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闆忽然對着地,一副悔恨交加的樣子道:只怪我當年不聽師父之言,沒在暗器上下功夫,否則哪怕我只練到錢兄一半的火候,也不致於叫他如此為難了。
何濤也猛地坐起來,道:他媽的,當初我練甚麼鬼飛刀,如果我練的是迴旋鏢,就算練不到錢大俠這種火候,起碼也總可以試一試
錢紅沒等他説完,便已大叫一聲,道:好啦,你們通通不要説啦!
説罷,只見他牙齒一咬,抖手便將手中的殘月環打了出去。
咻咻連聲中,那支殘月環很快便搖搖擺擺的轉了回來,他接在手中,稍許想了想,重又抖手甩出,速度雖然不快,總比第一次平穩了不少。
如此接連練習了很久,不但速度愈來愈快,走勢也愈來愈穩
突然有一次殘月環飛快的繞了三圈,才落回在他手上,他登時高興得叫了起來,道:咦?這東西看來也並不難打嘛!
亞馬道:那當然,如果連你都覺得難打,這種東西就沒人可以使用了。
錢紅急忙道:馬大俠,請你趕快教我控制方向的方法!
亞馬苦笑道:錢兄,你真會開玩笑,這種事應該是你教我,怎麼反而讓我教起你來了?
錢紅遲遲疑疑道:我就怕從下往上打的力道不同,萬一到時候它不聽話,那就糟了!
亞馬道:你既然事先已想到這個問題,我想你一定有克服的辦法。
錢紅歪着頭思索了半晌。
陡然又把那支殘月環打了出去。
火光照耀下,但見那支殘月環沿壁盤旋而上,疾疾的繞了三圈,最後當哪一響,正好竄進圓盤上面的洞穴中。
所有的人全都興奮得跳了起來,錢紅更已高興得大聲喊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然而就在這時,圓桶般的石屋突然起了變化,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整個石屋連續下降了三尺有餘,才又慢慢的停了下來。
每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錢紅更是大驚失色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打錯了?
亞馬沉吟片刻,道:不,我倒認為你真的成功了,這只不過是正常的反應而已。
錢紅道:照你這麼説,我只要把其他五支都打進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亞馬道:不錯,不過你這次可不能再一支一支打,非得把五支連續打出去不可。
錢紅道:為甚麼?
亞馬道:你算算看,如果每支下降三尺多,六支合起來就是兩丈,除非你有讓殘月環多轉一圈的把握,否則
錢紅截口道:不必否則了,三圈已是我功力的極限,再多繞半圈,我也沒有辦法。
曹老闆沒等他説完,早就將那五支殘月環的順序排好,託在手上道:你打,我替你拿着。
錢紅抓起第一支,又開始猶豫起來,兩眼斜視着亞馬,遲遲不敢出手。
亞馬忙道:你心裏不要有任何顧忌,只要按照方才的力道連續打出去就行了。
錢紅聽得雖然不停的點頭,但目光卻又忍不住朝司徒蘭瞟了過去。
司徒蘭淡然一笑,道:你用不着為我耽心,我既然跟着進來,就沒把生死放在心上。至於外面的那批神鷹弟兄,沒有我也照樣可以找到飯吃你儘管放手施為,心裏千萬不要有任何壓力!
曹老闆也在一邊喊道:對,你只管安心往外打,萬一碰到問題,咱們再想辦法解決,怕甚麼?
錢紅這才長吁了一口氣,猛一跺腳,飛快的把那五支殘月環連續打了出去。
那五支殘月環猶如五隻車輪般的相繼盤旋着往上轉。
轉眼已達屋頂
就在屋頂那支火把的火苗連閃下,連續傳來四聲輕響,前四支都已轉入洞中,只有最後那支已經觸到了頂上的圓盤,又被彈了回來。
下面七個人就像傻瓜般的呆望着那支殘月環,直到那支殘月環即將着地,亞馬才用足尖輕輕一撥,正好撥到司徒蘭手上。
司徒蘭微微怔了一下!剛想把它遞給錢紅,石屋忽然又開始震動,同時不斷的在往下降
足足下降了一丈二、三才慢慢停下,錢紅原已伸出一半的手也急忙縮了回去。
正如亞馬所料,屋頂與地面的距離,先後已增加了一丈六、七,鑲在屋頂正中的那面圓盤,看上去也顯得更模糊、更遙遠。
司徒蘭捧着那支殘月環,為難道:錢紅,你能不能再試試看?
不但錢紅聽得連連擺手,將那支殘月環交還給亞馬,亞馬也跟着在不斷的搖頭,而且還直嘆氣,道:看來只好再表演一次綵鳳雙飛啦!
司徒蘭大聲道:對了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龍飄飄道:亞馬,咱們現在就看你的啦!
眾人都聽説過亞馬的這項絕技,只是誰也沒有親眼見過,不由得都睜大了眼睛,熱切地期盼着。
亞馬點點頭,再次抬頭望着那模糊遙遠的圓頂。
然後他往後退了兩步,深深吸口氣,雙臂平伸如綵鳳展翼,緩緩地往下一拍,身子就藉力往上竄起!
這一拔兩丈,並不稀奇,一般輕功有造詣的,大概都能辦到。
但是亞馬卻在去勢將盡之際,左掌向下一拍,空氣被壓成一股旋流,激得他身子往上飄升
接着右掌又是一拍,旋流空氣中,身子再次往上飄升
旋流的空氣激得室內眾人衣衫邁邁飛舞,耳中嗡嗡作響,幾乎睜不開眼睛!
只見亞馬已升至頂端,輕輕巧巧就將最後一支殘月環插入鑰孔中。
亞馬冉冉自頂而降,眾人歡呼叫好!
錢紅嘆道:馬大俠輕功絕世,就連神偷孫老頭都要甘拜下風啦!
