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説道:“老爺,周司令、馮市長來了。”
段士章“哦”了一聲,頭也不抬,自顧着吞雲吐霧,淡淡説道:“那就坐吧。”
周司令仍在客氣:“段爺,打擾了打擾了。”
劉管家安排着他們坐在軟榻對面的椅子上,説道:“周司令、馮市長,我給你們備茶。”
馮市長連連擺手,説道:“不用了,不用了。”
三太太已經回到軟榻上,給段士章填大煙膏,點煙泡,完全不當周司令、馮市長存在。
段士章輕哼了一聲:“劉管家,你先下去吧,紫煙,你也下去。”
這個段士章,看着貴氣得很,可剛才簡單兩句話,卻有一股子匪氣蠻橫的勁頭隱含其中。
劉管家、三太太應了,退了下去。
段士章見劉管家,三太太走了,最後抽了一口,把手中的煙槍放下,咳嗽了兩聲,坐直了身子,冷冷看着周司令、馮市長。
周司令、馮市長都有點六神無主,躲着段士章的眼神,不敢看他,顯得對段士章萬分的敬畏。
段士章悠悠地説了句:“老了,身子不如以前了!”
周司令、馮市長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段士章哼了聲,説道:“周司令、馮市長,有什麼話就直接説吧,我不喜歡兜彎子。”
周司令嚥了咽口水,擠出笑臉,説道:“段爺,實在不願麻煩你,我也是沒辦法,我們那邊的軍餉……”
段士章哼道:“周健行,你這個司令是怎麼當的?還想不想幹了?”
周司令汗如雨下,趕忙説道:“段爺,對不住,對不住,和東北軍幹了幾場大仗,西邊也吃緊得很。我,我不是……”
段士章轉頭對縮在一旁的馮市長説道:“馮從文,那你在幹什麼?不是要搞募捐嗎?錢都捐到哪裏去了?”
馮從文小心翼翼地説道:“段爺,您不發話,那些有錢的商户,都捏緊口袋,完全是糊弄我們。”
段士章咂了咂嘴,説道:“你們真是有出息啊!”
周司令、馮市長都連連稱是,一點都不敢有脾氣。
小半個時辰之後,劉管家將周司令、馮市長接出段士章的屋外,周司令、馮市長仍然在連連擦汗。
劉管家送周司令、馮市長出去,邊走邊低聲問道:“怎麼樣?段爺同意了嗎?”
馮市長點了點頭,説道:“同意了,七天之內,他召集京城的富商,讓他們認捐。”
劉管家説道:“那就好啊!”
周司令説道:“劉管家,那您可多擔待,在段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段爺看着心情不太好,您可一定要幫我們説話。”
劉管家説道:“放心放心,咱們都是跟着段爺的人,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能不為你們説話嗎?認捐的事情,我會替你們好好操持的。”
周司令、馮市長都連聲謝過。
劉管家將周司令、馮市長送走,返回了段士章的屋內。屋內沒有其他人,段士章已經從軟榻上下來,坐在一旁擺弄一個小玩意兒。
劉管家輕聲説道:“段爺,有什麼吩咐?”
段士章抬起頭,呵呵一笑,剛才對着周司令、馮市長時的一張冷臉上,浮現出一絲頑皮的神色,好像是童心未泯的樣子。
段士章説道:“成三,給你變個戲法啊。我新學的。”
劉管家説道:“好啊,好啊!”
段士章嗯哼一聲,像模像樣地站起來,做了一個姿勢,手中一晃,啪的變出一根文明棍。
劉管家笑道:“段爺,不錯不錯!手法又精進了啊!”
段士章呵呵大笑:“這還不錯,你少拍馬屁啊。”
劉管家笑眯眯的,並不多説。
段士章説道:“劉管家,走,咱們到柳蔭那裏去。”
劉管家微微一愣,説道:“段爺,不早了啊,柳太太應該睡了,這會去,她八成不讓你進去。”
段士章説道:“不去試試怎麼知道,走!”説着已經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劉管家哎哎連聲,趕忙跟上段士章。
段士章一路興沖沖地走去,劉管家緊緊跟着,走到了一處小院前。
院門口的男僕見是段士章和劉管家來了,趕忙迎上前,推開院門,請段士章進去。
段士章一隻腳跨進門口,卻站住問了一聲:“柳太太睡了嗎?”
男僕小聲地答道:“這個小的不知道。”
段士章“哦”了一聲,不再搭理,徑直走了進去。
院中的丫頭趕忙出來迎接,段士章騰騰騰走到房門前,見房間裏面還亮着燈,笑了笑,上前敲門,叫道:“柳蔭,柳蔭,你睡了嗎?”
劉管家站在段士章身邊,略有些緊張。
房間裏有女人冷冷地答道:“我睡了,有什麼事?”
段士章答道:“柳蔭啊,我新學了一個戲法,我給你變變好不好,你指點指點我。”
裏面的女人説道:“我睡了,改天吧。”
段士章十分耐心地説道:“柳蔭,你餓不餓!我餓了,咱們吃點消夜好不好?”
裏面的女人還是説道:“不了!我真的困了,老爺你找二太太、三太太陪你吃吧。”
段士章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悦,但只是一閃即過,仍然滿臉笑意地説道:“柳蔭,我有好多心事,不知道和誰説,你陪我聊幾句也行啊,好不好,我進來了啊。”
女人的聲音更加冰冷而尖鋭:“不行!小紅,送老爺回去!”
隨即房間裏的燈光一黑,燈已經熄了。
段士章呆呆站在門口,愣了一愣,表情尷尬。
段士章身邊的丫頭小紅嚇得面無人色地顫聲説道:“老爺,您,您要走嗎?”
段士章直起腰來,狠狠地瞪了丫頭小紅一眼,小紅嚇得幾乎要哭出來,直往後退。
段士章罵道:“誰要你説話了!滾!窯子貨!明天就給我滾到窯子裏去!”
丫頭小紅嚇得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哭道:“老爺,我不敢了。”
段士章哼了一聲,對劉管家説道:“明天就趕她走!讓她去窯子裏陪客!”
劉管家呵呵笑了聲,點頭答應:“是!”
段士章看了黑着燈的房間一眼,扭頭就要走。
這時房間的門“譁”地一下子拉開了,從裏面從出一個素衣女子。
這個女子素面朝天,卻如同冰雕玉琢一般,美得動人心魄,恍如天仙。她面帶寒霜,臉上微怒,一雙明眸中冷豔逼人,儘管如此,卻仍有一種説不出的銷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