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分鐘以後,武田駕駛着純子的柯羅娜Ⅱ型車子,行駛在九段坡道南側、面臨千鳥淵的大街上。塞有兩億元紙幣的旅行包,放在車尾的行李箱裏。M2卡賓槍和彈倉帶,卻放在助手席下的車板上,以便隨時都能使用。
武田在光明使者旅館附近,拐進一條小巷中。飯岡大樓是座小巧別緻的五層建築。武田撥開掛在進入大樓內院的大門上的鎖,駕着車子駛了進去。卡賓槍的彈倉帶,這時已圍到了腰上。上裝的衣襟正好遮掩着它。
武田從車上下來。他悄悄地打開後門附近亮着燈的值班室房門,窺視了一下。只見一個剃着平頭、象搞勤工儉學的學生似的年輕夜警,趴在桌子上沉睡着。桌子上,堆着幾本為了保身和積錢、而向國家政權機關和右翼竭盡媚態的變節漢們寫的反共書籍,翻開着的大概也是這類書。
武田悄無聲息地潛進房內,咧嘴笑了一下,抓起靠在牆壁上的一條青岡櫟六尺棒,猛地向那夜警砸去。年輕的夜警不出一聲了。武田拋下木捧,又回到了走廊上。一樓的其它房間全部熄着燈。武田沿着樓梯登上了東京通訊新社所在的三樓。樓中裝有自動電梯,但武田不想讓人聽到電梯開動聲。
武田關掉了走廊上的電燈一看,只見左側一個房間的鋼鐵製房門與地板的細隙間,漏出一點亮光來。武田又按亮了走廊上的電燈。他扔掉包着卡賓槍的上裝,檢査了一下裝滿了實彈的彈倉。他用右手掌把彈倉蓋往前推到原來的位置上,嚴密地關上,然後打開槍上的安全裝置,把半自動和全自動的調節裝置往前推到了全自動的位置上。
武田走到東京通訊新社的房門前,把耳朵貼到了門上。他聽見屋內有人在用英語悄聲説話,似乎是在打電話。但由於電話用語全是暗語,所以武田不明白那意思。
武田輕輕地旋了一下門上的把手,發現門是從內側鎖上的,把手動都沒動。武田可以用鐵絲撥開鎖頭,但他又怕響聲會驚動屋裏的人。武田無可奈何,只好把身子貼在門旁的牆壁上等着,等待着屋內有人走到走廊上來。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門動都沒動一下。似乎房間內闢有衞生問。武田想了一會,從腰間的彈倉帶裏取出一隻香蕉狀的三十連彈倉,從中拿出了三顆卡賓槍彈。然後,他猛地把一顆子彈朝着走廊盡頭處的一扇窗户,擲了過去。隨着一聲尖厲的聲音響起,一塊窗玻璃被打碎了。武田把剩下的兩顆子彈也往窗玻璃上擲去。尖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武田把身體貼在門旁的牆壁上,左手舉着卡賓槍,等待着有人從門內出來。為了不使槍支走火,安全裝置已經關上。
不一會兒,裏面就傳來了腳步聲,且朝門邊走來。接着就傳來了開鎖聲,把手也轉動起來了。門朝裏側打開後,一個持槍的紅髮男人從屋內走到了走廊上,身體非常高大。
但就在他覺察到異樣,剛想回轉頭來的當兒,武田手中的卡賓槍已經重重地擊了下來。他飛起一腳,踢開了這個昏迷過去的男人,然後雙手握着卡賓槍和連發式手槍站到了房門口。
脱掉了上衣,肩上吊着槍套,在屋內桌子上玩牌的兩個男人,吃了一驚,站起身來。兩人裝出慌亂的樣子,碰翻了桌子。撲克牌和紙幣散了一地。然後,突然伸手往腋下的槍套裏掏槍,妄圖作垂死掙扎。兩人中的一人的頭髮是麥秸色的,另一人似乎是個日本人。
