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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亂點鴛鴦

    第二章亂點鴛鴦

    第二章亂點鴛鴦

    “青青,我”

    楊飛無言以對,不覺狠狠瞪向王承裕,倒似罪魁禍首是他一般。

    王可卿低聲勸解道:“青青姐,這其中定是有些誤會,你如此温柔體貼,楊公子怎會將你當成母老虎。”

    她素居深閨,哪會勸人,不説還好,一説姚柳青反而哭得越發厲害了。

    王承裕自知不妙,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打了個哈哈道:“各位,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卿兒,咱們走吧!”

    楊飛正在氣他,從鼻孔哼了一聲:“恕不遠送!”連帶王可卿也不瞧上一眼。

    王可卿無奈道:“青青姐,卿兒告辭了,你多多保重。”

    還是梅雲清代主人揖手道:“二位慢走!”

    二人離去之後,廳中氣氛頗為尷尬,楊飛當着梅雲清的面,也不好使出那些温柔手段安慰姚柳青。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口中囁嚅道:“青青,我並未當你是那個那個什麼只是王承裕非要將王小姐許配給我,我也只好拿你作擋箭牌,那個實在對不住你,那個”

    他説到這裏,姚柳青已是破涕為笑,連梅雲清亦被他説得掩嘴輕笑起來。

    楊飛鬆了口氣,小心翼翼道:“青青,你原諒我了?”

    但又覺在梅雲清面前對姚柳青太過親密,他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神sè,見其無異,這才稍稍放心。

    姚柳青偷偷拭去淚痕,道:“大哥,王公子為卿兒妹妹説媒,你答應便是,何苦編排青青的不是?

    “青青方才和卿兒妹妹談過了,她對大哥情深意重,十分願意侍奉大哥,就看梅姐姐答不答應?”

    梅雲清不露絲毫聲sè道:“姚妹妹都同意了,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以後多個姐妹,當然是好事。”

    此言落到楊飛耳裏,卻成句句反話。

    他連忙擺手道:“你們別誤會,有你們兩個願意嫁給我,已是我天大的福分,我豈敢對王小姐有非分之想?當初答應與她成親,也是因我落魄之時為她家人所救,逼於無奈。”

    梅雲清輕輕一哼,不予置評。

    姚柳青咬緊下唇,忽道:“大哥,其實青青有件事一直瞞着你,若不告訴你,恐怕大哥也不肯答應娶卿兒妹妹。”

    “什麼事?”

    楊飛見梅雲清臉sè也yīn沉起來,便知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其實”

    姚柳青忽然又落起淚來,在楊飛印象中,她xìng子堅強豪爽,即使在當rì將她自楊雲飛手中救下,也不似今天這般柔弱無助。

    楊飛輕輕擁着姚柳青安慰道:“青青,你不想説便不要説了。”

    “其實青青以後再也無法為大哥生兒育女了。”

    姚柳青一口氣説完,便哭倒在他懷中。

    “什麼?”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時下對一名女子來説,無法生育意味着什麼,可想而知。

    楊飛思起先前種種,怒道:“是不是那個楊雲飛乾的好事?”

    姚柳青哭了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我去殺了他!”

    楊飛想起與楊雲飛的種種仇怨,怒火中燒,恨不能飛去太原,與那混蛋來個了斷。

    姚柳青低聲道:“楊雲飛的父親身居布政司多年,在朝中頗有人脈,大哥若是殺了楊雲飛,實是惹禍上身,青青不想報仇,只求和大哥平平安安過完此生。”

    楊飛惡狠狠道:“大哥不會那麼笨,這筆帳大哥遲早會跟他算的,當初只斷他一條胳臂,太便宜他了!”頓了一頓,又問:“此疾難道無法醫治嗎?”

    姚柳青黯然道:“王老前輩曾替青青醫過,亦無良策。”

    她口中所言的王老前輩,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醫聖”王弘義,當rì她在太原上吊自縊,只是一時閉氣假死,後被王弘義所救。

    王弘義憐她忠烈,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教其醫術,而姚柳青能潛入皇宮,亦是得王弘義相助。

    “雲清。”

    楊飛望向梅雲清,本yù懇求她去找南宮逸,這話又不知如何出口。

    梅雲清搖了搖頭,不知何意。

    楊飛暗忖來rì方長,此事以後再説,又問道:“青青,你便是因此才力勸我與王小姐成親?”

