坐吧,搬動牀鋪,實在太麻煩了。

    他一面説着,一面已經勉強的下了牀。

    梅仙急忙趕過去,把他扶到窗前的一張凳子上。

    這時花白鳳拔出了劍,不停的在手中揮動,好像長久未曾與人動手過招,正在趁機活動筋骨。

    侯玉陽不免有點耽心道:她行麼?

    梅仙輕笑一聲,道:公子只管放心,她那套劍法詭異得很,單打獨鬥,那姓屠的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説話間,花白鳳的大動作已經停止下來,那一劍卻依然微微抖動着道:奪命飛刀你是準備跟我單挑呢?還是打羣架?

    屠光啓目光閃動,道:我倒很想跟你來個一對一,就怕你沒有這個膽子。

    花白鳳冷笑道:笑話,憑你那七把修腳刀,還嚇不倒我。

    屠光啓看了看那扇關着的窗户,又看了看李寶裳,然後又瞄了黑暗的牆角一眼,道:你花大小姐説的話,能算數麼?

    花白鳳道:當然算數,只要你那六隻小鴿子不動,就算你把我宰了,我這邊的人也絕不插手。

    李寶裳也突然接道:而且我也給你一個承諾,只要你能贏得花大小姐一招半式,我馬上把那個女人還給你,絕不拖泥帶水,你看如何?

    屠光啓二話不説,手掌朝後一攤,道:刀!

    花白鳳卻喝了聲:不必!

    只見她展身遊走,蓮足飛快撥動,落在地上那七把飛刀,竟接連向屠光啓飛了過去。

    就在最後那一把飛出之際,她的劍鋒也到了屠光啓胸前。

    屠光啓反應奇快,飛刀尚未入手,便已倒翻而起,只用足尖在那把刀柄上輕輕一帶,第七把飛刀已落在他手裏。

    雙足甫一着地,兩把飛刀又在掌上旋轉起來。

    但花白鳳卻不容他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劍鋒又已如雨點般的刺到。

    屠光啓逼於無奈,只得閃身遊走,而花白鳳的劍卻如影隨形,招招不離他的要害。

    一時間刀光劍影,滿院紛飛,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縮在牆邊默默觀望。

    突然,屠光啓大喝一聲,縱身躍起,左手的飛刀竟脱手旋轉飛出,右手上的那把也直向相隔僅僅數寸的花白鳳打去。

    花白鳳臨危不亂,瀟瀟灑灑的便將打來的飛刀撥出院牆,趁勢又是一劍刺出。

    屠光啓這次卻不反擊,只飄身退出丈餘,冷冷的望着她,同時另外兩把飛刀又在掌中轉起,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獰笑。

    花白鳳不禁微微一怔!心裏正在奇怪,陡覺腦後生風,那把先前旋轉而出的飛刀,竟然折返而至,直向她頸間飄來,走勢快速至極。

    窗裏的侯玉陽瞧得膽顫心驚,站在牆邊的李寶裳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只見花白鳳陡然撲倒在地,險險的避過了那把疾轉而過的飛刀,一個懶驢打滾,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登時弄得灰頭土臉,再也沒有一點灑脱的味道。

    倚在窗口的梅仙,大聲喊道:花大小姐,千萬不可輕敵,奪命飛刀那七把飛刀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花白鳳嬌笑兩聲,道:想不到他的飛刀居然還會轉彎。

    屠光啓手上旋轉的飛刀一停,道:你還我的飛刀,我讓你在地上少滾幾滾,咱們剛好兩不相欠,現在可以玩真的了。

    花白鳳道:請。

    一個請字尚未説完,人已欺近屠光啓身前刷刷刷接連就是三劍。

    屠光啓飛刀雖短,威力卻也驚人,兩把短刀竟然有攻不守,讓那柄三尺青鋒佔不到一點便宜。

    花白鳳久攻不下,劍法陡然一變,鋒利的劍尖抖起了朵朵劍花,專在屠光啓咽喉附近打轉。

    屠光啓被逼得接連倒退幾步,身形猛地高高竄起,揚臂就想把飛刀打出去。

    可是花白鳳卻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竟也跟着自他胯下翻過,但見青光連閃,兩人先後落在地上。

    先着地的花白鳳衝出好幾步才站穩腳步,而屠光啓卻定定的落在原處,雙腿夾得很緊,全身動也不動。

    整個院落中鴉雀無聲,似乎每個人都在等着觀看兩人的反應。

    花白鳳緩緩的轉過了身,朝自己的肩頭一條裂縫瞄了一眼,道:好刀法!