武田右手的手槍,一瞬間內連開了兩槍。裝有消音器的手槍輕微地響了兩聲。右肘上各吃了一彈的男人們,在屋內踉蹌起來。武田又開了兩搶。這次打碎了兩人的左肘骨。最後的兩彈,則射中了兩人的右膝。兩人坐倒在地板上。武田用卡賓槍威脅着他們,把昏倒在走廊上的紅髮男人也拖進了房間裏,然後關上門,上了鎖。
武田左手提着卡賓槍,看守着痛苦地倒在地板上的兩人,同時騰出右手,打開S·W雙連發式手槍的轉輪彈倉,用捅管杆捅淨了槍上的六隻空彈殼,又用一隻手巧妙地從子彈包裏取出六發子彈,裝了上去。
“知道我是誰吧?不怕你們的,大概只有我啦!”武田微笑着、神色傲然地説道。
二
房間寬約十二坪左右。左側有一張三層牀。闢有窗户的右側牆壁前放着一隻便具。兩張桌子上各安放着一台電話機。電冰箱和煤氣架安置在門旁。武田舉起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槍口指着日本人的臉,用拇指慢慢地啓開了擊鐵。
“住手!別開槍……”細眉、齜牙的日本人大叫起來。年紀約有三十七、八歲。
“還不願死的話,就給我放老實點!”武田警告了一聲,走到兩人身旁,一邊把卡賓槍挎到了肩上。武田從這兩個人吊在肩上的槍套裏,取出手槍,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兩支都是三十八口徑柯魯特超大型自動手槍。
“你也是CIA的人嗎?”武田問那個日本人道。
“不,不是的。”
“叫什麼名字?我只要搜一下你的口袋,從駕駛證上就可以馬上知道你的名字了,是吧?”
“石川……我叫石川誠。”
“説的不是謊語吧?你不是CIA的人員,那在何地工作?”武田問道。
“庫林格汽車公司的……”石川剛説到這裏,旁邊的外國人突然大叫道:
“閉嘴!”
“你才給我閉上嘴!”武田用英語説完,往外國人踢了一腳。滿頭麥秸色頭髮的外國人哀叫了一聲,痛苦得全身都抽搐起來了。武田又追問石川道:
“快説!在庫林恪的哪一個部門工作?”
“計劃第三課。救救我。我本是刑事,工作一直很認真,但由於偶然上了庫林格的當,捲進了貪污事件:所以被署裏開除了。是庫林格趁機把我拉下了水。”
“計劃第三課的話,我以前還曾經當過課長吶,你身旁的傢伙是誰?”武田問道。
“CIA方面的人。那邊躺着的也是。”石川回答道。他的吸飽了鮮血的上衣和褲子的下襬,沉甸甸地低垂着。
“庫林格的下一個目標是什麼?為了奪取日本的汽車工業,我離開後,它又策劃了什麼陰謀?”
“……”
“不想説的話,不説也可以。你大概知道,若長此下去,你會因出血過多而死去的吧?你老實地説出來的話,我就給110號打電話。”
“求求你啦!早點給我叫一個醫生來!”石川滿臉淚水地説道。從袖口滴下來的血滴,象雨點一樣“滴滴塔塔”地落在混凝土地面上。
“這要等到你交代了問題以後。”武田冷漠地説道。
“……東京制碳公司。……它想奪取為東和的轉缸式引擎製造碳質密封板的東京制碳公司……”
“這我知道。昨天晚上,泉田被我懲戒了一下以後,給這裏打過電話嗎?”
“沒有。據説他跟總部聯繫了一下,……快,快給我叫一個醫生來!”
“泉田説了些什麼呢?”
“他好象説,他怕他一旦答應東京制碳公司與美國製碳公司合併的要求,他會被你殺死,因此,他不承認他以前説過的話。”
“那麼,庫林格就老老實實地退縮了嗎?我可從沒想過,庫林格會做出這種紳士式的姿態來……”武田冷笑着説道。
“……”
“是嗎?你想死,是吧?”