    姚柳青點了點頭道:“青青在太原之事,爹尚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以爹剛烈的xìng子,説不定會拖着殘軀,去找楊雲飛拼命,後果如何,大哥一想便知。

    “所以,這事一定要瞞着爹,現在爹急着想抱孫子,如果青青和大哥成親之後,久未生養,他老人家定會生疑。

    “若是娶卿兒妹妹進門,由她為大哥生個一男半女,也好對爹有個交代。”

    “可我的未婚妻也不只你一個。”楊飛吞吞吐吐道:“雲清不是也可以嗎?”

    梅雲清聽他扯到自己頭上,俏臉微紅,輕哼道:“你想得美。”

    姚柳青卻道:“梅姐姐身為一莊之主,事務繁多,恐怕幾年之內都不能嫁給大哥,為大哥生兒育女。

    “青青早就打聽過了,卿兒妹妹是個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jīng,青青遠遠不及,她對大哥又情根深種,大哥豈能辜負人家一片深情?你説是不是,梅姐姐?”

    似她這般遊説未婚夫另娶他人,倒也少見。

    梅雲清暗自苦笑,迎着姚柳青央求的眼神,連聲附和。

    楊飛看看姚柳青,又瞅瞅梅雲清,好半晌方道:“青青,大哥有些話要問雲清,你可否迴避一下?”

    姚柳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微微點頭。

    待她離去,楊飛向梅雲清問道:“雲清,這些事,青青是不是都向你説過?”

    梅雲清點了點頭。

    楊飛又問:“你是不是因此才心生怨懟,今rì故意出我的糗?”

    梅雲清又點了點頭。

    楊飛再問:“那你是不是打心底同意我再娶王小姐?”

    梅雲清猶豫片刻,再次點頭。

    二人相對凝視良久,楊飛忽然一把將她抱住,嘻嘻笑道:“這可都是你讓我娶的,到時你可別反悔!”

    梅雲清嬌哼道:“本莊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少得了便宜又賣乖。”

    楊飛涎着臉道:“不如現在就讓為夫佔點便宜。”言罷,便yù去親玉人。

    梅雲清嬌笑一聲,已然脱出他的懷抱,高聲道:“青青,出來吧。”

    “你們説完了嗎?”

    姚柳青語音未落,人已出現在廳門口。

    她身後還跟着四名僕婢,手中端着各式佳餚,原來姚柳青早已吩咐下人做了好菜,拿出來獻寶。

    姚柳青道:“時候不早了,梅姐姐用完午膳再回莊吧?”

    “回莊?”

    楊飛這才注意到梅雲清一副遠足的行頭,他先前因與姚柳青的婚事,還盼梅雲清早些回莊,現在卻巴不得她多留些時rì。

    梅雲清頷首道:“我在京城待了近半年,也沒找到許子吟,前rì接到消息,説莊中出了些變故,要我回去處理。”

    “變故?”楊飛心中莫名一緊:“要不要緊?”

    梅雲清笑道:“區區小事,不足為懼!你窮緊張什麼?”

    “緊張!”楊飛打了個哈哈道:“誰説我緊張?”

    接着,他瞪了姚柳青一眼,哼道:“青青,原來你早知道雲清要走,偏偏不告訴我,讓我也有所準備。”

    姚柳青十分委屈道:“是梅姐姐不讓青青説的。”

    梅雲清道:“我要走便走,你準備什麼?姓楊的,我走之後,青青就交給你了,如果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別怪我不客氣。”

    “豈敢,豈敢,青青有你這位大俠士當護花使者,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她無禮啊!”

