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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

    開面包車雖然不像開小車,可以和領導打成一片,但跟科長主任們外出的機會還是挺多的,比天天窩在局裏無事可做坐吃山空要強一些。中國人向來就有見者有份的傳統,科長主任們坐着你的車出去辦事,順便吃點喝點要點拿點,或開會視察逢年過節接人家幾個誤餐費和小紅包,你楊登科鞍前馬後的,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別看司機在單位裏無職無權,當幹部的還沒有願意得罪他們的。道理明擺在那裏,與司機談得來,公事私事用個車方便。跟司機聯絡感情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不失時機給些小恩小惠,以後你需要他時,只一個電話,他顛得比驢子還快。這可不是假話,誰見驢子跑過車子的?不過話又説回來,司機不是幹部,也很少是黨員,提拔重用的事與他們不太沾邊,沒法跟當科長主任的爭權奪位,圖點小利便是最高的人生追求了。機關幹部都是明白人,懂得這個淺顯的道理,跟司機出去,能夠滿足他們的時候自然儘量給予滿足,下次又好合作。

    有此等好處,楊登科的日子慢慢又滋潤起來。他認定了,這輩子既然沒有轉幹登科的命,就乾脆別再上躥下跳,老老實實開好自己的車得了。楊登科心中有數,只要鐵了心開好車,他絕對是一個服務態度好技術過得硬的優秀司機。

    老郭似乎也看出了楊登科的心思,提醒他道:“你就打算這麼開一輩子的麪包車?”楊登科苦笑笑,説:“有什麼法子呢?是什麼蟲就蛀什麼木吧?你老郭不也是開了一輩子的車麼?”老郭罵道:“真沒出息,跟誰不好比,偏偏跟我老郭比。我老郭年輕時根本就沒有司機轉幹提拔這一説,後來可以轉幹了,我年紀已大,轉了也沒卵用,也就不再去操這份閒心,要不然我早是幹部了,別説局長副局長,小小科長是不在話下的。”

    楊登科知道老郭説的一點不假,他的能力也好,素質也好,確實比局裏那些科長主任們絲毫不差。楊登科説:“我要比得上你老郭,還是這個卵樣子?”老郭笑了,説:“我這也是老鼠爬秤釣,自稱自,你其實哪方面都比我強。”楊登科笑道:“今天我們真是表揚與自我表揚相結合了。”老郭説:“笑話是笑話,登科你可不能鬆懈喲。告訴你吧,我已經打好退休報告,我希望我退休後,你來開奧迪,這樣你也好跟領導多接觸,早日把幹給轉了。”

    老郭的話又讓楊登科浮想聯翩起來。

    只是楊登科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一個怎樣才能弄到奧迪開的辦法。回家跟聶小菊商量,她出了幾個點子,無非又是送錢送禮那一套,可行性不大。再向老郭討教,他腦袋直搖,説:“這回我可也沒轍了。不過有一點必須堅定不移,那就是你還得繼續找機會接近康局長,只要他高興了,發一句話,一切就好辦了。”

    老郭的話自然有道理,楊登科又開始在康局長身上動起腦筋來。可琢磨來琢磨去,琢磨得腦袋發脹,也沒琢磨出個上佳方案。楊登科就泄了氣,差點又要放棄了。

    這天楊登科和兩位科長下鄉回來,經過市圖書館,見門口貼着一張海報,楊登科瞥了一眼,是關於書法展開展的。當時也沒怎麼在意,回家後,那張海報卻仍在眼前一閃一閃的。閃上幾回,楊登科突然想起康局長的書法來,心裏頭不覺得就動了動。吃了晚飯,楊登科就拿了出差時下面農場送的兩瓶酒,就要出門。聶小菊問他上哪去,楊登科也來不及多解釋,只説有事,咚咚咚,腳打蓮花落,飛快地下了樓。

    先開着麪包車趕到圖書館,只見門口的海報還在。湊上去一瞧,離展覽時間還有一個多星期,楊登科心中就有了數,掉轉車頭去了電大。敲開姚家房門,姚老師見是楊登科,手上還提了東西,有些莫名其妙,説:“登科你沒走錯門吧?”