“等等!我説。但在我説之前,請你先把弗蘭克打死。他儘管裝着不懂日語的樣子,其實日語講得很好。如果我説的話,被他上報了,我就會被處死的。所以,我現在即使好不容易脱險了,結果還是毫無用處的!”石川神色緊張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長着麥秸色頭髮的男人。
被叫作弗蘭克的男人氣得咬牙切齒。
“我先殺了你!你這叛徒!”他用日語大叫了一聲,並運用左膝和屁股的筋肉,慢慢地往石川身邊移來。滿臉猙獰之色,活象一個惡鬼。石川悲鳴了一聲,仰面滾倒在地板上。武田臉上微笑着,袖手旁觀着這兩個人的爭鬥。
武田動手了。他舉起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往弗蘭克的耳朵裏打入了一顆子彈。由於消音器大大減弱了槍彈的威力,所以,子彈沒有打碎弗蘭克的頭蓋骨。弗蘭克擺晃了一下身子,側身倒在地上,發出臨死前的抽搐。
石川全身直打着哆嗦。褲子濕了黑黑的一片,糞的惡臭使武田皺起了眉頭,武田等到石川稍微鎮定了一點以後,開言説道:
“快説吧!我可已經照你所説的幹完啦。”
石川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弗蘭克的屍體,然後收回視線,嘟嘟嚷囔地説道:
“我們已經得到了命令:對東京制碳公司,實行B作戰計劃。”
“B作戰計劃?”
“對。就是在製造碳質密封扳的原料裏摻入不純物,讓它的產品全數報廢,如果東和不知道這一變故,照樣把那些廢品裝到轉缸式發動機中,那麼,那些汽車開上十小時左右,就得全部停車,因為這時,密封板早已碎成散片了。東和汽車公司必將因此受到消費者們的指控,而銷售量的減少又必將使它在經濟上受到損害,引起股票價格暴跌,因為那時已經不會再有人購買東和的汽車了。這時,庫林格就利用自己在日本的傀儡股東,買下東和的股票。
“而一旦東和落入了庫林格之手以後,庫林格就大肆宣揚自己的車子的密封板能保證使用十萬小時以上。對外國貨表現軟弱的日本消費,這時就會爭相購買那些使用正常密封板的車子,從而使東和、庫林格的轉缸式汽車得似暢銷……”石川一邊痛苦地喘息着,一邊述説道。
“畜生!……可是,怎祥才能往原料裏摻入不純物呢?如果你們暴力襲擊東京制碳公司,那麼,在碳質密封板的原枓上做手腳的陰謀,遲早總將被識破。而東和制碳公司,也肯定知道,向東和提供廢品,將會產生可怕的後果。這將會使它停止出售產品,而一旦停止了碳質密封板的供應,東和方面的生產計劃,將會被嚴重地打亂,從而遭受巨大的打擊……”武田自言自語地説道。
三
“東京制碳公司的職員,……特別是技術員和工人,對泉田一家以公肥私的做法極為不滿。説憤怒也不為過。我想這你也是知道的。泉田一家從公司私吞了幾十億資金。具體金額我們當然不得而知,但東京制碳公司的幹部們,卻都被庫林格通知了。這當然是為了給他們對泉田的反感火上加油。而且東京制碳公司碳質密封板生產部門的車間主任和主要成員,都已被我們收買了。守衞也是。不管我們何時往碳質密封板的原料裏摻入不純物,那些技術員和工人都將視而不見。
“而且,我們還跟該廠的幹部們商定:在他們廠因碳質密封板生產的停止而倒閉時,他們的月薪保證照付不誤;一旦到他們廠變成了庫林格名下的工廠時,答應給他們加倍的工資。所以,他們跟我們合作得非常好。”石川呻吟着説道。
“廠長一家把公司看成是自己肥私利的工具,致使廠裏幹部們聽信了庫林格的花語巧言,這也是情理中的事。但那B計劃具體在何時實行呢?”
“就在今天晚上。十名夜警,毎人得了一百萬元錢,都巳準備自己呑服安眠藥,在值班室和前、後大門口的執勤辦公室裏,沉睡到天亮,工廠內各要地的鑰匙,也已約定由守衞長在中午時分轉交給我處的新課長。”石川説道。他的因出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上,淌滿了冷汗。
“新課長是誰?那位接替我的笨蛋!”