    楊飛拍着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見這小子如此憊懶,二女不禁相視莞爾。

    酒足飯飽之後,楊飛執意要將心上人送出京城,姚柳青知二人有許多悄悄話要説,知趣的沒有跟來。

    近rì楊飛名噪京城,經過城門時,居然連守城門的軍士都識得他,向他連連點頭哈腰,大開方便之門,讓他頗為得意。

    可惜梅雲清卻道了句“狗仗人勢”,令楊飛似吞了只蒼蠅,備感無趣。

    二人並騎出了城門,離城老遠,梅雲清見楊飛仍如哈巴狗般跟在自己身後,無奈問道:“你到底要送到什麼地方?”

    楊飛一本正經道:“當然是梅花山莊。”

    梅雲清啐了一聲,嗤之以鼻道:“你肯扔下嬌妻美眷,棄官潛逃嗎?”

    楊飛老臉一紅,訕訕道:“倒不是不肯,而是”

    梅雲清心中一陣失望,語氣也冷淡不少:“既是如此,那你老老實實待在京城當你的官吧!”

    言罷,一挽繮繩,頭也不回的拍馬而去。

    楊飛望着梅雲清遠去的背影,忽運氣大喝道:“雲清,等我有暇,定去找你。”

    梅雲清已然去遠,也不知是否聽見。

    他正處官道繁華處,如此大呼小叫,立時惹來行人一陣非議。

    楊飛呆望良久,回過神來,見有人瞧着自己指指點點,怒目一瞪,喝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抓你們進大牢。”

    如此蠻橫,較汪直、梁芳之流恐怕也不遑多讓。

    眾人見他高頭大馬,衣着華麗,頗有官威,倒也不敢頂撞,當下一鬨而散。

    楊飛大覺得意,仰首哈哈大笑三聲,心中一陣空空蕩蕩,失落之極。

    又過了片刻,楊飛收拾心情,調轉馬頭,向京城而行,主人心情不佳,似連馬兒也垂頭喪氣起來。

    “駕!”

    身後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輛馬車轉瞬即至,若非楊飛反應夠快,縱馬閃開,只怕已被撞個正着。

    楊飛頓時大怒,暗罵兩聲,拍馬追去。

    他正在氣頭上,被人如此羞辱,焉能不去尋尋晦氣?

    自後望去,那馬車竟是罕有的四輪馬車,車身華美,車廂既寬且大,車首由四匹通身純白的駿馬拖駛,以楊飛那八分熟的騎術,單騎竟然追之不上,令他大罵胯下馬兒無能,是匹不知從何而來的雜種馬。

    他哪知胯下馬兒雖非神駒,卻也是大內jīng選的駿騎,此次追之不上,不是馬兒無能,而是他騎術太差。

    楊飛眼見越追越遠,無奈只好緩了下來,暗恨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老子在京城看到你,再尋晦氣。”

    但卻不想想那華麗馬車敢在這天子腳下疾馳,馬車主人多半是大富大貴之人,以他目前的權勢,恐怕惹之不起。

    正尋思間,那馬車忽而停下,一張熟悉的臉龐自車窗探出,喚道:“楊飛!”

    本yù破口大罵的楊飛,連忙將滿肚子髒水嚥了回去,換上一副笑臉道:“小萍兒,你何時來京城了?”

    既是老熟人,這仇自然報不成了。

    馬車中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毒娘子”姜依萍。

    她招招手,楊飛慌忙驅馬來到車前,這才聽毒美人反問道:“小壞蛋,許你來,就不許我來?”

    “許,當然許!”

    楊飛連連陪笑。

    他暗道,老子是大明的錦衣衞千户,這順天府當然來得,你這個韃靼公主沒事跑這裏幹嘛?還搞這麼大的排場?

    迎着楊飛疑惑的眼神,姜依萍笑道:“我來京城有些事情,不便詳説,倒是你在這幹什麼?”

    她此刻一身明廷宮裝,頸口頗低,加之倚在窗前,楊飛居高臨下,恰好瞧見她胸口的如玉肌膚,想起昔rì同毒婆娘的諸多風流往事,心中蠢蠢yù動,一時竟忘了説話。

    姜依萍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緊了緊衣領,啐道:“死鬼,看什麼看?還沒看夠嗎?”

    楊飛目光移開,嘿嘿笑道:“如此美景,豈能看夠?”

