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在柳萬遙這裏一住就是近兩年的時間,與柳蔭更是情投意合,彼此愛戀,柳萬遙看着眼裏,便撮合了他們這對才子佳人,提議將柳蔭許配給了張賢。張賢自然欣喜萬分,柳柳蔭也含着應允,柳萬遙依老家習俗為兩人舉行了訂婚儀式。自此張賢與柳蔭更是嚴守禮數,相敬如實,從不越雷池半步,但兩人感情日漸深篤,心中算已對方視作自已的至愛。轉眼又過了半年時間,張賢因父母忌日將近,打算下山去向父母的在天之靈告慰一番,準備回來方便與柳蔭完婚。因為路途遙遠,行路艱難,張賢便留下柳蔭陪伴着柳萬遙,獨自離去。就算張賢快去快回,仍然要花近兩個月的時間。
就在張賢離開的這段時間,柳萬遙、柳蔭卻遭遇到了慘禍!
原來十多年前旺風樓陳國剛剛發達之時,到處尋找民間魔術師,請他們來旺風樓演出,多方打聽之下,柳萬遙的名聲漸漸傳到了陳國耳中。由於柳萬遙所住之處距離北平並不太遠,陳國便親自登門拜訪,説北平局勢安定,請柳萬遙出山演出,柳萬遙對陳國這人沒有什麼好印象,加之張賢出門未歸,就沒有答應。陳國苦苦哀求,説自己大老遠來,至少不要讓他空手而歸,請柳萬遙露上一手,讓他開開眼界。柳萬遙耐不住陳國的死纏爛打,便施展了一個他與張賢合創的魔術,讓陳國大開眼界。陳國請不動柳萬遙,見柳萬遙住在荒山野外,就動了歪心,回到北平找到劉管家劉成三,讓劉成三幫忙,出動流氓威脅柳萬遙離開,陳國再去當好人,以求把柳萬遙的魔術秘密弄到手。
誰知劉成三派出去的流氓,到了柳萬遙的家中,帶隊的流氓頭子見柳蔭美若天仙,動了淫念,竟要姦污柳蔭,被柳萬遙用刀刺傷。流氓們大怒,縱火燒了房子,綁了柳萬遙和柳蔭,趕回北平讓劉成三發落。
劉成三見了柳蔭,驚歎柳蔭的美色,便把柳蔭弄到窯子裏去,打算孝敬給段士章淫樂。可段士章見了柳蔭,柳蔭毫不畏死,異常冷靜咬牙大罵段士章和劉成三。段士章反被柳蔭的冷豔之態迷得失魂落魄,將柳蔭帶回住所關押,作為自己的“寵物”一樣倍加呵護。
柳蔭性格剛烈,數次尋死、逃跑,卻都未成功,段士章一籌莫展。劉成三看出柳蔭和柳萬遙父女情深,再出奸計,將柳萬遙關押在洪德館中,以柳萬遙的性命威脅,柳蔭若是尋死,柳萬遙就得陪着死;柳蔭要是敢逃,柳萬遙照樣要死;柳蔭不陪段士章睡覺,柳萬遙更是會死。通過這種無恥的手段,才穩住了柳蔭,讓柳蔭不得不含淚從了段士章。
段士章越發對柳蔭“喜愛”,最後竟強行把柳蔭娶為姨太太,榮華富貴伺候着,雖有夫妻之名,其實段士章只把柳蔭當成“私有物品”罷了,表明看着呵護有加,言聽計從,實際上段士章畸形的人格發作起來,行為變態得很,屢屢將柳蔭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柳蔭又不敢尋死,怕連累柳萬遙,就這樣日復一日地苦熬下來。
劉管家劉成三更是不是個東西,來洪德館的時候,不時將柳蔭的事情拿出來羞辱柳萬遙。柳萬遙想死,劉成三反而嘲笑柳萬遙死了也沒用,柳蔭只會被永遠矇在鼓裏。柳萬遙留着一絲希望,只求日後能見柳蔭一面,死在柳蔭面前,好讓柳蔭再無牽掛,這才苟且偷生地活到了今天。
十年前張賢返回柳萬遙的家中時,見房屋已經燒成了焦炭,柳蔭、柳萬遙下落不明,瘋了一樣到處尋找,終於得到一點線索,順藤摸瓜苦苦查詢,終於確定柳蔭被囚被禁在段士章的手中,柳萬遙不知生死,去向不明,極可能被關在段士章的秘密監獄洪德館。
