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過6點30分不久。對住在拉奇蒙特的斯隆一家的監視重又開始。這一回改用了雪佛萊名人牌車。哥倫比亞人卡洛斯和胡利奧兩人斜倚在前座——這是標準的偵察技術,因為這樣車裏的人不會引起過往車輛的注意。汽車停在斯隆家前頭的一條僻巷裏。監視是通過側窗及後視鏡進行的。
車裏的兩人均顯得有點緊張,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天是行動的日子。長期的策劃和精心的準備今天即將告終。
7點30分,一輛出租車來到斯隆家門口,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從車上走下一位提着手提箱的老頭。他走進房子後就沒有出來。那人的到來十分意外,情況變得複雜起來。車上的人馬上將這一情況用網絡電話通知設在20英里外的臨時據點。
發起和組織這一監視任務的陰謀分子為了使綁架者之間通訊方便,行動迅捷,己經花費了不計其數的錢財。他們是幹這類事的行家,手中不僅有辦法,而且財源充裕。
他們是哥倫比亞梅德林團伙的同謀者,該組織的成員包括一批陰險毒辣、腰纏萬貫的販毒巨頭。這批烏合之眾運用極其野蠻殘酷的方式殺害過許多人,其中包括哥倫比亞1989年總統候選人、參議員路易斯·卡洛斯·加倫。自1981年以來,已有220多位法官和其他法院工作人員遭謀殺,另外還有許多警察、記者和其他人士。
梅德林團伙雖然有着很不光彩的記錄,卻與羅馬天主教會保持着密切聯繫。有好幾位團伙頭子擁有私人教堂。一名紅衣主教稱讚過梅德林的成員,另一名大主教默認自己受過毒品走私犯的不義之財。該團伙不僅通過謀殺實行控制,他們的大規模賄賂活動和腐敗現象像癌症一樣毒害着哥倫比亞政府、司法、警察和部隊之中的許多人,從最高層開始,一直滲透到最低層。
對於販毒者使用金錢收買官員的做法,有一句憤世嫉俗的話可以概括:要麼是銀子,要麼是子彈。
梅德林眼下正在美國進行地下活動,不過這樣做不是為了自身,而是為名叫“森德羅·盧米諾索”的秘魯恐怖組織。森德羅·盧米諾索目前在秘魯正日漸得勢。與此相反,秘魯政府則越來越感到束手無策,軟弱無能。森德羅的主要活動地盤以往僅限於安第斯山區,上瓦亞加山谷以及諸如阿亞庫喬和科茲柯等地;而今,其爆炸小組和暗殺分隊則在首都利馬到處出沒。
森德羅·盧米諾索和梅德林團伙之問的勾結有着兩個主要原囚。其一,森德羅·盧米諾索經常僱用外國犯罪分子進行綁架。儘管這種情況在秘魯時有發生,美國的新聞界卻沒有進行過廣泛的報導。其二,森德羅控制着秘魯上瓦亞加山谷的大部分地區,世界上60%的古柯生長在這裏。古柯的葉子可製成古柯漿——這是可卡因的主要成分——然後從遙遠的簡易機場起飛運往哥倫比亞的販毒組織。
現在,在雪佛萊車上監視的兩個哥倫比亞歹徒正從一大堆快照中尋找着什麼。這些照片均是有攝影專長的卡洛斯在過去四周中對每一個出入斯隆家房子的人拍攝的。可是剛剛進去的老人卻並不在照片之中。
胡利奧在用暗語打電話。
“到了一隻藍色包裹,由二號送達。包裹已存妥。我們無法確定這批訂貨的來源。”
電話裏傳來了活動小組頭目米格爾尖鋭的聲音:
“籤條號碼
是多少?”
胡利奧不習慣使用暗語,他輕輕地罵了一聲,然後查看起暗語手冊來。剛才那句問話的含義是;“此人幾歲?”他望了卡洛斯一眼,求助道:“幾歲?”
卡洛斯拿過書,看了一下那句問話,説,“告訴他,籤條75號。”
胡利奧回答之後,又傳來一個簡短的問題,意為:“這藍色的郵包有何特殊之處?”
