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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呂梁羣盜

    第十七章呂梁羣盜

    楊飛奇道:“她們為何如此之早?”昨rì香兒又來過一次,與他約好今晚初更時分劫牢,可現在尚是華燈初上,前後差了整整兩個時辰,這也早得太離譜了些,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韓先生望了楊飛一眼,沈聲道:“不是梅花山莊中人,那些人正在火燒縣衙。”

    楊飛已無瑕問及他為何知道來救自己的是梅花山莊中人,也學他般凝神聽去,卻什麼也聽不到,只得苦笑道:“韓大哥為何知道?”

    韓先生道:“你功聚雙耳,或可聽見外面聲響。”

    楊飛依言運起紫氣神功聚於雙耳之上,剎那間他只覺自己的聽力以千百倍的敏鋭起來,果真聞得遠遠傳來一陣陣驚呼:“着火了,縣衙着火了,快救火啊!”

    楊飛心知梅花山莊那些女子決計不會放火火燒縣衙,不覺奇道:“來人是哪路人馬?”

    韓先生搖搖頭,沉思片刻,忽道:“你速速離開此地,免生枝節。”

    楊飛鬆了口氣,望了那扇關得頗緊的窗格一眼道:“我是從這扇窗户爬出去麼?”

    韓先生搖頭道:“你隨我來。”

    楊飛跟着韓先生來到他雖呆了兩rì卻無緣一見的內間卧室,見韓先生掀去牀上被褥,揭開牀板,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楊飛一聲歡呼,不假思索,正yù進入,卻被韓先生一把拽住。

    楊飛故作不知道:“韓大哥,還有何事?”

    韓先生冷冷道:“秘笈!”

    楊飛心中暗罵,苦着臉將紫氣秘笈從懷中掏出,遞與韓先生道:“拿筆墨來我寫欠條。”

    韓先生轉過身去,做了些什麼楊飛看不大真切,似乎自衣櫃中取出一件物事,半晌方才回過身來,手中持的卻不是筆墨,而是一個油布包,楊飛見狀大奇道:“你不要那一千兩銀子麼?”

    韓先生卻是不答,反叮囑道:“這個包袱你拿着,千萬不可遺失,還有這柄劍你藏好,路上遇到歹人也好防身。”

    楊飛雖恨他拿去秘笈,但韓先生於自己究竟有授藝之恩,接過油布包及長劍,行了一禮道:“多謝韓大哥。”

    韓先生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一路珍重!”

    楊飛點點頭,頗為感懷道:“大哥你也保重!”從相識到現在,他只有此言出自真心。

    韓先生“嗯”了一聲,楊飛將長劍及油布包緊緊縛在背上,跳入那漆黑一片的秘道之中。

    楊飛進入秘道,剛行下幾級階梯,韓先生便即封上洞口,秘道之內立時一片漆黑。

    那秘道頗長,cháo氣頗重,顯是靠近汾河之故,楊飛身上沒帶火種,只能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向前行去,走了大約百餘丈遠,轉了個彎,地勢近高,再行得數十丈,已至盡頭,前面似有一扇鐵門,楊飛輕輕拉下門栓,自門縫中透入一絲淡淡的月光,他不假思索,開門走了出去。

    “哎喲”任楊飛聰明絕頂也想不到門後竟是汾河,汾河是黃河支流,乃山西境內第一大河,河面雖僅寬數十丈,水流卻頗為湍急,楊飛一腳踏空,立時掉了下去,被衝出老遠,他本是個旱鴨子,咕碌咕碌連喝幾口河水,方才回過神來,yù待找到一着力之處靠岸,卻總撲了個空。

    終於到了汾河一個彎道,楊飛總算抓住岸邊一株古柳斜伸入河中的樹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岸來。

    楊飛此刻才知道韓先生為何要給他一個油布包,卻故意不告訴他秘道通往汾河,自是想讓他吃吃苦頭。

    楊飛晚上本未吃飯,被河水一灌,腹中卻脹得鼓鼓的,難受之極,不由俯下身去嘔吐起來,初時尚是河水,後來差點連膽汁都吐了出來,這才舒服一些。

    打開包袱,裏面除一套幹淨的衣物,還有幾張紙,黑暗之中看不大清楚是什麼東西,但韓先生既然珍而重之的藏到油布包中肯定不是無用之物,楊飛再翻了翻,包袱裏面就剩一本書,光線雖暗,楊飛卻一眼識出正是那本紫氣秘笈。

