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激昂漕運並不是楊國忠的創意,當年裴遵慶主政漕運時便提出過這個方案,事實上也曾小規模運送過,但後來沒有大規模推廣,但派親王坐鎮江淮確實是楊國忠的專利,歷史上李隆基對他的兒子控制極嚴,從來就不准他們離開京城一步,但安史之亂爆後,李隆基便將他的兒子派往全國各地,但現在還是天寶十一年,至少在李隆基的心中,大唐還處於開元盛世的餘威之中,在這種情況下,楊國忠建議派親王坐鎮富庶的江淮,確實是冒着被李隆基當場駁斥的風險,如果在一個月前他這樣建議,結果肯定是被怒斥,但現在不會了,李隆基剛剛把他的長子派到安西坐饋,已經開了派親王到地方任職的先河,説明他心中親王不準離京的原則已經放鬆了。李隆基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你認為派誰到江淮坐饋為好?”“臣推薦永王磷,永王嚴厲正大,一絲不苟,臣以為他去江淮最為適合。
這就是楊國忠的目的,京城有沒有糧食,他其實並不關心,他關心的走到底是誰入主東宮,在三個熱門的親王中,最熱門的棣王已經被囚禁,其次便是穎王和永王,楊國忠認為新東宮太子必會在這兩人之中出來,但$!;。菟會是誰?到現在也很難判斷,為了能尋找到一絲端倪,楊國忠使用坐饋東南的建議來試探李隆基。“好吧!這件事朕知道了,朕會考慮考慮,如果可行,朕自會同意。
説完,李隆基站起了身,也不理會楊國忠,便離開了御書房,楊國忠呆愣愣地站了半晌,魚朝恩上前道:“楊尚書,陛下已經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他提起燈籠又笑道:“我送楊尚書一行。”
魚朝恩提燈在前,楊國忠跟着他,心事吒重地走着,瞅見四下無人,魚朝恩低聲道:“聖上再次寵信梅妃,恐怕對貴妃不利,尚書需要我做什麼嗎?”
楊國忠從沉思中驚覺,他連忙道:“梅妃不用管她,關鍵是不要讓獨孤家的那位進宮,記住,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進宮。”“我記住了,楊尚書還有什麼吩咐嗎?”
楊國忠想了想又道:“還有東宮的繼承人,聖上到底選擇誰,這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打聽到。”
魚朝恩沒有高力士那種政治眼光,也沒有高力士對李隆基的瞭解,他不能意會李隆基的內心想法,因此他竟不知道李隆基其實已經定下了皇長孫,他連忙點頭道:“楊尚書放心,我一定留心此事,不過r,r-”説到‘不過,二字,魚朝恩的笑容變得曖昧起來。
楊國忠知道他的意思,便道:“你放心吧!我會給你重謝,照老規矩,明天你派心腹來我府上吧!”“多謝楊尚書!我還要去伺候聖上,那我就不送了。”
魚朝恩心中得意,向楊國忠告辭,轉身走了,楊國忠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暗暗‘哼”了一聲。
高力士府裏,高力士揹着手,慢慢踱到李慶安的小院前,負責照顧李慶安起居的管家婆連忙施禮“老爺!”“李將軍呢,休息了嗎?”“老爺,他還在沐詒■o“。&!等他沐浴結束,請他到我房中未,就説我有事對他説。
高力士吩咐完,便轉身走了,管家婆望着那間門窗緊閉的浴房,她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都已經快半個時辰了,他們還沒有結束嗎?
浴房中熱氣騰騰,在足有三丈寬的大浴桶中,李慶安半身泡在熱水中,正閉着眼睛享受那波情後的放鬆,在他身邊,如詩如畫姐妹一左一右服侍着他,霧氣中,隱約可見她們雪白晶瑩如凝脂般的肌膚。
“大哥,明天你能封一個什麼官?”如畫將她那美妙動人的**緊緊挨擠在他身邊問道。李慶安伸手攬住她的腰肢笑道:“你覺得我能封什麼官?”“我覺得你能封王,什麼魯王、齊王之類,大哥管那麼大的地方,最差也該封個安西王吧!”李慶安呵呵一笑,又仰頭問如詩道:“如詩,你覺得呢?”
如詩正在給他梳洗頭,她兩腮潮紅,眼睛裏還盪漾着漏*點後的春意,她嬌媚地瞥了愛郎一眼,道:“我聽人説,官坐得越大,皇帝就擼忌,我希望大哥的官不要太大,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李慶安呵呵一笑,道:“男人都是有野心的,每人會嫌自己官小,我也不例外,人在朝堂上,都是身不由己,不進則退,這就像走過獨木橋一樣,走過這一關就海闊天空,可若走不過去,只能掉進深測粉身碎骨。
如詩一呆,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李慶安明白她的心事,又伸手將她攬在自己懷中,臬聲對她們姐妹道:“你們放心,就算我出事,我也會把你們安排好,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錢財,讓你們舒舒服服度過後生。“大哥,我不要錢,我及要你平安無事!”