    姜依萍笑道:“士別三rì,當刮目相看,沒想你也學得酸起來了?”

    楊飛老臉微紅道:“過獎,過獎!”

    姜依萍又道:“小燕子呢,她也在京城嗎?”

    楊飛如遭棒喝,身軀一晃,幾yù摔下馬來,耷拉着腦袋道:“她不在京城。”

    姜依萍見他如此模樣,便知南宮燕十有**遭了變故,也不多問,岔開話題道:“我此次來順天府,要待些時rì,你住在何處,我去找你。”

    楊飛傷感之下,已然sè心全無,説了府宅所在,再無他語。

    姜依萍見這傢伙冷淡下來,自感沒趣,逕自離去。

    楊飛失魂落魄的愣立良久,這才拍馬進城。

    楊飛當時告訴姜依萍住址,隨即便感後悔。

    若這毒婆娘找上門來,自己向姚柳青如何解釋?就算想再續前緣,也不該搞到家中來續,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還好他提心吊膽了數rì,姜依萍並未找上門來,對此他既覺高興,又感失望。

    楊飛找了幾名京城名醫來看姚柳青的不孕之症,其中還有一名御醫,可眾醫所言皆不出所料,氣得他直罵庸醫,想到仍滯留京城的南宮逸,卻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家。

    最後還是姚柳青勸解道:“大哥,命由天定,青青無法生育也不打緊,只要是大哥的子嗣,青青一定視如己出,你看王家小姐的事”

    楊飛苦笑道:“怎麼説着説着,又扯到她身上了?唉!依大哥之見,青青不如去做媒婆,肯定賓客盈門,生意紅火。”

    姚柳青嗔道:“大哥取笑青青了。”

    楊飛哈哈大笑,出門去也!

    留下姚柳青一人,她神sè卻有些恍惚,喃喃自語道:“大哥,你以為青青期望你三妻四妾嗎?”

    言及此處,忽然伏案低泣起來。

    “微臣叩見陛下!”

    楊飛伏首朱佑樘案前,心中有些忐忑。

    自己每rì巡視皇城,雖説不時可以見到朱佑樘,可似今rì般單獨面君,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可知朕召見你,所為何事?”

    朱佑樘當了一個多月皇帝,皇威rì嚴,當初楊飛還敢同他插科打諢,談笑風生,後來連説幾句話都小心翼翼。

    “微臣不知。”

    楊飛聽朱佑樘語出不善,越發惶恐,君威難測,別看他這幾個月威風得緊,若朱佑樘一不高興,將他拖出去砍了,亦未可知。

    “你看看這個吧!”

    朱佑樘自案上抽出一張奏摺,扔到楊飛身前。

    楊飛畢恭畢敬的撿起,一字一句的看起來,奏摺裏面詞藻華麗,咬文嚼字,以楊飛這半瓢水的水準,看得頭昏腦脹,僅知其意。

    他忽然雙手一顫,只見折中寫到:“近rì臣聞,千户楊飛,目空一切,縱橫京裏,所至之處,雞飛狗跳,生人難近,倚仗帝寵,收受賄賂,囂張之處,堪比汪直、梁芳之流。”

    寥寥數句,已將他的醜惡嘴臉躍然紙上,楊飛心中大怒,暗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告老子的刁狀?看老子不整死你!

    再看後面,落款已被硃筆塗去,顯是朱佑樘早料他會如此,便有此一為。

    朱佑樘冷冷哼道:“你有何話説?”

    楊飛心念電轉,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方道:“微臣深知身負陛下聖恩,每rì辦事,唯恐有誤陛下重託,不周之處,定是有的。

    “至於禮錢,初時收過一些,可臣妻賢淑,勸解之後,後來的人皆拒之門外,再也沒有收過。”

    他此語避重就輕,這話説得不盡不實,就算朱佑樘將實情查得明明白白,也不能説他今rì之言犯了欺君之罪。

    朱佑樘沉吟半晌道:“你平身吧。”

    楊飛知道躲過此劫,大喜道:“謝陛下。”言罷連忙爬了起來。

    可朱佑樘一句話,又讓他的心兒吊了起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停俸半載,如何?”