亞馬急忙道:不不,這話千萬不要讓孫老頭聽到,引起無謂的誤會爭端,對大家都不好
司徒蘭道:對,不只對孫老頭不要提起,對任何人都不可再談起,須知樹大招風,才高遭忌。
眾人異口同聲道:對,不提,不提!
陡然轟地一聲巨響,地面猛地往下一沉,好像整座石屋子落在一塊堅硬的東西上,四壁被震得不住顫動。
錢紅一個立足不穩,竟然被震得跌在地上。
這震動的情況與前兩次全然不同,似乎已沉到了最底層。
亞馬走到錢紅身邊,彎下身子,道:你還能不能站起來?要不要請孫兄把你揹出去?
錢紅聽得神情一振,道:已經可以出去了?
亞馬道:當然可以,你沒看到那邊已經打開了一扇門麼?
錢紅回首一看,果見石壁上已出現了一個門户大小的方洞。
其他人都已走了出去,何濤也扶着錢紅跟着走出
誰知一走出去,三人就同時傻住了。
原來外面也只是一間毫無通路的長形石屋,也是以同樣大小的石塊堆砌而成,面積比裏邊那間圓形石屋還要狹窄,而且屋頂也低了許多,牆角壁縫也都有水分滲入的痕跡,顯得既沉悶、又潮濕,讓人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先前進來的五個人,都像熱鍋上螞蟻般的正在四下尋找出路,每個人都充滿了焦急的神色。
錢紅不禁大失所望道:這倒好,忙了半天,結果又是個死衚衕。
亞馬苦笑道:如果真是條死衚衕倒還好,起碼我們還能退回去,現在我們等於竄進了一口石棺材,連退路都沒有了。
錢紅急忙道:那你還不趕快想辦法?找一找,看鑰匙孔藏在甚麼地方?
亞馬道:鑰匙都已經用光了,找到鑰匙孔又有甚麼用?
錢紅怔怔道:那怎麼辦?
亞馬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錢紅一聽,整個人像泄了氣,冷汗一顆顆的淌了下來。
就在這時,司徒蘭忽然發出一聲驚呼,道:馬大俠,你看這是甚麼?
這一呼喚,不但亞馬應聲而至,其他五人也全都擁了上來。
原本黑暗的牆壁,頓時被兩支火把照得一片雪亮。
只見那凹凸不平的牆壁上,鑲着一塊平坦的石板,那板上刻着一個人像,刻工雖然粗陋不堪,但仍可着出是個相貌威武的老者,而且手上居然還握着一支類似殘月環的東西。
亞馬一見那東西,立刻道:這一定是月光城堡主的肖像。
龍飄飄點着頭,道:傳説這批寶藏是月光城堡主,生前委託公孫前輩掩藏之事,看來也不會錯了。
司徒蘭沉吟着接道:可是據説月光城堡位在東海之濱,距此不下千里之遙,他為甚麼會把這批寶藏掩埋到濟南來呢?
亞馬道:我想可能跟我一樣,也是為了避禍。
龍飄飄道:不錯,按照這條地道的結構着來,這極可能是一條逃生之路,我們卻把出口當入口,糊里糊塗的闖了進來
亞馬截口道:也許這正是公孫老前輩,生怕寶藏永遠沉埋地下,才故意留下來的漏洞。
錢紅忍不住道:那麼寶藏呢?
龍飄飄道:我認為咱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尋找寶藏已不重要,首先要先把出路找出來再説。
亞馬道:根據公孫老前輩所留下的圖案,入口雖有幾條,出口卻只有秦將軍府的地窖一處,至於內部的機關,也沒有註明,一切就得靠我們自己了。
錢紅忽然叫道:也許這肖像後面就是出口
説着,伸手就去揭那塊石壁,龍飄飄急忙把他攔住,道:這塊石板可千萬不能動它。
錢紅道:為甚麼?
龍飄飄道:你想想看,如果這條地道是你建造的,你把自己的肖像刻在這裏,你願意讓人把它毀掉麼?
錢紅不再講話,手也縮了回去。
曹老闆卻在一旁笑道:如果是我,我一定在我的肖像前面擺塊蒲團,叫進來的人在我面前三拜九叩,頭磕得不夠,絕不放他出去。
亞馬聽得神情一振,道:有道理!
急忙往後退了退,低頭一着,腳下果然有一塊比較突起的石板,而且上面還刻着好像一般蒲團似的花紋。
眾人也不約而同的垂首察看,這才發現那種石板不只一塊,居然有三塊並排排在那,格式大小完全相同。
亞馬沉嘆一聲,道:不用説,這一定又是為他那三個徒弟準備的。
龍飄飄道:不錯!據説月光城堡主本身沒有子嗣,而他那三名弟子為了獨吞這批財寶和一本殘月秘笈,彼此勾心鬥角多年,看來這三個人如不同心協力,好好在這裏愧悔一番,恐怕再也別想出去了。
亞馬苦笑道:如此説來,咱們也非給他磕幾個頭不可了。
曹老闆馬上跪下來,道:我磕,只要他把寶藏給我,磕破頭我都幹。
亞馬也在中間那塊石板上跪下,道:我也磕,説不定會被我磕出出口來。
站在最右首那塊石板前面的司徒蘭,也自然而然的跪了下去,後來發覺與亞馬跪在一起,有些不太妥當,又急急跳起來,紅着臉孔讓到一旁。
孫不空立刻打着哈哈道:幫主身子太輕,只怕分量不夠,還是讓我來吧,我雖然年紀一把,但跟月光城堡主比起來,起碼也矮了兩輩,給他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
説完,三個人果然恭恭敬敬的對那個肖像磕了幾個頭。
就在孫不空剛剛想站起來的時候,亞馬忽然把他拉住,道:看情形咱們磕得還不夠,就有您老人家再陪我們多磕幾個吧!
孫不空詫異道:為甚麼?
亞馬沒有作聲,只朝肖像下的石壁指了指。
孫不空睜大眼睛一瞧,才發覺牆根下的石壁已伸出了一截,而且還在不停的往外延伸,不禁訝然叫道:咦?那是甚麼東西?