    進屋後,楊登科將酒放到桌上,説:“特意來看老師的。”姚老師對楊登科的話將信將疑,因為他還從來沒見過畢業出去的學生帶着禮物回來看望他過。如今這個社會,投桃是等着報李,下鈎要釣得上魚,人人都直奔主題而去,無事燒香的已經不多。不過楊登科説了特意來看自己的,姚老師也就不好多問,只陪着他説些閒話。

    果然楊登科慢慢透露出了來意。不過楊登科轉了個彎子,明知故問道:“姚老師,你們的書法展什麼時候才開展?”姚老師説:“下週就開展,有空你來捧捧場吧。”楊登科説:“可惜我的字臭,不然也拿些字來展展,擴大點知名度。”姚老師知道楊登科的話不完全是謙虛,開玩笑道:“那你拿兩幅字來吧,給你展到最顯眼的位置。”楊登科説:“行啊,不過署名時得寫上姚老師弟子楊登科所書的字樣,讓人家看了,都説真是師高弟子強喲。”

    説笑了兩句,楊登科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説:“我的字上不得牆壁,但我們老闆的字卻是挺不錯的,不知老師感不感興趣。”姚老師一時也沒明白楊登科所説的老闆是誰,説:“你的什麼老闆?”楊登科説:“就是我們局裏的局長。”姚老師説:“局長就局長,怎麼成了老闆啦?”楊登科説:“喊老闆貼切嘛。現在地方上也好,機關裏也好,跟私有企業差不到哪裏去,都是實行一把手負責制,什麼都一把手説了算,喊一把手為老闆,名正言順,所以喊的樂得這麼喊,應的也樂得這麼應。”

    姚老師搖搖頭,説:“我這個教中文的看來沒資格了,好多詞語都不太聽得懂了。”心裏清楚得很,拿着煙酒找上門來的,那字絕對好不到哪裏去,但礙着楊登科的面子,還是問道:“你們老闆也懂書法?”楊登科説:“我們老闆當然懂,他寫的字沒法跟你們這些大書法家媲美,但在機關幹部中,卻是數一數二的。”姚老師説:“那行啊,我們正想擴大書法家隊伍呢,有你們老闆那樣的領導加入進來,正可壯我聲威。”

    見姚老師答應得如此痛快,楊登科心中竊喜,説:“那我這兩天就讓老闆寫幾幅,再拿來讓你過目,你覺得行就展出去,不行也不要勉強,扔到紙簍裏便完了。”姚老師説:“登科推薦來的人能有不行的嗎?”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楊登科得了姚老師的話,便屁顛屁顛跑到康局長家裏,要他寫兩幅字,拿去參加展覽。康局長以為楊登科開玩笑,説:“你不是尋我開心的吧?”楊登科説:“老闆這可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覺得你的字好,才動了此念,跑來找你的。”康局長還是下不了決心,説:“人家都是正兒八經的書法大家,道行深得很,我一個業餘愛好者的字,跟他們往一處掛,不是叫我丟人現眼麼?”

    楊登科只好兜了底,説:“書法家協會主席姚老師是我電大里的中文老師,跟我關係特別鐵,是他聽我説起你的字寫得好,主動提出來要看看你的字的,如果他滿意了,不僅可以給你展覽,説不定還能評一個不大不小的獎呢。”

    康局長經不起楊登科的一再鼓動,答應寫兩幅字試試。楊登科也是性急,要康局長當場就寫,康局長搖搖頭説:“現在就出手,沒把握。近期工作有些忙,我已經好幾天沒動過筆了。”楊登科説:“老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了,幾天沒練有啥關係?”康局長説:“登科你不練字不清楚,書法是一門藝術,凡藝術的東西,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師傅知道,三天不練大家知道。”楊登科説:“老闆還挺有理論修養的嘛。”康局長説:“這是什麼理論修養?”又説:“你還是給我兩天時間吧,我再練習練習。”

    楊登科想反正要一個多星期後才開展了,練習兩天康局長再寫也不為遲,於是説好到時再來取字,出了門。

    兩天後楊登科又去了康局長家,只見康局長書房裏已寫了好幾十幅字,什麼鳴鳳在竹,白駒食場,分金鮑叔,奉璧相如,什麼生子當如孫仲謀,八千里路雲和月,什麼遙望洞庭山水色,草樹知春不久歸,都是舊文古詩上尋覓得來的句子,意思自然好得不得了,只是那字有些不太匹配。楊登科不免深感失望,如果拿着這樣的字跑到電大去,就是姚老師不説什麼,他楊登科也汗顏。卻還不好在康局長前面實話實説,只得假意道:“我看了姚老師家裏那些所謂的書法家送的字,比老闆這些字也強不到哪裏去。”

    康局長並不為楊登科的奉承話所動,説:“登科,我看還是算了,這樣的字我可不好意思讓你帶走,你在姚老師那裏也出不了手的。”楊登科心有不甘,説:“老闆太謙虛了。我看這樣吧,你如果對這些字不太滿意,不妨再寫幾幅試試,總有你最拿手的。”

    康局長其實還是特別想去參展的,楊登科這麼一慫恿,他又來了勁,攤開徽紙,連續寫了好幾幅。寫着寫着,康局長又沒了信心,自知比原來寫的並無太大長進。這書法不像坐在台上做報告,先是基本情況,再是目標任務,然後是一二三四幾點所謂的措施,中間再塞些數據和事例,幾十年翻來覆去就這麼幾招,再弱智的人重複得幾回也能爛熟於心。書法卻還是有些不同,表面看上去是寫字,實則奧妙無窮,所以搞書法的人過去叫做書法工作者,如今都成了書法家。既然是家,自然不是想當就當得了的。