    楊飛心中石頭落地。

    他一年薪俸不過區區數百兩,如果不是先前收了上萬兩賄賂,以他現在的開銷,喝西北風都不夠,如此處罰哪看在他眼裏?

    他雖有此念,口中卻叫饒道:“陛下,微臣別無積蓄,若是停俸,這家中的妻兒老小如何養活?”暗道總不能表現得過於大方,讓朱佑樘心生疑念。

    朱佑樘奇道:“朕聽説你當初為救你岳父,四處周旋,禮金頗豐,此從何來?”

    楊飛道:“微臣與江淮南宮世家有些淵源,這些錢都是借的,其實微臣家徒四壁,這錢都不知何時才能還得上,算上先前收取的禮錢,也不過還上其中之萬一。”

    朱佑樘劍眉一擰,道:“家徒四壁?朕不是賜你岳父良田百頃,難道不夠開銷?”

    楊飛苦着臉道:“那是家嶽所有,臣堂堂七尺男兒,豈能仰仗妻父?”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頗有志氣。”站起來回踱了兩步,又道:“這俸還是要罰的,否則那些御史必定不依不饒,這樣吧,朕再賜你妻子黃金百兩,你有如此忠烈可嘉的賢妻,連朕都羨慕得緊。”

    楊飛忙道:“皇后娘娘的賢良美德,天下共知,賤內怎及娘娘萬分之一。”

    朱佑樘與張皇后雖為帝后,夫妻之情,卻不下平常百姓,聞言頗感欣悦,哈哈笑道:“過譽了,過譽了!”走到楊飛身畔低聲道:“皇后有喜了,楊愛卿,朕可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楊飛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乃大明之福啊,何不公告天下,讓滿朝文武共賀?”言及此處,忽然想及自己夭折的幼子,心中一陣苦澀。

    朱佑樘道:“不忙,不忙!等皇后生了再説不遲,朕尚無子嗣,若是皇子就好了。”

    楊飛大拍馬屁道:“皇上英明神武,一代名君,皇后娘娘生出來的定是皇子。”

    朱佑樘啞然失笑道:“這個跟生兒子可沒什麼關係!”

    楊飛馬屁拍在馬腿上,只得訕笑道:“皇上英明,微臣拍馬不及。”

    朱佑樘道:“楊愛卿,朕聽説你妻子醫術不錯,這滿朝御醫都是男子,男女有別,頗為不便,什麼時候讓你妻子進宮為皇后瞧瞧?”

    楊飛道:“此乃賤內之幸,臣回家之後,立刻讓她進宮!”

    朱佑樘點點頭,又道:“你是朕的近臣,以後行事須得謹慎,莫要太過張揚。”

    楊飛心中一緊道:“臣以後一定將聖上的諭旨牢記在心,永不敢忘。”

    朱佑樘沉默片刻,忽道:“玲芷這幾rì偶染風寒,身體不適,待會你去看看她。”

    “寧平公主病了?臣領旨!”

    楊飛心中頗感詫異,朱佑樘如此明目張膽地讓他到深宮去見朱玲芷,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難道朱佑樘就不怕自己與朱玲芷舊情復燃,幹出什麼有辱皇室的事來?

    “見了玲芷,代朕對她説聲對不起,朕雖為一國之君,也有不得已的時候啊。”朱佑樘不知為何長長嘆了口氣,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陛下聖安,微臣告退!”

    楊飛對朱佑樘之言頗覺莫名其妙,朱佑樘好端端的,對朱玲芷説什麼對不起?

    楊飛在朱玲芷宮中住過數rì,一路自是輕車熟路,站在門前,恍如隔世。

    楊飛上次得知朱玲芷的消息,還是朱見深病危,朱寰豪奉旨離京之際,託他照應居在深宮的妹妹,同時還轉交了楊飛留在朱玲芷那裏的蟬翼劍,不過時間一久,楊飛早將此事忘到九霄雲外。

    玲兒正端了一碗未喝完的湯藥出來,見得是他,眼中閃過一絲喜sè,口中卻怒道:“姓楊的,這麼長時間沒見你,聽説你在外面過得快活,早將我們公主忘了,還來這裏幹什麼?”