亞馬邊磕邊道:再磕一陣,即知分曉。
孫不空不再多言,也跟着兩人繼續磕了起來。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直磕到那堵石壁伸出了兩尺鄉長,不再繼續朝外伸展,三人才同時停下。
亞馬湊過去仔細察看了一陣,猛地用手一揭,那石塊忽然從中破開,原來只是一個石盒。
石盒裏邊擺着一冊藍面白籤的書本,白簽上寫着五個蒼勁有力的字跡,赫然是殘月十三式。
龍飄飄首先驚叫一聲,道:原來他那三大弟子苦尋一生而不可得的東西,竟然藏在這裏!
亞馬也大吃一驚!道:這本殘月十三式,莫非就是傳説中的殘月譜?
龍飄飄道:不錯,看來今後江湖野馬的功力,又可以精進一層了。
亞馬忙道:這是甚麼話?這本殘月譜是大家發現的,每個人都有分,我怎麼能獨吞?
龍飄飄笑笑道:我武功根基很差,對暗器手法更是一無所知,現在再開始下功夫也來不及了,所以我乾脆放棄,讓給你們有興趣的去研究吧。
孫不空也急忙讓到一邊,道:老朽一條腿已伸進棺材,何苦再學別家的功夫?還不如也乾脆讓給你們年輕人算了。
曹老闆也跳起來,道:我也放棄,年輕的時候我都不肯學,老來何必再自找罪受?
何濤也在一旁接道:看來這本東西對我也毫無用處,我也放棄。
亞馬回望他,道:為甚麼?
何濤苦笑説:第一,我認識的字不多,這本東西我看不懂;第二我笨得很,不瞞你説,我苦練飛刀多年,還沒有練出個名堂來,怎麼還能練那種高深的功夫?
亞馬道:沒關係,等我學會了,我教你。
何濤道:那我就先謝了。
亞馬目光又轉到錢紅臉上,道:錢兄,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錢紅嘆了口氣,道:我的問題可大了話沒説完,身子已朝後倒去。
幸虧何濤站在他旁邊,一把將他抱住,慢慢把他放在地上,道:錢大俠,你怎麼了?
其實不問大家也明白,一定是方才自高處摔下時,觸及了傷口,當時由於在興頭上,沒有及時醫治,一直撐到現在,才不得不躺了下來。
但錢紅還是一副蠻不在乎的調調道:沒關係,我躺一會就好了。
他嘴裏説得硬朗,臉色卻已變得一片蒼白。
何濤趕緊取出傷藥,道:錢大俠,你先服用一些,穩穩傷勢再説。
錢紅道:不用了,我自己也有。
説着,已自懷中掏出一隻潔白的小瓷瓶,一面服藥,一面嘆氣。
眾人都知道那是斷刀浪子葉紅和金三娘給他留下的藥,睹物思人,每個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傷感。
亂哄哄的石室中,登時變得一片沉寂。
而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錢紅,忽然驚叫道:咦,你們聽,這下面是甚麼聲音?
亞馬急忙伏首細聽一陣,道:嗯,看來機關已經發動了。
錢紅忙道:甚麼機關?
亞馬笑笑,道:你趕快養足精神吧,否則真要孫兄揹你出去了。
錢紅哈哈一笑,道:你放心,這點傷還難不倒我,我自己還能走。
亞馬又擦着鼻子,道:只能走路還不夠,那批寶藏重得很,你多少也得幫忙扛點出去才行。
錢紅馬上坐起來,道:寶藏在哪裏?
亞馬道:説不定就在門外。
錢紅東張四望道:門在哪邊?
亞馬道:你不必找了,在它自己打開之前,誰也摸不準在甚麼地方?你只管先睡一會,到時候我們自會叫醒你。
錢紅滿臉無奈的又躺了下去,嘴裏還在唸念不停道:這下面究竟是甚麼東西在滾動?而且滾動得好像還慢得很!
曹老闆道:我想八成也是滾桶,就跟小馬家裏的情況一樣。
亞馬搖頭道:不是滾桶,是滾珠,這套機關做得比我家裏那套精密太多了。
龍飄飄忽然道:馬大俠,咱們要等多久才能出得去?
亞馬沉吟了一下,道:如以下面那顆滾珠的速度來推斷,我想至少也得一個時辰。
龍飄飄立刻將手中的火把熄滅,道:既然還要這麼久,咱們只有省着點用了。
何濤道:那倒不必,我身上的火把還多得很。
龍飄飄道:我説的是空氣,這火把比人消耗得還要厲害,有一支照亮已足夠了。
曹老闆道:裏邊那兩支要不要弄熄?
龍飄飄道:當然要。
曹老闆隨手將手裏的火把往何濤手上一塞,人已轉身衝到前面,只一會工夫,一支熄掉的火把已被丟了下來。
龍飄飄忍不住脱口讚歎道:這傢伙的輕功還真不賴!
亞馬道:那當然,如非他輕功高人一等,就算他有一百條命,也早就玩完了。
誰知亞馬的話剛剛説完,裏邊的曹老闆已驚呼一聲,自石壁上摔落下來,緊跟着人也跌跌撞撞的衝出門外,滿臉驚惶的呆望着大家,嘴巴噏動了半晌,卻一句話也沒説出口。
眾人不禁同時嚇了一跳,連睡在地上的錢紅都睜開眼睛,問道:出了甚麼事?
曹老闆這才大叫道:我的媽呀,可嚇死我了,你們趕快進去看看,那道牆壁後面不是石頭,也不是泥巴!
亞馬呆了呆,道:那是甚麼?難道後面真的都是金子不成?
曹老闆道:對,都是金子,厚厚的一層金牆,成色比你存在我這裏的元寶還要純!
眾人沒等他説完,便已一窩蜂般的擁了進來。
就連受傷不輕的錢紅,也由曹老闆扶着趕了過來。
龍飄飄道:曹大老闆,你不會看錯吧?