“我冷……冷得受不了啦。”石川上下牙關打起架來,武田把渾身是血的石川抱到牀上,給他蓋上了好幾牀毯子。但儘管如此,石川還是冷得全身直髮抖。他喃喃地説道:
“倉田……。是個名叫倉田榮作的男人,是內務局出身的紅人,連那些CIA的傢伙對他也是另眼相看的。”
“確實如此,…但作為跟我血肉相鬥的對手,卻還是不配。我再問你,既然有B作戰計劃,C作戰計劃我想也有的吧?A作戰是與東京制碳公司合資;B作戰是讓制碳公司生產廢品,從而使制碳公司和東和汽車公司不得不把自己賣給庫林格。如此説來,C作戰的手段肯定更為毒辣了,是吧?快説!”武田目不轉睛地盯着石川,説道。
但是,石川的全身抖栗得更劇烈了,臉色由蒼白變得蠟黃,滿臉都是冷汗。呼吸也越來越微弱而短促了。由於出血過多引起的休克症狀更加嚴重了,他的兩眼緊閉着。武田急忙按了一下石川的脈搏,發現它跳得微弱而又快速。
武田找到了櫃子上的急救箱,打開一看,裏面沒有樟腦濃和血壓上升藥。就在武田為了給石川包紮傷口、急急忙忙地拿了急救箱,回到石川身邊時,石川的呼吸已經變得微弱而不規則了。
若不入院,石川肯定無救了。但武田儘管心裏對石川充滿了伶憫之意,卻也不敢叫救護車。因為這會使警方搜査隊和CIA的刺客們知道武田眼下所在的處所的。
武田趕到了那個仍然昏迷不醒的紅髮男人身邊。但是那男的由於頭上捱了槍托的重擊,早巳停止了呼吸。武田不由得聳了聳肩頭。
武田從冰箱裏拿了五段象地瓜一般粗大、一般形狀的動物肝臟香腸,一截生蘆筍以及兩個啤酒罐頭。他關上房間裏的電燈,坐到了能俯視樓下院子的窗邊的椅子裏。武田把窗簾拉開一條細縫,把食物和啤酒放到了窗邊的擱板上。
武田俯視着院子,拿起食物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胃口極好。啤酒甚本上止住了喉頭的乾渴。罐頭啤酒儘管喝上五瓶十瓶都不會醉,但經常要小便卻是件麻煩的事。院子裏沒有一輛車子進來,也沒有一個人。武田吃完了那些東西后,點了根香煙,用手掌遮掩住燃着的煙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在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刺耳地叫了起來。
武田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但鈴聲仍然叫個不停。武田抓起話筒,説道:“我是石川。”
對方卻一言不發地掛上了電話。武田覺得甚怪。大概住在這裏的那些傢伙回話時,一定得先説一句接頭暗語的吧。武田乍了一下舌頭,決定退出這兒。他按亮電燈,把空啤酒罐子扔進垃圾箱裏,然後,舉起裝有消音器的連發式手槍,對着徘徊在生死之界的石川的額頭上開了一槍。
武田打開連發式手槍的彈倉,取出彈殼,換上了彈藥。然後在便具裏撒了泡尿,握着卡賓槍和連發式手槍走到了走廊上。武田徑直下樓來到了院子裏,沒有碰上一人。
但是,就在武田坐上柯羅娜車,掛上了引擎的時侯,他突然想到:如果這樣駛出大街,往地下掩蔽所而去,必將落入非常警戒網之中不可!於是,武田關掉了引擎,跳下車子,繞到車尾行李箱前面,揭開罩子,把塞滿紗票的旅行包取了出來,然後又關上了罩子。
武田用一塊石子打碎了院子裏昏暗的常夜燈,來到了自行車棚後。棚後一米處有一道矮牆,黑沉沉的,正適合於武田埋伏。
武田為了小心起見,把放在自行車棚裏的空包裝箱,在後門口堆成一處。這樣,即使駛入院子裏的車子亮着前燈,自己蹲在它後面的身姿就不會被發現了。武田用刀子在包裝箱裏挖了個瞭望孔。守侯着,他決定不使用槍聲太響的卡賓槍,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時侯,
CIA的刺客們肯定會來的。為了追殺武田,他們是不甘心放過一切機會的。但武田的目標卻是他們的車子。他們既然作為職業殺手,且為追殺武田而來,一定得進樓搜査,那時,他們必定會留下一人看管車子。武田就打算利用那輛車子和車上的看守,想方設法突破警察的非常警戒線。武田抑止住了煙癮的誘惑,全神貫注地等待着。
四
不到二十分鐘,一輛巨型奔迪亞克乘用車就滑進院子裏來了。車前燈關着。馬達聲也微弱得幾乎使人聽不清。只是從兩個排氣管裏往外冒着煙這一點上,才使人明白馬達其實在運轉。
這輛擁有兩扇車門的車子,小心謹慎得連剎車燈都不敢讓它亮,停車時只用手剎車。
乘用車開到離柯羅娜車約有五米遠的地方時,停了下來。