    楊登科萬般無奈,看來用這個辦法是沒法巴結上康局長了。但要出門時,楊登科還是懷着一種僥倖心理,帶走了兩幅,看能否説服姚老師,勉強拿去展覽一下。跑到電大,伸手要敲姚老師家門了,楊登科又心生膽怯,實在沒有勇氣拿這樣的東西去面對姚老師。猶豫了一陣,楊登科終於還是下了樓,開車出了電大。

    在街上轉悠了半天,楊登科還是無計可施。他甚至想出點錢,隨便找一個人寫兩幅,署上康局長的大名,拿去讓姚老師展覽一番算了。又生怕弄巧成拙,被書法家們和機關裏的人知道了底細,反使康局長難堪。

    白忙乎了半天,毫無結果,楊登科不免氣餒。就在楊登科別無他計,快要放棄努力時,他腦袋裏突然冒出那次康局長寫的“同意已閲”四個字來。楊登科怦然心動了。是呀,何不就讓康局長來寫這四個字呢?這四個字是楊登科見過的康局長寫得最好也最為得意的字,儘管那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書法。

    只是楊登科還有些猶豫,自己儘管不是書法家,但憑直感,也覺得並不是什麼字都是可以入書法的,畢竟“同意已閲”四個字也太實用太世俗了點。轉而又想,字又不像機關裏的人可分三六九等,有什麼幹部工人之異,局長科長科員之別,漢字與漢字應該是生而平等的。何況什麼字入書法,也沒誰作過批示,打過招呼,下過紅頭文件,或作過什麼硬性規定,只要寫得好,哪個字不是現成的書法?

    楊登科豁然開朗,馬上又去了康局長家。

    果然,當楊登科説出“同意已閲”四個字時,康局長眼睛便放電一樣閃了一下。説實話,康局長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學畢業生,算是正兒八經的知識分子。有道是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就是做文章,參加革命工作特別是做上領導之後,難免天天跟漢字打交道,文學水平更是日見長進。可最能讓康局長心動和念念難忘的,恐怕還是“同意已閲”這四個平平常常的漢字,説他對這四個字心嚮往之,情有獨鍾,也是一點不帶誇張的。事實是當領導的可以什麼字都不會寫,只要能寫這四個字,同時也善用這四個字,便基本具備了當領導的能力。

    不過儘管如此,康局長還是不敢相信這四個字也可當做書法來寫,擔心道:“書法作品跟批報告籤文件大概不是一回事吧?”楊登科知道康局長已經動了這個念頭,説:“同意已閲是批報告籤文件的常用字,這確實不假,可這四個字也是漢字,是漢字便都是我們的老祖宗倉頡同志親手所造,為什麼不可以寫成書法作品呢?”

    康局長將楊登科的高見認真一琢磨,還不無道理。陡然間便茅塞頓開,心明眼亮了,更加堅定了寫好這四個字的堅強信心和旺盛鬥志。

    楊登科見康局長有了這個姿態,甚喜,不待康局長髮話,就攤開徽紙,磨好徽墨,並捧過桌上的徽筆往他手上遞去。康局長沒再推辭,接筆於手,先是靜思片刻,將大腦裏的異念點點濾去,然後想像着桌上的徽紙就是科長主任們雙手呈送上來的文件和報告,正等着他簽字畫押,行文生效。待到氣定神凝,漸入佳境,康局長才將徽筆伸到硯台上,輕輕探了探墨,再懸筆於紙上。彷彿是眨眼之間,康局長就唰唰唰唰,筆走龍蛇,左右相銜,上下貫通,只幾下,“同意已閲”四字便躍然於紙上。

    楊登科頓時就呆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別的字寫出來與所謂書法藝術相去十萬八千里的康局長,寫這四個字時竟是這般得心應手,如魚在水。而且比上次寫得更加嫺熟,看來這段時間康局長沒少練這四個字。楊登科腦海裏猛然跳出出神入化這個詞彙來,心想這四個字,恐怕就是讓真正的書法家來寫,也不見得比康局長寫得這麼驚心動魄。想想也是的,一般書法家手上的功夫再深,但於這四個看去很平常的字眼,絕不可能像康局長這樣有如此深切的心得和覺悟,而書法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一種心境悟境甚至化境麼?既然要上升到化境的層面,那純粹的形而下的技術也就無濟於事,必須心到意到,才可能功到,爾後功到自然成,這裏的功可是超乎普通意義上的書法的。