曹老闆道:我看別的東西或許會走眼,唯有看金子,絕對錯不了。
他只伸手抹去一些積存已久的灰塵,立時就現出一片耀眼的金黃!
四面都是大片的牆壁,眾人實在不敢相信,四處去擦拭灰塵,竟然四面都是大片的牆壁,全都是黃金!
錢紅張口結舌,道:天哪,鑄一道厚厚的金牆,那得多少金子?
曹老闆道:是啊,只靠咱們幾個人搬,只怕搬一年都搬不完。
這時龍飄飄已從裏邊走出來,道:一年搬不完可以分兩年搬,只要大家同心協力,這批金子就一兩也不會跑掉。
亞馬也興沖沖的走到錢紅面前,道:錢兄,恭喜你,你今後的重量又增加了不少。
錢紅莫名其妙道:這跟我的重量有啥關係?
亞馬道:當然有關係,你如果懷裏揣滿了純金的金錢鏢,體重還會不增加麼?
錢紅聽得開懷大笑,但只笑了幾聲,就又痛苦的躺了下去。
站在他旁邊的何濤,這次卻連動也沒動,只翻着眼睛在那裏出神。
亞馬詫異的望着他,道:何兄,你盼望已久的船隻碼頭,如今已有了着落,你還在想甚麼?
何濤沉吟着道:我還想替弟兄們蓋一批房子,一時卻想不出應該蓋在甚麼地方?
亞馬朝上面指了指,道:蓋在這裏如何?這裏剛好是你們江家的地盤,也不會跟龍府發生任何糾紛。
何濤道:可是這塊地已經被你買下來了,我們怎麼可以佔用?
亞馬道:你現在已是有錢人,你可以向我買。
何濤道:您肯賣麼?
亞馬道:別人我當然不肯,如果你何兄需要的話嘛只要你讓我賺一點,我就賣了。
何濤大喜道:只要你肯賣,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一旁的曹老闆忽然嘆了口氣,道:本來我也在打他這塊地的主意,既然何兄想要,我也只有忍痛割愛了。
亞馬訝然道:你想買地幹甚麼?
曹老闆道:蓋客棧啊,我要蓋一間濟南最大的客棧,比江大少那間五福客棧還要氣派。
龍飄飄立刻道:那好辦,你到城南來,你就是想蓋十間也沒問題,我們四爺手裏的地有得是。
曹老闆忙道:我不要蓋那麼多,只要在上好的地段上蓋一間就夠了。其他的錢我還另有計畫。
亞馬斜瞟着他,道:哦?你還有甚麼偉大的計畫?
曹老闆神秘兮兮道:這計畫的確偉大的不得了,你們哪位有興趣?不妨投點資本過來,我包你們一本萬利。
亞馬難以置信道:有這麼好的生意?
曹老闆得意洋洋道:沒想到吧!要講做生意,我可比你高明多了,跟着我走準沒錯!
亞馬道:好,你先把你的計畫説來聽聽,我好決定投資多少?
曹老闆明明知道屋中沒有外人,仍然習慣性的朝後面掃了一眼,壓低嗓門道:江湖上盛傳多年的那批帝王谷藏寶,你們有沒有聽人説過?
亞馬眉頭一皺,道:聽説過又怎麼樣?
曹老闆道:據説現在已經有了着落,我準備把濟南的事料理完畢之後,就去追索那批藏金,如果一旦得手,你説是不是一本萬利?
亞馬聽得哭笑不得道:曹兄,你這批金子還沒到手,怎麼又想下一批?你要那麼多金子幹甚麼?
曹老闆眼睛一翻,道:這是甚麼話?金子跟女人一樣,哪有嫌多的?
亞馬再也懶得理他,目光立刻又轉到龍飄飄臉上。
龍飄飄立刻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拿到這批黃金之後的打算?
亞馬道:正想請教。
龍飄飄道:很抱歉,我現在甚麼都不能告訴你,我雖有滿肚子的計畫,但一切都得跟我哥哥商議過才能定案,現在説了也是白説。
亞馬道:能不能先透露一點讓我們過過癮?
龍飄飄想了想,道:我只能先告訴你一件事,因為這件事我還作得了主。
亞馬道:甚麼事?
龍飄飄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後龍、江兩家絕對不會再起衝突,就算他們無理取鬧,看在何兄的分上,我們也忍了。
何濤忙道:龍姑娘只管放心,只要有我何某在,我擔保江家水陸八百名弟兄,絕對沒有人敢找你們龍府的碴,就算你們欺到我江家頭上,看在你龍姑娘的面子上,我們也得禮讓你們幾分。
龍飄飄甚麼話都沒説,只伸出了一支手掌。
何濤也毫不遲疑的伸出手掌,兩人鄭重的相互擊了三下。
亞馬好像已完成了一件心願,目光又很快的移轉到司徒蘭臉上。
司徒蘭也正悄然的望着他,似乎正在等待着他開口。
亞馬笑咪咪道:恭喜司徒幫主,貴幫有了這批黃金,正是如虎添翼,重振昔日神鷹幫雄風,已是指日可期的事。
司徒蘭搖首輕嘆道:只可惜敝幫目前所缺少的不是黃金而是人才。
孫不空即接道:不錯,要想重整神鷹幫,就得先吸收人才,只靠財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司徒蘭忽然凝視着亞馬,道:馬大俠,你與其浪蕩江湖,何不乾脆移尊到敝幫來,敝幫所需要的,就是閣下這種人。
亞馬急忙道:多謝幫主美意,可惜在下也早已擬定了一計畫不過萬一這個計畫失敗,在下一定去投靠貴幫,到時尚請幫主不要見棄才好。
曹老闆聽得登時叫起來,道:原來你肚子裏也有計畫,為甚麼沒有早點告訴我?
