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從突圍後,過了一個半月了。
在這段時間裏,鷲尾常常登上山頂,用那台功能十分強大的收音機收聽新聞廣播。有關越獄的事情幾乎不再報道了。因為又不斷地發生了幾起新的事件,所以人們似乎對鷲尾他們的事情已經忘記了。
武山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而且,身體恢復得也非常強壯。
這會兒已經是十一月一日了,這一帶開始進入了狩獵期。鷲尾他們常常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所以,鷲尾就可以放心大膽地用槍來射擊和捕獲野雞、野鳥和野獸。而這個槍聲,無論是誰聽到了,都會認為這是獵人們為了狩獵開的槍呢!
一天夜裏,鷲尾和武山鑽在利用周圍的樹木蓋成的窩棚裏燃着篝火,他一邊在火上翻烤着打來的山雞,一邊對武山説道:“天氣漸漸地冷了。明天我們下山!”
一個半月了,無論是鷲尾還是武山,還從來沒有刮過鬍子,兩個人都是滿臉鬍鬚,幾乎把眼睛鼻子遮住了。當然,他們在帆布包裏都帶上了剃鬚刀,而且用匕首在小河邊的石頭磨一磨也可以用,但他們考慮一個是可以不被偶然碰上的人認出來,再就是多少能起到一點禦寒的作用,所以他們自從進山以來從未剃過。
“真的?……這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日子我早過夠了。一下山,我馬上就要酒和女人!”
武山興奮地説道。
“你要是太放縱了,小心被人發現!”
“不要緊,我適可而止。”
武山回答道。
第二天起牀後,他們兩個人收拾了一下鬍子,把穿髒了的褲衩脱下來,在小河裏洗了洗。然後曬在樹枝上,還跳進了刺骨的河裏把身子好好地洗了洗。
冰冷的河水把兩個人的身體凍得通紅。他們再爬上岸,在火堆旁邊烤一烤,然後再跳進永裏,如此反覆幾次,終於把這長時間山裏生活的體臭味洗乾淨了。
但是,上衣和褲子無法洗,也再沒有替換的,所以還是帶着一股強烈的異樣的臭味。
在天快亮的時候。他們動身朝山下走去。他們走走停停,到達駒根市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他們兩個人還揹着帆布包。因為他們不知道在駒根市是否也佈下了搜索網,所以必須做好隨時逃跑、重新返回山裏的打算。
但是,也許是這一帶常常可以看到登山的人吧,反正他們總是碰上大街上的行人注意地看他們幾眼,但從沒有露出奇怪的樣子來。
在靠近市內十分清靜的歡樂街時。他們看到在那兒的停車場上停了十來輛汽車。他們決定先偷一輛最普通的蘭鳥汽車。
他們發動了汽車,穿過三州街道朝浜松方向開去。這輛蘭鳥牌汽車,是一輛具有1.6馬力的汽車。從油量表上看,油箱內只有三分之一的燃料。
不巧的是,這會兒是深更半夜,沒有一處加油站開張。為了加油燃料,鷲尾把車子開到了一個關了門的加油站邊,
偷燃料對武山來説不費吹灰之力,他還是用鐵絲打開大門的鎖,拉出給油管,按動了輸油電鈕。
一旦操起了老本行,武山顯得那麼精神十足,得心應手。以至於興奮地忘記了在輸油後關上輸油台的開關和將顯示錶復原。
加足了汽油,他們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推着汽車離開了加油站。在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再發動了汽車。
“能換一下衣服就好了。這個樣子回東京可就太引人注意了!”
鶯尾自言自語地説道。
“我也這麼想。要不要咱們到了下一個鎮子,隨便照顧一下服裝店吧。”
握着方向盤的武山説道。
二
在松川市,有一家專門出售服裝和衣料的“斯巴”商場。有兩層樓,面積不太大。
鷲尾和武山把車子停在附近,便圍着這家商場轉了幾圈看了看。沒有發現有警察的監視哨,好象連值班的人都沒有。整個建築漆黑一團。
鷲尾把輕型機關槍也隨身帶了來。他並不是打算用槍來解決萬一有值班人員的反抗,而是耽心將槍留在車內反而招來什麼麻煩。
武山先爬上電線杆子,切斷了與這家商場相連的電源線。然後用鐵絲撥開了窗户上的鎖。
鷲尾把隨身帶來的手電遞了過去。因為在山裏時他們就儘量用野獸的脂肪作燃料和照明用,所以當時的電池幾乎沒有消耗什麼。
看來裏面確實沒有值班的人員,如果萬一有人進行偷盜,安裝在各處的警報器就會報警。武山首先切斷電源還是非常英明的。
一樓是專門出售內衣、工作服和鞋、襪,二樓則是出售比較高檔的紳士和婦女用的服裝。
“太好了。我們就拿幾件合身的衣服吧!真是天意呀!別太明顯了吧!”
“對!可別貪財露了馬腳。”鷲尾也同意武山的意見。
在二樓上,找到了幾套適合鷲尾身長的L型號西服。他們不但拿了內衣、鞋和西服,還各自拿了五件工作服、大衣和運動服上衣。
他們又隨手拿走了百十個尼龍的服裝口袋,分三次放進車裏,車後的工具箱裏放不下,他們就乾脆扔到了車內的後排座位上。
他們從浜松將車子駛入了東名(東京-名古屋的國道。——譯者注)。他們倆人時常交換着開車。
當車子快到東京了的時候,正好也趕上了上下班的高峯。
他們兩個人都穿上了西服,他們在浜松將車駛入東名國道之前,就把替換下來的髒衣服扔掉了。
他們的車子一進東京,就駛上環城8號公路,朝杉井方向開去。他們打算到世田谷-町田街道的町田去。
在町田一帶也不斷地興建了許多住宅小區。乘着私人汽車跑通勤上班的上行車子,像蝗蟲一樣多,他們不時地超過一輛又一輛。
但下行的車子卻很少。這會兒又換了武山開車,在柏江向右拐,奔向了甲州街道的國道。
他們從舊甲州街道駛向府中。
一穿過府中的大街,他們又向左拐,把車子開進了鎌倉街道。
當他們來到了多摩川附近時,武山像呻吟般地説道:“變了呀……完全和我記憶中的情景變了呀!”