    “玲兒姑娘,聖上聽説公主殿下偶染風寒,身體不適,特命微臣前來探望。”楊飛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搞得她每次見自己都似見到仇人一般。

    “原來是皇上叫你來的,快請吧,楊大人。”玲兒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楊飛揖手道:“多謝玲兒姑娘。”

    玲兒冷言冷語,連他也不知謝從何來。

    步入深宮,來到朱玲芷閨榻前,楊飛不得不拜了下去:“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楊大哥?”朱玲芷聲音微弱,看來病得不輕:“快起來!”

    楊飛起身抬頭,卻意外的瞧見一人,是早已被他忘到九霄雲外的彩霞。

    當初他將彩霞藏到朱玲芷宮內,本想讓朱玲芷尋個機會,將彩霞送出宮去。

    孰料萬貴妃突然病故,朱見深駕崩,朱佑樘登基,這無頭公案不了了之,彩霞也不用冒着殺頭的危險偷偷出宮,隨後成為朱玲芷隨侍宮女。

    只是楊飛這幾月一直未見朱玲芷,不知而已。

    迎着彩霞幽怨的目光,楊飛心感歉然,尋思應該如何向朱玲芷開口,將彩霞弄出宮去。

    “來人,賜座!”

    朱玲芷見到楊飛,忽然來了jīng神,在彩霞的攙扶下,掙扎着倚榻坐起。

    “謝公主殿下!”

    楊飛與朱玲芷相對而坐,瞧着昔rì珠圓玉潤、活蹦亂跳的朱玲芷,如今卻病厭厭的模樣,心中莫名一痛,低聲道:“玲芷,你何至如此?”

    朱玲芷輕輕咳了幾下,原本蒼白的雙頰騰起兩團嫣紅,低聲道:“楊大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楊飛心神激盪,哽咽道:“對不起!”

    這句話,不知是他自己説的,還是代朱佑樘説的。

    朱玲芷幽幽道:“這皇宮裏的人雖多,可玲芷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只有楊大哥可以説説心裏話,可你老也不來。”

    楊飛一時激動道:“只要玲芷願意,大哥每rì進來看你。”

    他話未出口,便已後悔。

    憑他目前的地位和武功,進來倒是不難,難在不被人發現,如此時間一長,傳到朱佑樘耳中,多半將自己千刀萬剮。

    朱玲芷美目一亮,隨即黯然道:“宮門重重,不是説進來就進來的,楊大哥有這個心思,玲芷就心滿意足了。”她探出右手道:“楊大哥,你坐過來!”

    “公主,你們慢慢談,奴婢告退了!”

    瓏兒識趣的帶着彩霞和眾宮女退了下去。

    楊飛有些尷尬的坐到榻上,將朱玲芷那蒼白毫無血sè的右手緊緊握住道:“玲芷,你好好保重身體,來rì方長,等你身體康復了,我去求聖上,讓他準你出宮散心,我想聖上多半會準的。”

    “來rì方長?”朱玲芷倚到楊飛懷中,淚流滿面道:“不久以後,玲芷就將遠嫁外番,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楊飛原本有些尷尬,聞得此言,大驚道:“竟有此事?”

    朱玲芷點點頭,淚水如珍珠般灑落楊飛衣襟。

    楊飛抱着玉人,心亂如麻,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朱玲芷遠嫁蠻荒之地?

    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玲芷,如果你不想嫁那麼遠,不如我們一起向聖上求情,或許他會改變主意。”

    朱玲芷仰起俏臉説道:“不會的,此事是先帝留下的遺命,皇兄xìng格純孝,斷然不會違背。”

    楊飛頓時傻了眼道:“那還有什麼辦法?”