    屠光啓冷哼一聲,依然沒有動彈。

    花白鳳道:不過你要記住,你又欠了我一次。

    屠光啓這次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遠處的李寶裳卻哈哈大笑道:好險,好險!如果方才那一劍再削高几分,就算我把曲二孃還給你,對你也沒有用了。

    梅仙聽了不禁狠狠的啐了一口。

    侯玉陽莫名其妙道:這是怎麼回事?

    梅仙面紅耳赤的悶了許久,才道:公子小心,這姓屠的被花大小姐整得下不了台,八成又要來找我們麻煩。

    話剛説完,屠光啓陡然大喝一聲:上!

    同時整個身子又如彈丸般的彈了起來,身在空中,四把飛刀已向窗中打出,人也緊握着最後一柄飛刀穿窗入室,直刺牀上隆起的棉被。

    梅仙竟連刀都沒拔,直待他撲到牀上,才猛將侯玉陽手中的短刀甩出。

    只聽得屠光啓驚吼一聲,已從牀上滾落,跌在地上。

    那紅繩一抽,柄短刀也重又還入鞘中,仍然握在侯玉陽手裏,就像從未出鞘一般。

    屠光啓驚惶失色的呆望着侯玉陽,半張臉孔都已染滿了鮮血。

    侯玉陽也正在怔怔的望着他的破裂的褲檔,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剛剛花白鳳那一劍是削在甚麼地方。

    梅仙揹着臉,道:我家公子看你是條漢子,破例手下留情,只叫你臉上掛了點彩,但願你能記住這次的情分。

    屠光啓這時才駭然叫道:侯二公子,你果然還活着!

    侯玉陽苦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屠光啓道:你就算逃過我的飛刀,也活不了多久的,我們神鷹十三壇傾巢而出,絕對不會讓你活着回到金陵。

    李寶裳卻冷冷道:那倒不用你掛想老實説,我家二公子現在倒有點替你耽心。

    屠光啓詫異道:他替我耽心甚麼?

    侯玉陽道:我怕你只受了這點小傷,回去沒法交差如果你認為傷不夠重,你只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我們會盡量的成全你。

    一旁的梅仙忍不住噗嗤一笑,屠光啓卻吭也沒吭一聲。

    侯玉陽又道:你若認為還可以勉強湊合,我也不強留你,你只管請便,也順便趕緊把你的人帶走,以免增加死傷。

    這時外面已傳來屠光啓一名弟兄的慘叫之聲,顯然非死也已受了傷。

    屠光啓登時跳起來,道:侯二公子,我可把醜話講在前面,你今天放了我,我也不會領你的情,一有機會,我還是會要你的命。

    侯玉陽嘆了口氣,道:你既然實話實説,我也不妨老實告訴你,我不殺你,並非向你施惠,而是因為我不想再造殺孽。你想要我的命,那是你的事,好在想殺我的人多得不計其數,我又何在乎多你一個,到時候你只管放手施為,千萬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屠光啓愣住了,梅仙也一聲不響的凝視着他,神態間滿是敬佩之色。

    過了很久,屠光啓才咳了咳,道:我我真可以走了麼?

    侯玉陽道:你不但人可以走,而且可以把你飛刀也統統拿走,你將來還要殺我,怎麼可以沒有稱手的兵刀?

    屠光啓走到牀邊,將飛刀一把把插進腰間的皮囊,然後又朝侯玉陽望了一眼,才打開房門,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外面他那六名弟兄,果然已有一人躺在地上,其他五人仍在做困獸之鬥,一看即知絕非李寶裳和花白鳳兩人聯手之敵。

    屠光啓陡然大喝一聲:別打了,我們走!

    那五人如釋重負,立刻返到屠光啓身後,連躺在地上那個,也抱着血淋淋的大腿,單腳跳了過來。

    李寶裳和花白鳳不僅沒有追擊,而且還不約而同的把兵刃還入鞘中。

    屠光啓看也不看她們兩人一眼,背起那名負傷的弟兄,轉身朝外就走。

    身後那五名弟兄卻邊走邊回顧,好像惟恐他們兩個會突然出手偷襲。

    誰知幾人尚未走出店門,忽然同時縮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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