    楊飛心中感到一陣暖意,這韓先生表裏對他冷冰冰的,卻想得極為周到,雖然讓他吃了大個苦頭,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可他心中殊無恨意,反而極是感激。

    一陣秋風吹來,楊飛凍得打了個哆嗦,連忙脱下身上那件已無法遮體的舊衣,換上那套乾衣,再將那幾張紙及紫氣秘笈貼身藏好,拿起那柄韓先生送他的長劍,這才有瑕細細察看四周情形。

    他此刻正在一處稀稀落落的樹林之中,西面是汾河,遠處一片黑影,想必是連綿數百里的呂梁山,北面有一點淡淡的火光,那不是臨汾城是哪?

    楊飛未想自己已出了臨汾城,不覺心中大喜,隨即心想自己還是先速速逃離臨汾為妙,否則明rì官府發覺自己已然不見,發下通輯令,那時想逃可是寸步難行。

    楊飛想起那rì梅蘭在客棧中曾讓自己到太原等她,遂決定依言繞過臨汾,北上太原,待尋得梅蘭,不但衣食無憂,還有美人相伴,豈不妙哉!

    楊飛計意已決,收拾行裝,正yù起程,忽爾想起一事,大叫一聲,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來,卻非他受了什麼傷,而是想起梅花山莊那一羣嬌滴滴的女子今晚必去劫牢,可此刻又冒出一路來歷不明的人馬,情勢變得兇險難測,他這麼逃之夭夭,卻不回去報訊,將來她們有什麼三長兩短,不但他自己心中過意不去,將來也無臉去見梅雲清。

    楊飛想到自己還是得回臨汾去通知香兒等人,不覺嘆了口氣,便順着汾河北上向臨汾行去。

    方行出數十丈,楊飛聞得遠遠傳來馬蹄之聲,他心中一動,找個隱密之處藏了起來。

    那蹄聲近了,竟似千軍萬馬一般,楊飛極盡目力遠遠瞧去,黑乎乎的竟不下數百騎,直奔臨汾而去,他心中不覺大驚,心想難不成是朝廷的兵馬,那香兒她們豈非情形堪虞。

    楊飛不再猶豫,待那些人似進入臨汾,方才尾隨其後向臨汾偷偷潛去。

    臨汾城門大開,城內喊殺之聲此起彼伏,數里可聞,不少民居冒起濃煙,縣衙更是火光沖天,此情此景,讓楊飛立時省悟方才那數百騎決非官兵,而是山賊。

    臨汾地處並非要衝,故未設衞所,守城之兵僅區區不到百餘,而且那些山賊之前便在臨汾暗布細作,先行在縣衙放火,城內早已人心惶惶,及得那些山賊到來,那些官兵不戰自潰,讓山賊輕易之極的破開城門,似入無人之境般,在城內大肆jiānyin擄掠起來。

    楊飛偷偷摸到縣衙,裏面死氣沉沉,竟連一個衙役也無,地上盡是橫七堅八的屍首,有囚犯,也有衙役,不知是被山賊所殺還是自相殘殺而死,可其中就是沒看到那個可惡的知縣,不知是被擄去還是逃遠。

    楊飛來到大牢,內裏漆黑一片,亦是同外面一般,沒有一個活人,哪看得到梅花山莊中人的影子,楊飛嘆了口氣,忍不住輕輕喚道:“韓先生,韓先生。”可等了許久不見迴音,心中不覺擔心起來,難不成韓先生也出了事,旋即又想到韓先生武功極高,哪會有何危險,心中立時輕鬆起來。

    楊飛想起自己回來之因,心中不覺苦笑,他之前全憑一時意氣來尋香兒諸女,可這臨汾城雖不算大,但一時之間上哪去找,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先上自己那住過客棧瞧瞧,説不得運氣好她們便住在那裏,順便感謝一下那頗為仗義的王掌櫃,還有便是帶走梅蘭留在那的黃膘馬,騎它去太原跑路都快許多。