武田站起身子,透過圍着車棚的木板柵欄的縫隙,注視着它的動靜。
奔迪亞克車的馬達關掉了,排氣管也不再冒煙。不一刻,三個男人從車側窗子上爬了下來。他們大概怕一開車門,會帶亮車內燈。
三人都是外國人。手中握着的也是清一色的裝有消音器的七·六三毫米長柄毛瑟槍。這種軍用步槍,獨特之處在於彈倉裝在扳機的前部,且使用長條彈夾。這種三十連彈夾大概是特製的。對於一個職業殺手來説,不管他自信自己本領有多高,一逢到實戰場合,總是彈倉裏的實彈越多,膽氣越壯的。
車內只留下了一人。由於車內過於黑暗,又由於座席的靠背擋住了視線,所以看不清他的身形。但似乎是個小個子的男人。
從東上下來的三個男人中的一個,左手拿着一隻伸着天線的步話機。
三人弓着腰朝柯羅娜車子摸去。然後把毛瑟槍仲進車窗內,窺視着車內情形。當他們知道車中沒有一個人影時,三人中的一人旋出了車胎內胎的輸氣管,用刀尖割破了氣門,放光了內胎裏的空氣。
四個車胎的空氣都先後被放光了。在此期間內,其餘的兩人一直端着槍戒備着,槍口指着三樓的窗口和大樓的入口處。
三人不一會兒就從後門摸進了大樓裏。為了不發出聲音,三人都穿着膠底鞋。武田觀察到這裏,開始行動了。他把卡賓槍背到背上,從自行車棚和矮牆之間爬了出來。院子裏的常夜燈,由於剛才巳被打碎,所以院子裏顯得黑綽綽的。武田從斜後方悄悄地往奔迪亞克車方向爬去。車上掛着大使館的綠色的車牌。
武田選中瞭望後鏡照不見的死角,往左側的駕駛席潛去。這時,車內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武田急忙和身伏倒在地面上。只聽那女人用英語輕聲地説道:
“明白。這裏還沒發現任何異狀。”
她大概對着裝在車上的天線通話機在報告情況吧。這輛車子的車前擋泥扳上,高高地插着一根天線。
武田終於爬到了駕駛席旁的地面上了。他慢慢地站起身來,看到了駕駛席上的那個女人的側臉。這是一個金髮垂肩,年齡約莫二十四、五的女子。微微上翹的鼻子極為可愛。嘴唇看上去也似乎長得十分細膩。
武田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左手成刀形往她的胸部劈去。為了防止她叫出聲來,武田馬上捂住了她的嘴。那女子癱倒在座席上了。她的右耳上戴着一隻耳機,電線是從車上顯示器的車板下伸出來的。
武田為了謹慎起見,又用槍柄往她的頭上砸了一下,然後跑到自行車棚後,取來了旅行包。武田把旅行包和卡賓槍放到車子後座席上,把那女子的身體移到了助手席上。
武田從寬大的車窗口爬進車內,坐到了駕駛席上。他按亮小燈,開亮了車上的所有顯示器。自動變速機的指示燈也亮了。停車計時器的旋轉開始轉動起來。武田把旋針調到空檔,擰了一下插在引擎開關裏的鑰匙。車子的發動聲極小,馬達馬上就轉動起來了。武田腳踩加速踏板,開始倒車。
武田到車開進了小巷,調換着車速,往前駛去。他把耳機套到頭上一聽,無線通話機中什麼聲音也沒有。潛入大樓裏的傢伙們,似乎還沒有發現車子被劫。‘
武田在靠近日本電視台的住宅街的高牆邊停了一下車。他解下腰間的彈倉帶,放到後座席前的車扳上,然後,從車鑰匙圈中找出鑰匙,打開了車尾行李箱。寬大的行李箱裏,還有毛毯。武田拿出毛毯,蓋在卡賓槍、彈倉帶和旅行包上面。
武田從放在手提包中的國際駕駛證上,知道了那位女子的名字叫安·格蘭特。年齡二十四歲。手提包中還放着避孕藥劑及抗性病藥物。
武田把安移到駕駛席上,檢杳了一下她的身體。安的身體很漂亮。一米六十的身高,對美國少女來説,極為普遍,但由於她長得苗條,所以看上去顯得比實際要高。而且Rx房和腚部極為豐滿。
安在裙子裏的大腿上,綁着一隻吊式槍套。裏面插着一支二十二口徑貝魯待自動手槍。罩衫捲起的袖管裏,戴着一把剃刀。頭髮裏插着一枚形狀如頭髮別計的刺殺用針。而且,戒指內藏有許多一按彈簧就能發射的毒針。
武田把安帶在身上的武器及三角褲衩取了下來。這時,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動着背部,呻吟着醒了過來。她馬上伸手往裙子裏摸去,卻發現腿上的槍套已經空了。她的視線緊接着馬上落到了左手上,發現藏有毐針的戒指也被取了下來。安睜着憎惡的眼睛,斜瞪着武田。綠色的瞳孔裏充滿了血絲。
“小姐,快樂一點吧,”武田輕輕地把裝在S·W手槍上的消音器尖部指着安的鼻尖,用流利的英語説道。
“我想等一會兒讓你來駕車。今天碰巧奪了一輛掛有大使館照牌的車子,再説,有你這樣一位金髮美女替我駕車,通過警察的封鎖線這不成問題吧?”