張賢冷靜下來,細細思索,明白現在絕無辦法救出柳蔭,就算能救出,也難逃段士章的魔掌,若不做好周密的準備,無異於雞蛋撞石頭。而逃出段士章的魔掌,又是最難做到的。
張賢相信只要柳蔭還活着,就一定能夠想出既能救出柳蔭,又能躲開段士章的辦法。可是張賢想來想去,能實現這個目的的準備工作,可能要長達數年之久,甚至要遠赴英國才行。張賢痛哭數日,硬下心腸,取出父母留給他的大量稀世古董,換了一大筆錢,藏了一大部分在國內,獨自遠去英國,一呆就是六年,其間反覆推演,終於確定自己的計劃是萬無一失,這才於三年前返回國內,收攏了所有的情報線索,一步步地精心準備着。
所以,張賢進洪德館的唯一目的就是——帶着柳萬遙越獄!
柳萬遙在第五天才聽張賢説出要越獄的目的,難免又驚又喜,又盼又怕,拉緊了張賢的手説道:“賢良!你打算用什麼辦法?這個洪德館從來就沒有人逃出去過!”
張賢手一翻,一個瓶蓋大小的硬物亮在手心中,像是一個硬幣,卻有半指的厚度。仔細看去,原來外面是用極薄的淡黃色牛皮紙包裹而成,擠壓得非常結實,這才形成一個圓形。這個“硬幣”的顏色和張賢的膚色一致,若張賢不刻意拿出給柳萬遙看,猛一眼並看不出他手中竟有這樣的東西。
柳萬遙驚道:“這是?”
張賢手一握,再慢慢伸開手指時,這個“硬幣”已經不見了。
張賢説道:“我會用剛才硬幣裏面的東西逃出去,爹,你要完完全全地相信我!一切聽我的安排!”
柳萬遙堅定地點了點頭,説道:“賢良!你就放手去做吧!”
張賢被關入洪德館的第六天上午,並沒有出現在放風廣場,而是被人帶到了內院裏的一棟房屋的地下牢房中。
張賢一走入地下室,就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噼啪作響的皮鞭聲,伴隨着犯人的慘叫,充斥在陰森的地下牢房中。
看守一路帶着張賢,走到地下牢房的盡頭,推開了一扇房門,將張賢一把推了進去,隨即退了出去,將房門關緊。
這是個類似於辦公室一樣的房間,牆頭掛滿了各種刑具,屋裏算是明亮,擺着一張大桌和幾把椅子。丁老七正將腳蹺在桌子上,歪着頭抽煙,見張賢進來了,把煙頭“呸”的一口吐出,坐正了身子,換上一副假惺惺的笑臉,説道:“張賢張先生,大魔術師,嘿嘿,坐吧!”
張賢説道:“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丁老七摸了摸腦袋,站了起來,嘿嘿笑了聲,走到張賢身邊,説道:“張先生,你來了第幾天了?”
張賢説道:“第六天。”
丁老七説道:“第六天了,好,我們這裏一向是先禮後兵,既然你已經來了六天了,有些規矩是該給你講講了。”
張賢説道:“我知道今天要給我動刑,您的人已經提醒我了。”
丁老七獰笑道:“那你想好了嗎?是好好地挨頓打呢?還是……呵呵!”
張賢説道:“謝謝丁館長的照顧,我有一大筆錢藏在外面,如果丁館長能多多關照一下,我願意把這筆錢孝敬給丁館長,唯求免受皮肉之苦。”
丁老七呵呵假笑,説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好得很!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可不是誰的錢都願收的。”
張賢説道:“丁館長,我在外面無親無友,獨身一人,您儘可放心取走,我絕對不會聲張!”