如詩有些動情地抱住他,焦急道:“你答應我,你不能有任何事情,你説,你快説!”“大哥,我也不願你出事!”如畫在旁邊也道
李慶安望着眼前這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妹,心中暗暗忖道:若自己有什麼事情,如詩肯定會跟着自己走,如畫就不一定了,外貌雖像,心卻完全不同。”
他輕輕拍了拍姐妹倆的臉,笑道:“我只是説説罷了,我不會有事,就算當今皇帝,也動不了我。”
如詩嘆了口氣,輕輕將臉貼在他胸膛上,良久,她低聲道:“大哥,你馬上就要娶妻了,説實話,我們都有點害怕。”“大哥,我也是!”如畫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的脾氣不好,我擔心將來明月姐不能容我。
“那是你們想多了,明月是大家閨秀,心胸寬廣,你看她替舞衣解除婚約,就可以看出她不是一個小心眼之人,只要你們尊重她,尊她為長,她就會善待你們,你們畢竟是我的妾,屆時我也自有家規,你們就放心吧!”
這時,門外傳來了管家婆的聲音“大將軍,老爺説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這就好!”
李慶安長長伸了個懶腰,又摟住二女在她倆的胸臀間摩挲了一陣,這才芙道:“好了,不能再泡了,咱們洗洗就起身吧!”
如詩如畫姐妹連忙起身,替他梳頭擦身,片刻,李慶安洗浴完畢,換了一身舒適的新衣袍,走到院子裏,管家蕃連忙上前稟報道:“大將軍,老爺請你到他房中去,他説有事和你談。”
李慶安吞點頭,回頭對姐妹倆道:“你們先回屋收拾一下吧!明天我要參加早朝,將我的朝服取出來。”姐妹倆答應一聲,上樓回房去了,李慶安這才向高力士的房中走去。
高力士房中點着幾根蠟燭,燈光明亮,他正坐在燈下看:“老爺,李將軍來了。”
高力士放下書,只見李慶安笑着走了進來,對他施一禮道:“高翁,你找我?”“來!七郎,坐下。”
高力士請李慶安坐下,又讓侍女端了兩杯茶進來,他笑道:“七郎,明天朝會了,心中可有什麼想法?”“我在想,我封郡王可能性有多大?前面天李相國告訴我,我極可能被封郡王,但今晚生了這件事,他會不合改變主意?”“這倒不會,我很瞭解他,他雖然對明月有想法,但他不會因此遷怒於你,女人固然重要,但他的江山更重要,七郎,你明白嗎?”
李慶安點了點頭道:“今天哥舒翰半路攔住我,希望我能配合他動對吐蕃的戰役,聖上已經批准了,我想或許是這個緣故。”“哼!窮兵黷武,竟不知悔改!”
高力士重重哼了一聲,對李慶安道:“我不是説你,我是説當今聖上,他總以為現在還是開元盛世,以為天下富足,殊不知大唐已經羸弱之極,各地庫房的輕貨都被楊國忠賣掉,積錢於左藏,造成天下富足的假象,事實上各地庫稟空虛,尤其江淮各地去年普遍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很多地方顆粒無收,損失慘重,聖上卻一無所知,只知道整天逼江淮運糧,以致江淮屢加税賦,惹得民怨沸騰,十之五六棄田而逃,聖上非但不知節儉,反而更加奢靡,給貴妃過壽便幾乎耗盡左蕺存錢,去年高仙芝平定南詔判亂,只能説是慘勝,二十萬大軍只剩下十二萬,巴蜀富饒之地也被這場戰爭拖累得元氣大傷,朝廷太倉一百五十萬石米,最後只剩下不到四十萬石,連百官的祿米都減半了,現在他更加好大喜功,哥舒翰提議動對吐蕃戰爭,他竟欣然同意,就為了奪取吐蕃千里不毛之地,要知道這種大戰將會使大唐徹底陷入深測,七郎,你久在安西不知,大唐其實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
高力士情緒有些波動,他一口氣將這幾豐積壓在胸中的憤懣都傾吐了出來,眼睛裏充滿了焦慮。
李慶安沉就了片刻,問道:“高翁這些話告訴過聖上嗎?”
“怎麼會沒説呢?”
高力士長長嘆了口氣,道:“就是因為説得太多了,才讓他反感,説我危言聳聽,他只喜歡魚朝恩那種只會阿諛奉承的小人,楊國忠説的話他也是深信不疑,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勵精圖治的中興之帝,他現在真的老糊塗了,竟然**燻心,要奪重臣的妻子,這哪裏還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
高力士痛心疾,從桌案上取出一本冊子,道:“我已經心灰意冷,打算等你成婚後我便告老還鄉,回嶺南潘州去,不想再呆在長安了。
聽説高力士有意回鄉,李慶安不由有些傷感,道:“高翁若是,我在朝中就真的無人了。
高力士微微一笑“想當年我初見你時,你不過是個校尉,替我打馬球,可如今你已經升為郡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你怠全可以像安祿山一樣,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再説你還有王珙為盟友,怎麼能説朝中無人?”