    朱玲芷道:“如果大哥能帶玲芷遠走高飛的話”

    “這個”

    楊飛這時才知,為何當初只有一面之緣的朱玲芷,會央求他帶自己一起私奔。

    “我也知道大哥一定不肯的。”朱玲芷聲音漸漸冷了下來:“皇兄是一國之君,怎會為了我個人着想”

    楊飛聽得心中激憤,猛的站了起來:“私奔就私奔,有什麼大不了的!”反將朱玲芷嚇了一大跳。

    朱玲芷連忙扯着楊飛衣袖道:“大哥,小聲點,讓宮女們聽見了可不好,玲芷只是説着玩兒,你可別當真。”

    其實楊飛話一出口便已後悔,連忙順水推舟道:“原來是説着玩,我還當真呢!”

    孰料朱玲芷下一句話又讓他心提了起來:“如果大哥當真要帶玲芷走,玲芷願意一生一世侍奉大哥。”

    這下楊飛反愣在那裏,不知如何回答

    嚐嚐被公主侍奉的滋味當然不錯,可如果要帶着一個嬌滴滴的公主,沒rì沒夜的逃亡,那就大大不好了。

    朱玲芷何等聰明,怎猜不到他心中所思,語氣一轉,幽幽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之大,只怕還真找不着一個安穩之處,這事還是作罷了吧。”

    “作罷,對,作罷!”

    楊飛只能裝傻陪笑。

    朱玲芷見他如此,心中當然失望之極,又問道:“大哥,你今rì來只是看我的嗎?”

    “其實”楊飛狠了狠心,道:“微臣是奉聖上之命前來探望公主,並替聖上向公主殿下傳句話。”

    這話説了只是傷朱玲芷的心,不説恐怕會落下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孰輕孰重,傻瓜都知道。

    “這麼説,大哥並非自己想來看我的?”朱玲芷嬌軀一顫,絕望的閉上美目,輕輕道:“是什麼話?”

    “對不起!就是此三字,微臣代聖上傳的話已傳到了,恕臣告退。”楊飛一口氣把話説完,再也不敢看朱玲芷蒼白如紙的俏臉,逃命似的匆匆退出殿外。

    迎頭碰上面帶質疑的玲兒和瓏兒,楊飛不敢稍加停留,至於彩霞幽怨的眼神,那更是瞧都不敢瞧了。

    直奔出宮外老遠,他似乎聽到二女的大呼小叫:“公主,你怎麼了?公主!”

    楊飛心情沉重,悶頭疾走,忽然迎頭被人攔住。

    “你怎麼會在這?”

    楊飛抬頭一看,原來是幾rì不知音訊的姜依萍。

    “人家為何不能在這裏?”

    姜依萍的臉sè恰好跟他此刻的心情相反。

    楊飛心情較那rì更為糟糕,自是橫眉冷對:“我還有事,不跟你説了。”

    姜依萍卻未計較他的冷言冷語,一把拉起他右手道:“你隨我來。”

    楊飛忙道:“我還有急事去辦!”

    朱佑樘下旨命姚柳青入宮為張皇后診治一事,可怠慢不得。

    姜依萍卻是不放:“什麼急事?還不是去見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二人在這皇宮大內拉拉扯扯,自是十分醒目,看見的太監、宮女不在少數,只是畏於楊飛的權勢,兼之姜依萍身分特殊,一個個裝作不見。

    楊飛眼見越鬧越大,無奈只好放棄努力。

    姜依萍一路將他拖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逕自走了進去。

    這地方楊飛卻再熟悉不過,正是萬貴妃住過的安喜宮,暗道這毒婆娘帶自己來這幹什麼?難道想藉死貴妃的冤魂來嚇自己?

    安喜宮內白綾早已除盡,只是宮女、太監少了許多,顯得冷清不少。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楊飛想起萬貴妃或許冤魂不散的還在裏面,不禁打了個寒顫。

    姜依萍笑道:“人家現在住在這裏,這可是人家這輩子住過最漂亮的地方,你們漢人可真是有錢。”

    楊飛呆呆道:“你現在住在這?誰讓你住在這的?”

    “你們的皇帝啊!”姜依萍見楊飛驚得好似呆頭鵝的樣子,頗為得意道:“我去見你們皇帝,你們皇帝留我在皇宮住,還問我想住皇宮的什麼地方。

    “我説要住皇宮最漂亮的地方,他笑着説好,並帶我來這,還問我這宮殿以前的主人死了,我住進來怕不怕?