    楊飛心中一動,從地上一名死去衙役身上脱去衣服換上,便即悄悄摸向那家客棧。

    “站住。”楊飛尚未走出縣衙,便被一羣黑衣人團團圍住,那些黑衣人個個蒙着黑巾,僅露雙目,手持利劍,只瞧身形便知武功不弱,隨便一個就能解決楊飛,他心中不覺大叫倒黴,最近自己老是如此背運,心想如果今rì能夠逃出生天,定得到廟裏求神保佑。

    方才出聲之人又問道:“你是這裏的衙役麼?”這人聲音沙啞,聽不出多大年歲。

    楊飛點點頭,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生怕這些山賊一個不順眼將他一刀宰了,那可真是冤枉之極。

    那黑衣人似猶豫一下,方道:“你可知道這縣衙大牢裏曾否關着的一個叫楊飛的犯人?”

    楊飛心中大叫奇也怪哉,自己何時變得這般出名了,連山賊都知道他的大名,卻為何又不認得他的容貌,可別是自己的什麼仇家託人來殺他,他心中已有顧慮,哪敢道出自己身份,滿臉媚笑道:“小的只是個衙役,又非牢房的獄卒,哪知道這些,更何況此刻縣衙裏的人走得一乾二淨,牢裏的犯人亦已走光,想必那楊飛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黑衣人道:“那你為何還留在這?”

    楊飛故作慚愧道:“小的想趁亂混水摸魚,發點小財。”

    那黑衣人雙目之中露出一絲笑意道:“你倒挺老實。”瞧見楊飛背是所負長劍冷冷道:“你背上負把劍幹什麼?”

    楊飛不慌不忙道:“小的見這柄劍似值不少銀子,便想拿去賣些小錢。”

    黑衣人這才神sè轉暖,哼了一聲道:“你倒挺會撈油水的。”

    楊飛哭喪着臉道:“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小,若不撈點油水,如何養家餬口,各位大俠,可否放小的一條賤命,小的一家老小八口一定感激不盡。”他管山賊叫大俠,連自己都不覺臉紅,幸好四周光線昏暗,瞧不大真切。

    黑衣人收起利劍,揮揮手道:“那你去吧。”

    楊飛沒想這夥山賊如此善與,心中大喜,哪還不奪路而逃,那黑衣人話剛剛説完,道了一聲“多謝大俠”,便即奔了出去,眨眼不見人影。

    他奔出縣衙不遠,迎頭撞見一人,那人凶神惡煞,手中拖着了一把大刀,上面沾了不少血跡,分明又是個山賊,見了楊飛,二人齊齊一愕,那山賊回過神,隨即揮刀向楊飛直劈而來。

    楊飛這兩天rì夜習劍,xìng命憂關下,拔劍格去,“鐺”的一聲輕響,刀劍相交,楊飛雖震得虎口發麻,劍尖仍順着那山賊刀身向上直刺而去,正是歸雲劍法第一式“白雲出岫”。

    那山賊手腕經脈被楊飛刺中,立時鮮血淋漓,一聲慘叫,大刀落地,抱着右手痛得死去活來。

    楊飛沒想這山賊如此膿包,他生平尚是首次憑真才實學打敗敵人,心中自是大喜,正yù在手下敗將面前耍耍威風,耳邊傳來兵刃破空之聲,他心驚之下,倏地轉身,使出歸雲劍法第二式“雲山霧隱”。

    這一招是用來對付上方及側翼攻來之敵人,用在此處並不恰當,但楊飛生搬硬套,竟被他撿狗屎運擋住來襲之劍,二人長劍相格,在夜空中發出“鐺”的一聲脆響,震得楊飛長劍幾yù脱手飛去。

    來襲之人正是方才那些黑衣人其中一員,他眼中微現訝sè,攸然飄退三丈再度馭劍攻來。

    楊飛兩招連連得手,豪氣大盛,想起韓先生之言,依紫氣秘笈內運功法門將內息運至右臂經脈,右手痠麻之感頓止,接着使出歸雲劍法第三式“行雲流水”。

    這一式是以快打快,黑衣人長劍破入楊飛劍影之中,只聞得一陣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二人長劍急驟相交數十下,楊飛終究是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內力不濟,到得第三二十八下時,手中長劍被震落在地。