“如果我説不呢?”
“我希望你別這樣説。現在死的話,對你來説,太可惜了。不被更多的男人們摟抱愛撫過,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討厭鬼!”安張口就要往武田身上吐唾沫。
武田微微一笑,把S·W的消音器插進了安的口中。
“好啦。你聽我説,小姐。這輛車子掛的是大使館照脾,而大使館是擁有治外法權的。我即使一人駕駛,封鎖線上的警察也沒有權力讓我停車啊。如果我想殺你,什麼時候不可以?我現在就把你殺了,如何?”
“……”安大睜着眼晴。兩手合在一起,搖了搖頭。
“小姐,知道嗎?我是看在你充滿性感的Rx房及身段的面,饒你不死的。從今以後,你只要照我説的幹,我就不殺你。不過,不要惹我生氣。如果你讓我生氣了,你就得死了。”
“……”安拼命地點着頭。
“這就好。你知道嗎?我剛把弗蘭克、石川和紅髮男人殺了。我的氣很盛,別做使我生氣的事情啊!”武田説完,從安的口中抽出了槍支。安全身抖瑟着。
“我知道。我就喜歡你這種象野獸一樣頑強而又殘酷的男人。我總算如願以償,碰上一位真正的東洋男子漢了。”
“別捧我啦。開車吧。”武田左手握着手槍,抵住安的腰間,命令道。
“我可不是為了討好你。我説的全是真話。我以前看過日本武士電影,覺得他們一個個都是堅強而殘忍的傳奇式人物。我是為此才請求CIA總部把我調到日本來的。……可是,我在現實裏看到的日本人,都對我們美國人點頭哈腰的,我真有點喪氣。只有你,才與他們不同呀。”
“我是個丟了靈魂的人。只有復仇的誓言支撐着我的生活!好啦,快開車吧。”武田命令道。安隨即發動了奔迪亞克車。
第一次撞上警戒線,是在新宿南口駛入甲州街道的時候。然而,攔住了許多出租汽車和私人用車的警察們,看見掛有大使館車牌的奔迪亞克車子和駕車的滿頭金髮的安,就馬上敬禮,讓車子通過去了。
“你明白我説的話的意思嗎?普通的日本人,尤其是那些當權者的走狗們,特怕外國人。象你這樣不畏強暴的人,我可還未見到過吶。”安邊加大油門邊説道。
“你是個性病患者嗎?”
“試一下怎麼樣?”安向武田投過去一個充滿誘惑的眼波。
“留在以後吧。”武用苦笑了一下。
第二次碰上哨卡,是在明大和泉校園稍前處的本願寺和田堀廟的寺門前。寺門入口處前的停車空地上,停着五輛巡邏車和七輛白色摩托車,被攔在欄杆兩側的進城或回家的車子,排成了長隊。兩側各有幾十輛車子。奔迪亞克車也在其中。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好好開!”武田用擦窗布蓋住握在左手的、抵着安的腰間的手槍,説道。
“沒事!千萬別讓我飲彈而死。我喜歡其他的死法。如果你覺得我在撤謊,摸一下看看吧。”安抓住武田的右手,把它放進了自己微微張開的大腿深處。裏面又燙又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