    康局長對這四個字非常滿意。想不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寫出來的字並不怎麼樣,這麼隨意寫出來的“同意已閲”四個字卻風骨凜然,不同凡響。只是寫這四個字時,康局長因心力過於集中,壓根就沒想起自己是在寫書法,沒有自右至左豎寫,而是習慣成自然,像平時籤文件和批報告一樣,自左至右橫寫,信手而成,這似乎有違書法作品的慣例。好在沒有寫成一行,而是“同意”在上,“已閲”在下,看上去還不至於過分呆板。

    感到為難的是落款了。寫到右下角,不像書法作品的署名,得寫在左下角,可那“同意已閲”四個字卻是橫着的。

    此時楊登科已在分成兩行寫成的“同意已閲”上面看出了一點名堂,説:“老闆你還是將署名寫在左下角吧。”康局長一臉茫然,説:“這不跟同意已閲四個字的寫法不相一致了麼?”楊登科説:“這麼署名沒錯,到時你就知道了。”康局長依然不知何故,但還是依楊登科所説,將自己的大名豎着寫在了左下角。

    事不宜遲,等紙上的字墨跡已幹,楊登科就小心將這幅所謂的書法作品卷好,外面用報紙裹了,如獲至寶似的,捧着出了康府,然後爬上面包車,朝電大飛馳而去。

    敲開姚老師家門,楊登科打開手上的字幅,姚老師的眼睛便鼓大了,覺得紙上的四個大字不是寫上去的,而是雙手把緊了大紅印章,砰砰砰一下一下戳上去的,每個字彷彿都藴含了權力的威嚴和肅穆,可謂入木三分。姚老師感嘆道:“僅從書法角度來説,這幾個字顯得確實粗糙了些,卻粗糙得毫無匠氣和斧斫之痕,完全是胸有真意,再發乎其外,倒也天然渾成,絕非一般閉門造車的書法家想寫就寫得出來的。”

    得到姚老師的首肯,康局長的字參展便不在話下。楊登科説:“這可是康局長寫得最好的一幅字,是他特意為老師的書法展寫的。”姚老師手拈唇下短鬚,智慧的目光在“同意已閲”四個字上停留了許久,然後沉吟道:“意閲,已同。只覺得這四個字似曾相識,卻一時忘了出自哪裏了?登科,康局長可否跟你説過?”

    楊登科好不容易才強忍住沒笑出來。他知道姚老師看多了書法作品,習慣於先右後左豎讀,才把“同意”“已閲”拆成了“意閲”“已同”的。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句不成句,詞不是詞的東西,恐怕是誰也找不到出處的。這正是楊登科需要的效果。他於是順着杆子往上爬,説:“康局長沒説什麼,我也不好多問,怕他笑話我書讀到牛屁眼裏去了。不過姚老師您放心,康局長是正牌大學畢業生,學的雖然是經濟方面的專業,但古文根底高深,讀大學時還動過轉中文系的念頭。估計他是從哪部舊典籍上摘下來的,我總覺得頗有《論語》和《道德經》的味道,説不定就是這些老古董上的大言。管他呢,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各類典章舊籍簡直是浩如煙海,任何人皓首窮經,也不可能遍覽累積了數千年的皇皇卷帙。而康局長拿這兩句話作字,不更顯得有書卷氣和文化味麼?”

    姚老師收回落在徽紙上的目光,望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説:“我也有這種感覺。你回去告訴康局長,下週開展時,我將這幅作品掛在最當眼的地方,説不定還能評個獎呢!”

    姚老師這句話讓楊登科心裏有了底。回去跟康局長一説,康局長也很高興,表示開展那天,他一定到圖書館去瞧瞧。也是一時興起,康局長還要楊登科轉告姚老師,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來,他可以助一臂之力。

    楊登科明白康局長是想一鳴驚人,拿個獎過過癮,心想這是兩頭討好的事,又何樂而不為呢?當晚打電話把康局長的話遞給了姚老師。姚老師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説:“也沒什麼困難,我們已經找了兩家贊助單位,場租和獎金都有了着落,略嫌不足的是獎金稍稍低了點。”楊登科説:“那我跟康局長説説,局裏出點錢,把獎金標準提高一點吧。”

    第二天找到康局長,把姚老師的意思一提,康局長二話不説,立即將財務科長叫到局長室,要他給姚老師所在的書法家協會的户頭上匯兩萬元過去。楊登科又將此事轉告給姚老師,下午姚老師就回了信,説兩萬元已到了協會的户頭上。

    姚老師還告訴楊登科,他已給楊登科和康局長準備了兩張特邀嘉賓的請帖,要送到農業局來。楊登科不好勞駕老師,開車到電大拿了請帖。那是姚老師親自填寫的,楊登科將康局長那本送到他本人手上時,康局長一見姚老師那功底深厚的筆跡,很是激動,小心收進了抽屜,表示要當珍品收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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