    那黑衣人一聲嬌喝,持劍刺向楊飛胸口要害,她語聲嬌甜,分明是個女子,楊飛yù避不能,正自大駭,忽然心中靈光一閃,高聲喚道:“香兒。”

    那黑衣女子正是香兒,她與楊飛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此刻聞得這麼熟悉的喊聲,嬌軀一顫,劍尖生生半途轉彎,堪堪自楊飛身旁滑過,驚出他一身冷汗。

    香兒取下黑巾,露出一張楊飛從未見過,宜嗔宜怒的俏臉,滿是驚異道:“你是楊公子?”

    楊飛點頭道:“你是不是香兒?”

    香兒點點頭,奇道:“楊飛公子怎會是你這付模樣?”

    楊飛莫名其妙道:“我本來就是這模樣。”心中立時省悟她語中之意,自是説梅雲清那般眼高於頂之人怎會看上他這麼個武功又差,相貌平平的小無賴,他想通此點,不覺神sè黯然的嘆了口氣。

    香兒“啊”了一聲,知道自己失言,輕垂螓首低聲道:“對不起,楊公子。”

    其他那些黑衣人亦追了出來,紛紛取下黑巾露出嬌容,正是青姨及梅香的一干花語堂姐妹。

    那徐娘半老的中年婦人青姨向楊飛賠禮道:“楊公子,香兒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楊飛哪有空跟她計較這些芝麻小事,拾起地上長劍道:“哪裏,哪裏,不過此處卻非久留之地,大夥還是速速離開臨汾為妙。”説到這裏,忽然臉sè大變道:“糟了。”

    青姨奇道:“楊公子何事如此驚慌?”

    楊飛苦着臉道:“剛才我出來碰到一名山賊,我本已制住他,後來香兒趕到,和我打了起來,那山賊卻趁亂逃了,現在只怕去尋援手,再來便是一大羣山賊了。”

    香兒自責道:“都是香兒壞了公子的大事。”

    楊飛見她紅暈滿臉,嬌俏可人,不覺心中一蕩,柔聲道:“不關香兒的事,都是在下太過疏忽大意了。”心中卻不覺得意起來,心想原來我也是辦大事之人。

    青姨沈聲道:“眼下不是自責之時,大家還是依楊公子之言,速速離開臨汾。”

    這時遠遠傳來一聲大喝:“你們想逃到哪去?”

    眾人臉sè劇變,只聞蹄聲四起,街道拐角迎面疾馳而來數十騎,後面跟着不下百人,其中半數手持弓箭,光看這副架式便知眾人毫無勝算。

    最前那騎馬之人背上負着一柄極長的斬馬刀,馬柄幾乎着地,馭着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疾馳至眾人面前數十丈處驀地停下,僅只這麼一手,已可見他騎術jīng湛之極。

    藉着淡淡的月光,稍盡目力,可見他滿面猙獰,雙目之中透着兇光,左頰之上有一塊極大的青sè胎記,十分顯眼。

    青姨作個手勢,眾女擁着楊飛向縣衙退去。

    青姨等眾人盡皆退入縣衙,自己卻不退去,反一人守在縣衙門口,大有一女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青姨高聲道:“我們是梅花山莊中人,閣下何許人也,可否報上名來?”

    那人冷哼道:“原來是梅花山莊的,那梅雲清來了沒?”

    那人説得十分無禮,青姨耐着xìng子皺眉道:“我們莊主沒來,閣下可否賣個交情與梅花山莊?”

    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子是呂梁山的‘青面神狼’朱陽,他***,老子正想找天下第一美人做押寨夫人,沒想到手下之人倒送上門來了,也好,便讓手下的兄弟先嚐嚐鮮。”他説得極是猥狎,身畔之人聞言盡皆哈哈大笑起來。

    青姨聽得心中一凜,這朱陽她也曾聽得大名,一向盤踞在呂梁山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手下有上千名山賊,官府曾數次圍剿,卻因呂梁山連綿千里,不通地形,不是撲空,便是中了埋伏,全軍覆沒,其人在江湖中亦是聲名極差,連黑道中人也鮮少有人與他交望。

    楊飛聞言大怒,差點揮劍殺出,卻被香兒一把拉住,只得忍下氣來,心中大罵,自是將這朱陽的祖宗十八代cāo了個遍,他罵得興起,竟罵出聲來。

    香兒見他口中唸唸有詞,奇道:“楊公子,你在説什麼?”