亞馬道:我的計畫小得很,就算告訴你,你也聽不進去。
司徒蘭笑接道:我聽得進去,我想你的計畫一定錯不了,何不説出來聽聽?也讓我替你高興高興!
亞馬沉吟了一下,道:其實也沒甚麼,我只想再多建幾座孤兒院,把我那些大小老婆,全都安排去當院長!
龍飄飄哈哈大笑道:你要那些女人都去抱小孩、洗尿片?
亞馬道:當然不是,鐘鼎山林,人各有志,也不是每個人都非要去照顧小孩不可,要是有人喜歡開酒店、賣牛肉麪,或是懸壺濟世當醫生,甚至繼續幹女飛賊,也未嘗不可
一番話只説得眾人個個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司徒蘭忽然輕嘆一聲,道:這樣也好,萬一我重整神鷹幫失敗,正好可以帶着孫老和錢紅去投靠你,幫你照顧孤兒。
錢紅卻道:其實照顧孤兒才是最神聖、最有價值的。
亞馬哈哈一笑,道:隨時歡迎。
此言一出,登時引起一片爆笑。
龍飄飄忽然咳了咳,道:你們將來無論有何打算,都得先想辦法把秦光鬥那批人除掉再説,否則一切都等於空談。
司徒蘭笑道:紅牆裏的環境,倒是現成的一座孤兒院!
亞馬道:那老傢伙一死,紅牆裏的產權是不是就歸完顏世家了?
司徒蘭點頭道:正是!
亞馬立刻道:好,那就由完顏萍做院長!
眾人立刻沉寂下來,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司徒蘭英氣煥發的粉臉上。
司徒蘭卻凝視着龍飄飄,道:龍姑娘,依你看秦光鬥那批人真的會來麼?
龍飄飄道:只要小耗子不出錯,我想那批人應該早就等在外面了。
亞馬一旁笑道:幫主放心,像這種騙人的勾當,那兄弟三個最拿手不過,包你不會出錯,你只准備着出手報仇吧!
司徒蘭馬上將手裏的青竹竿在亞馬面前一橫,道:那麼就請馬大俠把你的妙藥賜下少許,也好讓那老賊嚐嚐笑死的味道。
亞馬皺眉道:你想叫我把一笑解幹愁塗在你這根打狗棍上?
司徒蘭道:不錯。
曹老闆即刻接道:這個想法的確不錯。
亞馬搖頭道:錯了,如果我真把藥塗在棍子上,試問司徒幫主還怎麼使用?
曹老闆道:那還不簡單,她也可以把手包起來,就跟你一樣。
亞馬道:我雙手負傷的事,秦光鬥早已知道,若是別人的手也突然出了毛病,你猜那老賊會怎麼想?
曹老闆託着下巴想了想,道:嗯,這個辦法的確不妥,一定騙不過那老狐狸!
司徒蘭只好又把那根竿收回去,道:那怎麼辦呢?
亞馬胸有成竹的道:幫主不要着急,我自有方法引他入甕,現在還有點時間,咱們何不先看看那本殘月譜,説不定可以在上面學幾手絕招。
説着,便在石盒前面坐下,司徒蘭也滿臉無奈的坐在他旁邊,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模樣。
其他人也意興闌珊,似乎都對那本名滿武林秘笈提不起興趣,只有手持火把的何濤不得不走上來替兩人照亮。
亞馬剛剛打開第一頁,忽然又極小心的合起來,神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司徒蘭瞄着他,道:怎麼了?是否上面已浸了毒?
亞馬急忙將殘月譜按住,小聲道:毒倒是沒有,不過書裏的紙張已經腐朽不堪,你説話時最好輕聲一點,還有千萬不能咳嗽!
司徒蘭點頭,身子也朝後縮了縮。
亞馬回首道:龍姑娘,能不能過來幫個忙?
龍飄飄掩着嘴巴,含含糊糊道:怎麼個幫法?
亞馬道:這本書好像已帶不出去了,你腦筋好,不妨坐在旁邊幫我們記一點。
龍飄飄道:那能記多少?
亞馬道:能記多少就記多少,既然已到了咱們手裏,不留點下來,豈不可惜?
龍飄飄也是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遠遠的坐在一邊,道:好吧,你最好翻得慢一點,這幾年我的腦筋可能比以前差遠了,翻得太快了恐怕記不住。
亞馬側着頭道:這一點你倒不必耽心,你就算老掉牙齒,腦筋也比我快得多。
司徒蘭也將粉臉躲在亞馬後面,道:我的腦筋更慢,如果掀得太快,第一個趕不及的一定是我。
亞馬回首道:那好,你不點頭,我不掀,你看怎麼樣?
司徒蘭急忙往一邊讓了讓,才紅着臉點了點頭,原來是亞馬方才回首太快,不小心將下顎觸在司徒蘭的粉頰上。
亞馬也趕緊將身子坐正,小心翼翼的將封面揭開來。
書中的圖文,似乎很快便將三人吸引住,不但龍飄飄立刻湊了上來,司徒蘭也像完全忘了剛剛那碼事,整個身子都已貼在亞馬的背脊上。
身後四人卻都視如不見,個個屏息以待,神情一片凝重。
過了許久,亞馬才緩緩轉回頭,默默的望着司徒蘭,直等到她點頭,才揭開了第二頁。
但想了想又翻了回來,忽然從懷裏掏出一笑解千愁的小布袋,輕輕在看過的第一頁上撲了幾下。
司徒蘭訝然道:咦?你這是幹甚麼?
亞馬道:替秦光鬥加點料,你不會反對吧?
司徒蘭大吃一驚!道:你想把這本殘月譜送給他?
亞馬道:是啊,人家在外面等了半天,咱們不帶點禮物出去怎麼行?