丁老七滿意地説道:“張先生啊張先生,你這麼聰明,又會賺錢,找什麼女人不好,非要和段老爺的柳太太不清不楚,這可是犯了大忌,可惜了你的大好前程啊。我真為你感到可惜啊,唉!不過話説回來,我拿了你的錢,也得對你好點,你説吧,你想我怎麼關照你?”
張賢説道:“請你安排我分發犯人的伙食。”
丁老七哈哈大笑:“管飯的啊!呵呵呵!這可是最討好的差事!我可以答應你,不過要看你能給我多少錢了!”
張賢説道:“丁館長希望是多少?”
丁老七伸出兩個指頭,晃了晃。
張賢説道:“兩千大洋?”
丁老七笑道:“聰明!”
張賢略有沉默,微微皺了皺眉頭,並不答話。
丁老七眼睛一轉,説道:“沒有這麼多?張先生,你在外面那麼風光,日進斗金,這點錢都拿不出?”
張賢還是沉默不語,一直在思索着什麼。
丁老七有點着急,他好不容易撈到張賢這樣的財主,指望着能夠大賺一筆,萬一張賢被他這個數量嚇住了,寧肯捱打也不説,他就太划不來了。
丁老七喘了口氣,説道:“現在那幾個管飯的傢伙,至少都給了五百大洋,你總不能比五百大洋還少吧?”
張賢抬起頭,説道:“丁館長,五百大洋是肯定足夠了,只要丁館長拿到錢以後,先讓我幹一段時間,我還能陸陸續續告訴你其他的藏錢地點。如果丁館長不答應,那我也沒有辦法,寧願捱打。”
丁老七心裏琢磨:“原來張賢是怕我拿了錢就反悔啊!這樣也好,細水長流,能擠出來多少就是多少!”
丁老七擺出一副非常大方豪氣的表情,説道:“好!那咱們一言為定!我一拿到,保證就讓你去管飯!你説吧,你的錢藏在哪裏了?”
丁老七這個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張賢牢牢地牽住了鼻子。
當天晚上,丁老七就已經獨自一人回到了北平,摸黑溜到了天橋一帶,尋到了張賢所説的河邊歪脖子大柳樹。
丁老七左右一看,四下無人,從腰間摸出早就準備好的鏟子,吭哧吭哧地挖了起來,沒有挖一會,就碰到了硬物。丁老七喜不自勝,揮鏟如飛,將一個小木箱刨了出來,揭開蓋子一看,果然擺着許多卷大洋,足足有七八百塊之多。
丁老七暗念了聲:“發財了!”連忙把大洋取出來,塞進袋子裏,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殘局,拔腿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丁老七前腳剛走,從遠處的陰影中走出一個瘦小的男人,打量了一下丁老七所去的方向,露出了滿意而欣慰的笑容,壓低了帽檐,快步離去。
這個男人,正是一直沒被段士章他們抓到的李易。
丁老七挖出了錢財逃走的時候,悦客魔術館裏正有一些人忙碌着,乃是劉管家的一些下屬和旺風樓老闆陳國。劉管家手下的流氓聚在大廳裏,懶洋洋地靠着躺着,講着些葷段子,不時地哈哈淫笑。
而戲台的後面,陳國正一樣一樣地檢查着悦客魔術館戲台後的各種道具物品,不停地在紙上繪製着,雖已滿頭大汗,仍然樂不可支,滿臉貪婪的神色,因為他心裏明白得很,這可是破解張賢魔術秘密大好機會。有幾個旺風樓的夥計從地下鑽出來,嘆道:“陳老闆,戲台下面和迷宮似的!到處都是暗門和繩索!”
陳國十分嚴肅地説道:“給我好好地查!張賢這傢伙的戲法不簡單,每一根繩子起什麼作用,通向哪裏,都給我弄清楚了!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買來檢查這裏的機會!你們都給我精神點!一樣一樣東西看仔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