    楊飛怎好在這些少女面前説出自己是在cāo人,頗為尷尬乾笑兩聲,急中生智道:“我在求神保佑我們今rì能夠脱險。”

    香兒本想發笑,但此刻心情沉重,哪笑得出來,想想此刻倒真只能求神保佑了。

    一干剛剛出道江湖的少女盡皆信以為真,個個心裏默唸,求菩薩保佑自己今rì能脱此大難,逃出城去,來rì定當多捐些香油錢。

    秋風蕭簌,寒氣襲人,氣氛凝重之極,雖有百多人在此,卻是半點聲息也無,連馬兒似也知此刻不宜出聲,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青姨忽爾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化作一道白練,劃破數十丈夜空,徑直凌空向朱陽襲去,此刻若是能一舉制住朱陽,今rì之危便可解決。

    朱陽嘿嘿一陣冷笑,右臂一揮,背上斬馬刀已不知何時到了手中,一聲大吼,揮刀迎去。

    刀劍接實,“轟”的一聲巨響,氣勁四溢,迫得周遭之人紛紛遠避,朱陽胯下黑馬雖極為神悛,亦雙腿一軟,差點匍伏跪地,饒是如此,仍向後連退數步,差點將朱陽摔下馬來。

    青姨心知朱陽武功不在她之下,今rì必無善了,暗暗嘆息一聲,藉着反震之力飄然退去,又回到縣衙門口。

    香兒見青姨落地時輕輕一顫,心知她必是受了內傷,大為焦急道:“青姨,你沒有大礙吧。”

    青姨卻不作答,反深深吸了口氣,運氣強抑內傷,低聲道:“敵人尚未合圍,你們速從縣衙後門離去。”

    香兒聞言一怔道:“那青姨你呢?”

    青姨嘆了口氣道:“我留在此處阻擾敵人一時半刻,你們方能安然離去。”

    楊飛只聽得熱血沸騰,膽子大增道:“你不走,在下也留在此地與你一起禦敵。”天下又有多少人願舍下xìng命為他人着想。

    八女亦齊聲道:“我們也留在此地與青姨一起禦敵。”

    青姨厲聲道:“楊飛公子我管不着,難道你們八個也敢不聽從我的命令麼?”

    八女齊聲黯然道:“屬下不敢。”

    青姨忽又柔聲道:“楊公子,香兒她們幾個就拜託你帶回梅花山莊。”

    楊飛正yù説話,忽聞幾聲慘叫,原來是幾名手持弓箭的山賊忍耐不住,攀上院牆意yù偷襲,被青姨用暗器shè殺。

    楊飛只覺一股柔勁傳來,使得他與諸女不由自主向內退去,朱陽大喝一聲,手持斬馬刀馭馬疾衝而來。

    楊飛嘆了口氣,道了聲珍重,與含淚yù滴、悲憤萬分的香兒諸女向內衙奔去。

    朱陽揮着重達八十八斤的斬馬大刀,挾千鈞之勢向縣衙大門疾馳而來,若待他氣勢養足,以青姨武功拚盡全力亦是不堪一擊。

    青姨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在差之毫釐間險之又險的閃過朱陽這一刀,長劍斜垂,向外揮出,趁朱陽刀式前力已盡,後力未生之時閃電般砍在斬馬刀刀身之上,饒是朱陽臂力過人,斬馬刀亦差點脱手飛去。

    “臭婆娘”朱陽一聲怒吼,他生平尚是第一次吃這種暗虧,心中大怒,斬馬刀幻起漫天刀影劈向青姨。

    “鐺鐺鐺”一陣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朱陽居高臨下,再加上那重達八十八斤的斬馬刀,佔得不少便宜,青姨每擋得一下,身體便向後退得一步,響到第十七聲之時,已退至縣衙之內。