因多摩衞星鎮的修造,附近的山都被削平了,公路也變得十分平展寬闊了。他的車子開進這寬闊的公路開了一會兒後,武山一腳踩了一下汽車制動説道:“糟了。應該從剛才有信號的地方向左拐!這條道變得太多了,我都分不清了!”
於是,武山又把車子開了個“U”字形向右拐去。在剛才通過了的交叉路口向右拐。這條公路便是川崎街道。
“嗬,這一帶兒還沒有多大變樣呀!”
武山一邊感慨地説着,一邊又撥開了右拐彎的拐彎燈。
因為要穿過日生住宅區入口和廣告牌旁邊的人行橫道,武山把車子停了下來。等到可以繼續行駛時,武山便把車子駛入了一條右轉彎的狹窄的小路上。在小路的右側,還有一條通向農林省的鳥獸試驗場的小道。但這條小道更細更窄了。四周的農田裏,有許多輛推土機。
小道上坡了。車子也繼續向上開。道路兩旁,全都是修造的十分漂亮和豪華的建築物。
到了路的盡頭,武山就把車子朝右駛去。
“附近有藏錢的地方?”
鷲尾問道。因為他看到這一帶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樹林子。
三
“再等—會兒就到了。”
武山一邊把車緩慢地向山坡上駛去一邊答道。
道路更狹窄也更難走了。
當車子在這條小道上拐了個彎後,武山像肚子突然發生了絞痛一樣,面色蒼白地罵到:“畜生!”
“怎麼回事?”
鷲尾問道。
“完了!……在那個建築物下邊了!我的錢……”
“……”
武山氣哼哼地説道。
踩住了制動器的武山盯着前方。有一幢像是旅館樣的建築物,那是農林省的研修所。
“先別慌。沉住氣。你在那個建築物下邊埋了五千萬日元嗎?”
鷲尾不解地問道。”
“不是!我在那兒埋了錢,後來又把那兒修整了蓋座樓房。説不定誰正好發現了就揣進自己的腰包了!”
“真的?”
“我什麼時候説過假話?壞事全讓我碰上了。媽的……”
“那沒辦法了。只好去找農協的金庫了。他們從山裏的獵户手中徵收的税金恐怕有百十來萬呢!我們合夥可以弄到它一、二百萬的。在哪兒找個公寓美美地住上半年不綽綽有餘呢!”
鷲尾寬慰地對武山説道。
“雖然這樣……媽的,可我那五千萬……”
武山氣惱地搔了搔自己的頭。
“心情可以理解的。”
“……”
“彆氣壞了身子……錢沒了,在這待著也沒有辦法。我來開會兒。”
武山緊緊地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突然,他嚎啕大哭起來,他哭得很悲傷。看樣子不是裝的。
鷲尾等武山哭了一會兒,覺得他的情緒稍稍平穩了之後,便把他扶到了助手席,自己開起車來。
在農林省研修所的緊前方,有一個聖蹟紀念館。據説是明治天皇一次在這裏打獵時,在一天裏一口氣打到了百十隻野雞和野兔而修建的。
就是到了今天,雖然這一帶新蓋了不少建築,增加了不少人,但還是有不少野兔和野竹雞。這是因為國家把這一帶劃歸永久禁獵區以後。農林省在這兒修了一處鳥獸試驗場,專門進行放養鳥禽試驗。
他們離開聖蹟紀念館後,鷲尾把車子開到通向川崎街道的道上停下來。
武山還在抽泣,他用手帕擦了擦哭髒了的臉。
“媽的,等我知道了是誰把這筆‘迷’了起來的,非殺了他不可!”
“我的心情你也懂了吧?我過去也是被人蒙了,掉進了他們設下的圈套裏,到現在我對我過去的事也回憶不起來。如果和我過去的同事能見面的話,就可以重新恢復我原來的記憶了。”
鷲尾説着,武山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想一想下一步吧。這輛車子的車牌號碼不行,而且顏色也不行。要不然,既使碰不上檢查站,停在哪裏也説不定會被人盯上呢!一眼就可以發現是輛報丟的車子。”
這時的武山也很快恢復了冷靜。
“那麼我們在什麼地方的五金商店停一下,如果有一把銼刀什麼的,重新作幾個車鑰匙還是不成問題的。”
“好吧。弄幾把鑰匙,換幾輛車開開也好。”
“就這樣。換一輛車,然後把別的車號牌安在這個車上。媽的!五千萬丟了,我再重新攢!今天,咱們再弄輛車後,再去農協四周轉轉去吧?”
“不睡一覺了?這件事可不能心急呀!弄好車了,先到一家旅館。最好買一付胡套。我們昨天早上把鬍子全剃了可是失算的。應當留着鬍子。”
他們把車子開到的一家叫做生田的五金商店。進去買了幾個鑰匙坯料和幾把不同規格型號的銼刀。
武山用銼刀很快就製成了好幾把各種樣式的車鑰匙,然後把車子朝市中心開去。
在世田谷區,他們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從一輛小型矯車上卸下了一塊車牌子,安到了自己開着的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