龍飄飄道:這個辦法倒不錯,反正這本書也沒用了,送給他讓他笑笑也好。
身後幾人聽得已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司徒蘭也吃吃笑着道:那你就多撲一點,那老賊皮厚,少了只怕力道不夠。
亞馬果然又在上面撲了一陣,才將書頁更加小心的翻了過去。
屋中即刻又靜了下來,除了火把燃燒的輕響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時間在寧靜中緩緩的過去了,直到何濤已換到第三支火把,三人才把整本的書看完。
亞馬匆匆取出一塊布巾,小心的將書包好,才沉嘆一聲道:難怪當年月光城堡名震武林,原來殘月十三式竟是如此神奇!
龍飄飄也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時間太短,我的腦筋又不太管用,記下的實在有限得很。
亞馬忙道:大概記了幾成?
龍飄飄沉吟了一下,道:最多也不會超過五成。
亞馬回望着皺眉不語的司徒蘭,道:你呢?
司徒蘭道:我可比不上龍姑娘,記超過三成已經不錯了。
亞馬哈哈一笑道:那太好了,加上我的兩成,豈不剛好記全了?
司徒蘭道:怎麼可以這麼算?
亞馬道:為甚麼不可以?如果龍姑娘記的是前四招和八、九兩招,你記的是五、六和最後兩招,而我記的又恰巧是其他三招,湊在一起,這本殘月書上的武功,豈不剛好一招不漏的全在咱們三人的腦子裏?
司徒蘭登時叫起來,道:咦,你怎麼知道我記的是這四招?
龍飄飄雖然沒有開口,臉色卻也整個變了。
亞馬摸摸下巴上的鬍渣子,笑道:我只是隨便説説,你何必如此緊張?
龍飄飄陡然哈哈大笑,道:馬大俠,憑良心説,過去我對你的智慧還有點不服氣,現在我才真的服了你。
亞馬忙道:龍姑娘太客氣了,我把那些羅嗦的招式讓你們記,我只記了幾招最簡單的,你怎麼反而捧起我來?
唯有躺在地上的錢紅道:馬大俠,下面的聲音已經停了,門是不是要開了?
亞馬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只覺得腳下一空,人已栽了下去!
原來他們坐的地方突然裂開一個大洞,竟然就這樣掉了下去。
剛剛觸到地面,一個軟綿綿的身子也已落在他的懷裏。
那人竟然是司徒蘭。
機關轟隆運轉,竟又把剛才跌下來的洞口又封閉了。
霎時間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司徒蘭大驚!一躍而起:這下怎麼辦?
誰知頭頂卻撞在堅硬的石頭上碰地一聲,撞得她發昏!
一陣暈眩,身子不由軟了下來,再次倒在亞馬的懷抱裏。
亞馬抱住她,輕輕揉着她的後腦,關心道:怎麼樣?要不要緊?
司徒蘭道:我不要緊,但是我們怎麼出去?
亞馬安撫着道:不要急,千萬不要驚慌,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有機會找到生路
司徒蘭嘆道:對,不要急,千萬不要驚慌
但是卻焦急的不得了,連身子都在輕微發抖。
這當然是瞞不過亞馬的,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安慰道:你一定要冷靜下來,先閉上眼睛習慣這樣的黑暗
有了他的擁抱,司徒蘭似得到了倚靠,嘆氣道:好,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她倚靠在亞馬懷中,閉上眼睛,設法調勻氣息
誰知這男人粗獷又濃烈的氣息,立刻就充塞了她整個心胸!
她是神鷹幫主之女,自幼受到寵愛與保護,但她卻絕無機會接觸成熟的男子
直到幫中遭到大變,孫不空與錢紅等人,又供她為幫主,把她保護得太好。
自從那日在秦將軍廢宅,因殘月環而撲在這個江湖野馬身上,就起心悸神馳,暗暗銘記在心頭上
此刻竟真的被他這樣擁在懷中,豈不羞煞人
輕輕一掙,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亞馬卻伯她隨處亂闖,會有危險,立刻雙手環抱,又將她摟緊。
司徒蘭嚶嚀一聲,就跌入了他懷中,再也站不直了
她身子一歪,亞馬竟也重心不穩,兩人又一起滾倒在地上。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看不見司徒蘭紼紅的臉龐,卻聽得見她急促的喘息,感覺到她發燙的嬌軀
吐氣如蘭,微微顫抖中,司徒蘭幽幽嘆道:你到底有幾個女人?
亞馬輕輕吻住她的櫻唇,道:還差你一個
司徒蘭發抖道:你會好好愛我?
亞馬道:我會,我發誓會好好愛你,在任何情況下,都要好好保護你!
司徒蘭動情地獻上了她的熱吻:那麼,好好愛我,好好愛我
這一對熱情的男女,就在這漆黑的地底,相互抵死纏綿地愛着對方
正在熱烈的高潮上,亞馬突然停止了動作,道:你聽!
司徒蘭也停止動作,側耳傾聽,竟是隱隱約約有機械軋軋聲,甚至也感覺到地板牆壁在移動,不由欣喜道:我們有救了!
亞馬道:不錯,但是以這個速度來看,恐怕還得等上一陣子
司徒蘭嘆道:還要等?
亞馬笑道:等就等,怕甚麼?反正我們還有事要做。
説着又開始用力地頂挺起來。
因有獲救的希望,司徒蘭也開始有熱情的反應,扭動着迎合起來
一陣軋軋的機械聲終於停止
眾人驚疑不定中,牆壁上居然開了個缺口。
砰地一聲,竟然是司徒蘭從裏面跳了出來。
錢紅急迎上,道:幫主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龍飄飄卻急道:亞馬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麼?
司徒蘭道:他找到了真正的出口,他叫我來帶你們過去
眾人欣喜獲救,都跟着司徒蘭鑽入了牆壁上的那個缺口。
有時通道空曠,有時又須要匍匐着鑽爬過去。
果然到了一間寬敞的石室,亞馬早已在那裏等着迎接他們,笑道:將來有空,再到這裏來捉迷藏,一定很好玩!