    青姨回首偷瞥一眼,見楊飛等人已然不見,心中稍安,朱陽騎馬揮刀進不得門來,索xìng飛身躍起,越過大門揮刀向她疾斬而來。

    青姨連格他數十下重擊,早已真氣不濟,見得此勢,暗歎一聲,揮劍攻去。

    “鐺鐺鐺鐺鐺鐺鐺”連響七聲,朱陽斬馬刀在長劍上連斬七下,青姨手那柄名家所鑄長劍再也吃力不住,化作七截,只餘不到五寸劍身的劍柄持在手中。

    朱陽哈哈一陣大笑道:“臭婆娘,看你還有什麼本事擋住老子?”言罷,又是一刀疾斬而來。

    青姨冷哼一聲,卻是不閃不避,任憑朱陽斬馬刀劈在她左肩向下切去,手中那半截劍柄奮力向朱陽心口擲去,竟似意yù同歸於盡。

    兩人相距不到半丈,她這一擲又疾又準,朱陽避之不過,大駭之下,只能稍稍將身體向左偏移三寸,堪堪避過心口要害。

    “啊”朱陽一聲慘叫,右肺被斷劍刺中之時,青姨生機已絕,真氣散去,立時被他的斬馬刀斜斜劈作兩半,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臭婆娘。”朱陽胸口劇痛,忍不住自喉間湧出一口鮮血,他不願在手下面前出糗,只能強行壓制,他心中怒極,揮刀竟將青姨的屍首大卸八塊。

    梅香諸女隨着楊飛向裏行去,卻未見到什麼縣衙後門,反來到牢房,梅香不覺心中愕然道:“公子,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裏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楊飛聞言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們誰有火種?”

    “我有。”一女亮起火摺子,遞了過來。

    楊飛找到一支火把點燃徑自向前行去。

    諸女雖是驚愕,也只能隨着他繼續前行。

    到了這裏楊飛卻是輕車熟路,來到自己住過隔鄰的囚室,在石壁之上找了起來,自然是想尋到通往韓先生那華室的暗門機關。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香兒忍不住滿臉疑惑道:“公子,你在找什麼?”

    石壁上空空如也,一絲痕跡也無,真不知韓先生將機關藏在何處,楊飛正找得滿頭大汗,肝火上升,聞得梅香之言,頗是不耐的大吼道:“別吵!”

    香兒聽得本是一呆,隨即美目珠淚禁不住漱漱而下,另外七女見狀亦是滿臉激憤,雖不敢出言責罵,卻個個一言不發的瞪着楊飛。

    楊飛心知惹了眾怒,常言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個女人已是麻煩之極,自己一下惹了八個,此刻若不解決好,只怕今後幾無寧rì。他方才吼了一聲,心中本極是過意不去,又見得此景,忙道:“對不起,香兒,我正在尋逃命的暗門機關,正找得火大,一時失言,你莫要見怪,我,在下向你賠禮道歉了。”言罷,深深作了一揖。

    香兒破啼為笑,拭了一把淚珠道:“香兒怎敢責怪公子,只盼公子不要嫌我們笨手笨腳就好。”

    楊飛連聲道:“我哪會嫌你們,只怕你們反倒嫌我這個武功差勁的小無賴要你們保護了。”

    香兒“撲嗤”一笑,道了一聲“當然不會”也學楊飛在石壁上細細尋找。

    她只找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觸動機關打開那暗門,楊飛大喜,一把抱住她,恨不能親她一口,柔聲道:“還是香兒厲害得多。”

    香兒掙扎一下,只覺周身痠軟無力,只得輕聲嗔道:“公子。”若是隻她與楊飛二人還好,可眼前還有七名姐妹,她不覺俏臉通紅,連玉頸也不能倖免。

    楊飛這才發覺自己太過唐突佳人,連忙放開她,扯開話題道:“香兒,你是怎麼找到的?”

    香兒微笑道:“我們梅花山莊的消息機關是天下一絕,這點小把戲哪難得我們。”

    楊飛領着諸女行入韓先生那華室,方道:“香兒,既然你這麼厲害,便關上這扇暗門,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香兒“嗯”了一聲,她入門之時早已細細觀察,已尋得室內cāo控這暗門機關所在,聞言隨手在那處按了一下,那暗門便即合上,看得楊飛大是羨慕,心想若是學得這門手藝,將來幫那些大户人家裝些消息機關之類必定今生不愁吃穿。

    香兒見楊飛呆呆望着自己,心中卻不惱他,反有些羞澀道:“公子,這牢房怎會有間秘室?”