説到安祿山,李慶安一下子被提醒了,他緩緩問道:“我在安西聽到一種説法,説妥祿山有反意,不知是否屬實?”這是李慶安最關心的事情,現在歷史的細節已經更改了很多「安史之亂還能像從前一樣爆嗎?據他從河北得到的情報,安祿山已經完全掌握了河北的軍政大權,鑄幣屯糧,還有説法是他的兵力已不止范陽和盧龍的額定兵員,他至少私自招募了四萬人馬,如果從大唐的社會走勢來看,叛亂總是在民不聊生、民怨沸騰到頂點時爆,而現在的大唐社會正符合叛亂生的前夜。
李慶安的問題讓高力士有些為難,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不僅是李慶安,朝野中很多人都有這個懷疑,關鍵是妥祿山掌控范陽已近二十年了,如果按照大唐節度使的輪換制度,他最多呆五年便該換地方了,可是不知為什麼,妥祿山卻能在范陽呆這麼長時間,他還記得當年張九齡曾經對聖上提過這個問題,而聖上的答覆是,‘非安祿山不能壓制契丹。”
或許這就是一條理由,聖上可以懷疑王忠嗣有造反之嫌,卻從不懷疑安祿山、哥舒翰這些胡人,或許在他認為,造反只有漢人才會為之,這也是理由之二,還有安祿山善於投李隆基所好,善於表現忠心,善於巴結權勢全盛時的李林甫,當然,他也善於討好自己。
種種原因,使安祿山的位置穩若礱石,甚至連監軍都佾得派了,相反,李隆基不僅派監軍去安西,甚至還派親王去坐饋,就因為李慶安是漢人的緣故。
“七郎,安祿山會不會造反,我確實不知道,儘管現在也有一些流言,但都沒有確切證據,不過,大唐邊軍太重,而中原府兵空虛,這確實很大的危險,大唐四面皆敵,不可不屯重兵防禦,而從前的中原府兵又喪失殆盡,可朝廷又沒有這麼大的財力慕兵充實中原,説到底還是土地兼併太狠的原因。”“那聖上以存安祿山會造反嗎?”
高力士笑了“聖上若懷疑他,早就把他調回長安了,七郎,聖上相信他,可遠遠過相信你啊!”
李慶安聵■就地點了點頭,欠身道:“若高翁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去吧!我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已決定告老還鄉,不想再過問朝中之事了。”
高力士站了起來,笑道:“明天的早朝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上早朝了,我入宮五十年,也曾權傾一時,得意如此,也不枉我人生一場,七郎,明天,我祝你再上一步。”
次日,天還沒有亮,轟隆隆的鼓聲便敲響了,坊門開啓,散居在各坊中的朝臣紛紛出門,頂着夜色向大明宮進,一路上都是燈籠的世界,高品重臣則乘坐馬車,而低級官員則騎馬前行,一路上車輪聲轔轔,馬蹄聲敲打着地面,這是天寶十一年繼新年大朝後的第一次朝會,規模為大朝,在京七品以上官員都必須要參加。
高力士和他兒子已經共乘一輛馬車走了,他是以騍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的身份參加朝會,李隆基身邊已經不再需要他。
李慶安的馬車也已停在門口,馬車便是哥舒翰送他那輛,昨晚他便直接乘坐歸來,馬車旁百名親衞左右護衞着,李慶安改乘馬車,對他們來説也是減輕了很大的壓力。
舞衣住在獨孤府,不在這裏,如詩如畫姐妹將李慶安送出了大門“你們今天去獨孤府幫忙吧!我晚上可能會去軍營,不回這裏了。”
他給姐妹倆交代了幾句,便上了馬車,車伕長鞭一振,馬車起步,向大明宮方向駛去,馬車異竄寬大,四周覆襞了厚厚的鐵皮,不懼弓矢,一盞橘紅色的燈籠掛在車轅上,上面用黑字寫着‘安西節度李-五個字,字體遒勁,另外馬車上還插着節度使的旌節,百名親衞個個高大威武,殺氣騰騰,格外地引人矚目。
馬車內點着蠟燭,光線明亮,李慶安坐在寬闊的車廂內,細細地讀着自己的述職報告,報告早已經交上去了,李隆基為此已經決定採納他移民安西的方案,同時也決定築唐直道,縮短大唐到安西的時間,包括李琮坐饋安西,這些今天都將正式宣佈。
但李慶安還關心另一個細節,那就是從國子監和關中、隴右的各州府學中招募五百名年輕士子赴安西勸學,另外再從中原各州縣官府中挑三百名自願者赴安西任職三年,主要是負責建立州縣,安置移民,這兩條李隆基都沒有提到。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既然哥舒翰要動兩伐戰役,李隆基肯定要和自己單獨談一談,便可在那時提出這兩個要求。
翊善坊內住着不少朝官,大家幾乎都是同時出門,行至坊門時,車流和馬匹長長地排成了一隊,朝官們也看到了李慶安的馬車,眾人不敢靠近他,都遠遠地跟着,這時,坊門前面奔來一匹馬,馬上有一名報信兵大聲道:“大將軍何在?”“有什麼事嗎?”李慶安挑起車簾問道。“稟報大將軍,大食親王特-使已經到了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