胡利奧不再用暗語答話,像平常一樣答道,“他帶着一隻手提箱。看來似乎要住下來。”
在新澤西州南哈肯薩克市一座租來的破落的房子裏,那個假名叫米格爾的人正在罵娘,責怪胡利奧太粗心。真晦氣,自己不得不與這些笨豬打交道。暗語手冊裏實際上有一句話可以用來回答剛才那個問題。他曾經一再提醒他們説,網絡電話很容易讓人偷聽去。竊聽網絡電話的監聽器在商店裏隨手可得。米格爾曾經聽説一家使用監聽器的電台曾誇口自己如何挫敗了數起犯罪陰謀。
米格爾本人在他自己的記憶裏可是從未一分一毫地放鬆過警惕。這便是他為什麼沒有被抓住過的原因,儘管南、北美和一些歐洲國家的警察機構以及國際刑警組織都把他列為緝拿對象。
儘管參與過無數骯髒的勾當,米格爾依然顯得年輕——年齡約三十七八歲。他的外表並無驚人之處,五官端正,如此而已。路上打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會以為他是個銀行職員,或最多是個小店經理。
米格爾在執行當前這一任務中的一大優勢是,儘管他是個哥倫比亞人,但他的外表及口音卻活像個美國人。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他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就讀,主修英語。米格爾耐心地學着講不帶鄉音的標準美語。在學習期間,他使用自己的真名:尤利西斯·羅德里格茲。
在此期間,他在伯克利獨自活動開了。他發覺自己全無良心可言,能夠毫不手軟地迅速殺戮生靈,事後居然毫不後悔,心中也絕無不快之感。
從伯克利畢業之後,米格爾回到哥倫比亞家中,開始投靠正在發展中的、瘋狗一般的販毒組織頭頭。他持有駕駛飛機的執照,幾次將古柯漿從秘魯空運到哥倫比亞,在那裏進行加工。
不久他與臭名昭著而影響巨大的奧丘阿家族建立了密切的關係,並有可能接受更重要的使命。不過儘管這樣,他仍保持着自己的獨立性,成了一名全球聞名的不法分子和待僱的職業恐怖分子。由於他辦事效率卓著,僱主不斷求上門來。他津津樂道於他所過的那種生活所充藴的艱鉅、風險和行動,尤如其他人陶醉於春藥一般。
正是那種生活把他在一個半月之前帶到了美國,暗中進行活動,為今天即將發生的那一行動進行準備。此行動很快就要成為全世界家喻户曉的新聞。
他計劃中進入美國的路線,是一條迂迴卻又安全的遠路——從哥倫比亞的波哥大經由里約熱內盧進入邁阿密。在里約時他將改變護照和身份,以巴西出版商的名義從邁阿密進關,前往紐約參加書展。
到達紐約之後,米格爾立即前往昆斯區的一個哥倫比亞人聚居地,那兒已由梅德林組織給他準備了安全落腳點。
傑克遜高地的“小哥倫比亞’始自六十九街,止於八十九街。此處系毒品中心,也是紐約最危險的犯罪高發地區。暴力是當地的家常便飯。謀殺事件層出不窮。身穿制服的警官不敢獨自在那裏出入,即使兩人做伴也不敢在晚間以步當車。
該地區的壞名聲沒有使米格爾感到不安。相反,他認為這裏可以為他策劃活動提供安全保障。他在此提取私下籌集的錢款,召見他要掛帥的那一小組。小組包括米格爾自己在內共有七人,是在波哥大事先挑選好的。
正在監視的胡利奧和小組唯一的女性索科羅均為哥倫比亞人。他們是梅德林的“冬眠特務”。兩人多年前大搖大擺地作為移民被送往美國,給他們的唯一指令是站住腳跟,等待時機。屆時他們將參預和毒品有關的活動及其它犯罪活動。現在他們的時機已經到來。
胡利奧是通訊專家。索科羅在待命期間被訓練成為合格的護理助手。
索科羅還另有一層關係。她經過幾位秘魯朋友的斡旋,已經成了森德羅·盧米諾家的追隨者和兼職特工。由於索科羅的雙重關係,她眼下代表森德羅·盧米諾索並負有監督之責任。
剩下的四人中還有三名哥倫比亞人,其化名分別為拉斐爾、路易斯和卡洛斯。拉斐爾是個機械師,什麼活都能幹。路易斯入選則是因為駕車技術高超。他擅長於甩掉尾隨者,特別善於從犯罪現場逃跑。卡洛斯年輕、機敏,前四周的監視任務就是由他負責的。此二人先前曾多次來到美國,能説流利的英語。但這一回他們之間似乎互不認識,各自持有使用化名的假護照。他們接到的指令是向為米格爾安排落腳點的特務報到,然後接受米格爾的指揮。
小組的最後一名成員為美國人,他執行此任務使用的化名為包迪略。米格爾對他毫不信任,無奈那人的知識和技術對此次任務的成功與否關係重大。
米格爾離開波哥大之前曾收到大量情報,但他沒有把這些情報統統轉告自己的部下。在他收到的那些情報中,有一份提及克勞福德·斯隆有位父親,剛好與斯隆家新來者的情況相符。米格爾心中分析着:如果這位老人來到兒子家要住一陣子,這可是件頭疼的事;不過他不會構成大的危害。這老頭當天晚些時候肯定會被收拾掉,這完全不成間題。
米格爾按一下電話的鍵鈕,命令道:“不要對藍色包裹採取行動。擬一份新帳單來。”“新帳單”的意思是:如果有新的變化。
“遵命,”胡利奧簡短地答應道。
米格爾放下網絡電話,看了看錶。快到早晨7點45分了。再過兩小時他那個小組的七位成員將各就各位,準備行動。行動開始後的每一步驟都已經過精心策劃,對可能發生的問題作了估計,採取了預防措施。行動一旦開始,也許需要採取一些應急措施,但是不會很多。
行動不容半點耽擱。在美國以外的某些地方,其他與之相銜接的行動已經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