    楊飛點着壁上蠟燭,答道:“這裏是我一個朋友的住處。”

    香兒奇道:“那你朋友呢?”心中亦是大奇,怎會有人喜歡住在囚室之中。

    楊飛嘆道:“不在了,不知上哪去了?”行向內室,韓先生果真不在裏面。

    外室被韓先生先前練劍時破壞得一塌糊塗,幾無完處,室中連張木椅也無,楊飛只好讓諸女坐到那張牀上去,他自己便沒了座位,乾脆不客氣找個乾淨之處席地而坐。

    香兒見他這付模樣,柳眉微蹙道:“公子,我們便在這等下去麼?”

    楊飛道:“這裏還有條秘道,直通城外。”

    香兒大喜道:“那我們為何不逃出去。”

    楊飛嘆了口氣道:“青姨生死未卜,我們怎可就此棄她而去,再説即便逃出城外,這裏到處都是山賊,碰到反更麻煩,還不如留在此處待明rì山賊退去再走不遲。”

    香兒點頭道:“公子言之極是,倒是香兒太xìng急了。”

    楊飛見從頭到尾只有梅香一人與他説話,心中早已大奇,向坐在牀邊最左首那名瓜子臉,長得頗為秀氣的少女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老不説話?”

    那少女抿嘴一笑,卻是不答,香兒笑道:“她是倩兒,這位是敏兒,玉兒,蕊兒,蓉兒,甜兒,還有莉兒。”她一口氣將其餘七女名字説了一遍,楊飛哪對得上號,只能記住名字。

    香兒緩了口氣,又道:“她們和我一起都是花語堂同期的。”

    “同期。”楊飛反問道:“什麼意思?”

    香兒不厭其煩道:“就是同一批師父教的。”

    楊飛更奇道:“你們都不止一個師父麼?”

    香兒點頭道:“我們內功,輕功,劍法,機關,暗器都有一個師父,青姨是教我們劍法的。”她説到此處,神sè不覺黯然,顯是想起青姨此刻生死未卜,心中難過。

    楊飛頗為羨慕道:“你們真好,有這麼多師父。”

    香兒反問道:“難道公子你就沒師父麼?”

    楊飛苦笑道:“我一個都沒有。”教過他武功的白向天、韓先生及白玉霜都算不上他的師父。

    香兒奇道:“這是為何?”她問得頗是奇怪,竟似以為天下之人生下來便有師父一般。

    楊飛亦聽得一怔,隨即會過意來,心知她們都是自小在梅花山莊長大,對世事所知不多,便笑道:“小傻瓜,你是不是以為天下人都同你們一般生下來就有師父。”

    香兒嗔道:“香兒可不是傻瓜。”

    楊飛忽然想到梅雲清,又嘆了口氣,持起長劍在外廳練起歸雲劍法來。

    這是他使得最好的一次,從頭到尾如行雲流水,竟破天荒的未因忘記招式而停下,堪堪將一套劍法使完,向香兒問道:“你看我耍得如何?”

    香兒笑而不答,反是她身畔一名少女忽道:“差勁之極。”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轟得楊飛似蔫了半截的茄子,望着那名少女吶吶道:“為何差勁之極?”

    “力道不對,姿式也不對。”那少女走了過來,接過他手中之劍,如楊飛般在室中將歸雲劍法從頭到尾使了一遍,但較之楊飛方才所使有如天壤之別,雖遠及不上韓先生所使,卻已有其三分模樣。

    楊飛呆呆的望着她道:“你以前學過這套劍法麼?”

    那少女含笑搖搖頭,香兒方笑道:“玉兒劍法是我們之中最高的,而且她對武學過目不忘,公子你方才使過一遍她便記了下來。”

    楊飛聞得天下竟有如此聰穎之人,嫉妒得連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玉兒俏生生的將長劍遞與楊飛道:“公子,你的劍。”

    楊飛接過長劍,反趁勢將玉兒右手攜在手中,柔聲道:“玉兒,可不可以教我劍法。”當初韓先生費盡心機讓他學這套劍法,他仍是不情不願,可此刻有美人相伴,楊飛反主動求教。

    玉兒右手被楊飛緊緊拉住,掙脱不得,只能頗為羞澀的反問道:“公子,你這套劍法正是你教玉兒,怎麼反要玉兒教?”