司徒蘭卻咋舌道:算了,算了,除非是來搬金子,我是再也不想踏進一步
就在這時,上面忽然有人高喊道:馬大俠、司徒幫主
亞馬一聽就知道是李公度的聲音,不禁大喜道:李頭兒已在上面接應,咱們趕快衝出去!
龍飄飄忙道:且慢,咱們現在絕對不能出去。
亞馬道:為甚麼?
龍飄飄悄悄掃了面帶倦色的司徒蘭一眼,道:你不要忘了外面還有人等在那裏,只要一出去,就是一場殊死之戰,咱們已經忙了大半夜,怎麼可以不休息一下?
司徒蘭笑接道:你不要看我,我還撐得住。
龍飄飄也笑道:就算你還撐得住,你至少也要為馬大俠想一想。
亞馬一怔!道:為我想甚麼?我的精神還好得很。
龍飄飄道:我知道你的精神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到,現在只不過是子夜時分,如果我們現在衝出去,秦光鬥連你手上的那份大禮都看不清,豈不白白浪費了你一番心意?
亞馬想了想,道:也對。
龍飄飄繼續道:而且時間拖得愈久,對咱們愈有利,咱們在裏面培養精神,他們卻在外邊消耗體力,就算秦光鬥和金儷姬那些高手不在乎,其他的人也一定吃不消。
司徒蘭吃吃笑道:我想最吃不消的,一定是秦光鬥那兩條腿。
曹老闆也笑嘻嘻接道:還有金儷姬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徒弟,小馬,你説對不對?
亞馬急忙咳了咳,道:好,那我們就先找個地方歇歇,讓那批傢伙急一急也好
秦光鬥正如老僧入定般的端坐在秦將軍府門外的石階上,那兩名大漢就站在他的旁邊,挺立的猶如插在地上的兩杆槍,從頭到腳動也不動一下。
金儷姬也精神抖擻的站在秦光鬥身後,她那兩個年輕的弟子卻已露出倦態,而且其中有一個還在偷偷的直打哈欠
遠處已傳來雞啼,東方終於漸漸出現了曙光。
秦光鬥忽然道:現在是甚麼時刻了?
金儷姬答道:看天色,應該是卯正時分。
秦光鬥睜開眼睛,道:奇怪,那些人怎麼還不出來?會不會被埋在裏面?
金儷姬毫不猶豫道:江湖野馬亞馬精通此道,應該不會才對。
秦光鬥回首看了眾人一眼,道:甚麼人守在後面?
金儷姬道:尤一峯和杜飛兩位。
秦光鬥皺眉道:派人過去看看,萬一睡着了被那些人溜掉就糟了。
金儷姬答應一聲,頭也沒轉,只朝前面一指,她那兩名弟子已如巧燕般的飛了出去,足尖在院中輕輕一點,兩條窈窕的身影已經越過了屋背。
秦光鬥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就在這時,後進方向忽然響起一陣暴喝,一聽就知道是尤一峯和杜飛的聲音。
緊跟着金儷姬那兩名弟子的尖鋭呼喊之聲,也遙遙傳了過來。
同時原本沉寂如死的正房,陡然門窗齊開,埋伏在內的神鷹幫子弟和龍、江兩府高手也蜂擁而出。
秦光鬥不慌不忙的將手在地上一撐,便已坐上那兩名大漢肩膀,但卻原地不動,只目光炯炯的凝視着那扇敞開的扇門。
金儷姬不待吩咐,早已揮劍率眾迎了上去,一時刀劍齊鳴,殺聲四起院中一片混亂。
亞馬也趁機亂自房內溜出,手上緊握着一個小布包,拚命的朝院外衝去。
司徒蘭、孫下空、龍飄飄和曹老闆四人緊隨在他身後,邊跑邊回顧,好像生怕被人發現。
秦光鬥冷笑一聲,不等那兩名大漢拔腿,便已騰身躍起,直向亞馬撲下。
司徒蘭頭也不抬,揮動青竹竿便打,孫不空雙掌也接連擊出,曹老闆更不客氣,伸手就抓秦光鬥下身,一副窮極拼命的樣子。
秦光鬥砰地一聲,便跟孫不空對了一掌,身子也借力翻回,正好落在疾追而至的那兩名大漢身上。
孫不空就地一滾,雖然解掉不少掌力,只覺血氣翻騰,接連舒了幾口氣,才嘿嘿冷笑道:這老怪的掌力還真不小!
秦光鬥傲然道:有沒有膽子再接我一掌?
孫不空馬步一站,道:請!
秦光鬥錯掌運氣,那兩名大漢已然衝出,就在雙方即將接觸之際,那兩名大漢突然同時出拳,而秦光鬥卻已越過孫不空頭頂,直向奔出不遠的亞馬追去。
孫不空一掌揮出,便將其中一名大漢打了個筋斗,但另一名卻已自他身邊一閃而過,如影隨形的緊追在秦光鬥身後。
司徒蘭道了聲:孫老,把他絆住!
人也疾撲而出,似乎已決心要先把秦光鬥那兩條腿收拾掉。
秦光鬥身在空中,雙袖連連舞動,轉眼已追至亞馬身後,對準他背脊就是一掌。
亞馬急忙閃讓,雙腳也已連環踢出,同時大喊一聲:龍姑娘接着!手中的小包已拋了出去。
龍飄飄左手接住小包,右手已將五鳳朝陽筒緊緊抓在手裏。
秦光鬥甩開亞馬,緊跟着那小包飛撲過去,但一見龍飄飄手中那東西,猛將去勢一頓,隨手便將適時趕到的那名大漢推了過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龍飄飄一時收手不及,卻將滿筒的鋼針,全都打在那名大漢身上。
可憐那名大漢一輩子被秦光鬥當馬來騎,此刻又被他當成肉盾擋箭牌,死不暝目!