    “我當然不怕,死個人算什麼?就算這皇宮的都死光了,我也不怕。”

    女人都是愛漂亮的,想不到她這麼聰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姜依萍又壓低聲音道:“裏面還有一張很大很大的牀,聽説你們原來的那個皇帝和貴妃在上面睡過,你以前不是説,要像皇帝那樣piáo我這個公主嗎?敢不敢上去試一試?”

    楊飛瞧着姜依萍的勾魂媚眼,直聽得他血脈賁張,看看左右無人,惡狠狠道:“有何不敢?”

    在姜依萍的嬌呼聲中,楊飛將她橫抱起來,駕輕就熟地除去她身上衣物,來到榻前之時,已是一絲不掛。

    姜依萍的呻吟聲隨即響了起來,一時滿室皆chūn。

    “糟了!”

    當楊飛結束征伐,自姜依萍的粉臂中甦醒之時,已是rì落西山,想起朱佑樘所託之事,哪還不大叫糟糕?

    “死鬼,你還是怕了!”

    姜依萍纖纖玉指,在楊飛脅下軟肉輕輕一擰。

    楊飛吃痛,悶哼道:“我怕什麼?”

    姜依萍道:“你們皇帝要是知道你在他後宮玩女人,你會有什麼下場?”

    楊飛還未思及此點,得姜依萍提及,老臉頓時變得煞白,那一刻的念頭便是逃得越遠越好,千萬莫要讓朱佑樘撞見。

    “膽小鬼!”姜依萍啐道:“你放心好了,你們皇帝瞧在我的面上,是不會為難你的。”

    “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楊飛看着懷中赤身**的姜依萍,百思不得其解。

    姜依萍媚笑道:“你猜!給個提示,我是什麼身分來着?”

    “你是韃靼公主。”楊飛心中一動,失聲道:“你是來和親的!”

    朱玲芷要遠嫁外番,偏偏姜依萍又出現於此,聯想她與寧王府的關係,不難思及此點。

    姜依萍玉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啐道:“看來你還是有點聰明嘛!”忽然大聲道:“來人啊!”

    “奴婢在!”

    彩霞的好姐妹紅月應聲而出,楊飛想找個地方躲躲已然不及。

    姜依萍指着楊飛道:“備熱水,我要和這個男人共浴。”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下楊飛與姜依萍的jiān情,想不被朱佑樘知道都難了。

    楊飛與姜依萍共浴的時候,還有四個衣着養眼的宮女在旁侍候,可惜這傢伙有賊心無賊膽,對姜依萍命眾女與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提議置若罔聞,這場鴛鴦浴雖然香豔,並未鬧出更刺激的事來。

    當他回到府中,天sè已黑,守候在府中的姚柳青雖嗅到他身上的脂粉之氣,卻未多想。

    匆匆用過晚膳,他便用軟轎將姚柳青送入宮內,在宮門候到深夜,才等到姚柳青出來。

    問起皇后的孕情,姚柳青只是微笑點頭,説看望張皇后之後又去見了皇帝。

    楊飛本想向她打聽朱佑樘對自己有何看法,但見她一臉疲憊,只得作罷。

    楊飛想起先前與姜依萍乾的好事,心跳之餘,不由將姜依萍恨得牙癢癢的,對毒婆娘的保證自是不敢相信,他深恐朱佑樘定自己一個失儀之罪,如此提心吊膽的過了幾rì,忽聞宮中有太監前來宣旨,直嚇得他魂不附體。

    府中下人跪了一地,姚昭武雙腿已殘,自是免了。

    待姚柳青拉着老臉蒼白的楊飛跪下,那太監方打開黃綾,用那招牌式的公鴨嗓門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衞千户楊飛公忠體國,勞苦功高,朕深感欣慰,朕聞吏部尚書王恕之孫王可卿賢良淑德,品貌雙全,特許配楊飛為妻,擇吉rì完婚,另賜朕親筆所題字畫一幅,以作賀禮,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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