    楊飛竟似生恐她不答允般道:“玉兒劍法比我高得多,自然可以做我的師父,好玉兒,楊飛這就拜你為師。”言罷,當真便yù跪下磕頭拜師,天下便只有他這般厚臉皮做得出來。

    玉手俏臉通紅,被楊飛拉住的右手微微**,使得楊飛立時拜不下去,輕聲道:“公子要學,玉兒教你便是,説什麼拜師不拜師?”

    楊飛大喜,這才鬆開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玉兒師父。”他這個稱呼不倫不類,逗得旁觀諸女盡皆忍不住輕笑起來。

    當初韓先生教楊飛這套劍法之時,他學得無jīng打採,連歸雲劍法一分jīng髓也未學到,可此刻玉兒教他,楊飛反打起十二分jīng神,學得興致勃勃。

    玉兒武學天賦雖高,但年紀尚輕,而且歸雲劍法又是從楊飛所使中悟來,楊飛本使得似是而非,她亦學得半生不熟,只能以自己jīng通的梅花劍法補足,這麼一來,便讓歸雲劍法大為變樣,要是韓先生見了,還不被這個重sè輕友的楊飛氣死。

    楊飛將歸雲劍法從頭到尾使了五遍,每有不對之處,玉兒使即讓他停下,指出其中不對之處,至於每招之間的那三十六種變化,楊飛雖學過,但大半多已忘記,她也沒辦法補足,只得作罷。

    如此教了足足兩個時辰,楊飛總算學有小成,將歸雲劍法一十八招中力道,姿式一一搞清,不似先前不懂裝懂。

    楊飛使完最後一遍,仍jīng神奕奕,見玉兒滿意點點頭,方吁了口氣,而此刻原本旁觀諸女早已耐不住睡意盡皆伏在一起沉沉睡去,楊飛瞧着這麼一副睡美人圖,心中一動,忽然對玉兒笑道:“我們捉弄她們一下如何?”

    玉兒沒想楊飛如此頑皮,本滿是睏意的她jīng神一振道:“怎麼捉弄?”

    楊飛輕聲道:“我們假裝敵人嚇嚇她們。”

    玉兒有些猶豫道:“這樣不好吧。”

    楊飛也不待她應允,便即吹熄壁上臘燭,低聲道:“我扮作敵人,你佯作被我制住了。”

    玉兒輕輕“嗯”了一聲,楊飛隨即嘿嘿兩聲jiān笑,笑得她得毛骨悚然,黑暗中似被人一把抱住,又聽得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小美人,往哪跑?”

    她雖明知此乃作假,仍不覺嚇得一聲尖叫,倒是十足真金。

    牀上七女本未睡熟,聞聲立時醒覺過來,只見周遭漆黑一片,又聞得楊飛聲音道:“惡賊,放開玉兒。”

    接着又是一男子聲音道:“想我放人,得看你的本事夠不夠。”

    然後便是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她們盡皆芳心大驚,香兒輕聲道:“公子,你還好吧。”

    楊飛暗暗好笑,卻故作痛苦的呻吟一聲道:“我中了賊人一劍,‘哎喲’我打不過他,又中了一劍。”他叫得悽慘之極,連他身畔的玉兒都差點信已為真。

    眾女驚慌失措,連火都忘了點,香兒大著膽子摸了過來,輕聲道:“公子,你在哪?”

    楊飛呻吟道:“香兒,我在這,我不行了。”

    香兒大急,辨聲快步行往楊飛身畔,正yù開口,卻被人暗中一把抱住,隨即被人點住**道,這自然不是楊飛所為,而是玉兒做了幫兇。

    黑暗中楊飛又憋着聲音道:“哈哈,今rì真是豔福不淺,又捉住了一個小美人。”

    眾女齊齊一聲驚叫,哪還敢過來送死。

    楊飛玩得興起,正yù出聲再引一女過來,忽然自石壁之後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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