就在龍飄飄稍一失神的那一剎間,已被秦光鬥一掌擊得跌了出去,同時那隻小包也被秦光鬥劈手奪去。
亞馬搶去扶住龍飄飄,只見秦光鬥已藉那一掌之力,身子倒翻而起。
而第二名大漢也已脱困飛奔而至,剛好將秦光斗的身子扛住。
秦光鬥坐在那個人肩上,依然威風凜凜,還視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亞馬臉上,厲聲喝道:寶藏呢?
亞馬道:甚麼寶藏?
秦光鬥道:埋在地下的寶藏。
亞馬訝然道:原來你等的不是這本東西。
秦光鬥微微一怔!道:甚麼東西?
亞馬嘴巴張了張,似乎發覺自己説漏了嘴,立刻又緊緊的閉起來。
秦光鬥急忙打開那小包一看,身子不禁猛地一顫,險些從那大漢身上摔下來,一面驚叫道:殘月十三式,你找到了殘月十三式!
亞馬大是後悔卻又故意笑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為這本東西拚命,依我看,這本東西八成是假的。
秦光鬥沒等他説完,已將書本匆匆揭開,一不小心,書頁已被帶下了一塊。
亞馬和司徒蘭兩人立刻撲身而上,不要命的向他攻去,龍飄飄也自地上爬起,取出一把鋼針,一根一根的往五鳳朝陽筒裏裝。
秦光鬥伸手去撈那塊書頁,其他書頁又已紛紛飄落,他只好將那本書往懷裏一端,一面揮掌拒敵,一面搶撈失落的那些紙片。
連下面那名大漢也幫他雙手亂抓,登時亂成了一團。
這時金儷姬已跟孫不空交上手,尤一峯和杜飛等人也愈逼愈近,眼看就到了跟前。
亞馬突然朝後退了幾步,大聲喝道:住手,
司徒蘭急忙躍開。
正在忙着裝針的龍飄飄也停住了手。
秦光鬥卻趁機將那些失落的紙片撿起來,統統塞進懷裏。
亞馬笑笑道:你撿起來又有甚麼用?書裏的紙張早已腐朽不堪,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黏不起來了。
秦光鬥道:能不能黏起來是我的事,你只要説出寶藏在哪裏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亞馬哈哈大笑道:秦光鬥,你愈老愈糊塗了,如果真有寶藏,公孫停的子孫早就盜走了,還會等着你來挖麼?
秦光鬥冷冷道:公孫停沒有子孫,而且他也不是那種人。
亞馬道:公孫停沒有子孫,月光城堡主那三個徒弟總有,他們為甚麼不來挖?尤其是他那第三個徒弟秦天豹,就是秦將軍府廢院的父親,如果下面真埋着寶藏,他的子孫會離開這裏,任由這片莊院荒廢麼?
秦光鬥道:他的子孫離開這裏是為了避仇,其實並沒有放棄這批寶藏。
亞馬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秦光鬥道:因為我就是秦將軍的兒子。
亞馬呆了呆!驀地哈哈大笑道: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原來你就是那個弒師之徒的孫子?看來這本殘月譜我是交對人了。
秦光鬥忽然哈哈大笑了一陣,道:廢話少説,寶藏呢?
亞馬道:根本就沒有甚麼寶藏,不過我倒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秦光鬥又哈哈大笑一陣,道:甚麼事?你説。
亞馬道:你是使毒的老行家,難道你沒發覺那本殘月譜上已下了毒?
秦光鬥嘻嘻哈哈笑道:你胡説,月光城堡主從不用毒。
亞馬道:他不用,我用。
秦光鬥臉色大變,但仍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道:你少唬我,如果你真的下毒,我怎麼直到現在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亞馬道:誰説你沒有感覺,你不是正在笑麼?
秦光鬥邊笑邊喊道:一笑解千愁!
亞馬點頭,邊笑邊點頭。
秦光鬥駭然的掏出那本殘月譜,狠狠的朝亞馬一摔,哈哈大笑而去。
亞馬急忙道:司徒幫主,快!
司徒蘭一個箭步,已將那根堅硬如鐵的青竹竿扔了出去!
但見那竹竿去勢如飛,力道十足,有如標槍一般,劃破長空,疾射而去!
噗地一聲,已穿透了秦光斗的後心,力道大得從前胸透了出來。
秦光鬥好像根本未曾發覺已被擊重要害,笑得比先前更狂放、更厲害,直到從那名大漢肩上摔下來,仍在地上翻滾狂笑不已。
那名大漢似乎受了感染,也忽然捧腹大笑起來,邊笑邊跑,邊跑邊笑,轉眼便已跑得蹤影不見。
秦光斗的笑聲終於靜止下來,身子也不再動彈。
金儷姬和尤一峯等人果然比曹剛手下識相得多了。
一見秦光鬥已死,不約而同的脱出戰圈,登時作鳥獸散,片刻間己走得一個不剩。
孫不空很快便趕了過來,從秦光鬥身上把那根青竹竿拔出,小心翼翼的擦抹一番,才交還給司徒蘭。
曹老闆也疾奔而至,興高采烈道:好了,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就只剩下最後一件了。
亞馬道:甚麼事?
曹老闆伸手指指腳下,道:金子!
亞馬道:現在就可開始下去採,但是有幾點必須注意!
曹老闆道:哪幾點?
亞馬道:除了我們幾個之外,絕對不可驚動外人,以免引起覬覦,生出是非
曹老闆道:那是當然,還有呢?
亞馬道:這件事可急不得,每天都只能少量開採,每天採得再按比例分配
曹老闆道:這要等多久?
龍飄飄道:你自己不是説過麼?
曹老闆道:真的要一年?
龍飄飄道:也許更久。
亞馬淡淡接道:一年的時間短得很,你只要每天想着那道金牆,日子很快就過去了。
曹老闆眼睛一翻一翻道:如果我每天再想想另外那批帝王谷的藏寶,日子豈不過得更快?
亞馬連忙點頭道:對,對極了,如果你能躺在白大姊腿上想,保證日子過得比飛的還快,你相不相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